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知道怕了?”


    段嫣看著鷹哥。


    “你布這個陣的時候想過後果嗎?”


    晁鷹詭異的沉默了。


    他真的沒有。


    事實上,他完全不明白當時自己的想法。


    他很清楚,當時的自己,並沒有被魔劍所蠱惑。


    但卻有一個偏執的念頭,一定要證明給段嫣看什麽。


    讓他驚訝,讓他震驚。


    讓他那張平靜的臉上,有一些別的神色。


    鬼使神差的,他就那麽做了。


    他知道,這個陣法,段叔叔研究了好久,也知道,這個陣法是殘缺的。


    他還知道,自己現在的修為,根本沒有辦法用正常的辦法啟動這個陣法。


    然後,他就想到了用自己的血。


    該說他已經將段叔叔當年教導的東西,融會貫通了嗎?


    一切都是一念之差。


    他並沒有想過後果。


    隻是一時衝動釀下的後果。


    鷹哥心裏泛苦。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懼死亡的,可現在,他才知道,自己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麽無牽無掛。


    他不甘心。


    他一點都不甘心。


    為了賭氣毅然赴死。


    他一點都沒有那麽心滿意足。


    他甚至是絕望的。


    他已經悔不當初。


    他看著麵前的段嫣,眼神迫切,他希望段叔叔可以接收到他的情緒。


    可是察覺到他內心的不安。


    可是沒用。


    段叔叔似乎一直在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


    他不斷的絮絮叨叨。


    不斷在碎碎念。


    雷電,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的身上。


    他快要死了。


    他真的快要死了。


    死亡的恐懼將他淹沒,讓他感到絕望。


    他就要被他自己害死了。


    “段叔叔……”


    救救我啊。


    我錯了。


    我該怎麽辦呢?


    鷹哥看著往日無所不能的段嫣。


    可對方的眼神,有著深深的疲憊。


    他似乎也很累。


    是的。


    他是明陣的陣眼,段叔叔是暗陣的陣眼。


    雖然段叔叔並沒有直接承受天雷的力量,可他腳下的雷電之力,並不會比直接承受天雷的力量,小太多。


    段叔叔要破陣的話。


    隻能炸開這個陣。


    可這個天雷陣的威力那麽大,強行破陣,天雷的力量足以摧毀一個稻穀鎮,甚至更多。


    鷹哥忍不住看向結界外麵的修士。


    擂台之下,雷電之力,不斷地蠶食著這些修士布下的結界。


    不斷有新的修士加入其中,去修補結界。


    可修士的法術如何和大自然的天雷相抗衡。


    法陣不斷的擴張,雷電之力不斷的向四周蔓延。


    他依稀看到人群中高長歌,還有令狐白……


    以及那些匆匆趕來的合歡派金丹修士。


    根據的鷹哥對陣法的理解,目前有三個方法可以破陣,一個是從內部摧毀這個陣法,那麽作為陣眼的自己,或者是段叔叔,勢必會受到影響。


    因為陣法會炸開,他和段叔叔都會死。


    還有一種方法,是從外部摧毀這個陣法。


    那麽陣法炸開的時候,外麵許多無辜的修為不足修士會死掉。


    還有最後一種……


    鷹哥絕望的閉上眼。


    隻有當他死掉的時候。


    他的身體無法繼續為陣法連接天雷之地,雷陣沒有源源不斷的雷電之力的支撐,會自行消散。


    段叔叔會活著,大家也會活著,死了的,隻有他一個。


    這也是他最初的打算。


    或許,他死了,對所有人都好。


    他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應有的代價。


    鷹哥露出了慘淡的笑容。


    或許,毅然赴死,心中不會有恐懼。


    這一刻,鷹哥睜開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太久了。


    先前,他一直沒有說話,是為了保存體力,如今,他覺得自己再不說點什麽,或許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段叔叔,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當年你把我帶出雷母山,在仙人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鷹哥的聲音有些哽咽。


    他認真地看著段嫣,“若是有下輩子,段叔叔,我要當你的弟子……”


    “我想要拜你為師。”


    “把我的屍體帶迴雷母山,帶給我娘,告訴我娘,和我爹再生一個孩子,若真有那麽一個孩子,段叔叔一定要收下他,因為那一定是我。”


    鷹哥稀裏糊塗說了一大堆,說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說完了……”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段嫣。


    鷹哥抬起頭,看著似笑非笑的段嫣。


    眼神有些茫然。


    他感覺自己身體的意識在抽離,眼睛也開始變得模糊。


    眼前的男人,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看清楚了。


    為什麽段叔叔在笑,為什麽段叔叔會露出那樣的神色。


    欣慰,還是無奈。


    是的,段叔叔一定很無奈。


    他讓段叔叔失望了。


    鷹哥迷迷糊糊地想著。


    哪怕是天生雷靈根,鷹哥支撐到現在,也是極限了。


    終於,他支撐不住了。


    頭重腳輕。


    軟軟地向後麵栽去。


    轟隆隆——


    又是一道天雷,穿過層層烏雲,從天而降,眼看著就要打在鷹哥的身上。


    鷹哥眼看著天雷越來越近,情不自禁揚起一抹苦笑。


    一切都結束了。


    他是雷靈根,萬裏無一的雷靈根。


    生於雷神出沒的雷母山,死於的雷電之力下。


    或許,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就在這時,鷹哥感覺身體一輕,一個大家夥突然出現,包裹著他的身體。


    鷹哥隻覺得天旋地轉。


    下一秒,一雙熟悉的眼眸,進入晁鷹的眼簾。


    那是本應該充當暗陣陣眼的段嫣。


    本來都要昏厥過去的晁鷹,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不,怎麽可以,暗陣的陣眼怎麽可以離開。


    這個陣要炸了!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轉向自己所在的明陣,原本陣眼的位置,此時矗立著一根碩大無比的藤蔓。


    “大,大綠……”


    鷹哥覺得自己看錯了,為什麽應該老老實實呆在自己懷裏的大綠,會出現在明陣陣眼的位置。


    他伸長脖子,想要去看屬於暗陣陣眼的位置,耳畔卻響起一個聲音——


    “它們支撐不了太久,等一切結束後,我再給你算賬!”


    溫柔的聲音中,帶了一些咬牙切齒。


    還不等鷹哥反應過來,卻見抱著自己的人說道:“散開,陣就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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