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常天成與他的青臉夥計被四名抬著他們的孤竹大漢重重放到地下的時候,兩個人俱不禁由於傷口的扯裂巨痛而脫口呻吟起來,尤其是常天成,更扭曲得臉全歪了!


    紫千豪看著他們,低沉的道:


    “姓常的,我有幾個問題要請教一下!”


    咬著牙強忍痛楚,常天成虛弱而沙啞的語音迸自齒縫:


    “要殺要剮,悉隨擺布,還有什麽好問的?”


    談談一笑,紫千豪道:


    “你倒蠻光棍的!”


    混身抽搐了一下,常天成身上各處的傷口又有鮮血浸了出來,再一次染紅了他身上原已破碎不堪,卻又凝結成紫褐色血塊斑斑的衣衫,臉孔泛著灰青,他喘著粗氣,倔強的道:“比起你來,我姓常的至少還算有種!”


    紫千豪徐徐的道:


    “常天成,我沒有閑暇功夫與你爭執,我問你,你是什麽出身?那個碼頭的?”


    嘶裂的狂笑了一聲,常天成道:


    “怎麽著?你是含糊我的夥計前來尋你報仇?”


    冷冷一笑,紫千豪道:


    “你聽清楚了,姓常的,天下之大,或有勝過我紫千豪的人,但是,卻永遠沒有我畏懼的人!”


    “我就不說!你殺了我好了!”


    紫千豪淡漠的道:


    “你所以不說,並不是你以為你的那些狐群狗黨能震住我——假有你真的還有一批狐群狗黨的話,事實上你是不敢說,怕我姓紫的去斬草除根!”


    “什麽?”常天成怒發上指,青筋暴露的大吼道:


    “我不敢說?我怕?我怕個鳥!”


    紫千豪冷然道:


    “不必強詞奪理,你就是怕!”


    怒瞪著一雙布滿紅絲的眼珠,常天成嘶啞的叫道:


    “我常天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怕什麽?我是藏邊‘三丹教’的黑丹教主‘赤發星君’常天成,今日在這‘月穀河’栽了跟頭,業已不做複返之想,姓紫的,你有種便於掉我永除後患,要不,我隻須一息尚存,必不與你甘休!”


    紫千豪微觀訝異之色的道:


    “你是藏邊‘三丹教’的人物?”


    嗆咳幾聲,常天成道:


    “我騙你做甚?這還有假麽?”


    籲了口氣,紫千豪道:


    “怪了,我聽說你們‘三丹教’在藏邊一帶也頗有聲威,但平常卻並不幹這無本生意,亦不替人保鏢護院,你們的大宗收入是販賣牲口,開設牧場,在藏邊,你們不是擁著許多大的養馬場與騾馬行麽?”


    雙目一亮,常天成微笑道:


    “叫你頭腦清醒,我們三丹教另還有著最大的磚茶莊和馱運隊!”


    點點頭,紫千豪道:


    “不錯。那麽你卻為何又來替那貪官候龍寶保鏢棧道,狼狽為奸?這不是有點自貶身價,舍本逐未了麽?”


    怒哼一聲,常天成道:


    “他付錢!”


    紫千豪一笑道:


    “多少?”


    略一猶豫,常天成憤然道:


    “告訴你也無妨,二千兩紋銀!”


    冷峭的,紫千豪道:


    “兩千兩銀子就可以買動你這‘三丹教’的教主之一了,如此說來,你們‘三丹教”的行情也並不高!”


    雙目突瞪,常天成咆哮道:


    “我‘三丹救’素未為人保鏢護院,更不打家劫舍,但隻要事情正當,有人付出代價,又為何不能幹?”


    紫千豪冷森的道:


    “為貪官護贓財,是正當的麽?貪官搜括的民脂民膏納入口袋,由你們助紂為虐,替他握緊了那個口袋,也是正當的麽?”


