盛世賢、賈老二兩人剛跨進起居室,隻聽一個嬌脆的少女聲音問道:


    “外麵是什麽人?”


    隨著話聲,裏首右邊一道棉簾啟處,走出一個一身白色衣裙長發披肩的少女來,她竟然會是飛瓊!


    這把盛世賢、賈老二兩人看得不期一怔!


    飛瓊看到兩人也怔得一怔,眨動一雙秋水般的眼睛,詫異的道:


    “兩位是什麽人?”


    盛世賢道:


    “姑娘是派在這裏伺候白神君的了,還不快來見過總管?”


    飛瓊看了兩人一眼,微微搖頭,冷聲道:


    “小婢是被你們隨同神君一起劫持來的,我是伺候神君的侍女,但不是你們的人,自然也不用叩見你們的總管了。”


    從她口氣中,已可聽出飛瓊是和白骨神君一起被劫持來的,那麽在白骨神宮的那個飛瓊,是“三姑娘”假冒她的了。


    盛世賢朝她笑了笑,忽然以另一種口音說道:


    “飛瓊,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來了嗎?”


    飛瓊驀然抬頭,望著盛世賢,怔怔的道:


    “你……”


    她隻說了一個“你”字,底下的話就縮住了。


    盛世賢道:


    “你聽出我是誰了?但說無妨,這位賈總管也不是外人。”


    飛瓊臉上乍現喜色,說道:


    “你真是總管!”


    她口中的“總管”指的是白骨神宮總管白元亮了。


    “不錯!”盛世賢頷首一笑,接著問道:


    “神君呢?”


    飛瓊道:


    “正在坐息,總管請隨小婢進去。”


    說完,立即走在前麵,迅快的掀起棉簾。


    盛世賢、賈老二跨進裏首一間,舉目看去,這間石室相當寬敞,上首放一張錦榻,榻上盤膝跌坐著一個白發、白髯、白眉下垂,貌相奇古的白袍老人,正是名震武林的白骨神君白靈君。


    榻旁另有一道小門,垂著棉簾,裏麵另有一間,自是飛瓊的臥室了。


    白骨神君聽到腳步聲,徐徐睜開眼來。


    飛瓊早已迅快的搶上幾步,來至錦榻前麵,欣喜的道:


    “啟稟神君,是總管來了。”


    盛世賢走近榻前,躬身道:


    “弟子元亮叩見神君。”


    白骨神君目中神光一注,問道:


    “你是白元亮?”


    盛世賢恭敬的應了聲“是”。


    白骨神君嘿然微哂道:


    “你是白骨門總管,見了老夫,自稱什麽?”


    盛世賢自然聽出白骨神君話中之意,是要試探自己真假,心中暗道:


    “我也不知你是真是假,正好趁機也試你一試。”


    一麵慌忙恭敬的道:


    “弟子從小是神君親自授的藝,自從你老要弟子擔任總管迄今,已有十八年另一個月了。


    弟子在你老人家麵前,一直自稱弟子的,弟子也一直記著那天你老人家對弟子說的兩句話,做一個白骨門的總管,對天下武林可以做,對……”


    他仰臉望著白骨神君,故意不說下去。


    “對自己不可做。”


    白骨神君替他接著說了出來,一手捋須,嘿然道:


    “小亮子,你在考老夫吧?”


    盛世賢慌忙拜了下去,說道:


    “弟子不敢。”


    白骨神君問道:


    “這位是什麽人?”


    賈老二連忙陪笑道:


    “小老兒的事不妨慢點再跟你老報告,還是讓白老弟先把重要事兒跟你老稟報了再說。”


    白骨神君點點頭朝盛世賢道:


    “好,你說吧!”


    盛世賢就把賈老二前去白骨神宮,揭穿有人假冒神君的陰謀。此次幸有賈老二妥為籌劃。自己才頂著盛世賢之名,混入洪澤湖來,以及今晚計劃請神君出去,前前後後,詳細說了一遍。


    白骨神君目光望著賈老二,說道:


    “你是雲龍山莊總管?”


    這句話的意思,還是懷疑雲龍山莊的總管,哪會有偌大神通?


    “是,是!”賈老二聳著肩,連應了兩聲“是”,就不再作聲。


    盛世賢覺得奇怪,迴頭看去,隻見賈老二嘴皮微動,似是正在以“傳音入密”和白骨神君說話。


    過了一迴,才見白骨神君點著頭,蕪爾笑道:


    “這就是了!”


    盛世賢不知賈老二以“傳音入密”和神君說了些什麽,但隻要看神君神色,就可知道神君對賈老二已是深信不疑。心中不禁對賈老二十分佩服,神君豈是好說話的人?但賈老二卻隻三言兩語,就把神君說服了,看來他真是一個奇人!


