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後老女怪業已恢複了受傷以前的功力,這兩個半人半鬼的東西,至習成腐屍陰煞之後,除人血人腦外,不食他物,如今已有多日未曾食用,雖說並不饑餓,但卻覺得精神不適起來。


    老女怪失血過多,尤其口饞,這天深夜,老女怪向老男怪商量外出,老男怪卻已成驚弓之烏,雖說前次受傷因為驕敵大意,但卻深知穆子淵若拚全力施展“廣成神功”,自己雖能不敗,勝卻毫無把握,故而安慰老女怪再耗幾天。


    自他們受傷日起,在十四天的初更過後,老女怪已然決定當夜趁老男怪跌坐用功的時候,獨自悄悄外出,撈幾個活人前來食用。


    老男怪不知老女怪已下決心,隻顧安然用功,老女怪悄悄離開了秘徑,他還沒有察覺。


    老女怪在二更時候離開了秘密洞府,飛縱上金鞭崖洞側,此時金鞭崖洞中群俠正在各自用功,因為十數天來不見雙殘露麵,個個認為雙殘若不是傷重至今未曾複原,就是業已退出青城,隻有穆子淵深信雙殘決不死心,即將出現!因此穆子淵暗中嚴囑愛子穆印,隨時警惕以防突變。


    老女怪縱上崖頭,穆印恰好在外搜索歸來,淡月之下,霍然發現一條人影捷逾雲燕一般飛馳向下山路徑,因相隔尚遠,穆印並未看清是誰,但卻認定這人並非群俠中任何一位,緣因黑影之快捷,超乎群俠,故而穆印悄沒聲的暗中追躡黑影之後不舍。


    老女怪不料業已現露形蹤,其實當她縱下金鞭崖頭之時,已經看到金鞭崖洞之中有燈光外泄,但她也十分小心,是故寧舍近處而撲向遠地,在飛縱約已三裏之後,不遠處左斜方,有戶山居人家,木柵環繞牆,透出一絲燈光,老女怪毫不考慮擁身撲上柵牆,翻縱於這戶人家的院落之中,後麵追躡不舍的穆印,此時卻已看清黑影正是天山雙殘之一的老女怪,不由猛地止步,劍眉一挑沉思是否應當犯險前往,老女怪雖說曾被穆印斬斷一臂,但以穆印本身功力火候來說,卻差老女怪甚多,今夜單身追躡至此,初不料正是久索未得消息的老女怪,倘若冒險前進,勢必雙方碰頭,那時老女怪固有前鑒,搏鬥起來即將施展全力,穆印深知那冒時自己必陷危境!


    不過穆印看出老女怪的意圖所在,自己身為俠義之士,焉能目睹老女怪慘殘人命而不管不問,穆印沉思多時,決定即便必死,今夜亦斷然不容老女怪如願,因之猛一頓足飛撲上了木柵!


    老女怪此時業已失去了蹤影,穆印不由焦急難安,但是虜中卻又不象已遭事故的樣子,穆印隨即靜心窺聽,發覺老女怪竟然藏於房後尚未出手,穆印隨即悄悄繞奔房後,果然,老女怪正俯身探首隔著點破的窗紙,向室內窺探動靜!


    穆印目睹此情,不由暗皺眉頭目忖道:“老女怪功力之高,雖金針落地亦能聽出,自己相距老女。怪不過兩丈多遠,她怎地卻似未聞,這情形罕奇的緊,除非室內有了足以使老女怪心無二用的怪事,否則老女怪斷然不會這般模樣!”


    穆印想到這裏,立刻悄然退到前麵,竟也在前窗下,以口水濕破了紙窗,窺探所以。


    穆印因好奇心重,再者深知不敵老女怪的地煞腐屍陰功,隻要老女怪沒有殘傷人命,穆印業已打定主意,不去驚動老女怪而惹大禍。


    穆印因為自知老女怪的方位何在,是故在濕破窗紙暗窺的時候,首先去找老女怪點破的窗紙空洞,穆印心細如發,決不給老女怪留下悄然而去的機會。


    室內布置非常簡陋,左後方靠牆是一張用四片石板搭成的床,床上隻有一個捆卷著的行李,後窗前,擺著一張退了顏色的八仙桌,桌上一盞油燈,兩旁各有一把木椅,除此之外再無別物。


    室內走中,由梁上垂吊著一根粗如人臂般的鋼索,索上倒吊著一個人,穆印看到這人的模樣之後,不由劍眉陡然揚飛,神色一變!


    原來這被鋼索倒吊著的人,竟是在杉木林中突然失去蹤影的穆東源!


