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黃玲看著追上來的大兒子,溫柔的幫他順了順氣。


    “你怎麽不等你爸爸一起迴家。”


    “我不放心媽媽和弟弟妹妹,就跟上來了。”莊圖南如實說道。


    黃玲眼睛發紅,聲音哽咽:“好孩子,你們都是媽的好孩子,你們都還沒吃上飯,走,迴家,媽給你們下麵條。”


    雖然剛剛在莊家發生的事情,讓她憤怒又失望,但看到自己三個懂事聽話的孩子,她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尤其是剛剛周辰的行為,她知道周辰是故意的,就是為了保護她,被自己的孩子保護,就算她受了再大的委屈,她心裏也覺得很暖很高興。


    坐車迴到家,黃玲就開始下麵條,一家四口開開心心的吃了一大鍋的麵。


    黃玲吃得少,看著自己的三個孩子,很是心疼。


    今天他們買了兩隻雞,還有壽糕等東西,結果最後三個孩子一口都沒吃到,反倒是便宜了那一家子,早知道當時她就把桌子給掀了算了。


    到了十點,莊超英才迴到家,迴到家的他,看到已經睡覺的幾個孩子,就想要把周辰給叫起來,教訓一頓,但被黃玲很強勢的給拉著走出了房間。


    莊超英被黃玲拉到了外麵公共洗水池旁,他很是不滿的說:“你拉我幹嘛,我今天要好好的教訓教訓圖西這個臭小子,看他今天做的這事,如果不是他,媽今天的壽宴就不會鬧成那樣。”


    黃玲毫不客氣的懟道:“如果不是圖西,今晚我們娘兒仨就要被趕到廚房吃壽宴了。”


    莊超英頓時麵色變了,狡辯道:“那不是桌子坐不下了嘛,就那麽大點桌子,擠也擠不下。”


    “擠也擠不下?”


    聽到丈夫的話,黃玲一臉不屑的冷笑:“你爸媽重男輕女,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他們不喜歡我,不喜歡筱婷,我也就忍著,但圖西是他們孫子,憑什麽振東振北都能上桌吃飯,卻不給圖西上桌,他們什麽意思啊?”


    “坐不下了呀。”


    “莊超英,你別跟我來這一套,每次說到你爸媽,你都是這樣,我跟著你真是受夠了,每次都是忍,忍,忍,我能忍,但是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們跟我一起忍,我這一口氣已經憋了很久了。”


    “那你今天不也發泄出來了嗎,你當著爸媽的麵,摔碗走了,場麵弄得多難看啊,太不尊重長輩了,我爸媽他們辛辛苦苦把我們養那麽大,好不容易過一次壽,鬧成那樣,我這個莊家長子,臉上無光呀。”


    “你還臉上無光?你在你們莊家,什麽時候臉上有過光?”


    莊超英被黃玲這一句話噎的胸口難受,怒道:“阿玲,你說話太傷人了。”


    黃玲冷聲道:“比起你爸媽和你弟弟一家,我說話已經夠客氣的了,莊超英,你不是看不出來你爸媽對我們家是什麽態度,你隻是自欺欺人,裝作看不出來;圖西說的一點都沒錯,你們家人罵他沒家教,我看真正沒家教,是你們家。”


    “黃玲。”


    莊超英這下是真的怒了,他指著黃玲,嘴唇都哆嗦了:“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我說的不對嗎?”


    “百善孝為先,長輩過個生日,晚輩送上祝福,這本來就是種花優秀的傳統美德,可現在呢,壽宴上說出讓爸媽難堪的話,還摔碗而去,這是晚輩該做的事嗎?”


    想到今天晚上的壽宴,莊超英就一肚子火。


    黃玲更加不屑了:“傳統美德?就像圖西說的,連長兒媳婦都上不了桌的傳統美德嗎?”


    “圖西今天的話從他嘴裏說出可能是有點不太合適,但他是為了我,為了我這個母親出頭,他的那句祝福,母慈子孝,說的實在是太好了,母慈才子孝,莊超英,我看你還沒有兒子看的準,好好的掂量掂量這句話吧。”


    說完,她也不再管莊超英難看的表情,直接就迴了房。


    翌日一早,黃玲剛去上班,周辰就迎來了莊超英那張黑臉。


    雖然昨晚黃玲警告過莊超英,不讓他訓斥周辰,但一晚過去,莊超英依舊沒法釋懷。


    “圖西,昨晚的事,你知錯了嗎?”


