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姊姊說,後來還發生了很多事情,因為她入主龍宮時,那個叫水兒的已經不在了。”


    “隻聽有的妃子說,是獨孤九親手給水兒喝下墮胎藥,令她心如死灰,把她逼走了;也有妃子說,龍帝將水兒從弓爾山顛推入山崖下的曼珠沙華深處,親手送她上路。”


    “總之這個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的女子,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


    “可是九百年後突然有一天,龍帝外出狩獵時帶迴來一個男孩子,居然跟他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那個孩子據聞是水兒臨死前生下來的孩子,就因為如此,龍帝把自己對水兒的愛全部灌注於他一人身上,甚至不管祖例,隻允許這孩子一個人姓獨孤。”


    “啊!!!”蟲兒失聲大叫道“你說的這個孩子是不是獨孤斬月!!”


    姬幽冥用某種怪異的神情鄙視道“怎麽,你跟四皇子很熟嗎?”


    “哈哈哈哈!!”蟲兒幹笑,“怎麽可能,我這種土麅子怎麽可能認識四皇子這種高級人物。”


    心裏暗想,斬月這個家夥居然是從外麵領迴來的野孩子,為什麽這種事情他從來不說?大壞蛋!!忽然覺得他又好可憐,等他迴來,一定要好生抱抱他。


    斬月,斬月,我忽然好想你啊。


    姬幽冥沒有察覺蟲兒眼睛裏的深深思念,依舊講述道“原本在弓爾山境內,是絕對不允許再種植曼珠沙華的,可是正是因為這位四皇子的迴歸,龍帝才下令,每年有一天,舉國必須用盡萬朵紅豔滴血的曼珠沙華,來妝點整個弓爾山,或許是祭奠自己曾經的愛人吧!”


    祭奠愛人?!


    蟲兒狂呸一口唾沫,“這種男人還配祭奠什麽愛人!!混球!!渣男!!”一想起她心愛的小月月居然張著跟渣男一樣的臉蛋,蟲兒簡直恨不能給斬月換張新臉。


    索性,就叫斬月一直貼著白璃魄的臉吧!!!


    姬幽冥看蟲兒滿臉嫌棄的表情,很是好笑道“蟲兒,你知道嗎?這世間的女子何其多,可隻有你在罵人的時候,魅力非凡,引人矚目。”


    啊?是嗎?蟲兒哈哈摩挲著後腦勺,忽而靦腆道“我是比較粗魯啦,大師兄你就不要間接取笑我了,哈哈。”


    一雙水韻闌珊的眼睛,左右搖擺不定,就像大海裏的水全部注入天虹,滿滿都是藍色。


    姬幽冥忽然覺得此情此景,最應該做些什麽,手指抬舉三次,才從蟲兒的臉頰上捏起一根纖長的睫毛。


    蟲兒反應慢半拍,姬幽冥已經將睫毛點在食指中央,信誓旦旦道“不知姑娘可否聽說過,如果撿到異性的眼睫毛,擺在食指正中央,然後默默在心裏許一個願,願望就可以成真。”


    啥?


    蟲兒掩嘴笑道“姬大師兄,沒想到你還挺能胡扯。”


    姬幽冥反而嚴肅道“姑娘此言差矣,你想,這一雙眼睛中才能長近百根睫毛,物以稀為貴。如果掉進眼睛裏,會蟄得人淚流滿麵,屢屢抱怨。”


    “可如果把你們女孩子的眼睫毛拔個幹幹淨淨,想必哪個女孩子也抵死不從。”


    “由此可見,這眼睫毛是不是彌足珍貴的神異之物?”


    “所以,拿女孩子最在乎的物件起誓,是不是頗為靈驗?”


    蟲兒笑拍他一把,“大師兄原來才是油嘴滑舌的高手,不動聲色就把女孩子的心思摸透了。”


    姬幽冥被拍後,反而笑意深邃,假意誇張避開蟲兒的黑手,連連唿道“莫拍莫拍,我要許願了。”


    說完閉緊雙眸,屏住唿吸,對著從蟲兒臉上拈來的睫毛,鄭重其事許著願望。


    專注的男人,最是引人神蕩。


    姬幽冥許完心願,煞有介事地將指心的睫毛吹遠,蟲兒總覺他更像是一聲歎息,把某種不能言說的煩惱吹出體外。


    兩個人一直在戶外坐了許久,彼此間再無交流,各自煩惱著自己的心事。


    姬幽冥忽然從涼亭的石凳,翻身一躍,跳出了亭子的範圍,對蟲兒道“走吧,演了一天,咱們也該迴去吃飯了。”


    蟲兒被他淡聲一喚,恍如一夢道“不是今夜說不迴去嗎?”