    怪事不止一端,再看室內地上,分九宮八卦,盤著九條通體雪白麵長僅三寸的怪蛇。


    穆東源似乎業已昏死過去,倒吊鋼索之上動也不動,那九條怪異的蛇,卻緊盤一堆,各吐腥舌圓睜碧目,不知意圖何為!


    片刻之後,穆印方始看出怪蛇奇特之處,九條怪蛇腥舌吞吐之間,射出星星點點腥涎,若非穆印視力極強又專心注意,兒乎無法看出怪蛇噴出的星點腥涎,俱皆宜人穆東源鼻竅之中,這樣噴射約有盞茶光景,穆東源口中滴出幾點黑色水珠,那九條怪蛇各自微吸,黑色水珠已吸入怪蛇腹中,然後怪蛇又噴出腥涎,穆東源也繼之口中流下黑水,就如此輪而複始,一遍又是一遍,怪蛇所噴腥涎越來越濃,穆東源口中所流出的黑水卻越來愈淡。


    穆印乍睹奇景的刹那,尚能兼顧到後窗外窺探動靜的老女怪,可是後來卻因一心思索怪蛇噴涎和伯父口出黑水的原故,忘記了老女怪的存在!


    穆印注目伯父及怪蛇的怪異事情,業已忘記經過多少時間,直到伯父口中所流黑水變作濃自而轉為澄清,玉蛇不再噴射腥涎而盤堆不動為止。


    此時,穆印已然明白玉蛇似在替伯父醫治某種特殊的傷毒,囚之穆印方始重又窺向老女怪的後窗,發覺老女怪和自己一樣。看出了神,並未傷人也沒有潛逃而去,穆印不由暗喜,此時穆印深信必能偵得雙殘隱身之地,隻要自己小心謹鎮莫露形藏,必可勝任,隻是伯父被吊室內卻使穆印頗為為難。


    穆印暗中略一沉思,決定暫時監視老女怪動靜為急務,關於伯父之事,日間稟明父親之後自有安排,穆印想到這裏才待閃身飛縱到後麵,監視老女怪的動靜,驀地耳邊聽得有人以真力傳聲對自己說道:“娃兒此時妄動不得,在你背後探手可及地方,站著那個半人半鬼的男怪,聽老朽吩咐,再次假作注意窺探室內動靜,然後暗提真力猛自前窗撲進室中,快!”


    穆印聞言心中不由怦怦亂跳,但卻不敢現於形色,果然按照暗中傳聲示警異客的吩咐,再次躬身由所破窗紙洞中向室內窺探,趁弓身之際,已將真力提起,繼之迅捷無與倫比的全身撲向室中,並且佑掌趁勢以十成神功淩虛向身後猛擊劈出!


    在一陣窗欞破碎暴響聲中,穆印業已撲進室內,他覺出左足一涼,因之在撲進室中之後,並不迴顧,雙臂猛抖又斜縱出去了數尺,方始瞥向足下,左腳所著快靴已失,再看窗外;老鬼怪止捏著他的左足靴子,神色猙獰的怪笑不止!


    適時室外迎麵的木柵牆上,人影閃飛縱橫,隨即出現了雙絕城主穆子淵,四老俠和上清宮中的掌門。


    雙絕城主手挎著“地華寶鏟”瞥日看到愛子無恙,立即提聲說道:“印兒當心,為父等追趕老男怪至此,卻不見那老女怪何在穆印不待老父說罷,急忙接口說道:“爸要注意,老女怪就在此室後方,孩兒即是因為追躡老女怪才來的!”


    雙絕城主穆子淵聞言立刻揮手施令群俠分踞木牆,嚴加戒備,老男怪卻怪笑一聲抬腿就要從破散的窗戶中跨進室內,突然後窗外傳來老女怪的喝聲,道:“老不死仔細看看地上,再亂闖不晚!”話聲中,疾風吹襲,老女怪業已飛投到老鬼怪的身旁!


    老男怪適才隻顧擒殺穆印食之解恨,前窗雖被穆印湧身逃避之時震碎,老男怪卻一心怨毒,盯在穆印身上,所以沒有注意到高吊在室中的那人是誰,和盤在地上的九堆白色物體是什麽東西,如今經老女怪暴喝點醒,不禁才注意到室中的一切。


    穆印這時已退到室內一角,雙絕城主穆子淵仍與一幹群俠穩立木柵牆上,戒備不懈,但卻不急於和雙殘搏鬥。


    老男怪在注目之下,臉上露出殺氣,低沉地說道:“原來是穆東源這個小子被吊在這裏,哼!看我不要他的狗命!”