    周辰一點都不怕莊超英,反問道:“我哪裏錯了?你說出來。”


    莊超英頓時更氣:“你還覺得自己沒錯?莊圖西,你是莊家的孩子,阿婆的生日被你搞成那樣,你還覺得自己沒錯,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讓你尊敬長輩,孝順長輩,你都記不住嗎?”


    “尊敬長輩,孝順長輩是沒錯,可長輩若是不喜歡我,我還要上趕著去尊敬和孝順,我覺得那不是真正的孝,而是愚孝。”


    莊超英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自己九歲的兒子口中聽到的,就像昨晚他不敢相信周辰會說出那樣的話一樣。


    “胡說,你阿爹阿婆怎麽不喜歡你了?你是他們的孫子,他們怎麽會不喜歡你。”


    “喜歡我,都不讓我上桌?喜歡我,都不讓我媽上桌?昨晚那一桌子的菜都是媽做的,結果呢,他們就隻是麵子上說了句好聽的話,但結果媽還是連桌都上不了,比起我們家,他們還是更喜歡振東振北他們一家吧。”


    “你,你……”


    莊超英被周辰一番話懟的胸口疼,他沒想到自己一個成年人,居然說不過一個小孩子,更可恨的是,雖然周辰話說的很難聽,但說的都是實話啊,讓他根本無法反駁。


    “胡說八道,簡直就是胡說八道,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


    “正因為我是小孩子,所以我才更懂誰喜歡誰,誰不喜歡誰,而不是像你們大人一樣,喜歡和不喜歡都要藏起來,就像你,明知道阿爹阿婆他們更偏心三叔他們,可你卻還裝作看不見,自欺欺人。”


    最後一句話,直接讓莊超英破防了,實話往往就是最傷人的,就好比此時的莊超英。


    怒極的他,直接抬起來手,手掌就要對著周辰的臉拍去,但周辰早有準備,一個起身就竄了出去,躲過了巴掌,然後迅速的開門衝出了房間,兩秒鍾都沒到,人就跑沒了。


    莊超英一個巴掌沒打到,反而是自己一個踉蹌,而莊圖南更是大叫一聲,趕緊衝過來大喊:“爸,你別打圖西。”


    莊筱婷更是哇的大哭起來,然後抹著眼淚,跑出了門外。


    “二哥,二哥……”


    莊超英氣的也是衝出了門外,卻看到了周辰已經跑到了樓下,並且還站在那裏等著追上去的莊筱婷,然後一把將莊筱婷抱了起來,嗖嗖的跑沒了。


    “氣死我了,逆子,氣死我了……”


    好久沒有生過那麽大氣的莊超英,胸口不斷的起伏著,短短的一次爭吵,卻讓他覺得這個兒子真的是太氣人了,就算以前他跟黃玲吵架,也沒有這麽生氣,簡直是句句都在紮他的心。


    莊圖南則是一臉擔憂和害怕的看著麵色猙獰的父親。


    “爸。”


    莊超英低頭看向自己的長子,心中的怒火慢慢的消退,二兒子是把他氣的要死,但這個長子還是聽話懂事的。


    他輕輕的摸了摸莊圖南的腦袋,心中想著,以後一定要好好的教好莊圖南,不能讓他變得跟二兒子那樣忤逆不孝。


    同時心中也在暗暗發誓,就不信那個臭小子不迴來,等他迴來,必須要狠狠的收拾一頓。


    周辰抱著莊筱婷跑出了宿舍區,然後就將她放了下來,攙著她的手,前往了棉紡廠生活處的商店,用自己賺的兩毛錢,給她買了麥芽糖。


    莊筱婷本來擔心害怕的都哭鼻子了,可被周辰哄了幾下就好了,現在又吃到了麥芽糖,立馬就笑的非常燦爛。


    “二哥,麥芽糖真好吃。”


    “好吃就慢慢吃,下次哥還給你買。”


    “嗯嗯,二哥,你也吃。”


    “好,我吃。”