    頓了領,他又道:


    “在我邊,不錯你們‘三丹教’未曾於過無本生意,但是,我卻知道那裏有幾撥馬賊全仰承你們鼻息,受你們庇護,甚至幾撥馬賊的坐騎也全是由你們供給的,常天成,你就以為我孤竹幫也和那些馬賊一樣隻是個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了?你以為你就可以像對付那些馬賊一樣頤指意使高高在上了?你完全錯了,錯得整個離了譜!須知綠林人物也有分別,骨頭軟與骨頭便的大不相同,你想騎到我們頭上還差得遠!”


    一側,苟圖昌亦冷厲的道:


    “難怪這廝先前如此之狂,大約地把我們也看成與那幾批馬賊一般的角色了,哼,我孤竹幫卻用不著仰承你三丹救的鼻息,根本就不把你們看在眼中!”


    氣得雙目盡赤,全身抽搐,常天成吼道:


    “你們膽敢侮辱我三丹教……我和你們拚了!”


    紫千豪冷冷的道:


    “現在,你用什麽拚了”


    睜得目眺皆裂,常天成尖吼道:


    “我用一死來拚!”


    苟圖昌怒喝道:


    “你想唬誰?”


    臉孔倏然轉為無比的淒厲駭怖,五官頓時歪曲,常天成那一頭奇異的紅發閃泛著獰惡邪毒的赤光,他眼角掙破,悲烈至極的狂號。


    “三丹救的哥兒們啊,我常天成失手道擒,備受淩辱,已經無顏與你們相見,我今一死明誌,哥兒們要替我報仇雪恨!”


    一見情形不對,紫千豪飛快掠前欲待製止,但是,他卻晚了一步,當他的手指剛剛沾上常天成的身軀,這位性烈如火的‘三丹救’被主之一業已‘咦喳’一聲自行咬斷舌跟,又“哺’的一下吐了出來!”


    那條血肉模糊,狀極可怖的大半截舌頭,在沙地上跳了兩跳,沾滿了砂粒之後便靜靜的躺在那裏不動了,常天成全身驀地一陣急劇痙攣,卷曲成一團,濃稠的鮮血染汙了口鼻,他的兩隻眼球也凸出了目眶,就那樣空茫又猙獰的盯著一點,不動,不轉,更毫無光彩存在了……


    緩緩收迴手來,紫千豪歎息一聲,道:


    “這常天成好暴烈的性子!”


    苟圖昌上前略一檢視後,苦笑道:


    “死了也好,免得我們再多費手腳,老大,他曾經傷了我們不少手下,原本也恕不得的!”


    應了一聲,紫千豪道:


    “隻是,卻又結下一段深仇了!”


    低沉的,苟圖昌道:


    “這段仇,遲早也無法避免結下的……除非老大你在他傷了我方少人之後還能白燒過他,你不會這樣做吧?”


    紫千豪苦澀的一笑道:


    “我會!”


    征愕了一下,苟圖昌呐呐的道:


    “為什麽呢,老大?”


    紫千豪沉鬱的道:


    “為了免除日後更大的傷亡,圖昌,常天成是‘三丹教’的三名教主之一,換句話說,也是‘三丹教’中的首腦人物,如果殺了他,隻怕‘三丹救’不會善甘罷休,如若他們欲替常天成複仇雪很,傾巢而來攻襲,你想想,那時不管勝敗屬誰,其中的犧牲又該多大?要避免迴後的損失,便隻有忍下眼前的一口怨氣,我之所以不想殺他,原因初在於此了!”


    苟圖昌-悟了自己大阿哥的一片苦心後,不禁遺憾的道:


    “這小子該死,如果他稍微冷靜一點,也不至於賠上一條老命,更說不定亦替他的一幹夥計們免掉了一場浩劫!”


    紫千豪沉重的道:


    “或是也替我們免除了一場殺戈!”


    搓著手,苟圖昌道:


    “現在該怎麽辦呢,老大?”


    平淡的一笑,紫千豪道:


    “等著‘三丹教’的人馬前來,如若他們要來的話,圖昌,我們並不怕誰,隻是我們悲憫那些可能殞落的生命——不論是敵我雙方那一邊的生命,那總是成長不易,且又皆為他父母所生養的,是麽?”


