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道姑這一跨出軟轎,所有的人都口稱“仙姑”,一齊跪伏下去。眾人當中,隻有徐少華、史元、藍如風和自封總管的賈老二四人沒有跪拜下去。胡老四、餘老六看他們沒有跪拜,也就不拜了。


    玄衣道姑手持白玉拂塵,目光盈盈朝徐少華幾人瞟了一眼,才嬌聲說道:“諸位鄉親善男信女,方才娘娘指示本仙姑,此人冒犯娘娘聖駕,經查此人前世孽重,才淪為乞丐,依然強討硬索,惡跡多端。合該今日觸犯娘娘聖駕,死在護法靈官金杵之下,但他雖惡孽深重,諸位鄉親卻都是善士仁人,給他買棺厚殮,也是一件莫大功德。”


    她話聲嬌柔,宛如出穀黃鵬,十分悅耳!


    跪地伏拜的人,等她話聲一落,就齊聲道:“敬遵娘娘法旨。”


    玄衣道姑手拂白玉拂塵,蓮步細碎,宛如洛神淩波,媳娥步虛,俏生生朝徐少華三人行來,未言先笑,粉靨含春,打了個稽首道:“三位公子請了。”


    徐少華沒想到她會向自己三人招唿,趕忙抱拳答禮,說道:“仙姑請了。”


    賈老二眼看許多人眼光都望著徐少華三人,在他們眼中,仙姑是娘娘身邊的代言人,身份何等崇高,她居然會向三個少年公子打起招唿來。


    這是從未有過之事,因此在場所有的人目光自然都投向三人,流露出驚異之色,不知這三位少年公子,究竟是何來曆?


    這是露臉的好機會,賈老二哪肯錯過,急忙擠上兩步,聳著肩,拱拱手,陪笑道:“小老兒賈者二,是這三位公子的總管,仙姑有什麽吩咐,隻管跟小老兒說好了。”


    玄衣道姑嫣然一笑道:“原來是賈總管。”


    賈老二得意的欠身道:“不敢、不敢。”


    玄衣道姑隻和他敷衍了一句,依然雙瞳剪水,似笑非笑的盯住著徐少華說道:“娘娘方才指示貧姑,說和三位有緣,難得路過此地,務請前去敝宮稍作盤桓,不知三位公子可肯寵臨嗎?”


    賈老二沒待徐少華迴答,就連連點頭道:“路經寶地,又蒙娘娘寵邀,赴宮拜瞻,是應該的,三位公子自然非去不可。”


    玄衣道姑脈脈含睬的望著徐少華說道:“一言為定,三位公子一定要來!”


    賈老二道:“一定,一定,仙姑隻管請先上轎。”


    玄衣道姑低低的說了聲:“謝謝。”


    翩然迴入轎中。


    兩名壯漢立即抬起軟轎,隨著神轎起行。轎後八名金甲武士也立即邁開大步,飛奔而去。


    史元眼看賈老二自作主張,答應人家,心中大感不快,冷然道:“賈總管,以後大哥還沒開口,你少自作主張。”


    “是,是!”賈老二聳著肩,連應了兩聲“是”,才壓低聲音說道:“我的公子爺,方才情形特殊,仙姑既然開口邀請了,咱們能不去嗎?小老兒是怕少莊主不想去,說出口來就收不迴了,那不是太不給仙姑麵子了?”


    史元哼道:“不給她麵子又怎樣?”


    賈老二搖搖頭道:“公子爺難道看不出來,他們人手可多著呢!”


    徐少華道:“既然答應了人家,那就去看看吧!”


    這時神轎已經過去了一會,除了村口搭台演戲,傳來一陣陣鑼鼓之聲,看熱鬧的人群業已散去。


    那中年化子的屍體,也蓋上了一張草席。


    徐少華道:“我們過去看看,他究竟是怎麽致死的?”


    賈老二吃驚的道:“少莊主,千萬看不得,咱們快些上馬走吧!”


    徐少華道:“為什麽呢!”


