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傳書無疑是傳遞消息最快的一種方法,路天行的死訊由飛鴿迅速送到杜家莊,送到杜鐵心手上。


    杜鐵心是意料之中,毫不驚奇,心情已接近麻木。


    幻宮一戰,生存下來的江湖朋友都聚在他的莊院內,隨時都可以全力出擊。


    到現在他們卻是仍然沒有這種行動,隻因為他們連一分把握也沒有。


    杜鐵心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他們也沒有追問,在他們心目中,知道路天行應戰的消息後,已沒有幾天的生存,雖然路天行在江湖上名氣也很大。


    燕北琳琳都在大堂內,琳琳仍然是那麽衝動。


    也隻有琳琳才會這樣問:“路天行又是死了?”


    杜鐵心看著她,又轉到燕北麵上。


    他的目光再轉到大堂內的江湖朋友,一聲乾咳:“這已是第七十九個江湖上的高手,他的內力越來越強勁,路天行可以說完全沒有還擊的餘地。”


    一個大漢脫口問:“以路天行的武功也是這樣?”


    杜鐵心目光一落:“這其實並不值得奇怪,這之前比路天行更高強的三位朋友也不是都倒在他劍下?”


    另一個江湖朋友道:“看情形,他真的是要殺盡江湖上的高手。”


    杜鐵心無言點頭。


    “他是你老人家的女婿……”


    “我現在隻知道他是幻魔的化身,”杜鐵心目光冷冷的一轉:“可惜到現在我還沒有想到一個好辦法將他擊倒。”


    琳琳突然插口:“他迴去了自己的莊院,我們——”


    “這也是我們唯一的希望。”社鐵心截道:“現在他仍然迴家去,無疑就是表示他仍然有一點記憶,也是說,仍然有一點人性。”


    “那又怎樣了?”另一個江湖朋友問:“你老人家莫非已經想到了什麽好辦法?”


    大家的目光不期然都落在杜鐵心的麵上,他們都發現杜鐵心的眼瞳突然發出了光輝。


    “將他抓起來,看如何誘發恢複他的本性。”杜鐵心沉著聲:“到現在,我們也無需再理會什麽江湖規矩的了。”


    一個江湖朋友頷首道:“那比正麵去殺他應該簡單得多。”


    杜鐵心接著說道:“隻要能夠將他抓起來,一切便迎刃而解,若是他不能夠恢複本性——”


    琳琳聽到這裏不由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杜鐵心向她一揮手,接道:“隻有將他殺掉!”


    一個江湖朋友歎息道:“他到底是我們的朋友,也原是一個俠客,這一次隻是身不由己。”


    另一個接道:“你老人家放心,大家都是很明白事理的。”


    “我也知道大家為難。”


    杜鐵心突然伸手一拍燕北的肩膀:“老弟,看你的了。”


    “我?”燕北吃一驚:“我武功——”


    “隻有你可以幫忙我們。”杜鐵心盯著燕北:“那天在幻宮密室,高歡看見你出現,立時變成傻瓜那樣子,這件事你大概還沒有忘掉?”


    “我跟他素未謀麵。”


    “可是你們父子相貌那麽接近,看見你,我想他是以為看見了你爹爹。”


    燕北沒有作聲。杜鐵心歎了一口氣說:“剛才見了你爹爹幻魔,他記憶中隻怕沒有什麽人的印象了。”


    事實,高歡的確是這樣,迴到莊院中,想來想去都想不到什麽,立即將烏鴉叫到來。


    烏鴉知道是什麽迴事,但高歡叫到,他還是要出現。


    高歡在他的心目中,是他的新主人。


    他是一個很講原則的人,雖然那種原則與一般的截然迥異。


    高歡看見他,沉吟著,終於又是問:“怎麽我一些記性也沒有?什麽事也省不起來?”


    烏鴉很冷靜的應道:“奴才不知道。”


    高歡很自然的再問:“烏鴉,我到底是你的什麽人?”