    老女怪急聲阻止老男怪妄動,接著悄聲說道:“閔東源離開你已十數天,被封穴道已死,理應早已喪命黃泉,怎地卻仍然活著?”


    老男怪驚咦一聲,點了點頭,老女怪繼之手指九條玉蛇說道:“老不死的,莫非你忘了昔日恩師所說的‘玉骨火蛇’!”


    老男怪猛吸一口涼氣,退步不迭,急促的說道:“你即知此處有‘玉骨火蛇’,卻怎地還不快些離開,走!快走!”


    老女怪搖頭說道:“我還沒有看到火蛇主人,怎肯就這樣離開。”


    老男怪嗯了一聲,迴頭瞥望了木柵牆上的穆子淵等人一眼,又抬頭看了看天上,道:“已經三更過了,咱們先打發走後麵這些惹厭的東西如何?”


    老女怪霎了霎眼,點點頭,和老男怪立即霍轉身軀,大踏步奔向水柵牆旁,穆子淵早提足“廣成神功”,揮手號令四老俠及上清宮掌門人,隻等雙殘奔走近些即同時全力出掌相搏!


    適時室內一角傳來沙啞的聲音,問道:“老朽由聲調方麵,聽出外麵的朋友頗象雙絕城主,設若不錯請答一言。”


    雙絕城主穆子淵暗皺眉頭,但卻立即揚聲答道:“室內是何方朋友,在下正是雙絕城主!”


    天山雙殘在突然聽到室內話聲的時候,竟也止步不前,當穆子淵答話之後,室內傳來哈哈笑聲,隻因這人嗓音沙啞,是放笑聲十分難聽,天山雙殘夫婦竟也不禁聞聲皺眉。


    室內笑聲止後,話聲又起,道:“老朽乃城主故友,敬問城主何來?”


    穆子淵劍眉再次挑動,對這怪異沙啞聲音的人,著實記不得了,這人問及來意,不能不答,遂簡略說出天山雙殘惡行及追追躡雙殘來此的經過,並拜問室內這人名姓。


    室內沙啞嗓音的這人,久久未再出聲,穆子淵不由暗中驚疑,愛子穆印尚在室中,設若有變,愛子不會不立即示警,為何穆子淵沉思至此,耳邊突然傳來愛子的真氣傳聲的話語,道:“室內前輩示令孩兒,以真氣傳言稟陳父親,放雙殘逃生,然後即請父親室內一會。”


    穆子淵聞言深覺奇怪,是故並未挪動,愛子真氣傳聲又起,道:“室內前輩又說,雙殘已成網中之魚,決難逃脫,父親請即室內相見。”


    穆子淵今夜本是在金鞭崖洞久候愛子不歸,放心不下,與四老俠出洞眺望,不料適當此時,藏身金鞭崖絕望中秘徑的老男怪用功醒來,發現老女怪業已不在。


    他夫婦自習成地煞腐屍陰功之後,所過之處必有怪異氣味,旁人或難嗅出,可是他夫婦卻一嗅即知,老男怪惦念老女怪的平安,飛身建上一路接應,恰被穆子淵發現,遂與四老俠及上清宮掌門追下,直到此處,如今聽愛子傳聲相告,思及金鞭崖洞正好已無人在,不虞雙殘前去,遂揮手示意四老俠及上清宮掌門之人,同時飛身縱出柵牆,迅疾轉向後方!


    天山雙殘立於院中,突見穆子淵等人飛身退去,不禁被此驚疑的互望了一眼,他夫婦業已聽出室內主人和穆子淵是相識舊友。


    按理對方正好前後夾攻自己夫婦才是,奇怪卻突然退走,不問可知,室中必有陰謀,是故雙殘竟未挪動。


    詎料雙殘就在這略以遲疑當空,身後不知何時竟然悄沒聲的爬來了數條“玉骨火蛇”,蛇長僅有數寸,神態安善,並沒有其他毒蛇那種猙獰外形,但雙殘卻嚇得驚唿出聲,雙雙湧身而起,疾箭般飛射出了木柵牆頭,怎料看來巧小好玩的“玉骨火蛇”,竟然也騰躍而起,紛紛追去!


    室內沙啞聲音適時喝道:“隻要‘大白’去就行了,‘小白’帶著它們迴來!”


