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節山”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一片歡欣興奮的氣氛籠罩在每個角落;也流毒在每張人臉上,這種喜悅的情懷,固然是因為連串的爭戰業已告一階落,強悍的仇敵方已一一盡討,將有長時期的太平日子過了,但主要的,他們卻被這-當前的喜事所感染,大夥心裏全治了那麽些快樂——原來,明天,就是房鐵孤的獨生女房燕。與那憨厚的青年人季懷南成親的好日子了。


    房鐵孤可是一再推托,不敢這麽打擾孤竹幫,他仍是奸持以前的計劃,準備迴到中原再給這雙小兒女完婚的,但紫千豪卻一定要承擔這份責任,他固執的非要將房燕與季懷南在“傲節山”成親,房鐵孤兒次推論,因為紫千豪心意已決,他也隻好答應下來,當然,房鐵孤深深明白,紫千豪之堅持要這樣表示,一則是他對房燕及李懷南印象甚佳,和他們確一段不平凡的患難情感,但主要的,卻是紫千豪對房鐵孤的一種謝意,謝他萍水相逢便一見如故,更掬誠以結,傾義相交,給子孤竹一脈莫大的幫助。因此,房鐵孤在感情難卻之下,隻好同意讓這椿婚事在“傲節山”舉行,好好熱鬧熱鬧!


    為了房燕與季懷南的婚事,孤竹幫上上下下可以說全動員了,他們激底清潔打掃,懸紅掛彩,結燈貼聯,忙得不亦樂乎,但是,孤竹弟兄們私下卻更有一個心照不意的想法——他們要借著這個機會失紮個底,等著不久之後更加隆重的辦另一住喜事。嗯,他們渴盼著他們的龍頭幫主成親的期望,已經太長久,太長久了……


    紫千豪躬親策劃婚禮的細節,無論大小事情,他一律親自處理,他給這小兩口子在後山之陽新蓋了一棟淡紅色的小樓,齊辦了所有的家具用具——雖然,一對新人並不會住得太長久,但紫千豪也做了最妥善的打算,男方的娉禮,也由他一手包辦,準備得盡善盡美,異常充足,其用心設想之周到,連房鐵孤也頗覺過意不去了。


    從遠從“奪頭會”迴來之後,隻休息了三天;便開始籌備這次婚禮,卻一速準備了近半個月。現在,終於在明天便要正式成親行禮了。


    今夜,澄空如洗,有月如圓,一片清光,映照得積雪的大地銀白皎浴、纖塵不染,那麽明潔.幽爽、開朗、是琉璃世界。


    “仰遠樓“中。


    在樓下的小廳裏,炭火生得興旺,滿室如春,氣溫在暖和平,另有一股子緊著人心的寧馨韻味,紫千豪坐在他的大圓椅上,苟圖昌、熊無極、藍揚善、貝羽,蘇家兄弟蘇言蘇恰、祁老六、罕明、伍侗、公孫壽,另加鐵旗堂堂主仇三絕等一幹人便坐在他的對麵,右手邊,是房鐵孤,左手邊,則坐著房燕與季懷南小兩口子。哦,方櫻正靠著紫千豪身側坐著。


    麵向著這整屋子人,這所有的孤竹精英,紫千豪爾雅的一笑,清朗的開口道:


    “我召集各位來此,是為了告訴各位一下,明天,房姑娘李老弟的婚事便將正式舉行。如今切準備僅已既齊,大家是不是還有什麽可以補充的未盡高見?”


    苟圖昌嗬嗬笑道:


    “我認為,老大,這次準備已差不多了,就不能說盡善盡美,也是用煞心機啦,實在沒有什麽-暇……”


    熊無極大聲道:


    “幫主,我們卻要問,你和方姑娘的大喜之日在什麽時候?”


    房鐵孤也笑道:


    “是呀,不能光忙著為他們小孩子傷腦筋,少兄,你的事更重要哪!”


    微微-笑,紫千豪道:


    “我想,大家別急躁,至少也要等到房姑娘與李老弟的喜事辦完以後吧?好在我們雙方全已同意,不會有什麽變卦了。”


    方櫻不禁羞澀的垂下頭去,嬌怯怯的玩弄著手上的一方絲絹。


    幹咳一聲,祁老六道:


    “老大,房掌門與他的賢女婿在本山也持久了,他小兩口子好事過後,房掌門便待攜這-對新人返迴中原,而房掌門與他的女婿,一定是十分期望能參與老大你婚禮的,你切不可令他們失望。但也不錯耽擱了他們的歸期,因此,這件事還是早早辦理為佳,重不用說我們大夥兒全等得機急了,大家早就巴望能有-應龍頭夫人啦!”


    紫千豪側首問方櫻道:


    “方櫻,你說吧,什麽日子好?”


    一下子粉麵如霞,雙眸含羞,方櫻情急的道:


    “我……我怎麽好說呢?”