    賈老二慌忙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瓷瓶,朝白骨神君遞去,說道:


    “這是都拉草,你老身中散功、飲鴆兩種慢性毒藥,隻要拔開瓶塞,湊著鼻子聞上一迴,再運氣行散,就可解毒了。”


    白骨神君接過瓷瓶,拔開瓶塞,湊近鼻子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就塞好瓶塞,閉目運起功來。


    賈老二忙從幾上取過藥瓶,朝飛瓊遞去,說道:


    “姑娘大概也中了他的飲鴆散之毒了,咱們時間寶貴,姑娘也趕快湊著鼻子聞上一聞,再把吸入的氣,運轉全身,就可把體內的積毒很快的化去,隻等神君運功完畢,咱們就要出去了。


    飛瓊眼看神君都聞了。自然不疑有他,接過藥瓶,依言湊近鼻子,深深吸了口氣,就緩緩運送到四肢百骸去。


    不過盞茶工夫,白骨神君倏地睜開眼來,籲了口氣道:


    “好厲害的飲鴆散和散功毒,老夫一世英名,差點就這樣葬送了,也幸虧這瓶都拉草,當真神效無比!”


    盛世賢道:


    “神君可曾複原了?”


    白骨神君笑道:


    “就是這兩種慢性奇毒,使得老夫形同廢人,如今奇毒已解,自然都複原了。”


    盛世賢迴頭問道:


    “飛瓊,你呢?”


    飛瓊躬身道:


    “迴總管,小婢早就好了。”


    盛世賢朝賈老二道:


    “咱們可以走了。”


    白骨神君問道:


    “你們要老夫去哪裏呢?”


    盛世賢道:


    “賈總管已經安排好了一條船,神君可在船上休息,明天等弟子的信號,再行登岸。”


    白骨神君道:


    “好吧!”


    三月初一日,是史神君的七十大壽,也是他籌劃已久,藉壽涎之名,邀集黑白兩道知名人物,舉行的武林大會的會期。


    在這個大會中,他預期一定可以登上盟主的寶座,因為所有出席的武林知名人物,幾乎已全在他掌握之中。


    早在數日以前,賀客已經陸續趕來的有:八卦門的竺天生道長、九官雙劍舒元和、孟卓然、丐幫幫主韋淩雲、徽幫幫主婁子和、白骨門大莊主白元規、白少遊父子、雲台山人孫豹人、大洪山主蓋天鵬、鷹爪門的飛天神鷹敖如海等,可說都是大江南北武林中的知名人物。


    這些人平日和這位壽星史其川並不熟悉,甚至根本連史其川三個字都沒聽說過。


    但因這位壽星翁史其川居然有八位大名鼎鼎的掌門人聯合具函邀請,在洪澤湖祝壽,而且還要舉行一個盛會,自然要應邀前來參加,看看究竟是什麽大會?這位壽星翁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


    二月卅日,是大會前夕,這些貴賓也差不多全都到了。


    當晚是暖壽筵,由少林南派掌門人仲清和和黃山萬鬆山莊莊主萬選青陪同壽星公史其川出席,和所有來賓見麵。


    這一頓酒筵,當然十分豐盛,大家先是敬壽星,後來互相敬酒,頻頻舉杯,自是盡歡而散。


    當晚,史其川在書房單獨約見白骨門的白元規,長談了幾乎半個多時辰,才親自送白元規出來,由總管賈老二陪同返迴賓館。


    接著又由副總管滕傳忠陪著丐幫幫主韋淩雲來至書房,也談了快有一頓飯的時光,韋淩雲才從書房出來。


    因為談話的時候,連總管都留在門外,因此史其川和兩人談了些什麽,沒有一個人知道內容;但隻要看史其川兩次送客出來的時候,滿麵笑容,可見雙方談得十分順利了。


    一宵過去,現在已是壽辰的正日——三月初一日,洪澤湖鳳尾幫總舵正廳——崇德堂上,早已布置一新。


    偌大一座大廳上,掛滿了大紅綢樟,正中間放一張長案,案後有兩把高背太師椅,長案兩邊,各置兩排繡披坐椅,那是“貴賓席”,下來左右兩旁,各有五排椅子,則是普通“來賓席”。


    這樣的布置不類祝壽的壽堂,就像是舉行大會的會場。


    大廳門前,一清早就有胸佩紅綢條的執事人員在忙著,左首廊下是卅六名樂工,也早已排好坐椅,放好了各式樂器。


    時間漸漸接近已初。


    總管賈老二已在大廳前出現,他今天換了一身天藍長袍,連腳上的黑色軟靴也是新的,這一來,看去固然像樣得多,隻因他平日穿慣了大褂,和拖著鞋後跟走路,今天穿著整齊了,就顯得怪怪的。


    但他興致極好,不但滿麵春風,見到人部聳起雙肩,笑嘻嘻的,一點也沒有大總管的派頭,所以凡是和他接觸過的人,都稱讚他是一位好總管。當然一半也是因為他是神君的心腹,水漲船自然也高了。


    總管一出現,所有的執事人員也就各按自己的職務,站到指定的崗位上去。


    接著由鳳尾幫青鳥堂堂主範讚臣陪同一千來賓,陸續進入大廳,這一批人,差不多就有七八位,分別在左右兩旁的椅子上落坐。


    他們雖然坐在普通來賓席上,但能夠被邀請到洪澤湖來觀禮的,當然也都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普通人哪有資格坐到洪澤湖的崇德堂上來?