    說來不信,紛紛騰躍而起的“玉骨火蛇”,除其中之一如閃電般飛射追去之外,餘蛇立即半空轉迴,隱於暗影之中。


    此時穆子淵等人業已由後麵的棚牆外縱了進來,愛子穆印已然推開室內後窗,胞兄穆東源已經由穆印抱扶解脫鋼索放置地上,穆子淵睹此情形,已知室內主人並無惡意,遂揚聲說道:“在下不知是那位故交朋友居於此處,可容麵拜?”


    室內隨著穆子淵的話聲,走出了一人,此人右臂已失,頭發禿盡,目光如炬,望著穆子淵默默含笑,穆子淵心頭一凜,此人雖曾相識,但著實令人難信會在此處相逢,況穆子淵記得清楚,倘若此人真是心中所想到的那個舊識,則這人三脈已絕,真力早失,並且業已殘啞多年,又怎會變得這般模樣?!


    這人似是看出穆子淵驚疑之色,立即含笑說道:“城主別來無恙?老朽自昔日蒙義救不死,無時忘仰恩德穆子淵此時已然認定自己所想的不錯,接話說道:“在下確實夢想不到,能在此處與尊駕見麵,這算是有緣千裏相會了。”


    這人立即肅容而進,室內除八仙桌旁兩把木椅外,再無坐位,穆子淵首先對四老俠及上清宮中掌門,引介與這人道:“皆日綠林有南北雙傑,主人就是當年被人稱為‘南傑’的張勳張大俠!”


    張勳聞言沙啞著嗓子哈哈一笑,對老快等人道:“這是城主捧我張勳,當年我可不叫南傑,而是被人稱作‘南鬼’!”


    這句老實話,說得大家都笑了,穆子淵因所疑之事太多,忍不住立刻發問,南鬼張勳竟不作答,卻手指地上躺著的穆東源對穆子淵,道:“城主,這個人老仍深信城主認識他吧?”


    穆子淵劍用一皺,道:“這是在下的胞兄,怎會不認識呢。”


    南鬼張勳一笑,道:“令兄當年點我的三脈,使我受盡酷刑,如今落到我的手中城主,你說我應不應該來報當年的仇恨?”


    穆子淵低沉的說道:“恩怨分明本是大丈夫的行徑,不過……”


    南鬼張勳不容穆子淵把話說完,已接口道:“令兄怎地習了狠毒無比的‘地煞腐屍陰功’?莫非和雙殘有關?”


    穆子淵無奈之下,將所有發生的往事,詳述一遍,並且說到本來的姓氏出身和前一代尊長們的恩仇,最後問及張勳是從什麽地方救得穆東源的。


    張勳對這一點依然不答,卻鄭重地說道:“城主,令兄已被雙殘暗下毒手,點殘重穴,若非適巧碰上老朽,已然喪命,如今老朽已將令兄重穴解開,並且業已提淨了他那一身腐屍陰毒,不過今兄雖然已經無恙,但那一身功力,卻已完全消失,此非老朽故意為之,不知城主可能相信?”


    穆子淵慨然說道:“穆子淵深感尊駕以德報怨仁厚之情,自是深信無疑。”


    張勳頷首說道:“城主果然是坦蕩的君子,老朽實告城主內情,令兄本可不失功力,但老朽奉諭行事不敢不避……”


    穆子淵不由接口問道:“尊駕龍奉何人之諭,可能示知””


    張勳鄭重的說道:“此事談之過早,老朽已知帝君及令尊大人與石大俠夫婦,不日將到青城,候令尊駕臨之時,老朽定然麵陳一切,此時尚有其他要事與城主及諸大俠相商。”


    穆子淵雖然滿腹疑雲靖但因張勳已然說明要候父親來時再說,自然不便再問,又聽說另有要事相商,遂靜候張勳的下文。


    張勳目光瞥望了四老俠及上清宮掌門人一眼之後,道:“城主,老朽已令所養異蛇‘大白’暗中遺躡雙殘身後,故而雙殘藏處稍待即知,知曉雙殘藏處之後,城主意欲如何處置雙殘?”


    穆子淵立刻說道:“候天明之時,將雙殘及所臥石匣始於日光之下,使雙殘服誅!”


    張勳止色的搖了搖頭,道:“雙殘畏懼日光的事情,是何人所說?”


    穆子淵無法迴答張勳的這句問話,天山雙殘畏懼日光的事情,雖然穆子淵深信不疑,但卻隻是自己從種種變化中想象出來的解答,並無確證,如今張勳動問卻迴答不出所以然來,日光偶然掃向乃兄穆東源身上,立刻得計,正色說道:“此事隻是在下想象,但家兄既在,大可一問究竟。”


    張勳卻擺手說道:“這可不必,因為令兄也認定雙殘畏懼日光,問也徒然。”


    上清宮中掌門之人突然稽首問張勳說道:“聽老英雄話中之意,似是在說天山雙殘畏懼日光的事情不實,敢請指教。”


    張勳不答掌門此問,卻反問上清宮掌門人道:“老朽敬問真人一言,真人認為天山雙殘現在是人抑或是一具未腐屍體?”