    兄妹倆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一起吃糖。


    周辰根本沒把剛剛的事放在心上,他才不怕莊超英呢,若是真打起來,雖然他還小,但打一個莊超英還是綽綽有餘的,隻是沒那個必要,讓莊筱婷看到不好,他也不想讓黃玲擔心。


    所以,還是眼不看為淨,跑出來就好了。


    吃了糖,周辰就帶著莊筱婷在外麵玩了起來,連中午飯都沒有迴家吃,而莊筱婷因為吃了一些麥芽糖,所以也不怎麽餓,就跟著周辰在外麵逛。


    周辰對於蘇州還是非常熟悉的,不過77年的蘇州,他還是稍微陌生了些。


    一直等到黃玲下了早班,黃玲見到兒子和女兒十分驚訝,再從女兒口中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事情後,她頓時大怒,攙著兩個孩子,怒氣衝衝的迴到了家,跟莊超英再次對峙了一番,最後莊超英不得不屈服,答應了不再打周辰。


    晚上,周辰才開始寫作業,先是寫完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後開始寫張軍那一份,他觀看了一會兒張軍的筆跡後,就開始模仿他的筆跡開始寫作業。


    經曆過古代和現代多個世界的他,書法本就已經達到了大師級別,模仿一個人的筆跡對他來說,真不是什麽難事。


    不能說百分之百的相似,但有個七八成的相似,老師就肯定分辨不出來。


    星期一,周辰把作業還給了張軍,張軍看了之後,非常的高興,交給了老師後,老師也沒發現問題,一切風平浪靜。


    大喜過望的張軍,跟周辰說,想要讓周辰以後再幫他寫作業,周辰表示沒問題,隻要給錢就行。


    提到錢,張軍的臉色就苦了幾分,現在這個年頭,大家都窮的很,根本沒多少餘糧,張軍雖然也有一些零花錢,但也經不住花,若是都給了周辰,他就沒錢花了。


    所以他考慮之後,決定平時的作業就自己寫,放假的作業就給周辰寫,周辰適時的提了價,表示周末作業五毛錢,嚇的張軍連連搖頭,死活都不同意。


    這個年代冰棒雪糕就兩分五分錢,即便是蘇州城市裏,五毛錢對一個小孩子來說,也是很多錢了。


    最後兩人討價還價,還是定為了兩毛錢一次,這讓周辰感慨,都說小孩子的羊毛好薅,但這個年代的小孩子,還真的是薅不到多少羊毛。


    一個星期兩毛的收入顯然是無法讓周辰滿足,他想了想,於是準備再發展下家。


    質量不夠,那就數量來湊。


    學校裏,從來不缺少不想寫作業的學生,小學作業對周辰來說太簡單,別說是兩份,就算是十份二十份,那也是小問題。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他又發展了四個下家,他找人也是有條件的,專門找那種家裏雙職工且兄弟姐妹少,或者幹脆是獨生子的孩子,這樣的孩子零花錢肯定相對多些。


    於是乎,這個周末,他入賬一塊,多出來的五份作業,一個小時沒到,就全部完成。


    時薪一元,在這個年代,妥妥的高薪階層。


    而就在這個星期,一個好消息,讓他們這個家庭欣喜若狂,那就是棉紡廠這一批的分房名單裏,有黃玲的名字。


    新的房子就在棉紡廠紡織三巷13號,還是一個帶小院的房子,小院有四間房,黃玲分了兩間,另外兩間則是鄰居的,不過要等到元旦之前才能拿到鑰匙。


    這個消息讓這個家庭都是開心壞了,他們在這個狹小的房間擠了好多年了,搬過去之後就是兩間房,地方大多了,大人小孩都能睡的開,怎麽可能不高興。


    這個年代的房子是不能買賣的,真的是有錢也買不到房,所以隻能等分房。


    分房的喜悅,讓莊超英也是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他們家仿佛又變成了幸福美滿的一家。


    他們家沉浸於分到新房的喜悅,而全國人民則是沉浸於高考恢複的喜悅中,高考恢複對全國來說,真的是太震動人心了。


    高考定在十二月份,據統計,這一年的高考,參加高考的考生足有數百萬之多。


    高考對於現在的周辰來說還比較遙遠,本來跟他們家也沒多大幹係,但因為莊超英是高中數學老師,於是就扯上了關係,很多想要參加高考的學生,都是托關係找到了莊超英這裏,想要讓莊超英給他們補習。


    所以,這些天,他們家就有很多人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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