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的陰風卷起蓮塚的寒氣,鬼魅般地朝獨孤斬月英挺的身軀拂來。瞬間陰森可怖,“你的血……你的血……”四破鬼厲鬼泣的聲音來迴在耳畔飄遊。


    他的臉色亦變得蒼白,嘴唇緊緊抿著,修長的手指骨節略呈清白。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眼神,依舊是那般堅定,現在恐怕就是挖掉他的雙眸,那裏還是如此般決絕。


    因為他的心堅定不移!


    獨孤斬月的手第三次撫向腰間的軟劍,這次他的手沒有落空。嗖的一聲一道藍色的閃電淩空略過,橫斬四周月華。原來不止他的容顏,他的劍亦能斬月。


    隻見那劍軟如絲,滑如蛇,劍身三尺左右長短,三指並攏寬窄,通身璧白無暇,是把秀氣的劍,可它的威力卻不容小天覷,所行之處留下閃電般的藍色魅影,宛如斬斷了所有的月芒,留下一片暗影。


    獨孤斬月右手拔劍,手腕靈活一轉,軟劍在空中急旋一周,勢如猛虎,朝他右麵的脖頸揮來。


    此劍眼間要掃至獨孤斬月美玉般的頸子邊時,說時遲那時快,四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伸出。用食指與中指將軟劍牢牢捏住。這一捏他心底劇震不止,原來此劍竟薄如宣紙,滑如抹油,如若不是他剛才使出八成功力來捏住此劍,獨孤斬月的身首早該異處了,一想到這,四破驚得一身虛汗。


    軟劍雖被四破拿住,但劍氣卻仍然將他右邊的長發齊齊削斷,雪白的脖子上立即被劍氣切傷表皮,滲出殷紅的血珠。


    “大和尚你這是做什麽?”他有絲慍怒了。平素裏他是極不輕易表露心態的,可就是皺一皺眉頭這種細微的動作,都攝殺了力無限,令眾人噤若寒蟬。


    獨孤九說他天生該當個王者。


    可他終究選擇做個護花使者。


    四破見他不怒而威,舌頭緊張的在嘴裏打滑,反倒恬不知恥地笑起來“為了這赤焰火蓮,你竟連命都可以舍棄,”四破很是佩服道,”我跟公子開個小玩笑,你也知道我生性活潑,不用那麽多血,你看你看,三滴就夠了。”


    說著從獨孤斬月脖子上的傷口上摸了一把,兩眼賊卻兮兮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捏住劍的手指追加一分力道,深怕他順勢刺過來。


    獨孤斬月被四破大手拂了一把後,暗覺有絲微熱力滲入傷口,怕是他恐他怪罪,偷偷輸了點內力為他止血。


    這就夠贖罪了嗎?一而再再而三的耍弄於他!獨孤斬月微怒道“你該叫四賴!”


    四破諂媚笑到“公子說什麽都對……嗬嗬……你看你看,赤焰火蓮要開花啦!”他要他的注意力轉移到花上。


    獨孤斬月果真上鉤去看火蓮,或者是他懶得理會這個四賴,故意去看火蓮。


    四破暗舒一口氣,他的個性實在是太壞了,嗬嗬。不過現在不是討論個性的時候,他小心的將手心吸附的三滴血滴在赤焰火蓮的花尖上。


    豔紅的血襯托著嬌嫩的白,紅便紅的越發囂張,白亦白的越發慘然。他不禁想起她傾世的麵龐,臉未施粉卻白雪三分,唇未點絳卻豔勝牡丹,一雙鳳目雖是緊閉,卻睡猶勝醒,嬌嬌俏俏。


    不過今日之後,她不用在睡下去了,她的眼湖會重新注入粼粼的春水,微波底會繼續倒映他的偉岸身影,他想聽她再一次含笑喚他“月……我的月……”