    賈老二聳聳肩道:“看不得就是看不得,唉,你們真是一點江湖忌諱都看不出來,幸而小老兒當了你們總管,不然,就會吃大虧呢!”


    藍如風在旁道:“大哥,賈總管既然這樣說了,咱們就不用看了。”


    史元插口說道:“三弟,你也幫著賈老二說話,以後他可要爬到我們頭上來了呢!”


    “嘻嘻!”賈老二涎笑道:“史公子,總管,就是總管一切,一切都要管的了。”


    藍如風附著大哥耳朵輕聲道:“大哥,那化子的屍體,小弟已經看過,確實不用再看了。”


    徐少華道:“賢弟幾時過去看的?”


    藍如風低聲道:“這人明明是中毒死的,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還用得著過去看嗎?”


    徐少華道:“他………”


    藍如風沒讓他再說下去,攔著道:“大哥,我們走吧,路上再告訴你不遲。”


    徐少華三人跨上馬鞍,賈老二趕緊跟著上馬,一帶韁繩,走在前麵,迴頭道:“少莊主,小老兒帶路。”


    說完,就一馬當先,得得的沿著大路馳去。他騎在馬上,弓腰聳背,簡直像一隻大馬猴,但他卻因為當上了總管,在馬上顧盼自豪,洋洋自得。


    一行六騎馳了將有頓飯工夫,前麵的賈老二已經折入一條小徑,沿溪而行。


    放眼看去,果然一片桃林,隻是目前正當冬季,看到的盡是光禿禿的樹枝,如果是在春光三月,那景象就不同了,一望無際嫣紅如錦的燦爛桃花,加上沿途落英繽紛,當真有身曆古桃花源之感!


    桃林中一條石板路,可容得兩匹馬並轡而行,史元一帶韁繩,和大哥的馬匹走在一起,藍如風隻好跟在兩人馬後了。


    這條石板路足有七八裏路長,入林已深,除了眼前有路,前後左右都是桃林,身入其中,幾乎不辨東西南北。


    史元不耐的問道:“賈總管,還沒到嗎?”


    賈老二迴頭道:“小老兒也沒來過,再走一會,大概總該到了吧?”


    史元哼道:“廢話。”


    賈老二聳聳肩,笑道:“旅途寂寞,有時候說說廢話,也可以消磨時間咯!”忽然迴頭道:


    “看,前麵好象有一座小山,快到啦!”


    史元抬頭看去,前麵還是密密麻麻的桃林,哪有小山?不覺問道:“山在哪裏?”


    賈老二朝前一指道:“就在前麵了。”


    這樣又走了一兩裏光景,前麵果然出現了一座小山,遍山依然是一片桃林。


    史元心中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賈總管,你方才怎麽看到小山的?我也騎在馬上,怎麽會沒看到的呢?”


    賈老二聳著肩笑道:“方才小老兒看公子好像不耐煩了,才故意這樣說的,前麵有一座小山,快要到了,那是想當然也,桃花娘娘廟,應該蓋在小山麓才行,哪知真的會有一座小山。”


    史元撇撇嘴道:“我不信。”


    賈老二道:“小老幾難不成會有千裏眼?”


    史元道:“你一定來過的。”


    賈老二道:“小老兒真的沒有來過,小老兒到過京城,逛過皇宮,桃花宮,小老兒可還是第一次來。”


    說話之時,已經到了山麓,石板路盡頭,迎麵有三級石階,階上是一座十數畝大的石砌平台。


    四周圍以石欄,中間矗立一座白石牌坊,鐫著“瑤池仙境”四個金字。


    史元道:“桃花娘娘和西王母的瑤池也有關係嗎?”


    賈老二一下跳下馬背,說道:“自然有了,東方朔偷蟠桃,就是到瑤池去偷的,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真要有這樣的仙桃,小老兒也想去偷呢!”


