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熱乎乎的湯藥,全部灌入迦澤的肚子裏。


    休說迦澤,哪怕是不常出汗的段嫣,兩鬢之間,也有些許汗珠。


    他看著汗津津的迦澤,試探性地將手放在迦澤的額頭上。


    分出一抹神識,緩緩進入迦澤的身體裏。


    迦澤咳嗽了兩下,或許是因為湯藥的關係,這一次,他沒有咳出鮮血。


    當段嫣神識進入迦澤身體後,他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與段嫣金色的神識相融。


    佛光撒在山間泥濘的土地上,帶著泥土的芬芳,樹木抽展,不斷的搖擺,樹葉沙沙作響,不斷寄去這抹溫暖的佛光。


    來自西洲大陸的修士,不可置信地望著段嫣。


    他,他不是來自合歡派嗎,怎麽會有佛光。


    或許其他修士,會認錯佛光和金色的靈光,但來自佛禪二宗盛行的西洲大陸修士絕不會認錯。


    ——我的上清祖師爺,為什麽合歡弟子會有佛光,他修煉的是歡喜佛嗎?


    不對,看段公子的麵相,分明還是個雛啊。


    難道東洲大陸的歡喜禪與眾不同,童子身也可以修煉?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他們也不敢說絕對沒有。


    隻能用一種不可思議地眼神注視段嫣。


    不過,此時段嫣的心情並沒有那麽樂觀,天仙子對於鎖紅梅解藥的重要性,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一些,迦澤體內的毒性,雖然在減弱,但情況並不弱他想象中的那麽樂觀。


    他的身體還是很虛弱。


    不能再這麽坐以待斃的等下去了。


    既然對方早有後手,他再這麽耗下去,迦澤估計就沒命了。


    段嫣半跪在迦澤麵前,手放在迦澤手邊,俯下身體,輕聲說道,“小師傅,你可以聽到我說話呢,聽到的話,抓我的手。”


    停頓了片刻,迦澤握住了段嫣的手。


    “施主……”


    他艱難地說道。


    “我現在要背你找藥材,找到藥材後,你就好了,你同意嗎,同意的話,抓一下我的手。”


    段嫣輕輕說道。


    迦澤的臉上浮現掙紮,生死有命,何必強求。


    可就這樣死掉,他不甘心。


    須臾,他還是抓了一下段嫣的手。


    生死之間,他選擇了生。


    段嫣很高興,因為剛才,他很擔心,這個迂腐的小和尚來那套“莫要強求”的理論,直挺挺地躺在這裏等死。


    如今對方有了求生的意誌,那麽自己找天仙子也有動力。


    想著,段嫣用懸浮術將迦澤的身體浮動起來,小心翼翼背在肩上。


    待迦澤整個身體趴好後,廣袖一揮,直接將地上的衣服吸進袖子裏。


    一行西洲大陸的修士傻了眼,他們要走?


    “公子,要去哪裏?”


    莫寧忍不住問道。


    段嫣本來想說,我去找天仙子。


    但一想到天仙子是啥東西,段嫣又將這句話吞了下去,一個正常人,說我去找便便,還是蠻奇怪的。


    哪怕那個東西是鮫人的便便,那還是便便。


    想來想去,段嫣隻能說道,“我去找鮫人。”


    “鮫人?”


    一眾修士麵麵相覷,休說是東洲大陸,就是在他們西州大陸,鮫人也是快要滅亡的存在。


    鮫人渾身都是寶貝,在水裏戰鬥力倒是不錯,一旦上了岸,沒了水,差不多就是個負五渣。


    當年多少修士,為了哄騙鮫人上岸,接著戀愛的名義,將他們哄上陸地,一旦看到鮫人有脫水虛弱的跡象,立刻翻臉,直接囚禁。


    不少典籍裏都有記載,修士給鮫人的眼球塗抹辛辣藥膏,讓他們流淚,獲取珍珠。


    有或者日夜折磨鮫人,讓他們製作昂貴的夜明珠和鮫紗。


    直至鮫人雙目哭瞎,無淚可流,無法織紗,再將他們的魚鱗剝去,製作防禦性法寶。


    又或者是,更匪夷所思的折磨,獲取他們體內的鮫丹。


    怕這些鮫人自殺,那些修士,通常在囚禁鮫人後,直接將他們拔舌。


    鮫人聲音宛如天籟,且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人修們唯恐他們逃脫,想盡了一切法子,阻攔他們逃跑。


    直到鮫人生命枯竭。


    這些文字,都是人類的典籍記錄的,記錄者通常都以自以為,理智的筆觸,去講述“處理”鮫人的過程。


    他們將處理鮫人,當作一門技術,一代一代傳承。


    手段殘忍,讓人發指。


    因為太多太多血的教訓,鮫族世世代代仇視人類。


    在西洲大陸的修士看來,段嫣說找鮫人,不亞於將命送上去,給鮫人泄憤。


    “段公子,你要去找鮫人?”


    這些修士目瞪口呆地說道。


    “那,那我們……”


    你去找鮫人了,我們怎麽辦?


    迴西洲大陸嗎?


    我們此行出來找仙府,除了挖到幾塊極品靈石,算是有了路費,其他的根本毫無所獲。


    若這麽空手迴宗門,肯定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我們,我們要怎麽辦?


    來自西洲大陸天極門的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縱然是先前沒事兒找事的朱師妹,此時雙眸也透著茫然,我們現在要迴去嗎?


    莫寧看著段嫣,又努力將目光移到麵色蒼白的迦澤身上。


    “那個,那個,段公子……你……你……”


    幾經猶豫,他終於眼一閉,心一橫說道,“你也帶走我們吧!”


    段嫣微微有些驚訝,帶走你們?


    “我們也和你一起找鮫人!”


    莫寧果斷地說道。


    段嫣什麽話都沒有說,但眼中的質疑是顯而易見的,你我雖然交換了姓名、門派,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到底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你無緣無故,非要跟著我,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段嫣不說話了。


    並不想和這夥陌生人同行。


    莫寧身後,幾個天極門的師妹師弟,麵麵相覷,他們也不明白,為什麽三師兄一定要跟著這個絕美的年輕公子。


    他去找鮫人。


    鮫人那麽兇悍,那麽討厭人修,一不小心就丟命了,他去找鮫人,他們為什麽還跟著?


    說到底,他們隻是陌生人,為什麽要跟著對方?


    因為對方長得好?


    莫寧知道,自己貿然開口實在是過於突兀,猶豫了一下,他解釋道:“段公子有所不知,我們此行出來尋找仙府,是被師門寄予厚望,西洲大陸有兩個天極門,一個是北天極,一個是南天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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