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合歡派弟子不同,羊方的認知中,妖修是很可怕的存在。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人族對於妖族,需要警惕,需要敬而遠之,甚至是敵對。


    在羊方自幼接受的教育中,人族與妖族,是敵對關係,他們是沒有辦法真正和平相處的。


    能讓妖族和人族和平相處的,隻有利益,而非其他的東西。


    哪怕羊方現在知道,這個認知是有誤區和偏差的。


    也很難從心裏逆轉這個想法。


    所以當勝天一出現的,羊方第一反應,是護住身邊的謝雲書,擋在他的麵前。


    勝天一看到羊方這個動作,笑容有些冷淡。


    羊方後知後覺地想起來。


    段真人曾告訴他,她效仿古法,在謝雲書的院落布置了一個強大複雜的結界,任何對謝雲書心懷惡念的人,都不可能毫無征兆地接近這個院落。


    若有對謝雲書懷揣惡意的人,想要進入謝雲書的院落,修為低的會被直接丟出去,修為高的,想要突破這個結界,也要付出相當高的代價。


    如今,勝天一不動聲色地出現在了謝雲書的院落,而陣法並未發出任何警示。


    顯然,勝天一對謝雲書毫無惡念。


    她並沒有打算傷害謝雲書。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會給謝雲書帶來麻煩,羊方頓時不知道該做什麽。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就像一個木頭樁子一般。


    謝雲書是個聰明人,他像是沒有看到羊方的局促一般,若無其事地迎上去,站在勝天一麵前。


    “晚輩謝雲書,見過前輩,向前輩問好,不知前輩來此,所為何事?”


    勝天一上上下下打量著謝雲書。


    “難怪那丫頭會收你為徒,你們師徒倆,都一樣的不老實,小娃娃想要分散老身的注意力,讓老身忘記那木頭樁子的冒犯,是不是?”


    謝雲書的臉皮,還沒有厚到一定的境界,被人猛不丁的說穿意圖,表情有些訕訕的。


    “你這小娃娃未免太小瞧老身了,你們倆個小娃娃的年齡加在一起,都不如老身年齡的一個零頭,老身與你們計較,與同三歲小兒鬥氣,有何區別?”


    勝天一坦率直白地說道。


    意想不到的是,站在謝雲書身後的羊方聽了這話後,二話不說,半跪在勝天一麵前,拱手說道:


    “剛才晚輩冒犯了前輩,還望前輩責罰!”


    勝天一渾然不在意地說道,“責罰什麽?你看不慣老身,老身也知道,老身是妖族,與你們人族到底有所不同,你有所警覺,也是應當的事情,你這樣義正辭嚴地,豈不是讓老身難做。”


    說著向上抬手,跪在地上的羊方,居然自己就那麽起來了。


    羊方震驚地看著勝天一。


    作為當事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剛才是怎麽迴事?


    他好歹也是個築基修士,可就在剛才,他居然完全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任由勝天一將他膝蓋提起來。


    太可怕了。


    連自己的身體也不能掌控。


    這就是完全化形大妖修的實力?


    勝天一卻沒有繼續看羊方,她轉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謝雲書。


    “你這小娃娃在練劍,老身看你練得也不怎麽樣,這樣幹巴巴地練有什麽意思,難道你師父沒有教你,招式是在實戰中熟練的?”


    勝天一挑眉說道。


    謝雲書當然不容許勝天一詆毀段嫣。


    在謝雲書心中,任何人。


    對,是任何人。


    甚至包括死去的父母。


    都不能詆毀師父在謝雲書心中的地位。


    謝雲書聽不得任何人說段嫣,一星半點的不是。


    於是他拱手說道:


    “迴前輩,家師一直都有強調實戰的重要性,羊伯和張師伯,還有合歡派其他同門,都曾指點過晚輩。”


    “他們不行!”勝天一果斷地否定了謝雲書的話,她仰起頭,頗為傲慢地說道:“你身邊這個高個,還有你那張師伯,看你的眼神都快化成水了,他們根本舍不得拿出真本事,與你較量,充其量,就是幫你熟悉招式,你那些同門就更可笑了,他們嫉妒你,巴不得你明天死,他們好取而代之,卻不想你死在他們的手裏,最好就是讓你死在敵人手上,如何會拿出真本事與你切磋?”


    “你身邊這些人,不是舍不得,就是巴不得,你能得到什麽提高,至多就是練一個花拳繡腿。”


    勝天一不以為然地說道。


    謝雲書唿吸一滯,不得不說,勝天一的話,戳穿了他內心深處一直以來,擔憂的一個事實。


    他忍不住苦笑,難怪師父說,大多數妖族都相當直白和坦率。


    他們惡劣的成長環境,還有強者為尊的絕對思想,讓他們習慣打直球,而不似人類那般迂迴。


    被人如此赤-裸-裸的揭穿真相。


    還真是……難以接受。


    羊方蹙眉,“前輩還請慎言,雲書在書院,還是有許多朋友的,他們也不似前輩所描述的那般……那般……”巴著雲書死。


    “哪裏來的‘許多’,老身又不是沒眼睛,那些個小崽子們,十個有九個是老身說得那樣,剩下的小貓兩三隻,又能成什麽氣候。”


    勝天一不以為然。


    “前輩這樣說,可是有解決的辦法?”


    謝雲書聽不下去了。


    他也開始打直球,直截了當詢問勝天一。


    他相信,這位妖族大前輩既然開了這個頭,那麽她一定有她的想法。


    她有多閑,才會跑到謝雲書麵前說這些?


    勝天一聽言,嘴角揚起一抹倨傲的笑容,“這不,老身來了嗎?”


    她看向謝雲書,謝雲書肌肉一點點變得緊繃,好似被獵人盯上的獵物一般,後脊發涼。


    “老身給你當陪練如何?”勝天一笑著說道,“與那些舍不得、巴不得的家夥不同,就連你師祖站在老身麵前,也要客客氣氣喚一聲前輩,老身這資曆,當你陪練,與你切磋,可夠格?”


    說著,勝天一湊近謝雲書。


    謝雲書很想跑開,可是他連對麵的勝天一什麽時候來到自己麵前,也沒看到。


    卻見她貼著自己的鼻尖,用充滿誘惑地口吻說道:


    “老身可不是你那些師叔師伯,會對你手下留情,少年郎,在老身許諾‘不殺你’的前提下,敢不敢接受老身的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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