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八年,九龍奪嫡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愈演愈烈,隻從一開始的太子與直郡王之爭,到如今經曆二廢太子,直郡王胤禔、皇十三子胤祥被圈,再到皇十四子胤禎被封大將軍王,進駐西寧,儼然已經演變成雍親王胤禛、八貝勒胤禩以及皇十四子胤禎這般三足鼎立之勢。


    當然,因著胤禩之前遭到康熙訓斥,而胤禛又一向低調,所以如今朝堂之上大多數的大臣都比較看好皇十四子胤禎,要不然皇上也不會將兵權交予他,並且還給予大將軍王的封號不是?


    不過,不管這京城是怎麽樣的風雲詭譎,波濤暗湧,隻說遠離京城的姑蘇卻是一派平靜,尤其是那時任蘭台寺大夫的林如海府上,日子更是平靜如水,隻不過今日卻是有些喜氣洋洋,原因自然不為別的,隻為今日正是四月初八佛誕之日,同時也是林家小少爺林瓊玉三歲的生日,因此林府上下都在樂嗬嗬的為林瓊玉過生日呢。


    不過雖然林家不僅是在姑蘇,而且還是整個江南數一數二的仕宦之族,並以書香傳世,但是此次自家獨子的生辰,卻是未曾邀請任何至交好友或者士宦鄉紳前來祝賀,隻是在自家府內擺了桌酒席,請上個戲班子唱上兩出戲便罷了。


    當然,這也並非是林家人孤高自許,目無下塵,實是如今政局不穩,林家雖遠離朝廷,但是背景卻是特殊,因此這才低調行事,以免卷入朝廷紛爭罷了。


    不過有時候你不想找麻煩,麻煩事卻還是會自己找上你的,而林如海如今麵臨的正是這種情形。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蘭台寺大夫林如海清廉克己,政績出眾,今擢升其為正三品江南道巡鹽禦史,三日後即往揚州赴任。”


    正當酒席快要散的時候,林家一家人便突然聽到了門上報傳雍親王胤禛攜聖旨來訪,竟是一時間手足無措,直到堪堪擺好香案,雍親王胤禛已是走了進來,然後隻等眾人跪下,便即命他的貼身太監蘇培盛頒出了這麽一道聖旨。


    而聽了聖旨的內容,林如海卻是隻得苦笑,自己不想卷入朝廷紛爭,所以才不願留在京城,隻待娶了賈敏之後便自掛冠迴了姑蘇,卻哪裏想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更沒想到的是,皇上會在這種局麵下給了自己這麽一道聖旨。


    不過,即使心中再不願意,林如海也是不敢違抗聖旨的,因此林如海隻得接了聖旨,並謝恩道:“奴才遵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也許有人奇怪,這林家人祖籍姑蘇,按道理說來當是漢人無疑,而一般漢臣都是自稱“微臣”,隻有旗人才自稱“奴才”,難道這林家人不是漢人,而是旗人不成?


    實際上正是如此,這林家祖籍姑蘇,確實不錯。但是這林姓隻是他們的漢姓,他們真正的姓氏乃是“布薩氏”,與當初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宣獻皇後實屬同一支,且是嫡係。而布薩氏一族素來人才輩出,隻不過當初金國為蒙古所滅後,便不再怎麽出世,反而化作林姓並以漢人的身份隱居全國各地,而林家的這一支便到了姑蘇,並且這麽一住便是數百年之久,故而竟是也沒人懷疑他們原本不是漢人。


    直到後來滿清入關之時,為了能夠一舉突破山海關,孝莊太後便跟睿親王多爾袞商議,聯係了隱居於關內的布薩氏一族,若不然,僅憑吳三桂匹夫之勇,大清豈能輕易入關?也因此大清入關之後,頭一個便是封了布薩氏一個“中州王”,隻不過因為布薩氏不願意卷入朝廷紛爭,所以一直以來便是閑王,再加上又不在京,所以也沒人知道“中州王”這個名頭,也因此大多數隻當林家是一般漢人。


    不過“中州王”這個名頭,還在林如海之父林西炎在世的時候,便請朝廷收了迴去,因為林西炎知道,即使自己不請朝廷收迴去,遲早有一天皇帝還是要削藩的,與其等著皇帝來削藩,從而使得家族廖落,還不如將這名頭主動交還,這樣至少還等保住家族,而事實也證明了林西炎在這個舉措上的睿智,就在朝廷收迴“中州王”這個爵位不過三月,康熙便即開始削藩了。


    而林如海也繼承了林家人獨有的睿智,因此他當初娶妻的時候才娶了雖然是宮中女官,但是卻是包衣奴才出身的賈敏為妻,為的就是能夠讓康熙放下對林家人的心防,隻不過康熙倒也是考慮到了賈敏的身份問題,因此當初在給林如海賜婚的時候,便抬了賈敏的旗籍,不過也僅抬了賈敏一人而已。


    而在娶了賈敏之後,林如海便自攜妻迴了姑蘇老家,再未曾踏足京城一步,為的不是別的,就是怕康熙想起林家來,畢竟帝王心難測,而林家的背景勢力如何,其他人不清楚,大清的曆代帝王卻是一清二楚的。


    隻不過沒想到終究還是躲不過去,林如海在心中微歎了口氣,然後接了聖旨,便對雍親王胤禛道:“寒舍簡陋,如王爺不棄,請入內飲杯水酒罷。”


    胤禛點了點頭,隨即便問道:“本王適才入內的時候,似乎聽到鼓樂之聲,莫非府上有何喜事不成?”


    林如海淡淡一笑,道:“今日原是小兒的生日,因此才熱鬧些罷了。”


    “原來如此,說來今天原是佛誕日,林大人的公子生於這一日,想來將來必是極有造化的。”胤禛聽了,雖然臉上麵無表情,隻眼中卻是有一道精芒閃過。


    而林如海雖不問世事,但是心中的城府卻是不比任何一個皇子阿哥來得差,因此自然也注意到了胤禛眼中的那一抹利芒,不過他倒也是並不怎麽慌張,反而有些苦笑意味的說道:“王爺卻是謬讚了,小兒將來有沒有出息奴才卻是不管,奴才隻想著叫小兒健健康康的便也罷了。”


    “哦?這話怎麽講,莫非令公子身體不適?”胤禛聽了林如海這話,不禁有些疑惑。


    “迴王爺的話,小兒自出生以來身體便十分虛弱,去歲更是差點病死,到如今也依舊時好時壞,看了許多名醫,也吃了不少藥,總不見效,因此奴才跟拙荊一直十分愁苦。”


    林如海這話倒是沒有說謊,不過林瓊玉如今的身體卻是好了許多,而這卻是全賴林如海之女林黛玉為其多方調理的功勞。


    林黛玉出生之時便是不凡,不僅僅是因為她出生於花朝之節,出生時百花齊放,花香彌漫了整個姑蘇城,最重要的是林黛玉六月能語,九月能行,詩書子集,五經六藝,更是一學就會,過目不忘、聰明伶俐世所罕有,便連林如海也一直暗自可惜她不是一個男兒之身,不然林家族長之位可繼也。


    當然林黛玉的出生也是康熙對林家一直不太放心的原因,而此次胤禛親自前來姑蘇,為的就是奉康熙之命前來看看這黛玉究竟是如何的不凡,林家有沒有可能成為大清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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