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六的目光中閃泛著振奮的芒彩,他放低嗓門道:


    “大哥,在半個時辰之前,我接獲我們派駐‘汪家口’的弟兄傳報,說是有一大票買賣上門了!”


    果然不出所料,紫千豪道:


    “什麽性質?”


    祁老六低沉的道:


    “從‘汪家口’往來者,有一條‘月後河’,大哥知道?”


    仰頭想了一會,紫千豪道:


    “那條河似乎朝川境流,不太寬,水勢也相當平緩,可以行船撐牆,很多商眾也利用這條河運貨教物,是麽?”


    點點頭,祁老六道:


    “大哥好記性,是這樣!”


    抿抿嘴唇,他又道:


    “大哥,‘平堯府’的知府大人侯龍寶,你聽過此人不曾?”


    吃吃笑了,紫千豪道:


    “你是說那渾號‘侯不吐骨’的俟龍寶,我當然曉得他,老小子是出了名的貪官汙吏,豺狼心腸,他為官多年,素來審案全將‘錢’字放在第一,曲直道理後論,壓榨起百姓來可說輜珠並取,涓滴不留,黑心黑到了底,所以他府轄的老百姓都在背後寫他‘候不吐骨’,意思是吃起人來連骨頭也不留之謂,怎麽著?他有什麽消息麽?”


    祁老六大笑道:


    “正是,大哥,這老老刮皮的官運業已盡了,他因惡事做得太多,叫地力士紳聯名告上去,朝庭派遣兩員前來查訪,這一查訪,可叫罪證確鑿,狡賴不脫了,但這老小子卻是神通廣大,善於鑽營,他與朝中一些有勢力的重臣頗有交往——當然,他娘是個什麽樣性質的交往不說也知道,因此他在事敗之後即便盡力活動奔走,結果官是免了,卻未入罪,朝廷準他辭職還鄉。”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而這侯龍寶一旦罷官還鄉,就和我們有了連帶關係啦……”


    扶了扶眼罩,祁老大道:


    “這老昏官多年來搜刮的民脂民膏也夠肥了,他這一脫職離任,哈哈,我們似乎就應該向他身上剮迴一筆來才對!”


    熊無極在傍笑道:


    “正如紫幫主所說,將那些劫掠自何處的東西再收迴來散之於何處,嗬嗬,隻是中間抽取幾成酬勞費用而且!”


    紫千豪安詳的道:


    “此便謂盜之道了!”


    有些疑惑的,苟圖昌道:


    “老六,作方才提的是‘汪家口’,以及繞經‘汪家口’的那條‘月後河’,而那貪官卻是‘平堯府’的知府,這其中有什麽牽連?”


    祁老六忙道:


    “當然有牽連!”


    湊近了一點,他道:


    “‘平堯府’隔著‘汪家口’隻有二是裏不到,在‘汪家口’,侯龍足這老刮皮還有一個窯子出身的五姨太在那裏另築了香巢,這三姨太生得妖媚,又懂得風騷,因而侯龍寶在幾妻妾之間最最寵愛的便是這個五姨太,為了不使他這個妻妾爭風吃酸,侯龍寶便將她們全分開了住,但卻全在‘平堯府’裏麵,隻有這最喜愛的五姨太是單獨住在‘汪家口’,聽說也數這五姨太的金屋最是富麗堂皇,豪華奢侈,侯龍寶每個月倒有二十天輕車簡從的溜到‘汪家口’去與她那五姨太唱鴛鴦戲,他多年搜刮得來的不義之財也大多藏在他的五姨太那裏……”


    苟圖昌恍然道:


    “那麽,姓侯的不是順著‘平堯府’的大道迴老家.而是要從‘汪家口’順著‘月後河’坐船走了?”


    一拍手,祁老六喝彩道:


    “行!不愧是我們的二大爺.你是一猜就著,侯龍寶這老殺才就是這個意思!”


    頓了頓,他又道:


    “姓候的貪官那些民脂民膏大多擺在‘汪家口’他那五姨太家裏,他本身又因為出事而罷了官,當然他不會糊塗得將他五姨太的金銀財寶由‘汪家口’往‘平堯府’城裏運送,這就太也紮人眼了,你想,一個因為壓榨百姓而摘了紗帽的貪官,他如何還敢堂而皇之的將大籠排起車來展示在那些恨他入骨的百姓麵前?所以,他便不能從‘平堯府’的大道啟行,為了將就他的財寶,這老小子就隻好由‘汪家口’的水路走了!”


    喝了口茶,祁老六接著續道;


    “除了上麵所說的原因之外,侯龍寶跑‘汪家口’走還有另一層道理,就是‘汪家口’當地有一個最具勢力的土豪與他相交頗善。這個土豪順路也托他帶了一批極為貴重的貨物到川境去!”


    苟圖昌問道:


    “什麽貴重貨物?”


    陰滑的一笑,祁老六道:


    “十箱‘白犀角’加上十箱有五百年歲月的‘須參’!”


    一側,熊無極咋舌道:


    “乖乖,全是些比金子還要值錢的玩意!”


