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兒本想著,這雀姝兒平常嬌嬌弱弱地裝模作樣,偶爾露出真性情來,頗具雀無極的霸道風采。


    猛抬頭,真真切切地看見雀姝兒突然暴露的臉。


    隻見她的臉仿佛天然兩截,上半截乃是涵煙峨眉,剪水秋瞳,美妙絕倫。


    但是被掩藏在麵紗之下的口鼻處,居然被人以金剛蠶絲穿骨透皮,殘忍地縫成七扭八歪的形狀,畸形至恐怖的地步。


    眨眼功夫,雀姝兒仿若若無其事,將臉上的藥紗極快遮住驚悚的下半麵。


    蟲兒同樣裝作癡呆沒看見的樣子,傻乎乎問道“我也不是公主殿裏的侍寢丫鬟,不知道您的漂亮衣服放置在哪裏啊?”


    雀姝兒柳眉成蹙,“真是笨死了,在內室的衣櫥裏啊!”


    蟲兒恍然張口,湍起跌跌撞撞的小碎步,跑去給雀姝兒尋來一件紅彤彤的拽地水裙,上麵金花銀線,裙麵半是異豔,半是耀眼,十分精美華貴。


    雀姝兒已經戴好麵紗,一瞧蟲兒手裏的裙子,頗為光火,“這件裙子美則美矣,可是未免太過招搖,我是去看望病人,穿這件去是否太過輕浮。”


    蟲兒拍拍腦門,又一個恍然道“奴婢去拿那件桑白色的衣服,保證低調。”


    雀姝兒啐道“你是什麽眼光?難道本公主是去奔喪嗎?成天白白白的,我都穿膩了。”


    蟲兒低頭,自言自語道“那公主為什麽不直接說,自己最想穿哪件衣服……”


    聲音尖尖小小,直接鑽入對方的耳朵裏,雀姝兒頃刻氣惱道“你這賤婢,好大的狗膽,居然敢背後碎碎而論,反駁主子的話,若不是這院子裏的女婢被我悉數轟走,怎麽可能輪到你這蠢貨來服侍我!!”


    蟲兒趕緊裝成膽小如鼠的模樣,雙手合十,淒淒慘慘求道“公主勿要生氣,隻因為我嘴笨眼蠢,所以才被派去廚房生火端飯的。”


    “索**婢還是趕緊滾出去吧,公主殿下不要生氣了。”


    隨手抄起桌上的空碗漆盤,笨手笨腳地要退身出門。


    “不許走!你迴來!”雀姝兒忍無可忍,跳腳喚道“我在床上躺了幾日,動也不能,現在渾身麻痹,你走了,誰來攙扶我去找你家公子?!”


    蟲兒又乖乖迴來。


    雀姝兒命她取來自己覺得合適的衣衫,繡鞋,穿著打扮,一應俱全。


    在頭發上簡簡單單盤堆雲髻,用小指在額頭鬢角處勾挑出幾縷青絲,擺放成淩而不亂的形狀。


    加之渾身遍體透著濃濃的藥味,仿佛被近日來被病痛摧殘無度,但仍從病榻上掙紮坐起的可憐模樣。


    裝扮好了,對蟲兒道“跟你說清楚,待會兒我要扮作虛弱不堪的樣子,你可要把本公主扶穩,千萬不要笨手笨腳的。”


    “還有,管住你那張笨嘴,最好不要開口說話,聽見沒?”


    蟲兒趕緊點頭道“奴婢一定竭力躲在公主身後,把公主穩穩貼貼地扶到公子身邊去。”


    雀姝兒半算滿意,從梳妝箱裏取出一支珊瑚蝙蝠簪遞於蟲兒,道“拿去管好你的嘴吧。”


    哇!好有好處,蟲兒千恩萬謝地接過發簪,想也不想,直接插在自己頭上。


    “唭!”雀姝兒哂嘲她一眼,沒見識的笨貨,伸出自己的柔臂道,“走吧。”


    紅莞一直端著湯藥,藥都已經涼透了,可她還堅持不懈地在獨孤斬月的房門口守著。


    楚崡天得了獨孤斬月的指示,走到門口對紅莞道“姑娘也太偏執了,公子說過誰也不想見,誰端來的東西也不想喝,為什麽還要站在門外苦守呢?”


    早晨環境本還算清爽,金烏高升之後,紅莞被日頭曝曬得雙眼發花,她的身體雖然不會出汗,但是滿臉堆砌的粉白螺黑,被太陽曬久了,也有脫色般的混花。


    終於有人出來說話,紅莞旋即滿臉堆笑道“小哥哥此言差矣,我不是到公子這門上耍無賴的,隻是因為實在感謝公子不避前嫌的接納之恩,特別來感激公子的。”


    楚崡天被她一聲親昵的小哥哥,叫的頭皮都要炸開了,無奈笑道“好吧,看姑娘身嬌肉貴,也站了很長的時間。”


    “公子馬上會去書房,索性我做個好事,你端著藥去書房裏等著吧。”