    上清宮掌門之人想了一下,方才答道:“雙殘自然應該算是生人。


    張勳頷首說道;


    “掌門人說的對,雙殘是人,人還有怕日光的嗎?”


    群俠一聽,心中想:對呀,人怎麽會怕見太陽光呢?不通,不通。


    穆印這時卻以詢問的神色看看張勳,道:“晚輩認為人自然不畏日光,但是雙殘因為習練地煞腐屍陰功。故而伯見太陽。


    張勳看了看穆印,緩緩反問說道:“自古有僵屍傳說,真正的屍體還不怕太陽,雙殘是人又怎會畏慢?不通!”


    穆子淵見張勳隻在這件事上說個沒完,又沒有解答,不由問道:“等駕的意思何所指說,敢請解釋清讓我們明了如何?”


    張勳霎了要眼,道:“這件事現在最好不談,總之,城主在知曉雙殘藏處之後,千萬不要莽撞行事。”


    四老俠和上清宮掌門人,俱是經驗豐富的人物,自然聽出了端倪,上清宮掌門人神色一變,盯注著南鬼張勳說道:“張老英雄說話吞吞吐吐,莫非是因為貧道會泄露真情?”


    上清宮學門人的這種想法,很有根據,因為在場之人,除自己外,其餘的都是穆子淵父子長輩世交,張勳設非疑及自己,怎會避開正題而不答呢。


    張勳由上清宮掌門人話中,聽出已有不悅和怒意,立刻含笑說道:“掌門人誤會了老朽,實因老朽突然想起一事,故而對此問題暫不論及。”


    上清宮的掌門人自然不便再說什麽,可是心中卻依然存下了成見!


    穆子淵看在眼中,卻無法代張勳解釋,張勳卻開口又道:“老朽身奉他人諭令,有些話和事,作不得主,就剛才所說的來論,恐怕已經是說多了,現在隻等‘大白’迴來,其間的空閑,正好請城主以真力拍醒令兄。”


    穆子洲知道張勳有心借此將剛才的事情越過,遂頷首而前,以真力拍開了乃兄穆東源的穴道,試用乃兄一身功力果已失去,不由代乃兄暗自感傷不已。


    穆東源醒來之後,發現胞弟在旁,立即悲聲說道:“兄始,我完了,一身功力全廢啦,這樣子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張勳一旁接話說道:“在老朽看來,這卻正是活著有意思的時候!”


    穆東源聞聲才注意到其他人,立刻低下了頭不再開口,穆子淵卻安慰他道:“哥哥,江湖險詐,失去了功力反而可以不再恐懼,等此間事了,小弟必然稟明父親,陪哥哥一生。”


    穆東源霍地抬頭,激動的看著乃弟,接著搖著頭說道:“不啦兄弟,從前我留得你還不夠嗎,再說我怎麽有臉去見弟妹,我已有打算,早已安排好去的地方,隻要你並不恨我,我已夠高興了。”


    穆子淵不知怎樣安慰胞兄才好,心中突然想起一事,神色喜說的說道:“哥哥別急,小弟有了恢複哥哥功力的辦法了!”


    穆東源神色卻依然悲傷的搖著頭,穆子淵認為乃兄不傷自己的話,低聲說道:“石伯父和父親功力蓋世,必可恢複哥哥的真力內功,況帝君……”’穆東源沒等穆子淵把話說完,已慘笑一聲,道:“兄弟你不懂,我這一身功力今生難再複原了,誰來也沒有用。”


    張勳此時卻又在一旁接話說道:“昔日我三脈被斬,功力盡失,到如今反而因禍得福,看來功力不是最要緊的事情。”


    穆東源好象非常不願意答理張勳似的,所以低著頭不再開口,張勳卻又說道:“現在你身體已經複原了,何時走呀?”


    穆子淵聞言一愣,道:“家兄要到什麽地方去?難道……”


    穆東源卻揮手示令穆子淵住口,道:“兄弟,我的事你不要多管!”說著又轉對張勳說道:“什麽時候走都可以,隨你吧!”