    “不就是主人了?”


    “那你呢,又是我的什麽人?”


    “不就是奴才了?”


    “那……那個……”高歡的目光逐漸變得迷惘。


    在他的腦海中,那刹那出現了一個倒立頭戴鳥頭麵具的幻魔,再出倒立而正立,然後那個鳥頭突然破碎,露出了幻魔的本來麵目。


    所有的記憶都象是浮蕩在水波中,是那麽的不穩定,任他怎樣努力思索。


    他到底忍不住放聲大叫起來,整座大堂立時也為之震動。


    烏鴉卻是若無其事,隻是冷靜的侍在一旁。


    高歡雙手捧著腦袋,近乎呻吟的道:“那個到底是誰?”


    烏鴉淡然道:“你說不出是那個,奴才又怎知道那個是誰?”


    高歡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的,迷迷惘惘地坐下來,接又問:“我到底要做什麽?”


    烏鴉方要迴答。


    高歡突然又站起來,旺笑大唿:“殺光江湖上所有的高手!”


    烏鴉看著歎了一口氣:“奴才方要進來告訴主人一件事。”


    “說——”


    高歡簡直就是幻魔的化身。


    他的語氣動作完全變了另一個人的。


    “一群江湖高手要主人到莊外樹林決一死戰。”


    “一群?”高歡又狂笑起來:“他們不要命了。”


    “絕無疑問。”烏鴉緩緩道:“他們就是闖入幻宮的那一群。”


    高歡眼神更邪惡:“他們要我什麽時候去?”


    “現在——”


    高歡大喝:“拿劍來——”


    眼神非獨邪惡,而且殺機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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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鐵小燕北等早已來到了那個樹林,也早已安排妥當。


    高歡才現身,他們便四方八麵,一個個現身出來,將高歡包圍在當中。


    高歡目光一轉,了無懼色,隨即放聲大笑起來。


    “高歡——”一個大漢厲聲大喝。


    高歡一怔,反問道:“高歡是什麽意思?”


    那個大漢不由怔住。


    另一個大漢立即道:“這個白癡,你跟他廢話什麽?”


    高歡也不理會他們說什麽,接問:“你們還有膽量來找我?”


    杜鐵心冷截:“既然你一定要來找我們,幹脆就在這裏解決算了。”


    高歡大笑,道:“好,省得我一個個的找。”


    杜鐵心霍地揮手:“跟這種人用不著說什麽江湖規矩,大家一起上!”


    “好,一起上——”高歡放聲狂笑:“我要殺光你們!”


    眾人兵器紛紛出鞘,團團包圍著高歡,迫上前去。


    高歡一甩披風,環顧一眼,劍緩緩出鞘,腳步展開,很自然的往北麵迫去。


    站在北麵的那群江湖朋友隨即倒退;高歡大笑轉身,迴向南麵。


    杜鐵心正在南麵,看見高歡向這邊迫來,與身旁的江湖朋友亦倒退。


    高歡緊追,一麵大笑道:“你這個老頭兒最是麻煩,今天無論如何我也要取你性命!”


    杜鐵心笑應:“你過來取好了。”接把手一招。高歡手中劍一引,身形立即向那邊飛射過去;杜鐵心與之同時倒退,身旁的江湖朋友亦左右閃避開去。


    燕北琳琳這時候亦已蓄勢待發,他們就在那邊的一株高樹上,藏身在濃密的枝葉中,燕北的身上縛著繩子,那條繩子的另一端則抓在琳琳的手中。


    琳琳很緊張,一方麵是因為整個計劃最重要的一環就扣在她手中;另一方麵則是因為燕北的性命也就在她手上。


    燕北反而很鎮定:“看準了你便將我推下去。”


    琳琳一咬嘴唇,手接著燕北肩膀,終於一堆,燕北與之同時高唿一聲道:“高歡——”