    哈哈一笑,紫千豪道:


    “這是婦喝夫隨,方櫻.賢妻至上!”


    於是,滿堂彩聲加上震耳的大笑,全廳的人全樂得眉飛色舞了!


    又是扭怩,又是窘迫,又是甜蜜的,方櫻漲紅著臉蛋,聲如蚊呐般道:


    “隨你……隻要你決定……我沒有意見……”


    紫千豪愉快的笑道:


    “好,我決定,圖昌,你下去查查黃曆,就在這一月之內挑個好日子,我在房姑娘與李老弟的好事過後用著也跟著湊份熱鬧!”


    全廳響起一片雷動的拍掌歡唿聲,苟圖昌滿麵紅光,神色異常興奮的道:


    “老大放心,明天我就將日子送來給老大你挑揀!”


    轉向房鐵孤,紫千豪道:


    “這樣一來,房隻,不至耽擱你的歸期了吧?”


    撫掌含笑,房鐵孤道:


    “老實說,就算時間再長一點,我也是非喝了你的喜酒不肯走相,總之,我是一定得賴到你成親以後才能罷休!”


    紫千豪笑道:


    “房兄,隻要你樂意,我歡迎你們終生居住於此!”


    十分感動又十分榮幸,房鐵孤道:


    “若我有一天能拋脫了身邊俗務,少兄,我會來的。”


    點點頭,紫千豪忽道:


    “方櫻,將我們送給一對新人的禮物拿出來啊。”


    輕輕站起,方接娜的行到廳角的一張描金檀木桌桌前,拉開抽屜,取出兩方寶藍錦盒,迴來交到房燕與季懷南手中。


    房鐵孤威嚴的道:


    “還不謝謝你們叔叔?”


    房燕與季懷南急忙行禮稱謝,滿臉感激之色。紫千豪笑道:


    “你們打開看看!”


    眨眨眼,房燕輕俏的掀開盒蓋,立時,霞光寶氣隨隙而出,天啊,盒中的藍色軟墊上,竟然平整的擺置著一串塊項鏈——一串以一百顆渾圓晶體,同樣大小如龍眼的七色寶石連接而成的項鏈,在那紅絲絢燦的燁燁光彩中。項鏈下端更係接著一枚心形紫玉,閃泛著柔潤的微光。這條項鏈,不論內行外行,隻要一看,馬上就會曉得其珍異竿見,不同尋常,恐怕傾以千金,也難以搜購呢!


    接著,季懷南亦啟盒而現,同樣的盒子裏,卻裝著不同的寶物,那是一柄小巧精敏的匕首,三寸長的匕首全以純粹白金打造,琥珀的劍柄上鑲綴著十二顆豆大的明鑽,排成了菱形,有如十二顆星星在閃耀,刃麵上,更嵌合著一枚形同八角的絲翠,翠心赫然映現著一抹隱隱血紋——有如一條細小的龍蛟。在場的人誰都知道,光是這枚“血龍翠”,業已價連城巷了!


    微微顫抖著,房燕秀目含淚,激動的道:


    “紫叔叔……你對我們太好了,我們不知道該怎麽樣來報答你,我們一生全感激你……”


    季懷南也呐呐的跟著道:


    “這麽貴重的寶物,紫叔叔,我們實在受之有愧,你給我們的已經太多……”


    笑笑,紫千豪道:


    “東西的貴重與否不關緊要,要緊的是我和方櫻,以及我孤住上下對你們二位的情誼和關注。二位,我們,我們祝福你們,白頭偕老,同新永結。”


    這時,房燕業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季懷南也淚水盈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房鐵孤臉上的表情也是奇怪的,像哭,也像笑,他連聲道:


    “看看,這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


    藍揚善忙站起來道:


    “好了,兩個寶貝全別在這裏現眼了,你們記著紫當家的待你們的好就行。咱們走啦,在祁老六的‘留香閣’裏,咱們這些老弟兄的禮物全擺在那兒,你兩個也去瞧瞧,就不比當家的與夫人所送的玩意好,至少意義也是一樣,到時候,再看你們兩個怎生感激吧!”


    哧哧一笑,祁老六道:


    “肥頭倒像是個擺舊貨攤的,耍貧嘴!”


    仇三絕笑道:


    “我頗有同感,他有點選錯行了!”


    這時,大夥紛紛站起,向紫千豪與方櫻告辭。紫千豪與方櫻送他們到大門外,熊無極在最後一個離開前。小聲對紫千豪語道:


    “幫主,我空留了一身力氣沒等著單光,卻又叫你給占了先,等你成婚那天,我再好好用老酒灌你一頓出出氣!”


    拱拱手,紫千豪笑道:


    “留情留情……”


    在熊無極大笑著離開之後,紫千豪偕同方櫻上了二樓,他們多少日子沒有好好親近了,想籍著這難得的空現溫存溫存,以慰這些天來的相思之苦。


    一進房門,紫千豪發現桌上已送齊四色小菜,和一個小小的熟銅大鍋,火鍋中的湯汁滾滾,熱氣騰騰,那特異的香味彌漫在整個房中。


    方櫻虛掩上房門,嫵媚的道:


    “千豪,喜歡我為你預備的宵夜?我陪你邊吃邊聊,好嗎?”