    點著頭,苟圖昌道:


    “是的,但大哥卻無庸自責,你業已盡力挽救過了,事情不成,怪不得老大你,隻能說姓常的命該絕此,或者,將來有些人的性命也就到了那個時候便氣數盡了……”


    歎了口氣,紫千豪道:


    “好令人憾然……”


    這時,熊無極幹咳一聲,接上口道:


    “呃,紫幫主,我有幾句話如便在喉,不吐不快——”


    紫千豪忙笑道:


    “且請示下。”


    熊無極抹抹嘴,道:


    “紫幫主,你根本就用不著為了這件鳥事煩心,在江湖上混,他娘的死了個把人又算什麽大不了?那一個道上出來闖江山不是拎著自己腦袋在手下嘟喳?強得過人,你宰了人家,技遜一著,人家宰你,這就是道上的公理,那有那麽多好耽心的?他什麽‘三丹救’若要來為這姓常的報仇,叫他們來好了,大家幹一場痛痛快快的仗,一了百了,反正就是這麽迴子事,武林的傳統亦乃如此,沒有值得悲天憫人的地方!”


    紫千豪澀澀的笑道:


    “熊兄所言固然有理,但我所求的,隻是能以將殺戈減至最少使減至最少,盡量避免傷害人命……”


    大大不以為然的搖著頭,熊無極道:


    “話是不錯,紫幫主,但你這樣想,人家可不這樣想,你有一肚皮的慈悲仁恕,人家可沒有這多的天官賜福,莫不成那些邪龜孫要令你的腦袋,你還能伸出脖子去讓他砍?”


    紫千豪淡淡的曬道:


    “這卻未必!”


    熊無極道:


    “說得是哪,我們也讓了,也忍了,還得叫他們騎到我們頭頂拉屎?咎本不在我,不去找他們算敗,已是大大的便宜,如果他們要來,行,大家便拚個雞飛狗跳牆!”


    抿抿唇,紫千豪道:


    “‘三丹教’如來,事實上亦隻能這樣了,我們容讓,卻不能任人宰割!”


    一拍手,熊無極道:


    “對,紫幫主,我便賴著鄧竹幫暫時不走了,水裏火裏,我姓熊的全跟著淌,這常天成曉得我的名頭,他的夥計們也不會不知,今日此事,我業已兩腳踏進,自己也算得上-份,有任何後果,紫幫主,讓我們一同承擔!”


    紫千豪動容道:


    “多謝熊兄大義相助!”


    熊無極嗬嗬笑道:


    “看你,又客氣起來啦!”


    一旁,苟圖昌指著地下那個青麵人,道:


    “老大,這一個可要審訊一番!”


    紫千豪頷首道:


    “當然。”


    說著,他俯視那名內腑受傷至巨的青麵人,冷峻的道:


    “朋友,高姓大名?”


    捆得結實的背麵人雙頰一陣抽搐,孱弱的道:


    “‘青麵狼’楊才……”


    點點頭,紫千豪道:


    “很好,閣下是那個碼頭的人物?”


    喘息著,這“青麵狼”楊才喃喃的道:


    “我……我是單獨行道的……”


    注視著他,紫千豪道:


    “今天侯龍寶所請的那些保鏢,除了你與常天成之外,其他各人的來路底細還煩你露一露,我們也好琢磨琢磨,心裏有個數。”


    咽了咽唾沫,楊才艱辛的道:


    “如果我說了……是不是就可以免除一死!”


    冷冷的,紫千豪道:


    “現在還不是你發問的時候,這個問題由我來決定,你隻開口迴答我所問的話!”


    顫栗了一下,楊才猶豫了片刻,終於嚅嚅的道:


    “為侯知府護嫖的人,除了我與常三教主之外,還有‘雪裳四鉤’昆仲韓蘇、韓醒、‘禿頂鵬’田壽長、‘笑中劍’廖合、‘毒麻子’包昌盛、‘金刀客’範錫雄、‘仙猴’賴向前、‘黑心老九’李群、‘雙斧手’潘耀誌……我們這些人中,除了常三教主得的酬勞較高,有紋銀二千兩之外,我們每上隻得千兩之數,且僅先付一半,剩下一半要等安抵目地之後始付……”


    嗬嗬一笑,熊無極插口道:


    “我幸掉的那個大口氣三角眼、塌鼻梁,使喪門劍的仁兄,約莫便是什麽‘笑中劍’廖合了,他舅子稀鬆得很,另一個吃我抖手便震翻了的角色,可能即是那‘黑心老九’李群啦,瘦得三根筋吊著個脖子,不頂一烏敲!而你呢,楊才,你挨的幾下子怕也不好受吧?”


