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嫣以為,被月不鳩長老拒之門外,自己會很難過。


    事實卻是,他雖然難過,可他的難過,也隻有那麽一點罷了。


    這幾天和掌門師伯的相處,他已經在心底認清,掌門會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也許日複一日的相處中,他已經一次次做了太多的心理準備,如今,反而開看了。


    不過,心頭終究還是有一點疑問:


    掌門為什麽要用弟子急召令。


    她那樣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掌門為什麽還要用弟子急召令,將所有的合歡弟子召迴宗門呢?


    如今,南寥寥是代理掌門。


    他一貫不願過問俗世,一心醉心修行,事實上,任何一個道君擔任合歡派掌門,都是比南寥寥更好的選擇。


    畢竟依照他的資曆和年紀,在那些道君麵前,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不過資曆這個東西,在合歡派曆史上,就是一坨翔,合歡派n次浩劫,不知有多少弟子臨危受命,煉氣期的修士,都能成為合歡掌門,更何況金丹期的南寥寥。


    要知道,當年,媚媚仙也是金丹期接過的掌門指環。


    這幾天,段嫣一直陪伴媚媚仙,其他人自然就忽略了。


    迴到仙人峰,發現高長歌和鷹哥正在切磋。


    長歌的槍法一如既往的淩厲,有著極強的殺傷力,所到之處一片熊熊大火。


    讓段嫣驚訝的是鷹哥。


    鷹哥的進步的速度,實在是超乎尋常。


    雖然名義上,鷹哥是花容子的徒弟,但稍微了解內情的人都知道,仙人峰的雷靈根晁鷹,是傾城公子一手教導,因為晁鷹入門後不久,花容子宣布閉關,根本不可能顧及到這個弟子。


    為了教導鷹哥,段嫣甚至還落了一個“傾城公子不下仙門”的典故,被人諷刺他名氣大、膽子小。


    鷹哥既為段嫣一手傳授,出招走勢必定是有幾分段嫣的影子。


    事實也確實如此。


    在二人分別之前,鷹哥出招有七分像段嫣,他素來崇拜段嫣,許多出招習慣,應對方式,都是完全模仿段嫣,一看就知道,與花容子想不想不好說,但一看就知道,他與段嫣是一脈相承。


    不過現在,鷹哥的習慣卻完全改變,他的招式全然沒有了段嫣昔日的閑適灑脫的味道,詭異莫測,還帶著一兩分難以言說犀利。


    若隻是單純的犀利,段嫣是根本不會注意的,問題就是,這樣的犀利,分明帶了幾分陰毒的味道。


    鷹哥的招式,不知不覺,變狠了……


    看到鷹哥第n次攻擊高長歌頭顱上的穴道,段嫣的眉心越來越緊。


    習慣往別人頭顱上招唿的,段嫣也見過不少,其中南宮琉璃就是其中翹楚。


    詭詐狡猾陰辣……


    他也不願意用這樣的詞匯形容鷹哥現在出招風格,但這是事實。


    高長歌眉頭緊皺,其實段嫣(男)出招方式和師姐是有幾分相似的,他們兩人都有一個自己一直以來都不太能看得上的毛病,過分的心慈手軟。


    段嫣出招,從來不出絕招和殺招,他是做人留一線的最佳範本。


    而和自己對招的那個小鬼,顯然走的不是這個路線。


    兩人酣暢淋漓的戰完,鷹哥興奮得不能自已。


    雖然他很崇拜段叔叔,但不得不說,和長歌師兄對戰,才會讓他感到興奮。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高長歌也有這樣的想法,他與這個小鬼的感情不深厚,打著打著,就容易認真,將同門之誼放在一邊,這樣對招雖然極容易鬧出人命,但不得不說,這才是他的風格。


    兩個人的額頭上,都出了些許薄汗。


    二人不經意迴頭,看到段嫣齊刷刷的愣住。


    他是什麽時候站在那的,他站在那裏看了多久了?


    高長歌和鷹哥都感到驚訝,因為他們竟然沒有察覺到段嫣一點點氣息,這人就跟憑空出現在這裏似得。


    不等高長歌盤問,鷹哥已經又驚訝轉變到更加興奮,他急衝衝地走過去:


    “段叔叔!”


    “你看到我和長歌師兄對招了嗎,你覺得我打得怎麽樣?有沒有長進?”


    鷹哥興衝衝地問了一長串。


    顯然已經迫不急的想要得到段嫣的稱讚。


    段嫣也不負所望,含笑點頭,“不錯,招式淩厲直接,好幾次,你差點讓高師兄出大虧,看樣子外出曆練一段時間是對的,你比下山那會兒,更出色了。”


    更出色了?


    那就說我原本就很出色?


    別人誇鷹哥一萬句,不如段嫣誇自己一句,鷹哥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他麵色潮紅,眼睛也濕潤潤的,絲毫看不出,先前他對高長歌使用了殺招。


    高長歌深深凝視段嫣。


    他不相信,段嫣沒有看出來。


    自己和師姐雖然性格南轅北轍,但因為同為花容子的弟子,出招方式,或多或少和花容子都有相似之處。


    這是師門傳承的烙印,是自己不會可以注意,卻印在身體裏的一部分。


    段師弟的身上,也可以看出師父的影子(花容子:因為他和你師姐是一個人:-d)。


    可到了鷹哥這裏,卻絲毫看不出師門的影子。


    這是段師弟教的?


    高長歌一點半點也不相信。


    這個姓晁的小鬼頭,分明是在外麵拜了別的師父,受對方的影響大於受段嫣的影響,漸漸把十年中積攢的習慣,都給忘記了。


    想到這裏,高長歌臉色一沉,小鬼頭至始至終都沒說,他從哪裏學的這樣的手法,師弟竟還護著他,不讓自己詢問,真是豈有此理。


    鷹哥也看出來高長歌和段嫣有話要說,正好,他也想找昔日的朋友敘敘舊情,要知道在落霞山年輕一輩的弟子中,鷹哥可是孩子王的存在,一唿百應。


    當年的小夥伴都一起長大了,成了好兄弟,他這次迴來,理所應當去看看他們。


    “段叔叔,我還有點事兒,我先走了哈。”


    段嫣忍不住笑了,“你還能有什麽事,無非就是找你那些朋友敘舊,還不趕快去。”


    鷹哥咧嘴,一個縮地術,消失在段高二人的視線中。


    高長歌看著段嫣,默默走上前:


    “他那手法是你教的?”


    “顯然不是。”


    “那你不問?”


    “我相信他,他不會走歪的。”


    高長歌冷冷一笑,“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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