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有言:“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知足者富,強行者有誌。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


    西北劍俠張煜之,時常用這句話鼓勵自己的弟子。


    “自勝者強”,你不用和任何人比,你和過去的自己去比,超越自己,你就是強者。


    少年時,羊方將這句話當做座右銘,時時拿出來鞭策自己,可隨著羊方的成長。


    “自勝者強”不僅變了味道,還成了一道束縛他的枷鎖。


    因為羊方感覺到,他確實超越了過去的自己,不斷的反省,不斷努力,也不斷前進,可他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強大,也沒有覺得,他是個強者。


    相反,他時常感覺自己的無知,與無能為力。


    就像旁人嘲笑師尊張煜之,眼光獨到,劍走偏鋒,收得弟子一個比一個廢物。


    羊方就沒有辦法站出來駁斥那個人,“我雖然靈根差,悟性低,但是因為師父教導有方,所以我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他沒有說這句話的資本,也沒有說這句話的底氣。


    在外人看來,張煜之的弟子就是資質差,悟性差,修為低。


    收了一個資質差的弟子,是巧合,收一群資質差的弟子,那就是西北劍俠張煜之,這個做師父的眼光差。


    雖然張煜之總是勸弟子,不要在乎外界的眼光,不要和別人去比,羊方還是時常想,我因何修行,我真的有變強嗎?


    這個念頭,時常挑戰著羊方認知,動搖著羊方的初心。


    雖然不至於形成心魔,卻成了羊方心中一塊無法跨越的障礙。


    段嫣這番話,似一支利劍,準確無誤的插入羊方內心,最混沌,最迷茫的地帶。


    如撥雲見日一般,清掃了他內心深處所有的迷障。


    是了。


    我有我想守護的道,我不需要心無旁騖,我想要變強,我渴望能做得更多。


    我希望成為一個別人眼中重如泰山的大事,於我眼中輕如鴻毛的強者,我希望任何困難,隨著我的變強,都能迎刃而解。


    一瞬間,過往所有的執念,所有的迷障土崩瓦解,茅塞頓開。


    “師父,羊伯……”


    原本趴在段嫣的書桌前,與算術題做鬥爭,因為麵前,過分刺目的白光而不自覺抬頭的謝雲書,驚愕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他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唿吸也放得緩慢。


    段嫣手指豎於口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你羊伯頓悟了。”


    最初,羊方甘願留在仙人峰做一甲子的雜役,就是希望得到段嫣的指點,可以提升自己的修為。


    須知道,他比段嫣年長百餘歲,與段嫣的修為卻是天差地別,段嫣是金丹中期,羊方僅僅是築基中期。


    若論實力,整日沉迷靈植培育的張文山都在羊方之上。


    自踏入築基中期,羊方修為停滯了近百年。


    “西北劍俠”張煜之束手無策,如若不然,也不會自降身份,將羊方送到段嫣身邊,當個記名弟子。


    憑白讓自己矮了花容子一個輩分。


    羊方雖然靈根不佳,但這絕不是修為停滯的絕對因素,根據段嫣的觀察,羊方有一個難以解開的心結。


    心結一日不解,他的修為便有一日停滯不前。


    今日,羊方突然進階。


    想必,他在心境上已有所突破。


    -


    雖然築基中期,進階築基後期沒有那麽複雜,以防萬一,段嫣還是在羊方四周布上了一層結界,幫他屏蔽了外界的聲音。


    這是謝雲書第一次近距離觀看,其他修士頓悟的情景。


    謝雲書自己的修為實在是太低了。


    他進階時,都沒有什麽感覺,睡一覺就進階了。


    羊方則有所不同。


    築基中期進階築基後期的過程中,會釋放大量的靈力。


    周遭的環境和人,也會出現些許影響。


    段嫣拍拍謝雲書的肩膀,“功課先放一放,現在凝神靜氣,打坐吐納。”


    謝雲書一愣,而後說道,“徒兒明白。”


    段嫣揮手,謝雲書身下的椅子,變成了一張蒲團。


    謝雲書盤腿坐在蒲團上,放空大腦,凝神靜氣。


    對於謝雲書這樣的低階弟子來說,他們的注意力沒有那麽集中,驟然要求他們放空大腦,打坐吐納,並有一定的成效,是十分困難的。


    但,修士進階時,釋放的靈氣十分濃鬱,這樣的機會難得。


    一旦錯過,下一次不知道是猴年馬月,所以,哪怕謝雲書做不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打坐吐納,段嫣也會要求他試一試。


    謝雲書一貫爭氣。


    其實,他是個修行的好苗子,悟性非常好,人也聰慧。


    但靈根著實太差。


    這就相當於一個科學家的好苗子,有一個過人的頭腦,可他偏偏生活在偏遠山區,沒有任何資源,接觸到外麵的世界。


    聰明的超級大腦,和絕佳的資質,也隻能在糟糕的環境中荒廢。


    謝雲書的靈根,就像是貧瘠的遠離城市的山區。


    將他牢牢地束縛在狹小的天地中。


    但是,隻要他進階金丹後,逐漸擺脫靈根的束縛後,他會提升的很快。


    而段嫣現在要做的,就是幫助自己的徒弟,在狹小貧瘠的環境中,不斷地擴充他的能力,讓他在未來,有機會一飛衝天。


    “師妹。”


    張文生的住所,距離段嫣住所不遠。


    段嫣屋子裏的動靜,是瞞不過張文山的。


    他很快趕到段嫣的院子,段嫣並沒有關上書房的大門。


    他自然也就看到了,段嫣書房入口處,正在進階羊方。


    羊方進階時,產生了大量的靈氣。


    段嫣院落裏的靈植,瘋狂汲取這些靈氣。


    使得段嫣院落裏,靈氣更加充盈。


    張文山有些驚訝地看著羊方。


    羊方的資質非常不好,悟性似乎也不佳,他的師父,西北劍俠張煜之,為了讓這個弟子可以進階,願意留在合歡派,幫他們對抗千魔宗的魔修,用以交換弟子留在師妹身邊,做個掛名弟子的機會。


    張煜之做出如此大的讓步,可見羊居士的資質差到一種什麽樣的水平。


    張煜之讓羊方跟在段師妹身邊,怕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


    沒想到,這才過了多久的時間,羊居士居然進階了?!


    段師妹,居然真的幫羊居士進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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