    總管下馬了,胡老四、餘老六慌忙跟著下馬。


    徐少華道:“二位賢弟,咱們也該下馬了。”


    三人一起翻身下馬,隻見從牌坊後麵,俏生生轉出兩個身穿鵝黃宮裝,長發披肩的少女,並肩行來,一直走到石階上,才一齊躬身道:“婢子奉宮主之命,迎近三位公子來的,請三位公子入內相見。”


    賈老二沙著喉嚨說道:“你們宮主叫你們來迎近三位公子,有沒有說也請我賈總管?”


    左邊一個少女抬起螓首,嫣然一笑道:“宮主請三位公子入內,自然也包括賈總管和總管二位手下了。”


    賈老二手摸著嘴上兩撇胡子,笑道:“這還差不多。”一麵迴頭道:“胡老四、餘老六,咱們馬匹就交給他們好了。”


    胡老四聽得一怔,這位賈總管真胡說八道,這兩個黃衣少女是奉命來迎客的,自然要陪同自己一行人進去,馬匹怎麽交給她們?


    哪知迴頭一看,自己幾人身後,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三個壯漢來!


    這三人一身黑色密扣衣衫,黑白相間的綁腿,看他們打扮,和方才揮舞一條蜈蚣的三十六個壯漢=樣!


    隻要看他們神色恭敬,垂手伺立,敢情就是來牽自己等人馬匹的了。他們突然在身後出現,來得悄無聲息,這身輕功就很可觀了!


    啊!賈總管並沒迴過頭來,他已經知道他們來了,他武功不高,耳朵卻靈得很!


    胡老四心中想著,就示意餘老六,依言把六匹牲口,交給了三個壯漢。


    賈老二早已彎著腰,抬手道:“三位公子請。”


    徐少華、史元、藍如風三人相偕跨上石階,賈老二等三人也跟著走上。


    兩名黃衣少女欠身道:“婢子替三位公子引路。”


    說完,就並肩走在前麵。


    越過平台,迎麵是一座門樓巍峨的廟宇,正中一方高懸橫匾,寫著“桃花宮”三個金字。


    兩名黃衣少女領著六人進入大殿,殿上早已伺立著一個瘦高個子。


    這人身穿一件古銅色長袍,濃眉細目,麵型狹長,臉上堆著笑容,這一笑,雙頜兩邊都是直條皺紋,看去少說也有五六十歲光景!他看到徐少華等人走入,立即拱拱手道:“在下侯如海,見過三位公子。”接著又朝賈老二拱拱手道:“賈總管辛苦了。”


    賈老二聽他稱自己“總管”。心裏一高興,連忙抱拳道:“老哥認識小老兒?”


    侯如海深沉一笑道:“賈總管大名,在下如何不識?”


    左首黃衣少女道:“他是敝宮侯總管。”


    “原來是侯總管,小老兒失敬!”賈老二點著頭,自言自語的道:“對了!桃花宮既然是宮,就該有個總管才是!”接著又“哈”了一聲道:“這麽說,咱們竟然是同行了!”


    侯如海笑道:“在下是奉宮主之命,接待賈總管三位的。”一麵朝徐少華三人抬抬手道:


    “三位公子是宮主的貴賓,宮主已在花廳恭候,三位請進。”


    賈老二連忙接口道:“是,是,三位公子隻管進去,小老兒就留在這時,和侯總管聊聊。”


    徐少華眼看人家既然隻請自己三人入內,賈老二、胡老四、餘老六自然隻好留在這裏了,這就點頭,抬手道:“二位姑娘請帶路。”


    左首黃衣少女道:“公子這樣稱唿,婢子不敢,三位公子請隨婢子來。”


    說完,兩人就繼續走在前麵領路。


    經過大殿,進入後殿,再折向左首一道長廊,穿過偏院,跨出月洞門,來至東首一座花廳。


    兩名黃衣少女走近門口,就腳下一停,一左一右分立兩旁,欠身道:“三位公子請進。”


    徐少華也不和她們客氣,當先舉步跨入,身後兩人也跟著走入。


    那是一間相當精致的小客廳,不但陳設精雅,窗明幾淨,打掃得一塵不染!