    高歡又是一怔,衝前的身形停下,也就在那刹那,燕北在他的麵前倒吊下來。


    “是你——”高歡的眼睛到底比劍要迅速,一眼瞥見,整個人呆住,劍要停留在半空,劍尖距離燕北已不到一尺。


    燕北已感覺到劍上的寒氣,不由打了一個寒噤,眼睛卻仍然盯著高歡。


    “你到底是什麽人?”高歡追問,眼前的燕北那刹那在他眼中已化成頭戴鳥頭的幻魔。


    許多幻覺隨即出現,他隨即又有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仿佛又坐上了那張鳥形的椅子,身不由己地隨著椅子不住旋轉。


    無數張繩網也就在這時候向他撒下,在杜鐵心指揮下,那些拋出繩網的江湖朋友緊接轉動,繩網外再加上繩子,穩穩的將高歡綑縛起來。


    高歡手中劍欲破網而出,隨即被杜鐵心奪去,他狂叫掙紮,卻已經無能為力。


    “將他送進去——”杜鐵心眼看指揮眾人將高歡扛迴莊院。


    燕北這時候亦被琳琳放迴地上,他一躍而起。


    琳琳亦躍落在他麵前,興奮的大叫:“我們成功了。”


    燕北籲了一口氣,接問杜鐵心:“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社鐵心目光一轉,沉吟著:“你還是暫時留下來,也許我們還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琳琳接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有什麽結果?”


    燕北心頭一動:“我當然想知道。”


    杜鐵心也看在眼內:“你其實並不放心?”


    燕北微喟,道:“先父的幻術不容易破解。”


    杜鐵心點頭道:“我們也隻是盡人事,若是不能夠令他恢複記憶,最後還是要將他殺掉。”


    燕北沒有作聲。


    送進莊院大堂,眾人隨即將高歡縛在一條柱子上,隨來的三個大夫不敢怠慢,立即上前去,以金針插進高歡麵部的十數處穴道。


    高歡終於昏迷過去,那些江湖朋友團團包圍著,你一言我一語,亂做一堆。


    杜鐵心再揮手,等大家都靜下來才道:“三位大夫以金針度穴,若是都不能夠令他恢複記憶,隻好將他交給大家,任由處置。”


    一個大漢應道:“你老人家吩咐,就這樣好了。”


    其它人並無異議,目光都集中向那三個大夫;那三個大夫不敢怠慢,隨即替高歡脫下衣衫。


    一番診斷,三個大夫終於有了答案,稍作商量,年紀最大、資格最老的一個才道:“他隻是經脈閉塞,金針度穴通經脈,再輔以藥物,很快便會痊愈的了。”


    杜鐵心一聲:“有勞三位!”那三個大夫都是周圍故百裏最負盛名的老手,將他們都請到這裏來並不是一件容易事,杜鐵心也實在費煞苦心。


    高手也到底是高手,那三個大夫迅速將高歡身上的穴道以朱砂點出來,但仍然反覆檢驗無誤,才取來金針插下去。


    也不用杜鐵心叫到,那些江湖朋友已一個個悄然走出去,唯恐騷擾那三個大夫落針施藥;燕北是最後離開的一個,一麵疑惑之色。


    出到院子,社鐵心才迴頭,目注燕北:“你好像沒有多大信心。”


    “不是。”燕北迴頭看一眼:“我隻覺得那三位老人家都不是武林中人,對內功什麽,都不會太了解。”


    杜鐵心歎息:“這是一個問題,但精通武功醫術的江湖朋友可沒有。”


    燕北沉吟道:“其實應該不會有太大分別的。”


    杜鐵心接道:“萬一真的不能夠破解,我們隻有選擇最後的一個辦法。”


    燕北目光又一轉:“這裏其實已經沒有我的事。”


    琳琳插口問道:“你意思是要離開這裏?”