    現在大門前響起三聲禮炮!左廊樂工不待吩咐,就吹奏起迎賓之曲。


    在絲竹弦管的合奏聲中,黑麵龍王賀天錫陪同一幹貴賓從大門中緩步走入。


    第一位貴賓是白骨門的大莊主白元規,第二位是雲南藍家的掌門人藍啟天。


    這兩人,不但都是遠道而來,而且像白骨門一向眸睨江湖,連少林、武當都未必在他們眼裏。數十年來從未參加過任何門派的聚會,此次能惠然光臨,出現在洪澤湖,豈不是史神君天大的麵子?


    再說雲南藍家吧,江湖上都久聞其名,這迴也是第一次到中原來。因此也是大家所公認的貴賓中的貴賓,自該走在最前麵了。


    在這兩位特別來賓後麵,第一個是銀須飄胸,高齡八十有一的太極門掌門人杜浩然,第二個是少林南派掌門人仲清和。


    接著是大洪山主蓋天鵬,雲台山人孫豹人,六合門掌門人陸子惕,武功門掌門人高步雲,淮揚派掌門人宋天壽、八卦門竺天生道長、黃山萬選青、形意門名宿祝士愕、九宮雙劍舒元和、孟卓然、聞天聲、丁藥師、丐幫幫主韋淩雲、徽幫幫主婁子和、白骨門白少遊、徐少華、馬成龍、萬全、藍如鳳、(小珠)柳飛絮(小玉)等人,相繼走入,一起在長案左右兩邊的“貴賓席”上落座。


    總管賈老二隨即趨了上去,在長案右首站定。


    接著鳳尾幫四大堂主範讚臣率同青鳥堂四名武士,李長慶率同朱雀堂四名武士、羅武率同白鶴堂四名武士、盛世賢率同玄鳥堂四名武士,分左右走向大廳兩邊,在普通來賓席後麵,靠壁站定,不用說,大家也知道他們是維持會場秩序的警衛了。


    這時賈老二拉著尖沙喉嚨叫道:


    “奏樂!”


    左廊樂工隨即奏起樂來。


    賈老二高聲叫道:


    “恭請神君蒞場。”


    於是在悠揚樂聲中,從屏後出現四名身穿鵝黃衣裙、長發披肩的少女並肩走出,每人手中捧著長劍、銀拂、如意、玉尺,作為前導。


    接著就是壽星翁史其川一手攜著愛女史琬的手,緩步從容從屏後走出。


    貴賓席和兩旁來賓席上坐著的人紛紛站起身來,鼓掌致敬。


    史其川身穿古銅長袍,白皙如玉的臉上,膚色隱泛異采,黑須飄胸,今天是他七十大壽,但看去最多也隻有四十出頭,豐神飄逸,真如圖畫中人!


    史琬姑娘今天自然換上了女裝,穿上一件梅紅棉襖,百摺湘裙,因為平日一向穿慣男裝,如今改換了女裝,麵對一班熟悉的人,難免有些忸怩,就越發顯得她粉臉泛紅,嬌豔欲滴!


    史其川眼看自己出來的一刹那間,所有的人都起立致敬,足見他們對自己已經心悅誠服。自然滿懷高興,含笑點頭,說道:


    “大家快請坐下。”


    他雖是隨口說著,但在滿堂如雷掌聲中,每個人依然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光是這份功力,就非比尋常!


    掌聲乍歇,大家各自坐下。


    史其川也正好緩步走到長案中間站定下來,放開了史琬的手,朝左右兩邊抱抱拳道:


    “各位貴賓、各位道兄,今天是兄弟七十賤辰,蒙大家不棄,在這裏共聚一堂,兄弟感到十分榮寵。古人曾有人生七十古來稀這句話,好像活到七十歲已經不容易了,值得慶祝一番,但在咱們練武功的人來說,內功修為精純的人,活到一百歲也並不算稀奇,因此兄弟這七十賤辰,就並不足道,何敢言壽……”


    說到這裏,口氣微微一頓。


    大家都聽得出,話說到這裏,應該轉到正題上來了,他祝壽當然並不是正題,因此誰也沒有作聲,隻是靜聆下文。


    史其川接著說道:


    “但兄弟卻有一件心願未了,那就是小女琬兒了,所好年已及棄,而且她自小男裝打扮,還和雲龍山莊少莊主徐少華結為盟兄弟……”


    史琬麵含嬌羞,低低的叫了聲:“爹!”


