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告訴蟲兒,那個得了紅眼睛病的男人昨夜就痊愈了,除了眼眶流出殘餘的黑血,口角處的酣水兜不住之外。


    神情基本上恢複正常,所有症相也如蟲兒預測一般,十分神準。


    隻不過他口齒含糊,說出了自己近二日鳧水的池塘後,村裏的人都不敢去那池子裏撒藥粉,說是老一輩人曾交代過,那個野塘仿佛是活的,時而東,時而西,行蹤不定,往來肆意。


    似乎消失幾年後,又重新出現在故地,唯一不同的是水變了油白的顏色,塘裏夜間詭波洶湧,時而有嬰兒的啼咽聲,非常恐怖。


    至於那個得了紅眼睛病的二貨為什麽偏要去禁水裏鳧遊,大約真是腦子灌水了,不怕死。


    蟲兒聞言後嗬嗬笑道“你們這些村民也太雞賊了,那麽危險的禁池自己不敢靠近,偏叫我一個女人去送死啊?”


    相熟的村民亦嘿嘿迴答,“蟲半仙的名號也不是白叫的嘛。”


    “好吧,”蟲兒點頭道“反正我也需要一些刺激的事情來活絡一下筋骨,不過這次,姑奶奶可是要收費的。”


    “啥?不是免費的了嗎?”


    “今非昔比,往後我準備一切向錢看。”蟲兒偷瞄門縫後閃來閃去的裸影,露出嘲諷一笑。


    道“帶路吧!”


    村民帶著蟲兒往未知的水塘走著,不大一會兒,櫻祭夜精神瞿朗地自後麵追來。


    蟲兒看他滿麵春桃豔露,叫引路的人先走些距離,放慢腳步,等著櫻祭夜並肩。


    櫻祭夜道“哇,沒有穿褲褲的感覺為什麽會如此清爽?瞬間感覺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愛。”


    靠,就知道他會如此亂說。


    蟲兒仍舊羞了微羞,“您跑來幹什麽?我可沒有邀請您一道同來啊,債主大人?”


    櫻祭夜的步履輕鬆,快如清風,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歡歡喜喜地讓兩條褲腿裏灌滿倏涼的風湧。


    他的眼睛眯成一縫,像貓兒一般狡黠道“聽說你這次是有償勞動,我來盤算看看你究竟能賺多少錢,大約得還我多少年。”


    媽的。


    蟲兒似笑非笑道“你不用擔心,很快就能還清。”


    “噢,是嗎?”櫻祭夜的神情忽然邪祟,眼睛裏釋放出蔥色的璧光,然後從懷裏掏出一條精工剪裁的薄絲小褲褲,故意提在蟲兒眼前。


    道“這是我唯一一條帶在身上的裏褲,如今被你粗魯地撕壞了,未來與你在一起的日子裏,我都再沒有裏褲穿。”


    “眼瞅著馬上就快入冬了,你苦了我可以,但是絕對不能苦了我的兄弟,它要是太冷了,萬一龜縮著彈不出來,將來我怎麽能確保給自己的女人十足的性福感?”


    字裏行間就是要耍流氓的節奏。


    蟲兒想他以前是要臉的,如今怎麽臉也不要了,揚手就準備給他一記耳光。


    櫻祭夜閃身躲開,邊如花朵絢爛般甩著底褲,依舊春風顏笑道“打我?我可是你名副其實的債主了,打我你賠得起嗎?”


    前麵引路的人頻頻迴首,看見櫻祭夜的手裏甩著巾帕似的物什,還忍不住要偷笑。


    再看蟲兒的臉色幾乎發黑,閻羅殿裏的判官一般幽森森,他絕不敢彎一下嘴角。


    蟲兒沉鬱道“對不起,都是我出手傷褲,今夜我一定好好地給你做一條新的。”


    “那個,那個東西能不能別甩了。”


    好丟人啊,她好想死一死的趕腳。


    本以為櫻祭夜會讚同,誰知他偏否決道“不好,我這裏褲是用極品的天絲所編織,價格百金,你給我做的怎麽能有這種臀感。”


    “萬一你想報仇,在裏麵暗藏金針,那我的兄弟還活是不活?”


    怎麽辦,她好想叫他死一死。


    蟲兒無意間瞥見櫻祭夜光禿禿的右手手腕,所有摯毒的怨恨,瞬時煙消雲散了。


    他沒有了右手,都是因為她。


    蟲兒立刻緩和了顏色,脈脈溫柔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一語雙關。


    櫻祭夜仿佛聽懂話裏的潛意,忽然也不歡騰瞎鬧了,整個人恢複了正常的瀟灑模樣,默默將裏褲塞迴自己的袖籠。


    看眼前,傳言中禁止遊泳的地方到了。


    引路的村民有些害怕,但好奇心儼然更重,蟲兒看他進進退退,一副被貓兒撓心的急躁感。


    對道“你先去遠處躲著看,萬一有危險,你就跑迴張家村通風報信。”


    譴開村民,蟲兒又掃視了櫻祭夜一眼,櫻祭夜將雙手肆意環插在懷,擺出一副旁觀者的蘊藉姿態。


    道“這是你的營生,我不會插手。”


