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


    頑炎更加激怒,忽然警覺獨孤九手中的法訣驟然一變,空中百餘道巽風鳴聲不絕,如同召喚同伴,自巽珠表麵再次噴湧起上千道更加犀利的風芒,竟化作一柄遍布紅光的赤色紅劍,足有百餘丈,直奔著頑炎頭頂砍來。


    太突然了!


    獨孤九故意隱藏了巽珠的高強法力,陪著頑炎玩了許久,隻等待著他體力不支的一刹那。


    明知是陷阱,頑炎速速調動襲擊對方的兩道血毒鎖鏈,折迴自己身邊來防守,最接近獨孤九的那一道依舊衝擊而去。


    他以為獨孤九的巨闕是要砍下自己的腦袋,孰知那柄紅色風劍一晃巨大了數倍,化作一道千餘丈的風錐,一閃即逝地橫跨在二人中間,近乎貼著頑炎前進的腳尖,狠狠紮入鎮湳王府的地底。


    一聲刺耳的爆鳴!瞬間功夫,天崩地裂的巨響從地底傳來,看似無堅不摧的地表,竟伴隨一聲聲細微的脆響,裂開無數道細縫。


    頑炎暗叫不好,準備抽身離開的刹那,獨孤九早已經拔卻巨闕風錐,隨著地底悶響傳出,洶湧地下海水湧噴發而出,形如一條純白色的蛟龍騰空躍起。


    砧涼的水汽徹骨,激噴至高空反又重重墜下,獨孤九早有防備,輕提足跟翩翩乘風飛遠。


    頑炎本也是要躲,可是他體內的火氣與血氣外露,與海水擊打的部分發出嗤嗤的聲響,漫天的水珠遇熱繼而又轉化為刺鼻的水煙,蟄得頑炎充血的雙瞳忽然疼痛不止,稍淩亂了手腳。


    恰是等待如此效果,獨孤九閡指輕抬,完全不給頑炎任何翻身的機會,以茫茫巽風化作盾牌,將高聳入天的地下海水全部噴壓向頑炎挺直的身軀。


    起先頑炎尚能掙紮,可是彌彌漫漫的水汽遮掩了他的明目,轟隆隆的巨響模糊了他的聽覺,宛如一座水山迎頭壓來,根本無法無法輕易擺脫,甚至連血毒鎖鏈亦無法正常施展,被超強的水壓牢牢牽製。


    可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雖然早已做好各種盤算,可是他仍沒有料想獨孤九會采取如此詭黠的手段。


    一陣陣巨浪翻覆而來,將他健壯高昂的身軀壓倒,頑強的意誌催促他迎浪站起,可是很快再次被巨壓掀翻。


    來來迴迴抗爭數次,直到整個人筋疲力盡不堪重負,甚至連唿吸也漸漸變成奢侈的事情,才如拔根而起的參天大樹,轟然倒地。


    連帶著傷口中搖曳的血毒鎖鏈,也一並低迷不前。


    強烈的海水折損了許多血氣,變成彌漫蒸騰的煙氣,隨之流逝的,還有頑炎的生命。


    頑炎絲毫不以為意,轉頭竭力凝息反思,應該把身體裏最後一丁點兒得血液拿出來反抗。


    口中默念法訣,催著一道血毒鎖鏈衝破海山的禁錮,誰知血鏈抵死剛剛冒出一端,還尚未擺脫水壓的鉗製之際,獨孤九使喚巽風從水山中央僻開一條獨人小道,默默走上前來,眼瞅著輕輕抬起腳尖,反而重重踏在血鏈之上,轉腳輕撚道“為了澆熄你身上的每一滴複仇的火焰,我真的可以借來整個靜海。”


    此刻連自尊心都開始麻木起來,那麽肉體的疼痛簡直不堪一提。


    “成王敗寇!”頑炎閉住口鼻,抬頭迎上獨孤九的傲慢眼神,啐了一口唾沫。


    獨孤九大約像望著一條落敗的狗,低頭凝視著著頑炎的傷口,自顧自道“當年在璧落島,替你用瞳爐修煉出摩勒金環時,就是為了控製你的脾氣。沒收你的法器,也是恐著你會有今天。”


    “你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可以輕而易舉就能殺我,誰知整個幽幽古國早都在我的算計之內,無論是你,或者是迦釋羅,根本不會是我的對手。”


    “包括斬月也是一樣,你們都是我的棋子而已。”


    “我沒有同意棋子先離開棋盤,那棋局就會擺放在原處,永遠永遠都不會自己結束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頑炎的語調,與流失鮮血的軀體一般僵硬冰冷。


    “最後這話不是對你說的,所以你不用弄懂它。”獨孤九冷冷一笑,就像是烏雲堆積的天空中,冷不丁得鳴起一場低迷的悶雷,轟得所有人腦仁子發麻,他的指尖裏套著摩勒金環,像是一種極其誘惑的寶物,緩緩遞在頑炎臉前。


    獨孤九道“恐怕你自己也早有端倪,就是璧落島的法器與主人是息息相關的,法器煉成的刹那,也就是彼此簽訂永世契約的過程。”


    “契約冥冥規定法器的歸屬,但也限定了主人的使用權,每個璧落島的修士終生隻能使用自己的法器,不是法器的主人,這輩子也休想打開法器一分一毫,所以你才故意將我的記憶藏在裏麵。”


    “我知道你已經是不怕死的了,可是這摩勒金環卻與你有生死之約,你若死了,剛才存入金環的記憶也會隨著滅亡。”


    “所以......”獨孤九努努嘴,補充道“或許你可以把我最珍視的記憶還給我,我就放你活路,也或者愚蠢到選擇被自己的法器吞噬,然後永遠困在裏麵,直到死無葬身之地。”


    “在你的血未耗盡之前,二選其一。”


    放過他嗎?頑炎哈哈狂笑,即使海水嗆入肺部,叫他咳出濃血來,依舊忍不住笑道“摩勒金環中的東西幸虧隻有我能拿出來,除非我挺不住要死,否則你期待後又失望至極,才真是大快人心。”


    “不過我今日才知,原來叫你眼睜睜看著自己,或許將永遠失去關於水兒的某個記憶,才是更加折磨你的好辦法,如此一來,我落個任何下場也是萬分值得的!哈哈哈!!”


    獨孤九的晶瞳緊縮如錐,恨不能在頑炎身上再鑿出幾個血窟窿,繼而也煥然一笑道“沒關係,你如果很想死的話,就閉上嘴巴默默地死,我可以先安靜地等獨孤斬月顯身,他自投羅網後辦法總會有的。”


    “什麽獨孤斬月!你怎麽能如此殘忍至極?他已經死在炇骨荒漠裏了!正是被你利用死的!!”頑炎咋聽獨孤斬月的名字,簡直煎肝瀝膽,圓瞠血目道“你那麽深愛著水兒,為什麽反不肯放過她與你之間唯一的血親!!”


    “準備要死的人,還要操活著的人的心嗎?”


    獨孤九漠然道,這是個天大的秘密,他根本不會向任何人講明其間曲迴百折的緣由來,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摩勒金環再次重新套入頑炎的手指。


    瞬間,頑炎肌理間累積的暴烈散盡,周身的血毒鎖鏈一晃俱消,僅剩下一具行將就木的襤褸之軀,丟棄在狂嘯的海水之下衝刷。


    “因為,他那潛藏在深處,隱忍不發的,而又勢可吞天的野心,實在叫我好奇難耐,他背後推手到底真正屬誰?”獨孤九禁不止壓低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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