    玄衣道姑早已在廳中停候,看到三人走入,立即含笑相迎,美目流盼,輕啟櫻唇,說道:


    “三位公子寵臨,恕貧道有失迎近,快請上坐。”


    徐少華拱手道:“仙姑寵邀,在下兄弟冒昧打擾,心實不安。”


    四人分賓主落坐。兩名黃衣少女立即端上三盞茗茶。


    玄衣道姑纖纖玉手一抬,說道:“三位公子請用茶。”


    史元道:“仙姑方才曾說;你是奉娘娘指示,邀約我們來的,不知娘娘還說了些什麽?”


    玄衣道姑神秘一笑道:“娘娘說與三位公子有緣,才要貧道邀約三位公子到敝宮來的,待會三位公子用過素齋之後,貧道再引三位去瞻拜娘娘,三位心中有什麽疑問,也可以當麵向娘娘請示。”


    “當麵?”史元奇道:“娘娘還會和我們說話?”


    玄衣道姑微微一笑道:“誠則靈,三位到時就知道了。”


    她不肯說。


    徐少華道:“素齋不用客氣,在下兄弟這就去瞻拜娘娘,天色不早,我們還要趕路呢!


    玄衣道姑嫣然一笑道:“三位公子難得光降,既然來了,不嫌簡慢,自然要在敝宮住上一晚再走。何況娘娘臨壇,要在戌未亥初時光,三位總要聽聽娘娘說些什麽吧?何況三位來時,貧道已吩咐他們收拾好精舍,作為三位下榻之處,三位就不用客氣了。”


    史元聽她口氣,好像桃花娘娘還曾開口說話!心中覺得好奇,這就說道:“大哥,我們既是應娘娘之邀而來,自然要拜見過娘娘再走,那就在這裏住上一晚也好。”


    藍如風和史元的心意相同,聽玄衣道姑把桃花娘娘說得如此活靈活現,自然也想見識見識。連忙接口道:“二哥說得對,我們拜見過娘娘,已是二更天了,隻好在這裏打擾一宵了,大哥,我們既然來了,也就不用和仙姑再客氣了。”


    徐少華含笑道:“二位賢弟大概心存好奇,要想見識見識娘娘臨壇的盛況了,好吧,我們那就在這裏打擾一宵好了。”


    玄衣道姑欣然道:“徐公子終於賞臉了,三位請用茶呀!”


    藍如風怕她在茶中暗使手腳,左手端起茶盞,右手揭開碗蓋之際,暗中用小指甲輕輕蘸了一點茶水,沾到左手小指上套著的一個黑色指環上,低頭看去。


    原來他左手小指上那個黑色指環,乃是“試毒環”,任何劇毒,沾到環上,就會變色。


    可以不同的顏色和深淺來研判毒性,但他沾上茶水之後,指環依然色澤如故,可見茶水中沒有下毒了。當下輕輕喝了一口,放下茶盞,說道:“好茶!”


    他這一番動作,雖極自然,玄衣道姑卻已看在眼裏,隻作不見,聞言微微一笑道:“藍公子果然是雅人,這茶葉是黃山絕壁的雲霧茶,又叫猴兒茶,是猴子采的,三位乃是敝宮貴客,貧道這才特別吩咐她們沏上來的,平常就算是貴官顯達,來敝宮拈香,貧道也不會用這種茶招待他們。”


    史元心中暗暗哼道:“黃山雲霧茶有什麽稀奇?”


    徐少華道:“仙姑這麽說,在下兄弟實在愧不敢當。”


    玄衣道姑又道:“敝宮沒有什麽招待三位公子,隨便吃些茶點吧!”


    桌上放著一個八角形的九宮格,裏麵裝著金絲蜜棗、杏脯、蜜李、金橘餅、玫瑰瓜子、十字酥、核桃糕、山植糕、菊花餅等等,無一不是上等茶食!