    第一滴血……落下……赤焰火蓮吞食下咽,連花頸也發出咽下的聲響,花瓣轉瞬變成粉紅色。原是葉脈裏開始有血液流淌。


    第二滴血……落下……赤焰火蓮成了紅色,血液開始在它體內奔騰。


    四破此刻發出全部內勁捏住軟劍,高喊到“公子可需抓穩了!”他的腳力緊緊吸住底下的荷盤,穩如磐石。


    第三滴血……終於落下……赤焰火蓮的葉脈血液沸騰至極,花瓣赤如炎日,須臾間燃起衝天火焰,洶湧如厲鶴長鳴,婉轉似怒鳳舞火。


    熱浪將獨孤斬月的身軀推動向後挪去,他想學四破定在荷葉之上,雙腳根本找不到著力點,險些飄走。


    “抓緊你的劍!”四破怒目圓睜嗬斥道,他釋放完三滴血的手已經迴歸胸前,拈住拇指與中指,擺出***印。雙腿跨沉,重心壓低,將所有力量用來穩定身軀,與此同時,四破索性用手掌握著獨孤斬月的劍身,用力太狠,他的手已經血流成湧。


    獨孤斬月暗驚不已,原來四破僅靠他一人之力來保證兩人不被熱浪卷走。斬月慚愧,隧用龍家絕學撐起一塊結界,用來抵擋赤焰火蓮釋放出的強熱力量。


    眼見火浪勢頭兇猛無比,一浪高過一浪,熱量成萬倍增長,獨孤斬月的結界已經是以卵擊石,不堪一擊。兩人身上的汗水被蒸騰的滋滋冒煙,如同被剝光在鐵板上熾烤,四破血紅的雙眼似要瞪破,他大叫道“天要滅我還太早了點!”


    他的手撤去***印,在脖間的玄石佛珠中轉手一繞,串起玄石重新結了一個無畏印,口中大念波日波若密心經,進入澄空狀態。


    隨見那烏黑鋥亮的玄石佛珠中隱隱約約散出紫氣,這紫氣愈來愈濃,似雲又似霧,清淺卻迷蒙,緊緊盤旋在四破和獨孤斬月身周,頓時清涼不少。


    紫氣終於充滿結界,紫悶悶的叫人什麽也看不清,四破看時機已到大喝一聲“破!”


    無盡紫色煙靄萬馬齊鳴,奔騰如潮,瞬間擊潰赤焰火蓮的怒火攻勢。所覆之處,消火除焰。僅留幾處星星之火還在吞噬大地,無奈敗局已定!


    獨孤斬月看看滿目瘡痍的大地,剛才還是一片欣欣向榮,轉眼就成了人間煉獄。是不是……他有些錯了……


    “沒有陰,陽何俱,沒有一刻的毀滅,哪來的世代昌繁,一切不過都是人的執念,一切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四破的聲音緩沉而至,獨孤斬月連忙看向自己的恩人。


    四破顯然精疲力竭,他癱坐在這片焦土中唯一保留的荷葉上,大火燒盡了一切,連同腳下的蓮塚亦燒幹了,這枝赤焰火蓮大概真是要絕世無雙了。


    “公子應該慶幸我們還活著。活著才是最好的!”四破的衣衫更是襤褸,怕是剛才用盡全力保全二人,被暴起的肌肉所崩裂,可他的神情超然且舒爽,仿佛從未如此卸下重負過。


    “小弟先前多有無禮,請受小弟一拜”獨孤斬月真心實意地撲至四破麵前,深深一拜。


    四破電擊一般扶他起身,豪言道“公子要折煞灑家啦!快快放過我的老腰,讓我先歇息會子,不然灑家正值壯年卻要折腰啦!”言語至此他人已躺在幹涸的池底,做死人狀。


    “快去看你的寶貝吧!”他催他快去。


    獨孤斬月聞言渾身一凜,他的一襲白衣也被烈火灼破多處,白玉的臉盤亦熏了黑煙,雖說翩翩不在,卻更添曆劫後的淡然,他依舊是那個遺世獨立,俊如神明的龍族公子。


    他有些小心翼翼,又帶著心急如焚,既快且慢,終行至赤焰火蓮的身旁,那嬌滴滴的花朵也如鳳凰涅槃,被烈焰灼燒成真正的赤紅色,塗了猩紅的血液一般,妖冶而殷紅的怒放在這月空之下。


