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過後,莊家一大家子人都坐在屋內,莊阿爹和莊阿婆都是一臉老懷甚慰的笑容,招唿著兒子兒媳,孫兒孫女說話。


    坐下聊了沒一會兒,黃玲就主動起身去廚房準備了,而作為主人家的莊趕美兩口子,則是十分坦然的坐著,嗑著瓜子,聊著天。


    莊阿爹莊阿婆老倆口更是如同老太爺一般,坐在那裏,甚至就連莊超英,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一直恭維著父母,‘一家人’有說有笑。


    周辰隻是坐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看劇終究是看劇,真到了現實當中,跟這樣的人做家人,而且自家還是受迫害的一方,肯定是很難心平氣和的跟他們講話。


    而且周辰明顯的感覺到,莊家兩個老人,對長孫的莊圖南還好,對他明顯不如莊圖南,對莊筱婷,那就是皮笑肉不笑,說的都是麵子話,完全比不上對莊振東和莊振北這兩個孫子親近。


    莊家這兩代人,莊家老兩口和三個子女,也就莊超英是中專畢業,其他的都沒多少文化。


    莊圖南,圖南這個有深遠意義的名字,都還是黃玲父親取的,取自《莊子·逍遙遊》,喻為誌向遠大。


    在取了莊圖南這名字後,這一輩的男孩子就順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取了名字,其中莊圖南最大,周辰和莊振東同年,振北比莊筱婷大一點。


    懶的聽那三叔莊趕美在那吹牛他在廠裏怎麽怎麽牛逼,周辰站了起來,走出屋去了廚房,莊筱婷一看二哥走了,她也屁顛顛的站起來跟了過去。


    廚房裏,黃玲剛殺完雞,準備開水燙一下拔毛,就見一雙兒女走了進來。


    “圖西,筱婷,怎麽啦?”


    周辰道:“媽,我來幫你。”


    莊筱婷也跟著脆生生的說:“我也是。”


    黃玲溫柔的撫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好孩子,不過媽媽不用你們幫,你們去玩吧。”


    周辰看了一眼放在盆裏用開水燙的母雞,於是往那小板凳上一坐。


    “我來拔雞毛。”


    說著,就要動手,嚇的黃玲趕緊阻止:“燙手,你這孩子,這裏麵是開水,燙的很,別把手燙傷了。”


    “沒事的,媽,我皮實。”


    黃玲心疼孩子,不想讓兒女動手,可周辰直接就上手了,看周辰做的有模有樣,黃玲也就沒有再阻止,望著蹲在一起嬉笑著拔雞毛的兒女,臉上露出了柔軟幸福的笑容。


    作為母親,她不想讓兒女幫著做家務,可兒女懂事,主動幫她,她心裏還是開心的,有了兒女幫忙,她仿佛又更有力氣了,笑嗬嗬的繼續做壽糕。


    這個年代做飯燒菜還是比較麻煩的,還需要燒火燒爐子,不像幾十年後,直接煤氣灶燃氣灶一開,很快就能做好了。


    拔完雞毛後,周辰就帶著莊筱婷一起坐在灶頭後麵燒火,邊燒火,周辰還邊用燒的發黑的木炭在地上寫字教莊筱婷認。


    周辰帶過太多孩子了,教才一年級的莊筱婷,那自然是手拿把掐的事,剛好莊筱婷也是個聽話愛學習的孩子,所以非常認真的跟著周辰學。


    黃玲看著如此和睦的一幕,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如果不是在莊阿爹他們這裏,而是在自己家,就更好了。


    想到這裏,她心中就更急切了,因為馬上就又到了廠裏分房的時候了,不知道這一批她能不能分到房。


    “二哥,你好厲害啊,比大哥和老師教的都好。”


    學了一會兒,莊筱婷一臉崇拜的看著周辰,心直口快的說出了心中所想。


    周辰笑了笑,要是比不上老師和莊圖南,那他這幾百年豈不是白活了?