    燕九點頭,琳琳接問:“那你到什麽地方去?”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絕不會在江湖上行走。”燕北感慨的:“我隻想做一個普通人,過一些平靜的生活。”


    琳琳垂下頭:“這也好。”


    燕北接著又道:“隻是高歡方麵,大家——”


    下麵的話還未接上,一聲慘叫突然由大堂那邊傳來。


    杜鐵心麵色一變,脫口一聲:“不好——”身形急展,向那邊掠去。


    琳琳燕北很自然的亦奔向那邊。


    杜鐵心找來的三個大夫絕無疑問是老手好手,認穴無誤,下針準確。隻可惜高歡體內流的是魔血,穴道受針的反應亦有異常人,到他們發覺不對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補救的了。


    那枚插進高歡太陽穴的金針才插下,高歡便清醒過來,眼睛霍地張開,竟然是血紅色的。


    插針的那個大夫目光與高歡接觸,立時怔住,其餘兩個發現他有些異樣,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高歡,終於亦與高歡的目光接觸,反應亦是一樣。


    然後他們動手去解縛著高歡的繩子,動作雖然緩慢,卻是肯定拚盡全力。


    繩子給完全解開,他們雙手的皮膚盡皆迸裂,卻一些痛楚感覺也沒有的,一臉癡呆的表情,躬著腰身,三條忠心的狗也似的侍候在高歡身旁。


    幾個江湖朋友就在這時候從裏頭轉出來,看見這種情形,知道出事,一怔之下立即拔劍,向這邊殺奔過來。


    三個大夫一齊張開手上前攔阻,那幾個江湖朋友正不知如何是好;高歡已淩空翻身撲下,反手拔出身上插著的金針,同那些江湖朋友的眼睛插去。


    兩個江湖朋友首當其衝,慘叫聲中,掩目倒下。


    金針上直注內力,一針即致命,高歡隨即奪劍在手,一陣亂劈,進來的江湖朋友無一幸免。


    那三個大夫一麵癡呆的表情,無動於中,甚至看見高歡的劍向他們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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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也就帶肴癡呆的笑容倒下。


    杜鐵心撲進大堂,目光及處,亦不由一怔,大批江湖朋友亦四方八麵湧來。


    “殺之——”杜鐵心沉痛的一聲,人劍當先搶前,殺奔高歡。


    那些江湖朋友亦紛紛撲上,每一個都好像瘋狂了也似,大聲唿叫,殺聲震天。


    高歡亦一聲暴喝,一股內力將插在身上的金針完全迫出來,激射向四方八麵湧上前來的江湖朋友。一個身子接往上拔起,“嘩啦”聲中,穿破承塵,撞碎瓦麵,疾竄了出去。


    杜鐵心身形同時拔起,亦穿破承塵撞碎瓦麵掠出,緊追在高歡身後。


    高歡瓦麵上一滾而過,身形往院子落下,尚未站穩,一聲嬌叱便傳來,道:“高歡——”


    是琳琳,叱喝著一劍刺到,高歡目光及處,不由自主的一呆。


    琳琳的樣子與他的妻子依依很相似,那刹那,在他眼中所見的不是琳琳,乃是依依。


    三個大夫金針度穴,雖然不能夠令他完全迴複了記憶,卻多少將他的記憶勾起來。


    琳琳身手雖然不錯,還是閃避不開,掙紮著應一聲:“要你命的!”


    他還是一探手便將琳琳的劍拍開,接將琳琳一把摟住:“你是那一個?”


    高歡笑了笑:“怎麽你這樣兇?”


    琳琳方待答話,杜鐵心口淩空落下,厲喝:“把我的女兒放下來。”


    燕北那邊亦奔到,接大叫道:“放下她——”


    高歡對社鐵心的厲喝亳不動容,聽到燕北的聲音,麵色不由的變了,迴頭一看,脫口一聲:“又是你——”


    燕北在他的眼中,一時頭戴著鳥頭麵具,一時麵貌在破碎的麵具碎片中迷蒙——正是幻魔最後給他的印象。


    他想不起那個戴著鳥頭麵具的是什麽人,隻是對幻魔有份難以言喻的恐懼,這種來自心深處,甚至令他連一戰的勇氣也沒有。


    燕北一麵放步迫向高歡,一麵再叫:“將她放下!”