    “青麵狼”楊才沮喪的道:


    “技不如人……還有什麽好說的?”


    苟圖昌迴憶著道:


    “在我手中殞命的那兩個白衣人物容貌極為酷肖,全是一張狹長窄鼻的麵孔,又都使一對‘虎頭鉤’,大約就是那‘雪裳四鉤’韓家兄弟了,他們還頗有兩下子,我脅下尚吃他其中一個開了彩呢!”


    後麵一點的伍桐跟著道:


    “那由我開了膛的人,可能即是什麽‘雙斧手’潘耀誌了,那小子力大如牛,悍不可擋,就是心眼太死,若能稍為開竅一點,也不至於賠上老命……”


    嗬嗬笑著,“二頭陀”藍揚善道:


    “咱不管他是什麽王八兔子賊,活砸扁了他一雙,想一想,其中一個要金背砍刀的角色,琢磨就是那‘金刀客’範錫雄,後來搶著便直搗他個不吃食的那一位,大概便是‘仙猴’賴向前了,他確是一付猴頭腦的樣子,像隻老大活猴子……”


    頓了頓,藍揚善又道:


    “這樣也好,姓楊的把他們的萬兒名號報出來大夥心底也有個數,至少知道了自己乃是送的誰人之終,沒得超渡了人家還搞不清楚受超渡的主兒是什麽人!”


    苟圖昌一笑道:


    “在船上叫貝羽解決了那個麻臉匈鼻人物,隻怕就是那‘毒麻子’包昌盛了……”


    他又向紫千豪道:


    “老大,你忍釋的禿頂老者,包管是‘禿頂鵬’田長壽,要不是大哥你開恩,他‘壽長’兩字的名隻怕便得改上個‘壽短’啦。”


    紫千豪低沉的道:


    “田壽長已經老了,讓他多享幾年晚福也好,這‘赤發星君’常天成若非性子太過燥烈,原也可以活過一段長久時光的……”


    苟圖昌忙道:


    “大哥,怪不得你……”


    淡淡一笑,紫千豪又俯視地下的‘青麵狼‘楊才道:


    “朋友,這些人的出身如何?底細如何?”


    思索了一陣,楊才啞著嗓子道:


    “我所知道的隻是一個梗概情形……當家的……我和他們相處得並不太久,前後僅有三四天左右……除了常三教主、‘毒麻子’、‘雪裳四鉤’兄弟兩個往日是素識之外,其他全係初見……”


    紫千豪平靜的道:


    “挑你知道的說,但是,要說得詳盡,說得真實,不要在裏麵要什麽花樣!”


    抽搐了一下,楊才呐呐的道:


    “常三教主是‘三丹救’的三位首腦人物之一,‘三丹救’是藏邊一帶極有勢力的一個幫會……”


    打斷了他的活,紫千豪道:


    “這個我很清楚,且已問過他了,你說別的。”


    喘幾口氣,楊才又接著道:


    “‘毒麻子’包昌盛和我一樣,也是自行闖道的人……他沒有什麽幫派門戶的牽連,在江北一地混,人緣不大好……他太過陰毒貪婪,有一陣子在江北幾乎立不住腳……‘雪裳四鉤’就不同了,兩兄弟屬於‘金乙派’,‘金已派’在豫境名頭甚響,他們師兄弟一共五人,個個全有一身好本領,而他們的師父‘金乙派’掌門人司徒老兒又十分護短,今日之事,隻怕不會善罷甘休了……除了他們幾個出身,其餘的人我隻大略曉得‘黑心老九’李群是一幫市井無賴的頭子,在‘大理府’很有點力量,‘仙猴’賴向前有個女兒給了‘武當派’的一個第十七俗家弟子……‘雙斧手’潘耀誌是淮南獨輪車的車夫阿大;‘金刀客’範錫雄也是個走單幫的同道,平時浪跡天下,碰上什麽買賣有利可圖便幹什麽……‘笑中劍’廖合在滇中尚有一個師叔,他那師叔是個何等樣的人物則不甚明白了……最後,那‘禿頂鵬’田壽長自己擁有一所山莊,在川中‘瑞祥山’裏,他自己便是莊主,至於田壽長有什麽靠山或後台,這也不大清楚,上麵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底蘊,還是大家在閑談中聊出來的……”