    姬幽冥肯定道“從咱們離開姬府去市廛晃了許久,再到弓爾山來玩了半天,就已經不再見阮小玉的身影。”


    “她肯定是迴姬府裏賴著了,所以真把姑娘約出去躲一夜,我怕馬友亮那個不成事的迴璧落島以後亂說。”


    “到時候白公子不明所以,我怕會造成你們間不必要的誤會。”


    遂然伸出自己的大手,舉高伸向蟲兒,“你跳下來,我接住你。”


    蟲兒一看台階並不高許多,也沒有多心,扶著姬幽冥遞出的手使勁朝涼亭外一跳。


    腳尖剛一落地,就覺得地麵略有苔蘚,分外滑膩,整個人的平衡瞬間失衡,蟲兒趕緊捉穩姬幽冥的手,將腳撇開來站穩身姿。


    殊不知,也是倒黴,竟然把腳脖子狠狠一扭,險些把趕緊扶助自己的姬幽冥扯倒。


    聽見蟲兒哎哎痛唿,趕緊蹲下身子,一捏蟲兒的腳腕,蟲兒立刻扯開嗓子大唿道“痛死姑奶奶啦!!”


    姬幽冥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能叫蟲兒喚出來的痛,那就真叫痛。趕緊抱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能站穩的。”


    蟲兒簡直也被自己的蠢笨打敗,特別羞愧道“估計是身子變重了,不能再做這類跳躍運動。”


    姬幽冥以為她說重,是屬於吃胖了的重,趕緊湊過來說,“沒關係,正好我不怕重,我把你背迴去。”


    蟲兒慌張擺手道“這這這!!怎麽好意思勞煩大師兄呢?我一瘸一拐得也能迴家。”甩開手臂,正步往前走了幾步。


    “嘶!”這扭傷跟刀傷真不一樣,直痛得蟲兒整條腿抽搐。


    姬幽冥無奈道“姑娘素日裏總批評說,我們這些男人封建!封建!怎麽今日自己卻封建起來?”


    笑著在蟲兒麵前又底下身軀,“快上來吧,我背你,你現在穿得就跟個純爺們一樣,難道還怕人家戳你的脊梁骨?”


    蟲兒反思果然,很是不好意思得跟他再客套幾句,反正隻是背一下,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姬幽冥背起蟲兒,駕馭著金葉子往姬府的方向快速起飛著,忽然把蟲兒在背上掂了掂,煞是奇怪道“根本不重,還嫌輕呢。”


    蟲兒假裝沒聽懂的樣子,跟著他一起迴家。


    才進宅門,就見姬老爺闊步走出來,姬幽冥直背著蟲兒往進闖,根本沒看見對方似的。


    姬老爺已經從武師的口中得知,蟲兒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不由想起姬夫人的冷酷叮嚀,朝身後的武師一瞥。


    武師趕緊上去,要從姬幽冥的背上接過蟲兒,孰知姬幽冥避身一閃,冷道“滾開!”


    姬老爺不禁眯起精光閃爍的狹長眸子,極其嚴肅道“不識好歹,你的嶽父大人已經殺到咱們家的門上來了,你還想固執到幾時?”


    阮小玉的爹?撫遠將軍?


    蟲兒主動從他背上往下爬,姬幽冥反而擒至更死,把她牢牢箍在背後,很是堅定道“來了可更好,我正準備見他。”


    “是賢婿要見本將軍嗎?”


    朗然豁達的聲音穿透所有人的背脊,幾人迴頭一看,一個身材滾肥的男人正從一匹巨大的八翼霄騰間緩緩爬下,眼見他身穿銀白色九尾龍紋戎裝,模樣雖然算不上器宇軒昂,但氣派上已然是虎虎生威。


    待他攀下馬來時,數十人組成的飛翼快騎也從蔚藍的高空中慢慢溶解而出。


    排位第二的飛馬顏色最是純正,仿佛白雪春陽,渾身找不出一根雜色鬃毛。


    坐在上麵的男子才最是晃眼,滿頭鎏金長絲隨風搖曳,彷如晃眼的灼目光芒,在所有人中,都是最耀眼生輝的星。


    把飛在最前麵的淺華,生硬地比下半截去。


    蟲兒開始暗自扭住姬幽冥後背的細肉,頻頻低促道“快快快,你再不把我放下來,我隻能死給你看了!!”


    姬幽冥的視線也同樣落在那個人的臉上,喃喃自語道“看來那個心願,隻有我自己當真了。”


    雙手漸鬆漸滑,讓蟲兒踮著腳,連跑帶蹣,拚死往自己住的客房跑去。


    阮將軍正好步來,一瞅姬家父子已經出門相迎,不自覺得問道“剛才跑掉的小子是誰?”


    姬老爺笑著擺擺手“不值一提的人物,將軍不用掛懷,”故意陰了姬幽冥一眼,要他知曉好歹,莫要犯渾。


    三人彼此間根本來不及客套,轉身恭迎六皇子的蒞臨。


    淺華的飛馬澐然墜地,他也不叫任何人來牽,就等著獨孤斬月翩然出手,他正好踩踏著他的臂彎,利索翻身而下。


    獨孤斬月淡然掃視自己雪淨的衣衫袖尾,端端印著一跡腳印,也不生氣,闔指輕彈了彈,慢慢跟了上去。


    姬幽冥一見他是此等閑庭野鶴的態度,估計是根本沒有看見蟲兒的存在,心裏的晦暗頓時敞明幾分,竊竊對姬老爺道“兒子還是進去避一避,後麵這兩個人可是璧落島的人,看見我在這裏終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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