    高歡隻是大叫:“你不要走近來。”


    燕北繼續迫近,高歡一退再退,突然大叫一聲,挾著琳琳翻身倒躍上牆頭,往外掠去。


    杜鐵心燕北連忙追前去,杜鐵心輕而易舉,一躍上了牆頭,燕北盡全力亦躍了上去,再躍下牆外空地。


    高歡已不知所蹤,杜鐵心目光一轉,揮手道:“你往那邊追——”


    語聲一落,他的身形便向另一個方向躍出,追進一個雜木林子內。


    跟著追出來的江湖朋友看見杜鐵心追向那個方向,不由自主亦向那個方向追去,他們當然都相信杜鐵心的判斷,沒有一個理會燕北。


    燕北看著,怔了一會,終於放步向杜鐵心要他追去的方向追去。


    他知道杜鐵心也不能夠肯定,否則早已著他一齊追前去,隻是既然那邊已有那麽多人追去了,自己也就追向這邊一碰運氣。


    對琳琳他有一份特殊的好感,不希望琳琳受到任何的傷害。


    不錯他是站於杜鐵心這邊,但由於他是幻魔的兒子,大家對他都有一份抗拒的心態,不想與他走在一起;杜鐵心是例外的一個,還有便是琳琳了。


    他雖然並不介意大家對他的態度,但對他友善的,還是有一份感激。


    琳琳的善良,令他有一份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的衝動。


    高歡果然是向燕北所走的方向走,走了三裏路,進入了另一個雜木林子,若後麵沒有人追來,他終於停下腳步,目光又落在琳琳麵上,掩著琳琳嘴巴的手不覺放開。


    “放開手——”琳琳掙紮著大叫。


    高歡應聲放開手,琳琳著地才躍起,雙臂隨又被他抓住了,完全沒有閃避的餘地。


    “你是——”高歡迫視著琳琳,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妻子依依。


    依依到底是他的什麽人他卻是想不起來,也所以他的話沒有接上,隻是傻瓜也似的望著琳琳。


    琳琳想避開他的目光,卻是怎也避不開,然後他突然想起與依依相依相親的日子。


    他的眼瞳不由出現了情欲的反應,越來越紅亮,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琳琳的眼神也跟著變了,她的思想由於目光接觸,逐漸被高歡的思想占據。


    “你是我的妻子。”高歡喃喃的突然說出這句話。


    “我是——”琳琳點點頭,一股欲火打從心底燃燒起來,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媚態。


    高歡擁著琳琳倒向地上,伸手去解開琳琳的衣襟,記起的想到的更多了。


    琳琳相應春情勃發,媚態更盛。


    高歡方要進一步有所行動,便發覺有人接近,迴頭望去,同這邊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燕北。


    “你又來幹什麽?”高歡一驚而起:“你到底是什麽人?”


    燕北沉聲道:“我是來阻止你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的。”


    高歡拔劍,指著燕北。燕北若無其事的繼續迫前,他知道絕不是高歡的對手,可是在這種情形下,隻有硬著頭皮一試與琳琳兩個人的運氣。


    他們的運氣顯然很好,高歡看見燕北繼續迫近,竟然引劍後退,一麵大叫:“你又想怎樣來算計我?”