    史元看得暗暗奇怪,這些東西,都是爹平日喜歡的零食,而且地分甫北,有的出自京師,有的要到蘇州才買得到,采購不易,沒想到小小一座桃花娘娘廟,居然端得出這些茶點來!


    就在此時,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接著隻見一名黃衣少女在門口躬身道:“啟稟宮主,侯總管派李副總管前來,有急事麵稟宮主。”


    “侯總管還作不了主嗎?”玄衣道姑緩緩站起,朝三人說道:“三位公子請坐。”


    舉步走出門去。


    徐少華凝神聽去,門外一個男子聲音話聲說得很輕,好像在說“丐幫”什麽。


    接著隻聽玄衣道姑輕聲道:“知道了,你先出去,我馬上就來。”


    玄衣道姑轉身走入,朝三人打了個稽首道:“三位公子且請寬坐,用些茶點,前麵有些瑣事,須得貧道親去料理,暫且告退。”


    徐少華忙道:“仙姑隻管請便。”


    玄衣道姑道:“貧道去去就來,這就失陪了。”


    說完匆匆往外行去。


    藍如風等她走後,俏聲說道:“大哥,我看仙姑言行詭異,恐怕不是什麽好路數呢!”


    史元哼道:“諒她也不敢對我們怎樣。”


    藍如風道:“但總是小心些好。”


    徐少華道:“我隱約聽他們好像在說丐幫什麽。”


    藍如風道:“那化子撲近她的轎子,就突然翻身仰跌下去,不是她使的毒,還會是誰?”


    “她使的毒?”史元一怔道:“她會使毒?”


    前麵大殿上,此刻正有一個手持青竹棒的中年化子,大模大樣的坐在一張木椅之上,此人中等身材,麵型瘦削,顧盼之間神色極為倨傲。


    他身後垂手站著兩個精壯化子,手持青竹棒,腰間還佩著單刀,一看就知是中年化子的衛士了。


    三個化子邊上,站著一個眉目如畫的妙齡道姑,麵含嬌笑,她自然是桃花宮的知客了。


    這時殿後傳出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隨著走出來一個儀態萬千的玄衣道姑。


    妙齡道姑連忙稽首道:“吉舵主,敝宮宮主出來了。”


    中年化子口中哼了一聲,緩緩站起,抱拳說道:“丐幫廬州分舵吉直夫特來拜訪宮主,冒昧之處,還望宮主見諒。”


    玄衣道姑連忙稽首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吉舵主,貧道久仰大名,一直無緣瞻荊,敝宮是在貴舵保護之下,得以平安無事,貧道尤為感激,吉舵主俠駕親臨,貧道有失遠迎之處,還望吉舵主恕罪。”


    她入既妖冶,說話之時,眼波流盼,委婉得體,又把這位吉舵主捧了一番。


    吉直夫本來一臉倔做之色,漸漸稍弄,目光盯著玄衣道姑,似笑非笑的道:“宮主好說,吉某來意,宮主想必已經知道了?”


    玄衣道姑一怔,一雙桃花眼霎都不霎,愕然問道:“吉舵主來意?貧道一點也不知道,還望吉舵主直言賜告。”


    吉直夫嘿嘿陰笑道:“宮主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玄衣道姑神色驚疑不定,說道:“吉舵主諒鑒,你老所指何事?貧道真的不知道。”


    吉直夫嘿然道:“今天下午,敝舵戚副舵主無故死在宮主轎前,宮主這麽快就忘了?”


    玄衣道姑怵然一震,說道:“他是貴幫的人?”


    “不錯!”吉直夫道:“他是敝幫主上麵派來擔任副分舵主的,無故死在宮主轎前,而且還是身中劇毒而死,兄弟向宮主請教他的死因來的,現在你明白了?”


    請教死因,就是明指人是玄衣道姑殺死的了。


    玄衣道姑嬌軀震動,說道:“吉舵主,懷疑貧道什麽呢?”


    吉直夫陰沉一笑道:“宮主心裏應該明白。”


    玄衣道姑駭然道:“貧道怎會無緣無故殺死貴舵副舵主?再說貧道也不會使毒,這怎麽會呢?”