    有一個小小軟軟的妹妹真的挺好,隻可惜,現實社會他爸媽沒有給他生個妹妹,而是生了一個從小隻會欺負他,叫他做壞事的姐姐。


    很快就到了晚飯時間,一家人坐在一張四方桌旁,黃玲將壽糕和菜都端上了桌,周辰也是帶著莊筱婷走進了屋。


    進去一看,桌子四邊已經坐滿了人,除了他們家一大兩小沒上桌之外,其餘人都已經坐下了。


    莊阿婆老神自在的坐在那裏,假模假樣的說道:“阿玲在廚房忙了一下午,辛苦。”


    黃玲迴道:“不辛苦,媽,圖西和筱婷幫了我不少忙。”


    莊阿婆又是輕描淡寫的說:“都是好孩子。”


    莊超英衝著身旁的大兒子使了個眼色,莊圖南頓時乖巧的站了起來,大聲祝福。


    “祝阿婆身體健康。”


    莊振東莊振北緊隨其後。


    “長命百歲。”“笑口常開。”


    周辰和莊筱婷也是跟著祝福。


    “母慈子孝。”


    “萬事如意。”


    都是祝福的話語,可不知為何,聽到周辰所說的母慈子孝的祝福語,莊阿婆聽著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味,不過她也沒太在意,笑著誇獎了一句。


    莊超英看了一眼周辰,母慈子孝怎麽聽都不像是祝福語,可看周辰那一臉的真誠,他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麵糾正。


    莊阿爹看著桌上的菜,也開始說好聽話了。


    “阿玲這雞做的不錯,壽糕也好看。”


    “不是因為你們上班哪,這個按照風俗是要吃兩頓的,那講究點的人家,還要請堂名先生來家裏唱八仙上壽呢。”


    周辰聽了直搖頭,你也知道是講究的人家啊,幸虧是有點自知之明,否則還不知道要鬧什麽幺蛾子呢。


    在周辰母子三人還沒有坐上桌的時候,在莊阿爹和莊阿婆的指揮下,已經開始動起了筷子。


    等黃玲盛好麵條,迴過頭來,就看到已經沒有位置坐了,不止是她,一兒一女也同樣都還沒上桌呢。


    莊圖南還是比較有眼力勁的,他立馬站了起來:“媽媽,你坐我這兒。”


    莊超英也要站起來說話,但卻被莊阿婆一把按在了凳子上,莊阿爹更是無視了黃玲,衝著莊圖南說:“圖南,你坐。”


    莊阿婆也是附和著讓莊圖南坐下,隨後又稍微遲疑了一下,說:“圖西,你跟振北擠一擠,湊合著坐,阿玲,坐不下了,你同筱婷到廚房去吧。”


    可莊振北卻突然說:“阿婆,擠不下了。”


    莊阿爹頓了下,說道:“確實擠不開了,那圖西,你盛點雞肉,跟你媽和筱婷去廚房吃吧。”


    看著這一幕,周辰心中冷笑,果然,就算多了他一個,這場壽宴也是沒什麽改變啊。


    “好,那我盛點雞肉。”


    說著,他將筱婷的碗端了過來,走到桌旁,對著那隻煮的整隻母雞下了筷子,直接一隻雞腿被他夾住放在了筱婷的碗裏,然後又把另一隻雞腿夾進了自己的碗裏。


    他的速度是真的夠快,等別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兩隻雞腿已經沒了,桌上的幾人,臉色瞬間就變了。


    可周辰就當沒看到,又將有些呆滯的母親黃玲手中的碗拿了過來,對準那盤炒雞快速夾了幾筷子,全是好肉,放進了碗裏。


    就在這時,莊振北突然大叫一聲:“阿爹,阿婆,我也要吃雞腿。”


    這一聲喊,莊超英看到了父母的黑臉,頓時怒斥:“圖西,你幹什麽?”


    周辰一臉無辜的說:“盛點雞肉去廚房吃啊,阿爹說的。”


    莊超英語氣一滯,但還是不滿的嗬斥:“那你也不能這樣,兩個雞腿都夾走了,別人吃什麽?”


    周辰指著說道:“不還剩那麽多嘛,不夠吃的嗎?”


    莊阿婆忍不住了,陰陽怪氣的說:“老大,你這個兒子怎麽教育的,真是一點家教都沒有啊。”


    莊阿爹也是沉聲道:“老人還沒動筷,他倒是先動了,我們莊家的孩子就是這樣的家教?”


    被父母訓斥的莊超英,臉色非常難看,當即就站了起來,要教訓周辰,可他話還沒說出來。


    周辰卻迎上了莊阿爹莊阿婆的目光,慢悠悠的問:“什麽家教?莊家的家教嗎?就是壽宴負責燒飯做菜的長兒媳婦上不了桌,沒做什麽事的小兒媳婦卻可以上桌的家教嗎?”