    史其川沒加理會,續道:


    “徐少莊主家學淵源,青年有為,最近重建雲龍山莊,報雪父仇,尤為難得。她和小女情投意合,是天生的一對佳配,兄弟想在今天,難得有這許多貴賓在場的盛會中,讓他們完成嘉禮,這件事,兄弟昨晚已徽得淮揚派掌門人宋天壽宋老哥的同意……”


    他說到這裏,大廳上響起了一片鼓掌之聲。


    史其川接著就朝坐在長案右首貴賓席上的宋天壽招招手道:


    “宋老哥請上來。”


    宋天壽站起身,走了上去。


    史其川抬抬手請他站到自己左首,又道:


    “宋老哥是男方的大家長,現在就讓他們在諸位貴賓之前完成婚禮。”


    由祝壽而成為婚禮,大家自然又為新人鼓起掌來。


    賈老二尖著嗓子叫道:


    “請新人更換吉服。”


    當下新郎徐少華由兩位好友丐幫幫主韋淩雲、白骨門少莊主白少遊陪同,新娘史琬也由藍如鳳、(小珠)丁鳳仙兩位姑娘陪同往屏後走去。


    過了一會,賈老二又高聲叫道:


    “引新郎、新娘入畫堂。”


    徐少華、史琬更換了一身吉服,由四位男女儐相陪同從屏後走出,站到長案前麵。


    徐少華和史琬早經賈老二暗中告知聞天聲、再由聞天聲告知兩人,今天在大廳上當眾替兩人完成嘉禮,並且一再叮囑要順著史其川的話,不可違拗。


    尤其賈老二暗中對史琬再三開導,不論在會場上有任何變故發生,都要保持冷靜,不可衝動。


    史琬也曾問他究竟會發生什麽變故?


    賈老二隻說,“你隻要相信小老兒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史琬一顆心早就交給大哥了,如今聽說爹要當眾讓自己和大哥完成婚禮,雖覺太以倉促,但也芳心暗喜,因此對聞天聲、賈老二兩人的叮囑,都含羞點頭,這是兩天前的事了。


    現在兩位新人在男女濱相陪同之下,已在長案前站定下來。這可把所有來賓都看得嘖嘖稱羨不止!


    不但新郎劍眉星目,英俊瀟灑,新娘眉如春山黛,眼若秋水清,粉臉含羞,嬌而且美,真是一對壁人!


    尤其新朗邊上的兩位男濱相韋淩雲、白少遊,一個濃眉紫臉,相貌堂堂,一個劍眉朗目,雋秀挺拔,都是武林年輕一代的雋才!


    新娘邊上的兩位女儐相,也同樣嬌美脫俗,豔若桃李,一時看得兩邊來賓情不自禁的又紛紛鼓起掌來。


    賈老二的尖嗓子在掌聲乍歇之際,高聲叫著:“升炮、奏樂!”


    大廳前的大天井中,放起三聲衝天炮。左廊樂工也立即奏起秦晉聯姻之樂。


    賈老二又高聲叫道:


    “新人拜天地。”


    徐少華、史琬跪拜如儀。


    賈老二又叫道:


    “交拜。”


    徐少華、史琬又相對交拜。


    賈老二又道:


    “新人禮成之後,請到邊上坐下。”


    這時已由執事在長案右邊放好兩把繡披椅子,兩位新人依言走到案右並肩坐下,男女儐相也就各自迴到原來的坐位上去。


    全廳來賓又紛紛鼓起掌來。


    宋天壽朝史其川拱拱手道:


    “多謝神君。”


    史其川也含笑道:


    “你我是雙方家長,誰也不用客氣。”


    宋天壽退迴右首貴賓席,大家少不得紛紛向他致賀。


    史其川依然站在長案中央,等宋天壽落坐之後,才輕咳一聲,朝大家抱抱拳道:


    “多謝各位貴賓,各位道兄,兄弟隻此一女,如今完成嘉禮,於歸徐門,兄弟向平之願已了,兄弟在十九年前,拙荊過世,如今年屆古稀,行將遁跡荒山,道家首重一個‘侶’字,但道侶難求,十九年來,始終倘未續弦,去歲結識一位萬道姑,和兄弟談得頗為投緣,就在年底經幾位好友勸勉,結為夫婦,當時並未驚動大多親朋好友,實因不敢勞動大家,如今即將偕隱,兄弟請她出來,和各位貴賓見麵。”


    說到這裏,朝賈老二點了下頭。


    賈老二又尖聲叫道:


    “有請萬仙娘。”


    在史其川說話的同時,賈老二曾以“傳音入密”朝史琬說道:


    “我的姑奶奶,你千萬忍住氣,那天你司徒師叔曾交代小老兒,在你和少莊主兩人身上,暗下‘迷迭散’,使你們神誌暫時迷失,俾可對令尊一切言行,不作任何反對。這一點你務必做到,裝作神誌受迷,下麵還有有關你的切身問題,也即將揭開,你要保持冷靜才好。”


    史其川話聲一落,大家又熱烈鼓起掌來,但也有不少人心中感到懷疑,壽星翁要介紹他續弦夫人和大家見麵,應該是在昨晚的暖壽酒筵上雙雙出現才對,至少也應該在方才他大小姐的婚禮之間,何以他要安排在婚禮之後再介紹呢?


    這一點,也可以說是史其川煞費苦心之處,他一向極其鍾愛史琬,怕她因此一刺激,當場負氣出走,但在她婚禮之後,她已經有了歸宿,就不至於堅持反對了,這當然是外人不得而知的苦衷了。


    在一片掌聲中,屏後已走出口名手提宮燈的宮裝少女,款段而行,然後分左右站開,此刻正當午前,她們手中居然還提著宮燈,豈不令人費解?