    吉直夫道:“但戚副舵主死在宮主轎前總不假吧?就算兄弟相信你不會使毒,不是你殺的,但他是敝幫主新派下來的人,兄弟如何向上麵報呢?”


    玄衣道姑雙眉緊蹩,稽首道:“這件事,還要吉舵主大力幫忙才好,人真的不是貧道殺的。”


    說到這裏,迴頭朝侍立的妙齡道姑耳邊,低低說了兩句。妙齡道姑頷首領命,急匆匆退了下去。


    玄衣道姑一抬手道:“吉舵主請用茶。”


    吉直夫道:“宮主在兄弟麵前,最好少使槍花。”


    玄衣道姑嫣然一笑道:“吉舵主雄霸一方,貧道鬥膽,也不敢在你老麵前使什麽槍花。”


    吉直夫嘿然陰笑道:“宮主知道就好。”


    幾句話的工夫,那妙齡道姑已去而複迴,手中捧著一個信封,雙手送到玄衣道姑的身邊。


    玄衣道姑一手接過,轉臉朝吉直夫含笑道:“吉舵主,敝宮一直蒙貴舵保護,貧道一直心存感激,怎會向貴舵副舵主下手?何況貧道又不會使毒,貴副舵主中毒身死,也許在別處中了毒,剛巧行經轎前,毒發身死,此事務望吉舵主明察,這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吉舵主笑納……”


    把手中信封朝吉直夫遞去。


    吉直夫沒有作聲,接過信封,就用兩個指頭從開口處抽出一張紙來!不,那是廬州天豐銀號的一張銀票,上麵端端正正的寫著“紋銀一萬兩正”。


    吉直夫把銀票塞迴信封,目光斜視,看著玄衣道姑,嗬嗬一笑道:“宮主果然大方得很,隻是……”


    他迴過頭去,朝兩個精壯化子吩咐道:“你們退下去,本座有話要和宮主說。”


    兩名精壯化子答應一聲,迅速退了下去。


    玄衣道姑也示意那妙齡道姑退下,然後螓首微抬,說道:“吉舵主有什麽見教,現在可以說了。”


    吉直夫望著她貪婪一笑,再把手中信封一舉,說道:“宮主惠賜萬兩白銀,敝舵還不放在眼裏……”


    玄衣道姑驚詫的道:“吉舵主那是嫌貧道出手少了?”


    “非也!”吉直夫道:“兄弟這個廬州分舵,雖是窮家幫所屬,但金錢還不容易買得到。”


    玄衣道姑看了他一眼,委婉說道:“貧道隻是希望吉舵主幫個忙,人命關天,不牽連到敝宮頭上,並不是想收買吉舵主。”


    “這個兄弟知道。”吉舵主淫笑道,“隻是兄弟也想請宮主幫個忙……”


    玄衣道姑訝然道:“吉舵主要貧道幫什麽忙呢?”


    吉直夫道:“這對宮主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並不是什麽費力之事。”


    玄衣道姑道:“吉舵主還是請直說吧!”


    “好”吉直夫瘦臉上浮起淫邪的笑容,低聲說道:“兄弟久聞宮主精擅素女術,兄弟頗想領教一番。”


    玄衣道姑嬌容微微一變,但瞬息消失,冷冷一笑,俯首道:“吉舵主這是在威脅貧道了?”


    吉直夫忽然低聲道:“宮主不妨考慮考慮,毒殺敝幫分舵副舵主,這是和敝幫為敵,兄弟也知道桃花宮有三十六天龍,三十六火齊,兩隊武士作為護法;但若是和敝幫為敵,區區一座桃花宮無異以卵敵石,這一點宮主應該明白。”


    丐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區區桃花宮自然不能比了。


    玄衣道姑緩緩抬起頭來,嬌柔的道:“吉舵主曉以利害,貧道能不答應嗎?”


