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提城沒有帝都西薩那般壯麗輝煌的宮殿,又加上剛剛經曆地震的關係,想要舉辦一場盛大的舞會那是何其困難啊!但克勞迪婭既然下定決心要這麽做了,也就沒有什麽東西可以阻攔住她了。


    場地簡陋沒關係,隻要舞蹈豔麗就可以了;聲勢不浩大也沒關係,隻要有足夠分量的主角就可以了。她在侍女凱瑟琳的幫助下,一手操辦起了幾乎所有台前幕後的事宜。她的父親在生前也曾經熱衷於舉辦這種舞會,因此遺留下來了許許多多值得稱道的奇幻瑰麗甚至有些詭異的麵具。


    假麵舞會的成敗關鍵當然就在於這個小小的道具上了。它可以模仿各種動物,可以模仿各種人類表情,可以裝扮成博教先知,也可以瞬間轉換種族,它可以是高貴的,也可以是邪惡的,它可以把醜陋掩蓋起來,也可以讓思想翻飛於塵囂之上。雖然人們在生活中都會不自覺地帶上一頂無形的麵具,但舞會上的這個假殼顯然要更輕鬆、更愉悅一些。


    伊洛斯將軍這一方對於這樁事情絲毫沒有什麽興趣,他們不管是公開場合還是私底下討論的時候,口徑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兩個字:“胡鬧!”


    阿爾伯特這邊雖然並沒有明確表示出反對的意見,但他和塔倫兩個人也同樣對女伯爵如此大張旗鼓而又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的行動感到有些不可理解。雖然那位雷德爾將軍主動跑來求和了,但也並不能因此就放鬆警惕。塔倫尤其叮囑過負責看守城門的弟弟亨利克勞福德,要小心把守和觀察莽墩口方向的動靜,一旦有突發情況就必須立刻上報。


    比爾提城中的絕大多數老百姓還是向著克勞迪婭的,他們都是一群喜愛湊熱鬧的人,有這麽一場盛大的舞會來調劑自己的生活,那不是求之不得嗎?他們其中有些人雖然在之前的地震中失去過親人,失去過安身立命的住所,可是這些苦難打不倒他們,生活仍然在繼續,他們也依舊抱持著一種天生的樂觀態度。


    女伯爵不惜重金聘請城內各種能工巧匠一起搭造露天的舞台,原計劃是需要大概三天左右的時間,但由於那些家夥火熱的幹勁使然,最後僅僅隻花費了一天半。


    雷德爾將軍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並沒有急於去催促小阿方麵給出一個切實的答複。他似乎也很樂意參與到這個舞會之中,瞧一瞧每個人在麵具之下的表現。


    俗話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但這次的狀況似乎卻可以顛覆這條理論。因為伊洛斯將軍和阿爾伯特都同時收到了迪略特皇帝的來信,那裏麵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皇後伊莎貝拉已經動身多時了,估計近兩日就要來到比爾提城中。請你們務必做好警戒和安保工作。其他事情就由著她的性子吧!”


    迪略特平時的字跡雖然有些潦草但都顯得剛勁有力,但這封信上卻隻體現出了一種迷茫無序的情緒。


    伊洛斯將軍和阿爾伯特雙雙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們難得地聚在一起商量這件棘手的事情。對方貴為坦博蘭斯帝國的皇後,這小小的一個比爾提城哪裏有給她容身的地方呢?沒有一樣東西配得上她,也沒有一個方便的人可以時時給她解悶。


    討論來討論去,也就隻剩下了那位做事顯得有些輕浮的女伯爵了。這對於克勞迪婭可是大好的消息,因為她原本就在發愁男多女少的問題,而皇後的到來正好可以解決燃眉之急。伊莎貝拉的身邊肯定會跟隨許多女官,這樣一來,舞會場麵就能顯得更加盛大了。


    福禍隻在一念間,關鍵在於人們立場的不同。


    原來自從老鮑羅特公爵在西薩城中被下水道暴民殺害之後,伊莎貝拉皇後就陷入了深深的精神危機之中。她對於自己的父親以及丈夫都產生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和距離感。她是一個天生就充滿著善心的人,雖然在嫁給迪略特之後夫妻兩人之間一直都沒有什麽精神上的交流,但她卻絲毫沒有抱怨的意思,時時刻刻都對丈夫充滿著作為一個妻子所應具備的全部的愛。她甚至做得比天下所有女子都多,但她卻沒有得到任何聊以**的迴報。她眼見自己的丈夫為了操勞國事而日漸沉迷於殺伐決斷,胸中的那顆柔弱之心便情不自禁地對其充滿了憐憫。她總是見縫插針地對迪略特提出一些自己的忠告,而皇帝每次的迴答雖然都很幹脆也很有感情,可事後卻往往都被證實那隻是為了敷衍伊莎貝拉皇後罷了。