    接著是一個雲髻高峨的宮裝美豔少婦,看去不過三十許人,生得粉靨桃腮,風情萬千,她,正是桃花女萬仙娘,如今是史神君的續弦夫人!


    廳上這許多來賓,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得出她來,就是早已聽賈老二說過的聞天聲,也不禁為之一怔。


    四十年前已被稱為武林妖姬的桃花女,看來竟然還有如此年輕!


    大家看到壽星翁的續弦夫人這般美豔動人,掌聲更是響亮!


    史琬聽了賈老二的話,臉上當然不敢流露出來,隻是在心裏暗暗哼了一聲,好在她頭上戴著新娘鳳冠,珠旒垂麵,也看不到她的臉色。


    萬仙娘身後,緊跟著還有一個宮裝少女,同樣生得芙蓉如臉柳如眉,秋水為神玉為骨,美而且嬌,嬌而且柔,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則是萬仙娘門下大弟子秦妙香!


    史其川這時已站到了左首,萬仙娘正好站到他的右邊。現在大家才知道長案後麵放了兩把繡披高背椅,原來是早就給她準備好的坐位了。


    史其川滿麵春風的含著笑意,等掌聲一落,就雙手抱拳,說道:


    “諸位貴賓,現在兄弟給大家引見,這就是兄弟去年底續弦的拙荊了。”


    貴賓席、來賓席所有的人都隨著站了起來,再次紛紛鼓掌。


    新郎徐少華、新娘史琬早已由賈老二以“傳音入密”叮囑兩人,務必隨著大家站起來,不可露出形跡,因此也隨著眾人起立如儀。


    萬仙娘鶯聲瀝瀝的說了聲:“謝謝。”才襝衽道:


    “賤妾見過各位貴賓。”


    來賓們又報以熱烈掌聲。


    史其川等掌聲歇後,拱拱手道:


    “兄弟對各位貴賓,惠然遠蒞洪澤湖,參加兄弟賤辰,參加小女婚禮,能有如此隆重的場麵,兄弟衷心感到十二萬分的感謝和榮寵,今天中午,特別準備了酒筵,也可以說是小女的喜酒,要清大家共謀一醉,聊答盛情,兄弟心願已了,飯後,將和諸位作別,偕同拙荊退隱名山,不再作出岫之雲了,謝謝大家,謝謝大家!”說完連連作揖。


    就在此時,隻見長案右首“貴賓席”上站起一個須眉皆白的紅臉老人,洪笑一聲道:


    “史神君此言差矣,方才是你自己說的,‘練武的人,活到一百歲也並不稀奇’,七十歲就並不足道,那麽史神君如今剛七十初度,春秋鼎盛,大家正感今後要多所仰仗,何可遽萌退誌?史神君最好打消此念。”


    賈老二心中暗道:


    “原來大洪山主竟是他同黨。”


    史其川還沒開口,隻見雲台山人孫豹人站起身,大聲道:


    “蓋山主說得不錯,史神君今天雖是七十大壽,但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在武林中德高望重,正領導同道,大有作為,豈可說退隱名山的話來?目前各大門派,各人自掃門前雪,江湖上糾紛迭起,久已無人過間,從前十年推舉一次武林盟主,也已廢置多年。


    今天在這裏的各位貴賓,差不多已包括了江湖上各大門派,光是掌門人就有十位以上,這樣的盛會,隻怕數十年也難以遇上一次,因此兄弟之意,大家不如在這裏推舉一位武林盟主,俾江湖武林領導有人,就不至於再像如今的一盤散沙了,不知在座諸位道長意下如何?”


    他此話一出,左右兩邊來賓席上就有人立即響應,大聲說道:


    “道長說得不錯,今天在場的人就包括了各門各派,江湖上已有很久沒有推舉盟主了,咱們就在這裏公推一位武林盟主。”


    接著又有一人高聲道:


    “大家一致鼓掌,表示通過。”


    於是就有不少人紛紛鼓起掌來,掌聲中又有人大聲說道:


    “好了,大家一致通過,現在就該公推盟主了!”


    一人開口,又有眾人群相附和,大廳上登時人聲嘈雜,一片推舉盟主之聲。


    “大家請靜一靜!”這人聲音洪亮,而且站起身來,雙手向空連連擺動了幾下,人聲果然隨著肅靜下來。


    這人正是坐在貴賓席右首的徽幫幫主婁子和。


    他等人聲靜下來之後,立即洪聲說道:


    “各位道長既然同意要推舉一位盟主,可見目前江湖武林,大家都需要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出來領導,才能把一盤散沙的江湖,重新團結起來,使糾紛迭起的武林,能夠風平浪靜。


    所以推舉盟主,已是眾望所歸;但推舉誰呢?大家心目中也許已有人選,也許還不知道公推誰好?因此兄弟有一提議,最後由幾位掌門人推舉幾位候選盟主,再由大家來表決,兄弟謹代表徽幫,推舉壽星翁史神君為武林盟主。”


    大家因沒有第二個人再推舉盟主候選人,自然又紛紛鼓起掌來。


    這一情形很明顯就是事前早有布置的了,甚至連身為總管的賈老二都一無所知。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過來,司徒總領把一切事務都交了出來,原來他是專門負責幕後的聯係工作,這些人,自然都是他安排的了。”


    就在此時,但聽右首貴賓席上響起兩聲“咕咚”,飛天神鷹敖如海和徽幫幫主婁子和兩人不知怎的一齊撲倒地上!