    略略一算,苟圖昌道:


    “隻不知那些箱子有多大,不過,照如今的行情來說,一隻白犀角值黃金百兩,一條五百年須參更在黃金二百五十兩以上,便算一個箱子隻裝一件吧,算起來也值得幾千兩金子。”


    他自言自語的又道:


    “卻是值得一幹……”


    這時——


    紫千豪輕輕的插上一句:


    “為什麽那個土豪要托侯龍寶幫他帶這些貴重之物呢?”


    祁老六笑道:


    “很簡單,侯龍寶雇請了不少武林能手替他沿途護送。”


    熊無極眯起眼來道:


    “這老小子倒精明得很,如此一來,反省下不少護鏢費用了,否則,隻怕他還得耗上一大筆銀子呢。”


    祁老六搖頭道:


    “我看也不盡然,他委托侯龍寶帶這批紅貨亦不會毫無代價,同樣的,侯龍寶算盤比誰都敲得精,更不會憑白無故替他出力擔風險,其中姓侯的包管撈上一票啦!”


    苟圖昌笑道:


    “這是一定的,那老昏官自己的家財也要人護送,又何妨再加上點份量?反正可以順便讓那土豪分擔些護鏢費用!”


    紫千豪皺皺眉,道:


    “老六,可知道侯龍寶是清了些什麽武林人物替他沿途保駕麽?”


    祁老六道:


    “這一點卻刺探不明,姓侯的老小子連對他的五姨太也不曾提過!”


    忽然笑了,熊無極調侃道:


    “祁老弟,你這些消息有八成是從‘汪家口’那侯龍寶的五姨太家裏探悉的?”


    老老實實的點頭,祁老六道:


    “不錯,我們在‘汪家口’開有一家油坊,油坊的上下全是本幫弟兄,而那家油坊恰好便開在侯龍寶五姨太宅居的對麵,油坊裏有一個弟兄便和那五姨太貼身婢子混熟了——或者說有了交情適當,所以侯龍寶與他五姨太的事情便大多由那丫環嘴裏傳了過來,自然,那丫環做夢也不會想到與她相好的漢子竟會是本幫的弟兄!”


    笑得一雙招風耳全在動了,熊無極道:


    “如那妮子曉得了,隻怕就連尿也驚出來……”


    紫千豪也不覺莞爾,他道:“老六,什麽時倏那侯龍寶上道?”


    祁老六道:


    “七天之後的清晨。”


    沉吟片刻,紫千豪又道:


    “所有的消息都不會錯麽?”


    祁老六肯定的道:


    “不會有問題!”


    瞅著紫千豪的神色,苟圖昌道:


    “幹麽?大哥。”


    紫千豪穩重的道:


    “若照目前的情勢上看來,我幫連經爭戰,元氣未複,而逼在眉睫的還有黑流隊,莫玉,青城派,單光等強仇,可以說危難重重,大敵環伺,在此正須全心全力應付外侮的緊要關頭,實不宜再行分兵多事。”


    祁老六忙道:


    “但大哥,這是生意呀!”


    他望了苟圖昌一眼,又急巴巴的道:


    “況且,這筆生意的利潤優厚,更取之無憾,大哥,除了我們可以增加進賬之外,還等於替民除害,為那些受過壓榨的百姓出一口怨氣!”


    苟圖昌連忙為祁老六更正:


    “老大,你忘了本幫規律了十劫財不傷人,傷人不動財?”


    祁老六趕忙道:


    “我知道,我知道,搶迴那貪官所到的不義之財,不也是一樣替良民出了口氣,我並不一定非要那貪官狗命不可,光奪了他的民脂民膏,已和剝了他的皮無異啦!”


    於是,苟圖昌謹慎的道:


    “老大,我們與青城派之約尚有半月期限,這票買賣卻在七天之後,時間上並不衝突,我們可以有充裕的空暇做完生意,然後,順道至‘斷魂嶺’!”


    紫千豪思慮了一會,道:


    “你讚成幹麽?圖昌。”


    微微頷首,苟圖昌道:


    “人、時、地俱佳,我讚成幹!”


    笑了笑,紫千豪道:


    “好,那麽我們就這樣決定了!”


    高興的拍起手來,祁老六笑道:


    “這是明智之舉,大哥,機會難得啊,我們若不教訓教訓那貪官土豪,未免就太便宜了他們了.”


    苟圖昌問道:


    “人選呢?老大!”


    紫千豪平靜的道:


    “除了仇三絕、罕明之外,所有的大頭額包括你全部隨我出動!”


    苟圖昌雙目中光芒閃耀,他興奮的道:


    “好極了,大哥,我還擔心你這次又把我留下呢!”


    深沉的,紫千豪道:


    “怎會,你別忘了此事之後期舉直赴’斷魂嶺’與‘青城派’一清舊賬了,圖昌,我並非是個徒逞匹夫之勇的人,什麽事我該一個人去,什麽事須要大夥一趕去,這些我會分得明白!”


    現在,熊無極又興衝衝的道:


    “紫幫主,我也要跟著去開開眼界,一則去向‘青城派’的牛鼻子們領教,再則,嗬嗬。我還要看看那姓候的貪官在遇上你們之後的那付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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