    蟲兒姍姍走到水塘邊沿,這個水塘也確實是怪異,非但池塘周圍不長草木,甚至連土壤的顏色也是毫無營養的暗灰色,甚至越靠近水塘的部分越是晦暗如死。


    再看塘中水色,透亮得仿佛一灘泛著豬油油脂的封閉湖,平日裏日頭再曬,也不會蒸發其水汽一份,雷雨再暴,也不會增加其池水一毫。


    真是塘人人敬而遠之的怪水。


    不過就是這樣惡心的地方,還是擋不住某人來鳧水的絕心啊。


    蟲兒掏出早準備好的驅蟲藥粉,專門殺死水裏的任何棘遊蟲,蟲兒邊轉邊灑,含混著濃烈藥香的赭色粉末落入水中後,須臾就沉入了水底,比鉛粉沉得還快。


    撒畢後,池水裏麵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狀態,蟲兒想大約是那些所謂的老一輩編出來的段子,來恐嚇自己家的熊孩子莫要靠近水塘玩耍吧。


    也沒多心,轉身準備招唿櫻祭夜迴家時。


    櫻祭夜閑暇的表情忽然一換,手指蟲兒的背後道“小心!!”


    這才聽見池水裏咕嚕咕嚕地放出一串串奇怪的聲音,再看,整個水塘無波的水麵驟然掀起軒然大波,數米深淺的池子裏竟能一波接一波地抖動出丈高的洪濤。


    櫻祭夜攬住蟲兒的腰身,將怔呆的嬌人倒退朝後拉扯十幾步。


    離得距遠,視野也便更加開闊,地麵上原本死寂沉沉的野塘忽然就改變了形狀,從癱倒的一塘驟變成彌高的一座,不是假山,而更像是人參娃娃的模樣,口中時時發出嬰兒般的肆意哭鬧,令聞者頭皮發麻。


    蟲兒覺得有絲眼熟,這不是封鱟山底,羅麻子要捉到的水人參嗎?


    隻不過此刻,水人參也不再是當時水草般的毛茸茸可愛模樣,草狀的骨血化成了黏稠的油脂狀,但是形態尚在,所以蟲兒一眼能依稀辨得一二。


    水人參本是在地上沉睡,誰知道被蟲兒的藥粉嗆得沉不住氣,翻身起來準備給她個教訓。


    孰知蟲兒看見它可真是開心,一來是當年從羅麻子的魔爪下救出了它,二來是雲母薄簡的“妖”部正好缺少水人參的記錄,往後可以由她補充。


    大約這個家夥認出救命恩人,也不會忘記救命之恩吧。


    蟲兒叫“喂,大家夥,你可記得我嗎?”


    水人參哪裏記得她,一口黏黏蠕蠕的水液從口噴出,仿佛變色龍彈出的長舌一般砸向蟲兒的頭頂。


    哇靠!好惡心啊!被吐到就是一身的口水!!


    “你閃開,別管我!”


    蟲兒把櫻祭夜朝旁邊一推,自己臨高一躍,輕鬆避開水人參的口水攻擊。


    它這番口水打發也不是吹噓的,擊打到地麵上後會將一方灰土震得粉碎,再被流風卷吹,簡直像漫天下沙一般嗆人。


    流動的液體仿佛具有了生命的活性,在水人參的口中重重潑向蟲兒的四肢百骸。


    蟲兒被追打了幾下,水人參的口液攻擊完畢後會繼續吞迴腹內,重複利用,最是源源不斷。


    可把人惡心壞了。


    不過即使如此,蟲兒還叫櫻祭夜不要管她的閑事,既然這水人參不念當年的錯放之恩,那她正好可以把它捉迴去,再用煉妖塔煉一煉,正好補補身子。


    正想著,蟲兒偷偷摸出懷裏的伺妖鼎。


    口裏對櫻祭夜嘶喊道“櫻大騷,我要,我要,我要,我要,我要,這個東西我就要!你滾開點兒!!”


    不料想,櫻祭夜左手抄起魔刀盤祖,直接一刀劈向水人參的頭頂,完全不用打招唿。


    水人參當場被魔刀盤祖的巨闕刀鋒從上斬下,劈作兩截,倒入地下後連哭吼的功夫也沒有,直接化成一灘爛草,連油膩膩的水色也瞬間蒸發個幹幹淨淨。


    呃!


    蟲兒很生氣,舉著才掏出衣服的伺妖鼎,罩向櫻祭夜的方向大吼道“你是來搗亂的嗎?”


    “我都跟你喊了多少次了,那個水人參我要啊我要!”


    “你說你一隻手還管不住自己手嗎?你說你沒穿底褲啊,你還管不住自己腿嗎?”


    “你是不是閑的蛋疼,非要把我到手的妖物搞死,才叫你開心啊?”


    櫻祭夜看她氣得厲害,簡直語無倫次,不由勾唇邪笑道“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你口口聲聲說你要它,我心裏感覺很不爽,這世上,你隻能要我才行。”


    蟲兒“......你這樣尬撩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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