    大家方自一怔!


    這一瞬間,左右兩旁來賓席上,又接連響起“咕咚”之聲,差不多有二三十個人,像樹排般相繼仆倒地上,這些人,正是方才鼓掌鼓得最起勁的人!


    這下當真是變起頃刻,許多人不禁驚駭莫名,紛紛離座,一時之間自然秩序大亂!


    站在上麵的史其川雙眉微揚,沉聲道:


    “諸位道兄不用驚慌,大家仍請坐下!”一麵目光一抬,拱拱手沉笑道:


    “施展無形毒的可是紀老哥嗎?閣下既已光臨會場,怎不請來一敘,這般暗下毒手,豈不辱沒了你紀老哥的名頭?”


    大家聽說飛天神鷹敖如海和婁子和等人中的竟然是“無形毒”,又稱下毒的人為“紀老哥”莫非此人會是千毒穀紀千裏?


    “哈哈!”大廳前的天井上空,響起一聲沉鬱如雷的大笑,接著就見一道人影瀉落在天井中央。


    此時快近晌午,日正當中,人站在溫煦的陽光之下,自然看得特別清楚!這人身材不高,黑袍蒼髯,三角濃眉、雙顴凸出,目光深邃,看去頗有威儀。


    眾人雖然沒有見過千毒穀主紀千裏,但一望而知此人準是紀千裏無疑,因為江湖上的一方雄主,縱會有懾人氣焰,卻很少有他這樣逼人的威勢!


    他左手攜著一個十八九歲的青衫少年,長得豐神俊秀,當然是他掌上明珠紀若男。


    這兩人剛在大天井中現身,接著又是一陣唰唰之聲,隨著飛落六個黑衣漢子,那是千毒穀的總護法和五方護法。


    紀千裏笑聲一落,深沉的道:


    “老夫隻是看不慣這些應聲蟲,隻知阿諛奉承,所以給他們一點教訓,要他們知道江湖之大,人才之眾,選武林盟主,哪有這樣選法的?”


    史其川拱拱手道:


    “紀老哥既已現身,怎不到廳上來奉茶?”


    紀千裏哼道:


    “老夫並不是來參加你們大會的,廳上奉茶,那就免了吧!”


    “哈哈!”史其川也發出一聲嘹亮的大笑,說道:


    “紀老哥身為千毒穀主,是普天之下以用毒出名第一人,兄弟又不會使毒,就算會使毒,在你老哥麵前,也是班門弄斧。大廳上少說也有一二十位各門各派的掌門人,他們都不怕兄弟做什麽手腳,紀老哥又怕什麽呢,連大廳都不敢進來。”


    這話說得相當技巧,既捧又激,有一二十位各門各派的掌門人在廳上,也就是說,當著武林各大門派的人,你若不敢進來,以後就不用在江湖上稱雄了。”


    千毒穀主紀千裏果然被他這幾句話激動了,仰首沉笑道:


    “普天之下,還沒有老夫不敢進去的地方,洪澤湖區區一座大廳也未必是龍潭虎穴。”


    說到這裏,迴頭道:


    “總護法,你隨我進去,他們五個就留在外麵好了。”


    祖東權躬身應“是”,朝身旁五方護法一抬手道:


    “你們就停在簷前好了。”


    史其川笑道:


    “廳上哪會是龍潭虎穴?兄弟隻是因為紀老哥賢父女遠來,請到廳上來喝杯水茶而已!”


    紀千裏在他說話之時,已經手攜愛女大踏步跨入大廳,祖東權緊跟著他父女身後走入。


    紀千裏目光一動,看了仆臥地上的這些人一眼,嘿然道:


    “總護法,你去讓他們醒過來吧!”


    祖東權答應一聲,舉步走了過去。


    他連手也沒抬一下,隻從這些人身邊快速的走了一圈,等他迴到紀千裏父女身旁,飛天神鷹敖如海、婁子和以及來賓席上的二三十個人果然紛紛醒轉,站了起來。


    飛天神鷹敖如海站起身,目光閃動,咦道:


    “兄弟怎麽會昏倒的?”


    史其川微微一笑,從容說道:


    “諸位道兄的突然昏倒,和此刻一齊清醒過來,都拜千毒穀紀老哥所賜,他是在向兄弟示威……但不管如何,紀老哥總是兄弟的來賓,此事和諸位無關,還望諸位道兄給兄弟一個麵子,有什麽事待會再說,先讓兄弟聽聽紀老哥的來意。”


    說完,就朝紀千裏拱拱手道:


    “紀老哥遠來,必有見教,兄弟洗耳恭聆。”


    “哈哈!”紀千裏叮個哈哈,點頭道:


    “老夫要請教的,是史老哥關起門來,在這裏選武林盟主,算不算是武林同道大家的意思?”