    笑了笑,紫千豪道:


    “很好,楊朋友,你很合作!”


    深重的歎了口氣,楊才苦澀坦白的道:


    “當家的,我隻是還不想死……”


    和煦的一曬,紫千豪道:


    “那麽,你已經如願以償了!”


    楊才激動又振奮的抖著嗓子問:


    “可……可是真的?”


    紫千豪點點頭,迴首道:


    “揚善,鬆開他綁,並妥為治傷後釋去,記得他受的內創極重,一切辦好此人即可離開,不用迴報了。”


    重獲生命的喜悅與極度緊張煌驚後的鬆弛,使楊才先前傾力集中的精神意誌又頓時瓦解,他全身一陣痙攣,像歎息似的吐出一口氣之後,竟然就暈絕過去!


    藍揚善擔招過兩名手下,迅速將地下暈絕了的楊才抬到那邊,他搖著頭。一麵咕嘰著匆匆跟了過去。


    紫千豪目注癱軟的楊才被抬去,沉沉的道:


    “這人傷得不輕,若非他渴盼活命,集中精力迴答問題,隻怕老早就暈死過去了,希望藍揚善能救得了他!”


    頗有同感的,苟圖昌道:


    “別愁,老大,我們的‘二頭陀’經常自誇是‘華陀再世’,這一下他正可替他自己證明一番了!”


    熊無極接上來道:


    “我傷的人找自己心裏有數,紫幫主,他死不了,憑藍兄的醫術可以救得迴來,當然,假如不加救助治,隻怕這姓楊的就活不多長了!”


    紫千豪稍覺寬心的道:


    “對合作的敵人,我一向是極其厚待的,熊兄,你不會以為我如此關懷他而太過可笑麽?”


    搖搖頭,熊無極正色道:


    “決不!紫幫主,這才真正顯出體胸襟的磊落,氣度的寬宏來!不愧是西陲的雄霸的主。”


    笑了笑,紫千豪道:


    “謬譽了,熊兄!”


    若有深思的,苟圖昌此時道:


    “老大,照這姓楊的說來,今天栽於我們手中的那些角色也沒有什麽靠山硬紮的,大多不怎麽樣!”


    紫千豪低沉的道:


    “也不能太疏忽,圖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天知地勝乃可全,這已是兵家常談了,在我們曉得這些業翹首的對頭底細之後,我們希望不會在將來另生枝節,但是,我們卻也不能完全以為他們的關係人便就此甘休,不會前來報複了,世事難料,尤以人心為最,還是留意點好!”


    苟圖昌頷首道:


    “老大說得是,但老大以為,在我們誅除了這些人之後,他們之中那一個的關係人會給我們再添麻煩呢?”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首先,那‘禿頂鵬’田壽長是不會有問題了,這‘青麵狼’楊才也大可放心,其他‘毒麻子’包昌盛、‘金刀客’範錫雄,全都是自願自跑單幫的角色,亦不必為虎,身為淮南獨輪車車夫幫的阿大‘雙斧手’潘耀誌不過隻是一群苦力的頭子,充其量也隻是在淮南一帶下層百姓中有點名堂,發揮不了什麽效用,那‘黑心老九’不過是個本身有幾手把式的大無賴而已,更算不了什麽,將來,可能會帶給我們麻煩的還是‘雪裳四鉤’的師門‘金乙派’,其次為‘仙猴’賴向前的女兒,他女兒既是嫁給了‘武當’的俗家弟子,便等於和武當一脈有了淵源,隻不知賴向前的女兒所嫁的那個武當弟子在派中有沒有力量,若他頗有影響力,便極可能前來為他嶽父報仇,否則,則無足為慮,武當一脈,最是恬淡超然,若非必要,他們盡可能不與江湖同道發生爭執,這一點我是十分清楚的,那‘笑中劍’廖合在滇中的師叔不太可能千裏迢迢跑來西陲替他師侄出氣,他那師叔也將會考慮到他本身的能耐問題,以一個人的力量敵對一個幫派,這是須要硬碰硬的,並非口頭上說說而名,除非廖合的師叔自認能以壓製我們,要不,他亦定將裹足不前……”