    此話一出,屋內瞬間一片寂靜,誰都沒想到周辰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下一瞬間,兩個老人的臉色就難看到了極點,而暴躁的莊趕美,更是暴怒的一巴掌連筷子拍在了桌上。


    “小赤佬,你說什麽呢?”


    黃玲上前將周辰摟到了自己的懷裏,如同護犢子的老母雞,衝著莊趕美喊道:“莊趕美,你衝孩子吼什麽?”


    莊超英本來是對周辰的行為十分不喜,但看到弟弟莊趕美訓斥自己兒子的那模樣,也同樣很不滿,隻是沒有表現出來。


    莊阿婆卻再次陰陽怪氣的說道:“小孩子懂什麽,就怕他說的這些,是有人在背後攛掇的。”


    莊阿爹同樣憤怒的把筷子拍在桌上,不過他卻沒說別人,而是衝著莊超英大罵:“老大,你這個一家之主是怎麽當的?連自己的媳婦和孩子都管教不了,我們莊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被喝罵的莊超英,黑著臉,無能狂怒的他,非但沒有站在自己妻兒這邊,反而是衝著周辰怒喝:“圖西,今天是阿婆的壽辰,你怎麽能頂撞長輩,快點給阿爹阿婆道歉。”


    周辰還沒說話,黃玲依舊護犢子般的將周辰抱著,她自己受委屈還能忍,可莊超英幫助莊家人欺負自己兒子,就不行。


    “莊超英,圖西說錯什麽了,要讓他道歉?你是不是有病啊,要道歉,你自己道,圖西,筱婷,不吃了,我們迴家。”


    奪過筱婷手中的碗,直接往桌上一丟,麵條和雞腿都撒桌上了,可黃玲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拉著兒子和女兒就走了。


    誰都沒想到,性子一向平和的黃玲,突然會變得這麽激烈,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黃玲拉著兩個兒女奪門而出。


    最先反應過來的反而是莊圖南,他忽然站了起來,大叫一聲‘媽媽’,然後就追了上去。


    頓時,一家五口人,就隻剩下了莊超英一人,他臉上的怒容還沒退去,就這麽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妻兒離去。


    “反了,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莊阿爹看著桌上的一片狼藉,勃然大怒,站起來指著莊超英大罵。


    “老大,你看到了,這就是你媳婦,這就是你兒子,你這樣子,算什麽一家之主,真是家門不幸啊,連自己的媳婦和兒子都管不好,我怎麽會有你這麽沒出息的兒子。”


    莊趕美冷嘲熱諷的說:“大哥,你們家今天到底是來給媽祝壽的,還是來添堵的?”


    被莊阿爹罵的不敢還口的莊超英,聽到了弟弟的嘲諷,頓時氣道:“趕美,你說的什麽話,我當然是來給媽祝壽的。”


    “就是這樣祝壽的?”


    “趕美,你。”


    “好了。”


    莊阿婆陰沉著臉,打斷了兩兄弟的對話。


    “老大,不是我要說你,你這媳婦得管管了,還有圖西,眼裏還有沒有我們這些長輩了?難得過一次壽,就這樣被他們攪合了,你們就是這麽做晚輩的?就是這麽孝順長輩的?”


    莊超英低著頭道歉:“媽,對不住,我也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我迴去後一定說他們,一定好好說他們。”


    “說?光說有什麽用啊,大哥,就你們家老二那個小赤佬,不動手教訓一頓怎麽能行?你要是舍不得打,把他帶來,我來替你管;還有大嫂,真不是我說,爸媽都還在呢,你看看她那什麽態度,頂撞爸媽,還敢摔碗,摔門就走,哪家媳婦敢這麽大的膽子,給誰擺臉色呢?大哥,這都是被你慣的。”


    莊趕美逮著莊超英就是一通諷刺,看不出一點對大哥的敬重,莊超英被他說的臉色更黑了,可當著父母孩子的麵,他並不想跟莊趕美爭辯,因為他也知道,父母肯定不會幫他說話,隻會順著弟弟。


    莊阿爹道:“老大,趕美的話雖然說的不好聽,但也沒說錯,你是莊家的男人,是一家之主,可你剛剛也看到了,你媳婦和你兒子,誰聽你的了?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騎到頭上,我們莊家沒有這樣沒用的男人。”


    “爸,媽,對不起,都是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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