    她沒有孩子,因為迪略特對於男女之事從來都沒有上過心,而伊莎貝拉皇後也幾乎從來沒有過任何怨言。她不斷想著要用自己的柔情來感化那顆鐵石一般的硬心腸,可惜總是收不到什麽值得欣喜的成效。坊間的風言風語不斷流出,有的說是皇後沒有生育能力,有的說是皇帝陛下根本不愛她,或者幹脆還有更狠的,直截了當地就指出說不定迪略特在外麵沾花惹草有過私生子,而他之所以對皇後冷淡,就是要用這個策略想辦法逼她自己主動讓出這個位子。


    伊莎貝拉的父親洛伊爾公爵在私下裏也和女兒商討過這個事情,老公爵一心一意要在皇帝跟前站穩腳跟,他用無可辯駁地語氣質問女兒為什麽不肯和皇帝同房,難道真的有什麽生理上的問題嗎?


    這個尖銳刺耳的話語一經說出口,立馬就讓伊莎貝拉陷入了絕望之中,她即使在這種時候,仍然是想著要隱瞞真實情況,隻一味唯唯諾諾地迴答是自己的不好。


    那天夜裏,她曾經試圖接近剛剛操勞完一天國事的丈夫,可是迪略特卻著實傷了她的心,坦博蘭斯皇帝一把就將皇後推開,匆匆地離開了原本還顯得有些溫馨的兩人世界。


    皇帝每次來到伊莎貝拉的寢宮,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喝茶聊天,或者讓皇後幫自己敲敲背活動活動筋骨。這些舉動太平常不過了,親密朋友之間都能毫無顧忌地施行,但這些就是迪略特對皇後所做的全部了。他甚至都沒有和伊莎貝拉真正地同床共枕過,而僅僅隻是象征性地和衣而臥,以此來消除外界的猜疑。


    作為一個有著正常身心的女人,的的確確是很難熬過這情欲夾攻的。她獨自一個人黯然神傷,默默地沉受著一切不能為外人道的苦楚。老鮑羅特公爵之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伊莎貝拉覺得自己一定要出去散散心,不然說不定就會做出什麽令他人震驚、令自己後悔終生的舉動來。


    她隻帶了幾名最貼心的女仆,趁著月色朦朧的時候就離開了那座充滿著一切傷心往事的西薩城。她給迪略特留下了書信,而守城的士兵也不敢阻攔皇後,隻好在她前腳跨出去之後,馬上飛也似地去通知了皇帝陛下。


    迪略特就好像心有靈犀一般,默認了皇後的這個不辭而別的無理舉動。他從書信中得知,伊莎貝拉準備前去比爾提城,“真是鬼知道她的想法!”皇帝忍不住懊惱地說道,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從自己身上尋找原因。他以自己認為的寬宏豁達給伊洛斯及阿爾伯特分別去了兩封書信,由帝國最頂尖的信使傳達,遞送到目的地的時候整整比伊莎貝拉早了一天一夜。


    伊洛斯將軍是個多疑的人,雖然他的想法往往都不那麽準確,但這個老毛病卻是基本改不掉了。伊莎貝拉皇後可是迪略特的枕邊人,雖然一直都沒有生育,但畢竟在理論上還是比這裏所有人都來得尊貴一些。伊洛斯忍不住就想到,會不會是皇帝對於自己感到不信任,特地用這個看似無關的人來暗中掌控大局呢?


    這個思路一旦開啟,也就不能不讓虯髯將軍感到沮喪了。自己手下缺兵少將,之前就已經被那個乳臭未幹的阿爾伯特給牽製和羞辱過了,現在竟然又來了個伊莎貝拉皇後,他這個所謂的總領全局之人還能頂個屁用啊!


    相比之下,阿爾伯特這邊對於皇後的到來則顯得有些不置可否。就連軍師塔倫克勞福德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沒有看明白皇帝的心思,吃不準他下這步棋的目的。


    伊莎貝拉皇後並沒有像眾人想象的那樣是坐馬車過來的,而是出人意料地和所有男子一般腳跨馬背一路顛簸騎行,她身邊的那些女官進宮的時候就經過特別的訓練,自然也是以相同的姿勢一路跟隨保護。


    皇後的年紀比迪略特要小一些,大約三十多歲,她的容貌保養得很好,雖然並不屬於那種天生麗質,但在這個階段,卻能恰到好處地展示出一種別樣的風韻。


    整個比爾提城都早早地張燈結彩以迎接皇後的大駕光臨,重要人物甚至提前半天左右就全都恭候在了城東大道之上。


    伊洛斯為了顯出自己的忠心,特地急吼吼地上前攙扶住皇後那纖細的腰肢,小心謹慎地將其扶下馬背。


    皇後向著眾人微微額首以示謝意。年輕的德斯蒂尼女伯爵克勞迪婭在人群中顯得格外耀眼,而皇後也似乎立馬就吃準了要找她來作伴。兩人之間很快就擦出了女人特有的友誼火花。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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