    “紀老哥此言差矣!”史其川含笑朝左右兩邊抬了下手,才道:


    “這裏乃是洪澤湖鳳尾幫的總舵,並非兄弟住所絕塵山莊,在座各位武林同道,也都是由少林南派仲掌門人、太極門杜掌門人以及形意、六合、武功、淮揚各派掌門人和黃山萬老哥、鳳尾幫主賀老哥等八位道兄聯名邀約來的。來賓中還有白骨門白大莊主、大洪山主、八卦、九宮、丐幫、徽幫等幫主和各地前來赴會的武林同道,可說集當今武林各大門派於一堂,並非史某的私黨。至於推選武林盟主,也是方才經在座同道提議,大家一致通過的,怎能說是史某關起門來選武林盟主?”


    紀千裏哼道:


    “那麽老夫算不算是武林中的人?”


    史其川笑了笑道:


    “紀老哥是千毒穀主,武林一代宗師,自然是武林中人,隻因紀老哥的千毒穀,江湖上隻聞其名,沒有一個人說得出究在何處?以致今天這一大會,沒有人可以把請柬送達,這一點,兄弟深感。遺憾,現在紀老哥已經來了,那是最好也沒有了。兄弟除了向老哥深致歉意外,也要請你老哥對推舉武林盟主,多多提供寶貴意見,紀老哥不吝指教才好。”


    “史老哥說得好。”紀千裏微哂道:


    “老夫並不是競選武林盟主來的,老夫原是要向你史老哥討個公道,但既然遇上了推舉武林盟主這檔事,老夫身為武林中人,自是不能不表示意見……”。


    史其川拱手道:


    “紀老哥請說。”


    “第一,你史老哥籌劃競選武林盟主,自是已非一日了!”紀千裏道:


    “三個月前劫持老夫,大概也是基於此一理由,怕老夫和你作對,卻沒料到老夫會脫因而去……”


    史其川微笑道:


    “那是賈總管把你救出去的。”


    紀千裏道:


    “你更沒想到的是老夫雙腿會恢複得這般快吧?咱們這筆帳,總該仔細算算吧?”


    “可以!”史其川含笑道:


    “紀老哥要兄弟如何陪罪,兄弟無不從命,你老哥還有什麽意見?”


    紀千裏道:


    “自然有,除了你我之間的私怨之外,現在可以談談關於推舉武林盟主這檔事了。”


    史其川道:


    “紀老哥請說。”


    紀千裏道:


    “江湖上沒有舉行武林盟主的選舉,雖然已有數十年之久,但昔年推舉盟主的三項基本原則,大家總不至於遺忘。第一,必須是某一門派的掌門人,或該派所推舉的代表,第二,必須江湖上對他有相”當的認識,第三,必須武功出眾,能技壓當場,這三點,老夫沒說錯吧?”


    史其川頷首道:


    “紀老哥說的一點不錯。”


    “哈哈!”紀千裏仰首大笑一聲道:


    “那麽老夫要請教史老哥,這三個基本條件,不知閣下是否全俱備了?”


    史其川平靜的淡淡一笑道:


    “兄弟方才當眾替小女主持婚禮,俗務已了,本來就打算偕同拙荊歸隱名山,從此不問塵事……”


    他話聲未落,突見大洪山主蓋天鵬站起身來,洪笑一聲道:


    “方才史神君確是當眾說出要歸隱名山,不問世事。是蓋某和天台山人孫道兄相勸,大家才提出推舉盟主的意見來,因此這件事,也可以說是大家的意思,絕非史神君有此意圖,這一點,蓋某要特別向紀穀主澄清的。”


    “他口氣徽頓,目光掠過全廳,接著又道:


    “至於紀穀主方才所提的盟主候選人三點基本條件,蓋某願意向紀穀主答覆……”


    史其川含笑搖手道:


    “蓋山主,兄弟來曆不提也罷!”


    這廳上許多來賓,知道史其川來曆的,可說絕無僅有,因此大家的目光不期而然齊向大洪山主投去。


    “不,兄弟非說不可!”


    蓋天鵬道:


    “因為兄弟若是不說出來,有些人不知道史神君的來曆,還以為兄弟和孫道兄因咱們有幾十年私交,才拘私推舉你史神君的了。”


    雲台山人孫豹人道:


    “蓋山主說得極是。”


    蓋天鵬目光迴向紀千裏,洪聲道:


    “這位史神君出身昆侖派,是昔年名震武林,群魔喪膽的昆侖名宿乙大先生的師弟,隻是他生性淡泊,一向隱居絕塵山莊,很少在江湖走動而已!”


    說到這裏,迴身朝史神君拱拱手道:


    “史神君,兄弟既然說出來了,你老哥就把昆侖派昔年號令江湖武林的狻猊玉印取出來讓大家開開眼界吧!”


    他此話一出,不但整個大廳的人都暗暗哦了一聲,忖道:


    “原來史神君還是昆侖派的掌門人!”


