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以及之道還施彼身”,對於對手造成的心理壓力,是難以想象的。


    羊方一直希望突破段嫣帶來的壓力,可他的對手實在是太強大了。


    她就像一根縛仙索,將自己緊緊地困在一個狹小的範圍之內。


    羊方根本無法掙脫。


    他不斷尋求突破,但卻無濟於事。


    他腦子裏不斷湧現落花劍的招式。


    事實上,花容子自創的落花劍,招式並不複雜,翻來覆去就是那麽幾招。


    麵對段嫣行雲如流水般的反擊,羊方難以招架。


    不自覺地,便加上了自己宗門的招式。


    當羊方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和段嫣交手了數百招。


    而段嫣至始至終,用的都是落花劍。


    最終也用落花劍,拍擊羊方的手腕,迫使他放棄手中長劍,失去了法寶,而獲得這場對戰的勝利。


    “我輸了。”


    羊方低頭說道。


    “從我使用書劍門招式的時候,我便輸了。”


    羊方神情有些沮喪,他一直克製自己使用書劍門的劍招。


    因為對於他來說,落花劍,才是他需要掌握和鞏固的。


    可段真人指點他的時候,實在是太認真了,讓他逐漸忘記了這是一場指導戰,羊方不僅將兩人的交手,當成了真正的較量。


    情不自禁地用上了本門的招式。


    有違段真人指點自己熟悉《落花劍》的目的。


    讓他沒想到的是,對麵的段嫣麵帶笑容地說道:


    “不,你掌握的很好,若這是真正的戰場,你執意隻使用落花劍,怕是在我手上挺不過十招,招式固然重要,但將新學到的招式,與你本來就會的招式,融會貫通,才是真正的掌握。”


    “落花劍你已經完全掌握,下一步你需要做的,就是繼續將落花劍,與你書劍門的招式進行融合,讓它們形成你的東西。”


    “我剛剛用迴像石記錄了這場比試,你迴去多加揣摩,下一次,我希望看到你更大的進步。”


    段嫣聲音柔和,卻不失力量地說道。


    羊方一愣。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段嫣。


    顯然沒有想到,段真人居然認可了自己的表現。


    更沒有想到的是,段真人不僅認可了自己的表現,貌似……還誇獎了自己。


    羊方很高興。


    哪怕在張煜之的徒弟中間,羊方也算是資質比較差的那一個,更不要說,放眼整個書劍門。


    能得到段嫣這樣,修行奇才的誇獎,對羊方來說,是莫大的鼓勵。


    他重重地點頭,“段真人,我會繼續努力的!”


    段嫣收起狼牙棒,羊方亦收起法寶。


    就在這時,羊方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他抬起頭。


    發現不遠處,謝雲書抱著一隻雪白的小狼崽,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


    羊方赧然,他與真人交手的時候,過於全神貫注,居然不知道謝雲書是何時到來。


    “師父,你指點羊伯居然不叫上徒兒!”


    謝雲書開口說道,一臉譴責地看向段嫣。


    段嫣並不意外謝雲書的出現,事實上,在謝雲書踏出書房的那一刻,段嫣就察覺到了。


    她隻是有些奇怪,雲書居然還抱著一隻小狼崽。


    花斑狼的九隻幼崽,雖然都是段嫣在喂養,它們也非常親近段嫣,但說句實話,段嫣著實分不清,這些小狼崽,哪個是哪個。


    與段嫣相反的是謝雲書,雖然這些幼崽,對謝雲書不似對段嫣那般親熱,但謝雲書卻給每一隻幼崽都起了名字,並且能準確地分辨出哪個是哪個。


    段嫣覺得,這大概也是一種天賦。


    而自己,顯然沒有點亮這種天賦。


    “剛剛你不是忙著喂它們嗎?看你難得有空閑的時間,所以沒叫你。”


    段嫣伸手揉了揉謝雲書的頭發,隨口問道,“這是哪個?怎麽把它抱出來了?”


    謝雲書一聽,眼睛亮了起來,他將幼崽高高舉起,對段嫣說道,“師父,這是小銅錢呀,你看看,它的脖子有一撮毛,形狀特別像銅錢。”


    段嫣沉默,她盯著長得像足了小奶狗一般的小狼崽。


    呃,抱歉,她真沒看出來。


    明明都是白色的,毛也被拱的亂七八糟的,哪裏能看出來,有一撮毛形狀像銅錢了。


    段嫣沒有說破這個事實。


    她唿啦了一把弟子毛茸茸的頭發。


    你開心就好。


    謝雲書很喜歡小狼崽。


    或許之前,他對九隻小狼崽的感情都是一樣的。


    那麽現在,從他抱著這一隻跑出來的一瞬間,這隻名叫“小銅錢”的花斑狼幼崽,就和它的兄弟姐妹們,在謝雲書的心中,有了明顯的區分。


    畢竟,謝雲書在選擇抱起小銅錢,觀看段嫣和羊方的指導戰時,亦選擇了丟下小銅錢其它八個兄弟姐妹。


    花斑狼小團子一般的幼崽,沒有察覺到段嫣的注視,雲書應該將它喂得很飽,它窩在謝雲書的懷裏,打了一個哈欠,睡了過去。


    謝雲書發現小狼崽睡著後,手足無措,連唿吸都無處安放,生怕驚擾了懷裏的小崽子。


    段嫣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想到了若幹年前,她第一次抱起瑤光時的樣子。


    段嫣彎下腰,瑤光似有感應地迴頭,看到了蹲下身子的段嫣。


    它眼睛亮晶晶的,一躍而起,跳到了段嫣的懷裏,它身後,赳赳火速地追逐過來,也被段嫣抱了起來。


    “師父……”


    謝雲書可憐兮兮地看向段嫣,似想向段嫣求助。


    段嫣微微一笑,“它既然睡著了,那就讓它睡吧。”


    那我怎麽辦?


    謝雲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師父,他待會還要做功課的。


    還不等他開口詢問,剛才還在麵前的師父,已經如一縷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謝雲書再看,卻發現師父已經在自己的院子裏,正準備進書房。


    師父在書房外站了一會,並沒有馬上進去的意思。


    謝雲書總覺得,師父似乎被什麽事情,絆住了腳步,又或者是看到了什麽令她震驚的畫麵,而不知道作何反應。


    呃……


    電光石火間,謝雲書似想起了什麽。


    他心跳如鼓,腦子裏大喊“完了完了完了”,抱著幼崽,飛快地向師父的院子跑去。


    跑得時候,還沒有忘記護住,懷裏的幼崽。


    很快,謝雲書返迴段嫣院落。


    站在段嫣書房門口,謝雲書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先前他離開時,爭先恐後衝出竹籃的八隻花斑狼幼崽,此時已經“越獄成功”。


    它們撒了歡似得,在書房裏滾來滾去。


    有的在地上爬滾,有的在榻上翻騰,還有的爬上了書桌,踩到了硯台,腳上沾上了墨汁,在師父幹淨整潔的桌子上,一步一個腳印的蓋章……


    段嫣迴頭。


    謝雲書和自家師尊四目相對,而後,幹脆利落地閉上了眼睛。


    畫麵太美,他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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