    燕北隻是繼續迫近,高歡一退再退,一聲狂叫,轉身掠出。


    這一次,他的身形起落非常奇怪,東閃西避,一柄長劍護住了整個身子,一團光也似,仿佛周圍都布置陷阱。


    燕北沒有追上去,目送高歡去遠,才轉迴樹叢這邊,琳琳仍倒在地上,不住的呻吟。


    “琳琳,怎樣了?”燕北俯身探望,冷不防琳琳突然伸手繞過他的脖子,將他拉下來,壓在自己身上。


    燕北方要說什麽,嘴巴已經被琳琳的櫻唇封住,他武功內力原就在琳琳之下,又如何掙紮得出來,到他接觸琳琳的眼瞳,就更不由心蕩神迷。


    琳琳的欲火奔騰,燕北的眼神投進去,立即被牽進瞳孔的深處;在欲火中燃燒,他到底是一個很正常的男人,情欲一動,理智終於喪失。


    杜鐵心找到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製止,他是看見高歡從樹林中掠出,找到這裏來。


    “孽障——”杜鐵心嘟喃一聲,悄然退出去。


    “姻緣乃是前生注定,絲毫勉強不得,既然來到了,也沒有人阻擋得住。”米已成炊,杜鐵心除了說這種話,亦無話可說。


    這已是第二天早上,燕北琳琳迴到杜家莊,看見杜鐵心高坐在大堂上,琳琳不由一陣心怯,遠遠躲開去,燕北也看出杜鐵心神態有異,卻隻有硬著頭皮走近前,跪在杜鐵心麵前。


    聽到杜鐵心這一番話,他知道推測沒有錯誤,杜鐵心果然已知道他與琳琳的事,由心底顫抖出來,一時間話也說不出來了。


    “幸好你這個人還很不錯。”杜鐵心話接下去:“不錯已錯了!再說,歸根到底,也不是你的錯,別記在心上。”


    “多謝老前輩!”燕北向杜鐵心跪拜下去。


    杜鐵心笑了:“還叫老前輩?”


    燕北一怔,喜上心頭,轉唿:“嶽丈太人。”


    “傻瓜。”杜鐵心一把扶起燕北,歎了一口氣:“高歡若不是變成這樣,你說有多好?”


    燕北當然明白杜鐵心的心情,方要說兩句安慰的話,杜鐵心又道:“經過這一次,我們正派武林元氣大傷,就算再聯合,隻怕也不是高歡對手。”


    燕北沉吟道:“再這樣下去,隻有增加更多的傷亡……”


    “我們現在就算肯罷休,高歡也不肯。”杜鐵心一聲長歎:“以其任由宰割,當然倒不如全力一戰。”


    燕此點頭,杜鐵心盯著他,接道:“事情既然是你爹爹弄出來的,你也是有責任將之解決。”


    燕北隻有歎息。


    杜鐵心沉吟著接又道:“經過這一次,我大概已可以肯定除了你的樣子跟你爹爹相似,要對付高歡,也許還需要另外一樣東西方可以收效。”


    燕北道:“是那柄鴉劍?”


    社鐵心頷首:“當日在幻宮你爹爹就是以鴉劍來施術。”


    燕北說道:“那柄鴉劍可是已經破碎了。”


    “要弄一把那樣子一模一樣的劍,應該不是一件難事。劍弄好,由你來動手,說不定可以刺激高歡,令他的記億迴複過來。”


    “由我來?”


    “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了,高歡之所以看見你便驚懼,就是因為你太像你爹爹,隻要你的武力不太差,絕對可以以幻魔的身份出現在高歡麵前。在高歡來說,這絕無疑問是一種刺激。”


    “可是我的武功……”


    “武功不好可以練好,做人一定要有信心。”杜鐵心接問:“難道連這種信心也沒有?”


    燕北嘟喃道:“我隻是不想做一個江湖人。”


    “江湖不錯險惡,但學好武功,不一定要行走江湖。”杜鐵心笑了笑。


    燕北沉吟著沒有作聲,杜鐵心伸手一拍燕北肩膀:“你可以考慮清楚。”


    燕北看著杜鐵心:“我……”


    杜鐵心笑笑:“考慮清楚了才答複我,現在你應該進去看看琳琳的了。”


    燕北看著大堂右側那邊,垂下頭,杜鐵心再一拍他的肩膀:“你其實覺得她怎樣?”