    輕攬方櫻柳腰來至桌前坐下,紫千豪滿足的籲了口氣,道:


    “寂夜,寒雪,小樓,佳肴,美人,柔情。方櫻,人若得此,複欲何求?”


    深情款款的,方櫻道:


    “千豪,希望你一輩子記著這些。永遠別拋棄我,永遠別離開我,我就心安了……”


    “相信我,方櫻,你生生世世,俱為我妻,我永不拋棄,永不辜負,你今天記得,今生記得,生生世世也莫忘記!”


    唇角間動著,方櫻目眶潤濕了,她緊緊握著紫千豪的手,用自己的雙手合在中間,道:


    “相信你,千豪,我也會記得你所說的,你已迴來了,已在我地身邊,千豪,你該知道我多麽幸福,多麽滿足,又多麽安全,我會侍侯你一輩子,十輩子,我會對你依馴,對你服從,對你忠實,千豪,哦,千豪,我覺得我所有的天地裏大有你了……”


    紫千豪輕輕抬起方櫻的下頷,望著她那豐潤的,豔紅紅的嘴唇,悄悄的道:


    “方櫻,你應是位好妻子,一定的,如果說我今生有一件事做了最明智的抉擇的話,那件事就是我選了你做為我的終生伴侶,方櫻,我好愛你!“


    方櫻柔馴的道:


    “我更愛你,千豪。”


    放下手,紫千豪朝椅背上一靠,籲了口氣,微笑道:


    “讓我們淺飲一杯,然後,我再好好的向你討索這些天來你所積欠我的溫馨……”


    說著,眼光一飄,他道:


    “這裏沒有酒,方櫻,讓我叫人送上來——”


    粉頰兒嫣紅如滴,方櫻羞怯怯的,卻嬌柔已極的道:


    “不用……千豪,我叫人送……”


    輕輕的,方櫻擊掌三下,於是,房間很快的開了,一個人端著擱酒銀盤大手大腳的走了進來,紫千豪抬頭一看,喝,竟是那“大腳媽子”蔡大媽!


    蔡大媽雙手置盤於桌,咧開大嘴福了一福,笑得眼睛眉毛全擠到了一處,道:


    “紫幫主呀,恭喜你,恭喜你嘍,咱們可是不打不相識,越打越親熱,櫻丫頭和老身自家的閨女是一個樣子,你可得好生待她哪,如今你娶了櫻丫頭,也就和老身自家的女婿差不多啦。老身會好好照應你們,還指望抱個白胖孫子哩!我那姐妹莫玉的事,櫻丫頭也一五一十全講給我聽啦,唉,也都怪她自作孽啊,老身卻不怨你,這樣正好,嘻嘻,老身白揀了個女婿,以後有好日子過啦……”


    連忙站起,紫千豪笑道:


    “多謝大媽前釋前怨,得罪之外,務盼包涵,請大媽上座同飲。”


    雙手連搖,蔡大媽咯咯笑得有若隻生蛋的大母雞,道:


    “不嘍,不嘍,這是你小兩口子談心說愛的時候,有道是‘良宵苦短’哪,老身我卻來煞什麽風景?嗬嗬,隻要老身眼瞧著你們恩恩愛愛,業已打心窩子裏歡喜啦,你們請,請,慢慢聊,老身不打擾了……”


    蔡大媽又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同時掩帶上門,方櫻注意著紫千豪的神色,有些忐忑畏縮的道:


    “千豪——你不會怪我私下放出蔡大媽吧?我向‘虎頭牢’的刑堂管事要求了很久,他們一直等我答允向你負責才敢釋放蔡大媽,千豪,蔡大是好人,我不忍心她被關在牢裏……”


    坐下,紫千豪平靜的笑道:


    “我不怪你,一點也不,因為蔡大媽確是個好人,但主要的,因為這是你的主張,方櫻,做丈夫的人應該尊敬妻子,尤其是,當他那麽深愛他的妻子!”


    一下子撲到紫千豪懷中,方櫻激動的擁吻著他,邊輕輕的叫道:


    “哦,千豪,你真好,你太好了……千豪!謝謝你,謝謝你那麽尊重我!又那麽愛我,千豪,用我的一切報答你吧,用我的一切來報答你吧……”


    聲音隨著尾韻的消沉而變得朦朧了,有無盡的情和愛融合著,化成無形的溫馨飄蕩在這間精雅的屋子裏,也有濃稠的甜蜜與滿足凝成形綁住了兩顆心,在這裏,英雄氣短,豪壯隱匿,所有的,隻是一片乘長的兒女情懷……


    樓外,冰天雪地,酷寒冷幽,房中,卻是豔麗的春。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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