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目禮伴下,鎮湳王與柔珠的婚禮如期進行。


    蟲兒將每一個細節都看入眼睛深處,連帶著她自己的心情,亦忍不住跌宕起伏。


    鶩麵暫時充當著這場婚事的主婚人,待他高聲喊畢“送入洞房!!”始將典禮推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潮。


    漫天漫夜的孔明燈垂垂相伴,府俾們將紅色的花瓣揚撒至觸目皆是,柔珠在鎮湳王傾世溫柔的眼神裏,兩人在眾人的簇擁中緩緩步入洞房。


    真是太幸福了!!


    蟲兒承認自己嫉妒得要發狂,也高興得發狂,兩種極致的情感在她的胸腔內糾結,叫她忍不住想喝點酒水來促使自己更平靜一些。


    雀漓瀟的臉堂上也映襯著無法言語的開心,扯起蟲兒的雙手一起加入鬧洞房的歡欣隊列。


    大家都很開心,儼然拋卻了君臣之別,直把鎮湳王與柔珠逗弄到滿麵羞紅,可算是罷手。


    蟲兒趁著所有人都沉浸在無與倫比的歡欣中,偷偷潛出新房,她的心髒一直飛躍難抑,如果再不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平複片刻,怕是心髒都要衝出血肉的管轄呢!


    匆匆走過一幢三進三出的內宅,高大的牆頭終於阻隔了些許吵吵鬧鬧的歡笑,蟲兒的五指輕撫過腹部的微隆。


    不錯,不錯,甚至連她腹內的孩子也深深為柔珠感到歡欣呢!


    正竭力平複著滿心的澎湃,蟲兒一星半點也沒有注意到,身後極快得劃來一閃黑影,待她微微覺得後頸起風,似是手刀破落之時,想再避開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痛!!


    脖頸後的劇痛瞬間衝擊她的感官,蟲兒眼前頓黑之際,隻看見雀漓瀟匆匆飛來,他的口型似開似合,眉宇間激蕩著濃濃的難以置信。


    他喚“怎麽是你!!”


    究竟是誰?!


    蟲兒已經完全喪失思考的動力,昏死過去。


    ......


    背後下手的人仿佛不願意傷及蟲兒,所以她清醒得是極快的,待她的視線努力聚焦在身旁時,目光所觸及的冰冷背影,竟叫她的心思裏泛生出層層寒波。


    沒有雀漓瀟,沒有鎮湳王,沒有柔珠。


    隻有,獨孤斬月……


    他這是何苦?……


    獨孤斬月正在專心致誌得駕馭著劍嵐,他將碩大無朋的軟劍壓抑至極其貼近地麵,靈越的幽光小心翼翼趨避著一切障礙,卻又保持著超乎於平穩的水平,高速飛行。


    大約聽見蟲兒的衣衫摩挲,甚至來不及迴首,隻少言寡語叮囑道“你躺下睡會兒。”


    蟲兒道“可是我已經清醒了……斬月,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獨孤斬月在劍嵐周圍撐起梭魚狀的氣結,確保蟲兒單薄的身軀不被夜裏急疾的寒風浸染,可是他似乎又不想叫蟲兒亂走,借用氣結的獨特形狀,好叫她規規矩矩躺在劍嵐中央,而不至於滾落下去。


    獨孤斬月並不搭話,這冷不啃聲的態度,叫蟲兒潛意識中的感覺很不爽,再問他一次道“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你想帶我去哪裏?!”


    “你為什麽要把我敲暈?!”


    “斬月!斬月!斬月!”蟲兒使勁踹了氣結堅實的界壁,發出嗡嗡作響的聒噪聲,“咱們為什麽離開湳洲城?!”


    放眼望去,氣結外的景色已經鬥轉星移,加之軟劍禦飛速度至極,眨眼間早已經飛出近千米距離。


    他們果然在飛離湳洲城的路上。


    獨孤斬月意念減緩軟劍的速度,起身而來,默默摟住蟲兒微微激憤的肩膀,語氣中飽含著體貼入微,道“你最在意的姊妹的婚禮也參加了,洞房也戲耍了,難道還舍不得離開嗎?”


    話雖如此,可是原本一切有條不紊的事情,忽然之間被打破了常規似得,變得波雲詭譎。


    婚禮也是倉倉促促,離開也是倉倉促促。


    蟲兒總覺得獨孤斬月此番舉措別有一番意味,故意試探道“可是溷蠹呢?!”


    對,就是這個。


    話題找到切入口,蟲兒站在大局角度,旁敲側擊道“你答應替鎮湳王清理溷蠹的,怎麽如今不管不顧,就拉著我走呢?!”


    獨孤斬月神色一寒,意欲深刻道“溷蠹的事情,根本就是一筆可管可不管的爛賬,你以後也不用費心去管了,好好跟我雲遊四海吧!”


    跟他四海為家嗎?


    這真是一個叫蟲兒憧憬了一輩子的完美無缺的諾言,可是她反而愈發糊塗起來,“斬月,我腦子不夠用,你可不可以說清楚點。”


    “到底,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你可不可以清清楚楚得給我解釋一遍。”


    獨孤斬月見蟲兒的情緒激動,盤思著聰明如她,決計不再隱瞞,一字一頓解釋道“那巨妖溷蠹,其實根本就是二哥故意引入到湳洲城裏,分散別人注意力的誘餌。”


    啥?


    見蟲兒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得張大嘴巴,獨孤斬月始才解釋道“此事所設計到的種種權謀詭計,不是我一朝一夕所能解釋清楚的。”


    “但我就隻說一個破綻與你聽。”


    “當你最初聽見,巨妖溷蠹在湳洲城為非作歹數十年,竟沒有任何人去重視此事,難道你一丁點也不感覺奇怪嗎?”


    鎮湳王當初解釋,溷蠹一直潛伏在湳洲城內,被發現了也是一夕之間的事,看起來十分合情合理,怎麽會有奇怪的念頭呢?


    獨孤斬月又道“可是,這巨獸是專偷糧食的,這一點,又有沒有激起你內心的警覺性?”


    蟲兒搖頭。


    “好吧,我之前因為擔慮你的安危,也糊裏糊塗得被二哥牽著做事,根本無暇考慮如此縝密……”獨孤斬月繼續啟發道“蟲兒可還依稀記得,在去璧落島之前,咱們一起潛入過斕安縣墳地裏的地下糧倉,裏麵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多少糧食的蹤影。”


    “當時我還疑心是誰能具備如此財力物力,能在地底下建造出如此龐大的糧食儲備庫。”


    “如今再次迴想,隻覺得所有,你知我知的真相也僅是冰山一角,你我專心替他清理巨妖,險些被他騙了。”


    事已至此,獨孤斬月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道“二哥,所有的事情都是二哥故意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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