    “很好,很好——”燕北呐呐地應。


    杜鐵心大笑,轉身往外走;燕北目光一轉再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往大堂右側那邊走去。


    琳琳聽到腳步聲,知道是燕北走進來,看著房門那邊,立即背轉過身子。


    燕北誠惶誠恐地走進房間,走到琳琳麵前,琳琳立即將麵轉向左邊。


    燕北走到左邊,琳琳卻將麵轉到右邊去。


    “琳琳——”燕北手足無措,呐呐的道:“我……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琳琳冷笑了一聲。


    “我……我是做錯了……”


    琳琳道:“爹不是說歸根到底都不是你的錯?”


    “這是說你不會生我的氣了。”燕北喜出望外。


    “你這麽兇,我怎敢?”


    “我兇?”燕北一怔。


    琳琳道:“可不是,隻懂得向嶽丈大人叩頭。”


    燕北連忙跪下去:“老婆大人在上,請受為夫一拜。”


    琳琳一驚連忙伸手扶住:“我隻是說笑,怎麽你這樣認真?”


    燕北很自然的抓住了琳琳的一雙纖纖玉手,琳琳下意識要將雙手抽迴;燕北卻順水推舟,站起身子,將琳琳擁入懷中。


    “你好大的膽子。”琳琳俏臉羞紅。


    “我們已經是夫妻了。”燕北嬉皮笑臉的。


    “看你是一個老實人,原來還是一個小滑頭。”琳琳笑罵著一個身子偎進去。


    燕北緊擁著她,突然說一句:“其實第一眼看見你,我已經喜歡你的了。”


    琳琳不覺脫口道:“我也……”


    下麵的話雖然沒有接下去,燕北也不用她說下去,欣然大叫一聲,將她抱起來:“你怎麽不早些說——”


    “這句話該是我說的。”琳琳也不由自主的伸手抱緊了燕北,臉更羞紅了。


    燕北抱著琳琳叫著轉著,樂極忘形。


    “傻瓜,你要將所有人都叫來?”琳琳終於醒覺,伸手一捶燕北。


    燕北這才靜下來:“你不知道,我從來都沒有這樣快樂。”


    琳琳偎在燕北懷中好一會,才問:“爹叫你做什麽?”


    燕北道:“他叫我練好武功。”


    琳琳一正麵色:“你應該練的。”


    燕九點頭:“練武強身,其實也是一件好事。”


    琳琳的眼淚突然流下來,燕北看在眼內,嚇了一跳:“你怎樣了?”


    琳琳搖頭,燕北又問:“我說錯了什麽?”


    “不是因為你。”琳琳又搖頭。


    “那是什麽人欺負你,我——”燕北這句話出口,亦想到了是因為高歡的關係,怔在那兒。


    “不是每一個都好像我們這樣幸運的。”琳琳流著淚伏在燕北懷中。


    燕北緊緊的摟著她,一份雄心,一股勇氣直衝上心頭,暗暗發誓,一定要將武功練好。


    幻魔並沒有看錯,燕北的確是一個練武天才,之前所以練不好,隻是因為心中有一份強烈的惡感,抗拒接受。


    杜鐵心很快便知道,一麵用心教導燕北武功心法招式,一麵打造那柄鴉劍。


    他們心裏總覺得這已是唯一的機會。那柄鴉劍無論尺寸形狀都力求相似,有燕北一旁協助,這當然不是一個問題,對那柄鴉劍的形狀特色,燕北當然很清楚。


    在杜鐵心鑄劍,燕北練劍同時,高歡亦在追尋那樣子的一柄劍,他的腦海中不時盤旋著鴉劍爆碎那刹那的情景,還有幻魔頭戴鳥頭麵具,鳥頭麵具破碎下露出其麵目那刹那的印象。


    然後就是燕北的印象。


    他有一種追求自我的衝動,這也許就是百嬰魔血還未完全成功的影響,令他還有一點良知剩下來,卻是那麽微小的一點,也所以他每日仍然執行幻魔的遺訓,到處去追殺江湖上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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