    籲了口氣,紫千豪道:


    “如今江湖道上的義氣並不少以前了,一些視死如歸,剛烈不倔的好漢已難得有,多數人全將著眼點放在本身的利害上,對自己有益無害的事情已經沒有什麽人肯做——無論那是該不該做的,全得視連不連累到自己站為行動的準則……”


    苟圖昌輕輕的道:


    “老大,那常天成呢?”


    嚴肅的,紫千豪道:


    “這一點你注意了,圖昌,常天成乃藏邊‘三丹救’的首腦人物之一,他這一死,‘三丹教’是絕對不肯放手的,我判斷他們一定會前來尋我們討還公道.迴去之後,你得防備著了!”


    點點頭,苟圖昌道:


    “我會小心。”


    頓了領,紫千豪又道: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該預先準備著應付新的敵人,不管他們會不會前來尋仇,我們都須謹慎留意,這些應該防範的可能挑釁者,包括‘武當派’、‘金乙派’、‘三丹救’,以及廖合的那個不知何人的師叔!”


    苟圖昌慎重的道:


    “老大放心,我全記著了。”


    眨眨眼,傍邊的熊無極道:


    “你太也過慮了,紫千豪,依我看‘三丹救’大約是會來啟釁的,因為他們的頭子之一斃了命,這口氣恐怕難以咽下;其餘如‘武當派’、‘金乙派’,以及那個什麽狗屁師叔十有八成不會再生枝節,前來自討沒趣……”


    笑了笑,紫千豪道:


    “尚請熊兄賜告高見。”


    舐舐嘴唇,熊無極道:


    “這道理很簡單,先說‘武當派’,那‘仙猴’賴向前本人並非‘武當’門牆所屬,他隻是有個女兒嫁給了武當派一個俗家弟子,算起來姓賴的固然與武當有點淵源,但這淵源卻未太也疏淡了,可以說三杆子都搭不著邊,而武當一脈素主寬厚仁恕,力持平和之道,若叫他們出馬與人火拚,除非人家燒了他的三清宮,刨了他們的祖師墳,否則,隻是為了一個儲有牽連的派外人物,恐怕武當一脈不會出這大的力,他們本派弟子出了事武當上下也未必會傾力而出,何況又是這麽一點關係的角色?武當派大多不會管這閑事的了……”


    咽了唾沫,熊無極續道:


    “再談‘金乙派’,這‘金已派’名稱是也算一個派了,但照楊才先前所說,全派上下也不過隻他娘七八個人而已,如今又死了兩個,他派中僅得五六位仁兄了,就憑這麽點力量,他們膽敢以印擊石,遠來西陲與聲勢浩大的孤竹幫一拚麽?除非他們全成了白癡,要不,他們隻要還稍有點腦筋,便不會自取這種滅派斷根之禍!”


    猶豫了一下,苟圖昌道:


    “但熊老兄,有時候人的行動卻並不一定會以強弱之勢來定進退呢,往往也為了一口氣,而楊才亦說過,‘金乙派’的掌門人性如烈火,又極其護短,恐怕他不會這麽容易便服輸認栽……”


    小眼一瞪,熊無極道:


    “除非這老小子是昏了頭,事情可不可為,他原該看得清楚!”


    紫千豪笑道:


    “當然,熊兄請說下去。”


    搓了搓手,熊無極道:


    “至於那‘笑中劍’廖合的什麽烏師叔更談不上了,就憑他個人之力,他是斷斷不會前來自已挖坑跳的,隻看看廖合那種身手,便可以曉得他那師叔也不會是什麽三頭六臂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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