    穆子淵此時料知胞兄在失蹤之後,已和張勳所說幕後的前輩見過麵,並有所承諾,但目下穆子淵卻不能不管不問,才待開口,張勳已對穆子淵說道:“令兄去的地方是世人百覓難得的住處,此事早成定局,城主不必多問。”


    穆子淵聞言抗聲說道:“家兄雖蒙尊駕代除腐屍陰毒,但卻不能……”


    張勳中途接口說道:“城主放心,令兄之事非老朽所命。”


    穆子淵不由接話沉聲問道:“那到底是誰敢作這樣的安排?”


    張勳緩慢的說道:“此人名姓老朽不敢說出來,但他留有一函,要老朽麵陳令尊大人。”


    穆子淵暗中生疑,露然想起一個問題,道:“家父前來青城,乃因在下有呈稟信件,他人不知此事又怎能予留信函?”


    張勳一笑,道:“這人對城主的一舉一動無不詳細,城主不信可問令兄!”


    穆子淵以懷疑的眼光看著胞兄,穆東源卻無力的點頭說道:“張勳說的不假,這位前輩的身份很高,兄弟不要再多問了。”


    穆子淵無可奈何的歎息一聲,道:


    這都是小弟害了大哥,要是小弟不將大哥救離雙殘身旁,何致生此變故。”


    穆東源卻慘然一笑,道:“萬幸兄弟在那猩猩洞前說明了咱們的身世,否則我早被那位前輩處死了!”


    穆印天生聰慧,勝過乃父,又因得到帝君垂青,當了然身世之後,帝君並將昔日與祖父青衫神叟結認經過說出,如今聽伯父說到若非身世謎解,幾成死數,不由恍然大悟,立刻說道:“伯父,小侄想起來了,這位前輩可是姓‘閔’?”


    此言出口,張勳神色陡變,穆東源也不禁驚佩的抬起頭來,穆子淵自然也想起了這個人來,穆印越發知道所料不錯,才待開口接說下去,張勳卻已嚴肅而鄭重的搖頭說道:“少城主的是聰慧,但時間不到,說出有害無益,老朽敢請話留半句!”


    穆印自然不再開口,穆子淵卻對胞兄說道:“即是那位老前輩所命,則小弟深為大哥慶賀,大哥可有什麽事情吩咐?”


    穆東源搖了搖頭,穆子淵正想再說幾句,突然聽到窗外一聲蛇叫,那追躡天山雙殘身後的‘玉骨火蛇’大白,已飛投進來,張勳立即將手臂張開,大白騰飛而起落於張勳臂上,自衣袖中爬了進去。


    張勳神色凝重地看了穆東源一眼,道:“老前輩料事如神,雙殘果然藏身老前輩所示地方,咱們應該各幹各的了!”


    穆東源毫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從地上緩緩站起,對穆子淵道:“愚兄尚有一事耿耿在懷,要請賢弟代我把話傳到,昔日愚兄隻顧以毒汁灌入帝君行宮秘室,致閔家賢妹身受殘傷,若閔家賢妹有所吩咐,賢弟可代愚兄全部承諾,萬莫猶豫。


    穆子淵頷首皮諾,尚待安慰胞兄幾句,張勳卻已開口說道:“老行從現在起,要和城主行止相共了,不知城主如今下榻何處?”


    穆子淵告訴張勳,說現在居於金鞭崖洞,張勳神色微變,瞥望了穆東源一眼,穆東源毫無表情,穆子淵看在眼中暗覺奇怪。


    張勳沉思片刻之後,方始頷首說金鞭崖洞是好地方,繼之說群俠一夜未眠,理應早些迴去休息,並說天明之後,他自會前往金鞭崖洞和群俠見麵,穆子淵無奈之下,殷殷相祝乃兄珍重之後,與乃兄及張勳分別而歸。


    迴轉金鞭崖洞之後,穆子淵心情重重,穆印看出乃父惦念伯父之情,近前俏語道:“孩兒沒有想到‘閔’老前輩還活著。”


    穆子淵正想著心事,並沒聽清楚愛子說的什麽,隻嗯了一聲,穆印遂請乃父休息,穆子淵卻搖了搖頭,此時相距天明已近,穆子淵突然由坐處站了起來,一言不發離洞而去!


    穆印自不放心,追出洞外,穆子淵迴顧了愛子一眼之後,問道:“今夜事出突然,我還沒問你是怎會追躡老女怪到張勳居處的?”


    穆印遂把自己摸索雙殘蹤跡歸來,適巧看到一條矯捷人影出現在金鞭崖頭等往事說了一遍,穆子淵要愛子指明發現老女怪的確實地方,穆印指出該處之後,穆子淵臉上現出了微笑,道:“事也真巧,我就是在這個地方,看到老男怪瘋狂的嗅個不絕,然後老男怪飛般馳去,方與大家追蹤前往的,印兒,你看天山雙殘會不會就藏在這條深壑絕崖下麵!”