    這一點,就是連史神君的掌上明珠史琬都一直沒聽爹說過。


    徐少華更是聽得大出意外,本來從種種跡象看來,史伯父可能有著某種企圖,賈老二才會一直在暗中布置,也好像是針對著他來的,但沒想到史伯父竟會是乙老人家的師弟,那麽算起來他應該是自己的師叔了!


    史其川到了此時,礙著大洪山主麵子,迫不得已,隻好淡淡一笑,從懷中取出一隻綿盒,隨手打開盒蓋,取出一方三寸高,羊脂白玉雕琢的狻猊玉印,緩緩放到長案之上。


    玉狻猊發出柔和而晶瑩的光輝,大廳上每一個人,每一雙眼睛都可以看得很清晰!


    大家雖然聽說過這方玉印的故事,卻誰也沒有看到過這方玉印,但至少可以看出這方玉印上這個印紐——蹲著的狻猊,雕刻精細,栩栩如生,這方白玉,是世上罕見的珍品!於是大家又紛紛鼓起掌來。


    雲台山人孫豹人赫然詭笑道:


    “紀穀主,剛才蓋山主已經介紹了史神君的來曆,現在推舉盟主的三個基本條件,至少第一、第二兩點,已經沒有問題了。至於第三點,武功出眾,技壓當場,大家都沒有見過,你紀穀主如果有角逐盟主的意思,不妨向史神君挑戰,按照昔年舉行武林盟主選舉的規章,隻要有人挑戰,被推舉的候選人是不能推辭的,史神君既被大家公推出來,自然也不會推辭的了。”


    這話說得好像很公正,骨子裏卻惡毒得很,史神君不會推辭,你紀千裏也推辭不了!反正你進入了大廳,就不會讓你輕易走得出去。


    這自然是有人授意他這樣說的了。


    “不錯!”紀千裏嘿然冷笑道:


    “老夫三個月前,被我吃裏扒外的奸人暗算,遭到劫持,把老夫囚禁在一處山窟石室,達三月之久,這筆帳自然要算,所以老夫也非向史老哥挑戰不可,隻不知咱們這場比試,勝如何?負又如何?史老哥似乎在動手之前,該有個說明吧?”


    大洪山主蓋天鵬洪笑一聲道:


    “這個蓋某可以迴答紀穀主。”


    紀千裏道:


    “蓋山主請說說看?”


    蓋天鵬道:


    “方才紀穀主未來之前,咱們這裏已公舉史神君為盟主候選人,而且也沒有第二個門派再推舉別的候選人出來,現在隻有紀穀主一人向史神君挑戰,這就很簡單了,因為沒有第三者逐鹿,隻要誰勝了,誰就是咱們今天選出來的盟主了。”


    紀千裏聽得有些意外,目中精芒飛閃,說道:


    “史老哥同意嗎?”


    史其川溫文一笑道:


    “兄弟能不同意嗎?”


    紀千裏又道:


    “大家的意思呢?”


    蓋天鵬大笑道:


    “這是昔年各大門派推舉盟主所共同訂定的規章,隻要沒有人反對,自然仍照此一規章行事,大家自無話說,一體遵照了。”


    “好!”紀千裏心頭一陣興奮,自己隻要擊敗史其川,就可登上盟主寶座,世上哪有再比這件事更便宜的?”口中沉笑一聲“好”,目光一抬,朝史其川道:


    “史老哥該下場了。”


    史其川緩步從長案後麵走了下來,一直走到和紀千裏相距八尺光景,才行站停,問道:


    “紀老哥要如何比法?”


    他這一走下長案,四名身穿鵝黃衣裙,手捧長劍、銀拂、如意、玉尺的侍女也跟在他身後走出。


    不用說她們手中捧的定然是史其川日常慣用的兵刃了。


    紀千裏嘿然笑道:


    “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道該由史老哥劃下來就好。”


    史其川望著他做然道:


    “紀老哥以用毒名馳天下,如果不讓紀老哥用毒,豈不等於化子沒得蛇玩了?因此兄弟認為咱們這場比試,自不妨各展其長,有什麽使什麽,不知紀者哥意下如何?”


    紀千裏聽得一怔,心想:“老夫若是使毒,隻怕你史其川走不出三招!”一麵森笑道:


    “史老哥之意是拳掌、兵刃、暗器、毒物都可以使嗎?”


    “兄弟正是這個意思!”


    史其川微笑道:


    “不然,不論哪一方輸了,心中難免仍有不服。”


    “好!”紀千裏忽然洪笑著應了聲“好”,點頭道:


    “史老哥既然如此說了,老夫自當尊重主人的意見。”


    接著迴頭朝紀若男道:


    “若男,你和總護法站到邊上去,至少也要離為父三丈以外,不可大近,妨礙了史老哥和為父的手腳。”


    大廳中間,少說也有六丈見方的一塊空地,已足夠兩人動手,但大家久聞千毒穀主之名,他要女兒至少離他三丈,左右兩旁,方才已有不少人嚐過他無形之毒的厲害,這時紛紛離座,往後退下。


    這一來,中間就空出了將近七八丈方圓。


    紀若男和祖東權也依言後退,站到了離廳門外不遠的左首,那四名侍女卻並未退下,依然站在史其川身後兩丈來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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