    守得雲開見月明。


    紅莞趕緊再三表謝,於楚崡天身後緊緊追隨,拐彎抹角,引進幾重門戶,來至獨孤斬月的書房,然後徑自離去。


    紅莞瞧這書房甚是幽靜清雅。


    窗明幾淨,案台古樸,庭前種滿幽幽蘭花,坐內布置幾張朱椅,壁間紙畫描山水,桌上紫壺澄乾坤,格局龐妙,裝裱典範,內外皆蘊含王侯貴氣之相。


    紅莞一時間看入眼內,愈發喜愛,竟不能自拔,將手中的藥碗放下後,開始仔細觀察屋內的一切陳列。


    書房內最顯眼的當是書篼,裏外三層等距排布,均是與房梁高度一般,儼然書海一般存在。


    紅莞寰宇四周覺得無趣,最終走至高大的書篼前,溢溢書香隱約撲麵而來,上麵的古籍粼粼層層擺布整齊,大大小小歸類有序,貫史通今,類目龐雜。


    獨孤斬月喜歡看書藏書,可見一斑。


    再將手指輕點書篼一層,鐵樟木製成的格架上纖塵不染,每本書的書脊上都有清晰的折痕,儼然每本書獨孤斬月都是反複誦讀過的。


    紅莞登時覺得獨孤斬月比她在鏡子裏所見的時候,更加血肉豐滿起來。


    她的目光正準備轉移時,赫然察覺在茫茫書海中,唯有一本朱紅色封麵的書不守規矩似得,從整齊劃一的書落中,探出半個斜角。


    紅莞當即肯定,這書應該是獨孤斬月近日裏看過的書,縱使他自己隨手塞入書群,時間久了,書童也會在整理書房的時候,親手給他重新塞迴去的。


    他究竟喜歡看什麽書呢?


    紅莞的心髒裏登時忐忑輾轉,若是一會兒他來了,自己能把他感興趣的書籍內容裏,提點一二,想來會博得對方無限好感吧?


    偷窺四下無人,紅莞點起腳尖,以二指夾住那本朱紅色的古籍,使勁一抽。


    那書便如沉沉墜墜的鴿子,老老實實地落入自己手中。


    紅莞先看題目,呃,繁複的古體文字,居然看不懂。


    但是書籍裏麵夾雜著東西,紅莞翻開一瞧,竟是一張薄如蟬翼的工筆細圖,不知道此圖能有多麽寬大,但是因為單薄,竟能折疊成書的大小,且僅為一張宣紙薄厚。


    隻見拐角明確標注:流瞾城布防圖。


    ……


    鬼族第一城市的布防圖?!!!!


    紅莞駭然,覺得自己發現了獨孤斬月的驚天秘聞,準備將布防圖取出來詳細端看的時候。


    一股清如幽蘭芳華的氣息,自背後默默靠近,一隻無與倫比的細白溫潤之手,默默地攥住了書扉,將書牢牢合住,關住了全部的秘密。


    紅莞的指尖夾在書扉與男人的手之間,隱約覺得男人的氣息具有某種危險的侵略性,冷冰冰得仿佛把她的心房也一並封印。


    獨孤斬月抽迴書本,掠視著她瑟瑟發抖的眼睫,冷如滴水成冰的寒風,道“這裏的書隨便看,但是,這本不行。”


    他轉身離開,但是紅莞隱隱覺得他那得天獨厚的逼人氣勢還牢牢壓製在身後。


    叫她的腿兒酥軟,連心房也跟著一並融化了。


    她從未靠他這般近。


    他從未靠她這般近。


    紅莞遙遙迴憶起,某年某月某日的某個昏昏欲睡的下午,斜陽稀弱,玉照薰黃,當獨孤斬月第一次從桌麵上執起她的古銅繁美鏡沿時。


    他在陰鏡中看見了自己清冷絕俗的臉。


    而紅莞已經把這張臉,鐫刻入自己的鏡心。


    一生一世,不能遺忘。


    他應該是屬於她的,才對。


    紅莞找迴說話的感覺,迴頭對獨孤斬月溫爾笑道“紅莞隻對做飯炒菜感些興趣,那書隻是隨便翻翻,並非投我所好。”


    獨孤斬月將書卷成一筒,輕輕叩擊在自己的手心上,他無需迴頭,也知道紅莞看見了裏麵的布防圖,正以惴惴不安的眼神打量自己。


    他走到案幾前,看見上麵端正擺放著一碗聞之極苦的藥液,裏麵活血補血的草藥味其濃無比。


    淡然將書卷敲擊在碗沿,問“單看這碗藥,你不是隻懂得烹飪吧?”


    紅莞不知試探,趕緊迴曰“這些草藥都是我早晨去山莊周圍采摘的,還有禦風山莊裏自行備有藥庫,全都是取得最好的道地藥材。”


    “唉,不過是涼了,我還是再去熱一熱吧!”


    紅莞伸出雙手去端碗,獨孤斬月將書卷啪啪打在她手背兩下。


    紅莞來不及抽手,生生挨了兩下,但是打得不痛,反叫她的心裏像被調戲了一般,十分開心地看著獨孤斬月的側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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