    穆印低頭看了崖下一眼,業已了然父親之意,道:“是有可能,爸,您請先睡上一覺,天亮之後,孩兒陪爸下去探搜一次。”


    穆子淵點點頭又迴到洞中,父子雙雙睡下。


    醒來日已三竿,張勳尚未來到,穆子淵不願驚動四老挾,示意愛子之後,借故離開金鞭崖洞,父子立於深崖邊沿,仔細注意崖下及附近地方,立刻發現雖已鏟平但卻仍有些許痕跡的蹬道。


    穆子淵沉思刹那之後,悄語說道:“印兒,我想下去看看。”


    穆印昨夜已知老父之意,明知攔阻無效,恭敬的說道:“孩兒願意隨著父親一道下去,即便遭遇變故,多一人總要好些。”


    穆子淵盯注了愛子一眼,慨然頷首道:“你既有此心,我不說什麽了,小心些就是!”


    穆印應諾一聲,看準落腳地方,當先飛身縱下,穆子淵眉頭一皺,繼之縱落,日間易於下崖,再加上父子二人功力高超,霎眼時候已降下十數丈高,業已接近雙殘藏身之處。


    穆印在前,首先發現那個秘徑洞口,悄語道:“孩兒下右方不足丈遠,現出一座小洞,孩兒想進去探搜一番!”


    穆子淵剛剛說了一句,‘且慢’!豈料穆印雙手一鬆,身形微弓,竟已施展‘金龍橫飛”的輕功絕技,在半空中一翻一挺,投入那個洞口之中!


    穆子淵不敢怠慢,繼愛子身後縱入洞內,隻見愛子就站在洞口內不遠地方,數丈之前,停放著天山雙殘睡眠所用的那個石匣!


    石匣既在,不問可知,天山雙殘這多日子就是躲藏此洞之中,穆子淵探手將所背地華寶鏟取下,飄身石匣旁邊,猛力砸下!


    穆印慌不迭的出聲喚止,穆子淵舒腕揚臂硬將地華寶鏟刹住,皺眉問道:“印兒,你為什麽阻止為父毀此石匣?”


    穆印上步行近老父,悄聲說道:“昨夜張勳曾說,老怪夫婦似乎未必畏懼日光!”


    穆子洲聞言雙眉緊鎖,昨夜張勳對這一方麵,確實說過用意十分含糊的話,聽來似是對雙殘畏懼日光一節,暗示並不可靠,果然如此,石匣裂解雙殘出現之後,自己父子退已不能,進則不敵,豈非死數?


    不過穆子淵卻又百思不解,設若雙殘不畏日光,又何必抬著這具石匣,遠自西天目到青城山呢?


    穆子淵沉思多時,毅然下定了決心對穆印說道:“孩兒,為父業已決定毀此石匣,不論匣中雙殘是否畏懼日光!”


    穆印感佩老父的人格,立即爽朗的說道:“隻要是父親決定毀此石匣,孩兒都會覺得是應當作的,您老人家動手吧!”


    穆子淵心中感觸良深,想到設若石匣碎裂,雙殘不畏日光暴出發難,自己父子極可能沒有談話的機會,更或許……穆子淵轉念到這兒,以地華寶鏟按地,說道:“印兒,我因為身遭不幸,從你很小就和你被迫分開,其間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使我沒有辦法去親近你,雖然帝君全力照拂你長大,但我說來總是覺得對你和你母親深感愧咎,本想事態明朗之後,得享天倫之樂,不料老人家諭令來此取迴斷魂血箭,如今雙殘為惡,為父不得不冒生命之險,印兒,願你……”。


    穆印知道父親要說些什麽,立刻接口說道:“孩兒從父親及各尊長處,所得已厚,爸,天不負人,孩兒深信仍能陪待您老人家迴轉家園!”


    穆子淵不再多說,點了點頭,隻囑咐了愛子千萬當也,然後猛揚無堅不摧的地華寶鏟,以真力貫集鏟上,砸向石匣!


    石匣雖厚,依然在一聲暴響之後,散碎分裂,穆子淵連環三鏟,將石匣全部擊毀,怪道的是,內中並無雙殘的人形,穆子淵父子不禁駭然返身,提足功力注目四周不懈!


    砸飛散揚的碎石塊已皆墜落地上,雙殘仍未現形,穆子淵目光向甬道盡頭一瞥,悄對穆印說道:“印兒,小心戒備,前麵一探!”