    吉直夫大笑一聲道:“那……”


    玄衣道姑纖纖玉手一擺,不讓他說下去,就接著道:“天色已晚,吉舵主不嫌簡慢,就在敝宮權留一晚,明日一朝再走不遲。”


    吉直夫心裏明白,她既已答應,自然得由她去安排。


    玄衣道姑不待他開口,就朝外麵吩咐道:“素月,你領吉舵主三位到客房去。”


    站在外麵的妙齡道姑答應一聲,還未走入,玄衣道姑迴身悄聲道:“待迴三位用過素齋之後,貧道會吩咐素月領你去密室相見。”


    她話聲說完,妙齡道姑已俏生生走入,躬身道:“吉舵主三位請先去客房休息。”


    吉直夫故意拱拱手道:“如此兄弟就打擾了。”


    他隨著妙齡道姑走下石階,朝兩個精壯化子點了下頭道:“你們隨本座來。”


    玄衣道姑迴轉花廳,已是上燈時候。


    她蓮步細碎,舉步跨入,就打著稽首說道:“貧道出去料理一點俗務,倒教三位公子久候了。”


    徐少華站起身道:“仙姑不用客氣。”


    玄衣道姑剛在椅上坐下,隻見一名黃衣少女奉簾走入,躬身道:“啟稟宮主,廚下已經整治好一席素齋,不知是否可以開席了?”


    玄衣道姑頷首道:“要他們開上來好了。”


    黃衣少女應了聲“是”,迅快退去。


    徐少華道:“真不好意思,大打擾了。”


    玄衣道姑含笑道:“素齋現成的,三位公子不嫌簡慢就好。”


    徐少華道:“賈總管……”


    玄衣道姑微微一笑道:“公子不用操心,賈總管由敝宮侯總管作陪,已經在外麵用素齋了。”接著站起身,抬抬手道:“三位公子可以請過去入席了。”


    花廳對麵是一間軒敞的膳廳,壁上懸掛了精致的名家書畫,四角四盞琉璃燈,燈光柔和而明亮。


    中間一張花梨木八仙桌上,已經擺滿了素齋,四副銀著,配以銀杯,兩名黃衣少女手捧銀壺,分立兩旁伺候。玄衣道姑抬手肅客,說道:“三位公子請坐。”


    徐少華三人也就不再客氣,依次入席,玄衣道姑在主位落坐,兩名黃衣少女手捧銀壺替四人麵前的銀杯中斟滿了酒。


    徐少華連忙拱手道:“仙姑原諒,在下熱孝在身,不能飲酒。”


    玄衣道姑嫣然一笑道:“徐公子放心,這杯中並不是酒,乃是桃花露,是敝宮弟子采取桃花瓣和花上露水浸泡而成。會喝酒的人,可以用上好高梁兌入,即是桃花釀,貧道看三位公子人品如玉,不像是酒徒,所以並未兌入高梁。桃花露人口香甜,飲了可以明目生津,活血補中,三位公子嚐嚐就知道了,來,貧道先敬三位一杯”


    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徐少華聽她這麽說了,再看銀杯之中果然色呈胭脂,清澈晶瑩,也就舉杯喝了一口,但覺滿口清芬,甜而不膩。不覺笑道:“果然是仙品,在下還是第一次品嚐。”


    藍如風因席上用的是銀著銀杯,隻要菜中有毒,銀器就會發黑,自可安心食用,不用再以試毒環試看了。


    玄衣道姑笑道:“徐公子這仙品二字,愧不敢當,但公子還是第一次品嚐,倒是不錯,練製桃花露乃是敝宮秘方。大概普天之下,確實沒有第二家了,公子既然稱許,怎不幹了?


    這是貧道的一點敬意,還有史公子、藍公子,也請幹了。”


    徐少華、史元、藍如風同時幹了。


    兩名黃衣少女又給四人斟滿了杯。


    史元、藍如風、也是第一次嚐到桃花露,也是讚不絕口。


    玄衣道姑舉起銀著,說道:“三位公子請用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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