    空氣中彌散著濃鬱的花香,赤焰火蓮綻放的一刹,亦釋放了畢生的精氣。


    獨孤斬月定睛在花間一尋,隻見金黃的花蕊間橫躺著一個不足一月大的嬰孩。這嬰兒通體圓潤雪白,雖是閉眼熟睡,卻已經可愛煞人。


    獨孤斬月的心立即陰冷一大截。


    再仔細看看,也隻能尋著這個孩子,別無他物。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赤炎火蓮?


    這赤炎火蓮未免也太……活生生的了吧?活生生到了一種他簡直不敢想,甚至是……不敢用的地步。


    他很想迴頭再次質疑四破。可四破已經盤坐在那裏閉目打坐,他身上條條傷痕,沽沽地滲透著血珠,那些深深淺淺的傷口刺激了獨孤斬月的神經,他確切的知道,這次,四破沒有開玩笑。


    不管事實怎樣,他隻好決定相信這嬰兒就是那包治百病的靈藥,他的心……也強迫自己去相信。


    獨孤斬月用殘破的錦袍包起火蓮花中嬌嫩的嬰兒,那孩子抱在手裏,居然那麽柔而無力,看的他的心也瞬間蕩出些水樣的柔情。


    他還能做他想做的事嗎?對這個無辜的孩子而言……


    他抬頭望望瘡痍的四周,在望望清冷的月色……


    為什麽它盡是個可愛的孩子……


    他的心底孤寂地,無望地呐喊,千遍……萬遍……


    這是上蒼給他開的玩笑嗎?


    他為他的狂妄要付出代價了嗎?


    如果它隻是朵不知什麽的花,也許就好了……


    他的心空前絕後亂成一團麻,緊纏著他的脖子,他的心快攪碎了……


    獨孤斬月抱著孩子,來到四破麵前。那孩子依然熟睡,她時不時露出的笑窩,隨隨便便就刺痛他的眼睛……


    “你竟然沒有質疑我,灑家很高興!”經曆浩劫之後,四破緩緩睜開的眼眸底竟然燒盡繁雜,一片澄定。


    “我該怎麽做?”獨孤斬月的心好冷,可他現在嘴邊吐出的字更冷。


    “疼惜她……寵溺她……愛護她……”四破不看孩子,在躲著什麽似的。


    “我的一生,隻對我愛的女人做這些事。”他雙眼淡掃一刻,這娃娃這麽小,給他當女兒都嫌嫩。


    可是,她居然在夢裏對他笑!


    這個小笨蛋!!


    “那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解藥了。隻要你把她當做藥,而不是人!灑家耗盡千年功力助公子得此仙藥,你我緣分,我與火蓮緣分,皆已然盡頭,隻希望公子得你所想,永不後悔!”


    四破仿佛說夠了一生的話,他朝獨孤斬月揮揮手,示意他離開。此時四破與先前判若兩人,有些冰冷無情。


    獨孤斬月想他終是完成使命,怕是遲則生變,便不做長久打擾,禮貌的道了別,朝原路返迴。


    眼見獨孤斬月的身影漸漸隱匿在夜色之中,四破終於繃不住最後一根神經,他連滾帶爬爬到赤焰火蓮那殷紅的豔姿之下,臉麵緊緊貼住幹涸的池底,似顛又似狂,如泣如訴道


    “都說情愛是毒,我看大概都毒不過這人心啊!”


    “素素,素素……我終是隻用陪著你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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