    穆印點點頭,父子二人悄然轉身向南道盡頭縱去!


    這條兩邊秘徑,本係金鞭慢洞七十二室的後洞口。昔日紅麵矮佛閔天聖,曾將天外雙魔夫婦鎖因此間,芮九娘也曾誤打誤撞的困居過一些時日,並且親手埋葬了天外雙魔中‘玄衣女魔’莫嫁的屍骨,而進入金鞭崖洞之內,誤觸埋伏被困絕地而與穆存儀和閔們相會,始惹出一身恩怨。


    穆東源來時,已受高明指教,況且早將生死置於不顧,雖然乃弟和胞侄突然出現,是意想不到的事情,但卻仍能沉著應戰,所以絲毫不現慌張的樣子,微笑著,緩緩接話說道:“兩位要是不能信任我的話,就請動手置我於死地好了!”


    老男怪嘿嘿一笑,道:“這是你疑心而生暗鬼了,不過天下那有這麽巧的事囑?”


    穆東源冷笑一聲,道:“天下的巧事不多,可是我全遇上了!哼!”


    老女怪嬌笑一聲,怪聲怪氣的說道:“東源呀,你這句話象是別有所指,何不說的明白些呢?”


    穆東源聲調冷淡的說道:“有何不可,你們兩位被玉麵煞神叛困鐵心地莊,是巧事!當年有心擄劫石承棋而誤取玉麵煞神,又是巧事!我與姓穆的有仇,竟被玉麵煞神手下駝奴青海一煞所救,也算巧事!最巧的是,玉而煞神會起意把我送進鐵心地莊!巧而又巧的是,你們夫婦會被困數十年而沒死,因之由我身上掙脫牢籠而出困!這些是他人百年不遇其一的巧事,可是我卻親身經曆了不少,難道不對?”


    天山雙殘一時無話可答,因而沉默了下來。


    突然,老女怪似是想起了什麽事來,沉聲說道:“還有更巧的呢,剛才那兩個小子曾說一個叫張勳的告訴他們,我夫婦未必畏懼日光,對這一點來說,東源,你不認為巧到非常玄妙?”


    老鬼怪也因老女怪的這句話而醒悟,迭聲說對,並追問穆東源不休,穆東源卻若無其事的笑出聲來,繼之反問天山雙殘道:“兩位困於鐵心山莊之中,無心發現了“地煞陰經”,進而決心習練,現在請問兩位,陰經所載的功力可曾練成?”


    天山雙成不知穆東源何發此問,同聲答道:“你這句話問的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我夫婦已將地煞腐屍陰功練成?”


    穆東源冷笑一聲,道:“我再問你們一聲,習成腐屍陰功之後畏懼日光的話,是誰說的?”


    天山雙殘仍然未加思索,老男怪立刻沉聲說道:“東源!記得我告訴過你,畏懼日光之言是載於那部地煞陰經之上的!”


    穆東源聞言哈哈大笑數聲,譏諷的反問說道:“既是載於陰經之上,適才你們兩位又為什麽疑心到畏懼日光是不實在呢?”


    天山雙殘被穆東源問得張口結舌,無言可答。


    半晌之後,老女怪話鋒一變,道:“東源呀,你今天來的時候不是也說過,你有辦法能使我們夫婦不畏日光嗎?”


    老男怪也想起了這件事來,接上話,道:“對對,東源,這是你說的話,我夫婦才信你離開石匣,難道你是騙我!”


    穆東源聲調也突然一變,道:“要是你們夫婦認定我會騙你們的話,任便就是!”


    老男怪一向對穆東源以主人自居,怎肯忍受,沉聲喝道:“住口!任由老夫之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穆東源冷笑數聲,道:“隻要你認為對我已無所求,大可現在將我殺死!”


    老男怪暴揚右掌才待劈下,老女怪卻適時叱斥道:“老不死的還不躲在一旁,你忘了東原來時和咱們是怎樣約定的啦?”


    原來在天光將亮的時候,穆東源突然出現在秘徑洞口,天山雙殘時正一路躲避著玉骨火蛇繞迴秘洞,驚魂乍定而仿徨無已。


    玉骨火蛇別無奇處,但它卻是習練地煞陰經高手們的克星冤家,所噴腥涎,能使腐屍陰毒化淨而功力盡失,因此天地不怕的天山雙殘,見到玉骨火蛇之後,亡命般奔逃!


    雙殘夫婦因專習腐屍陰功,故而也熟悉玉骨火蛇之能,恐懼已被火蛇發覺藏處,又因天光將亮,遷避無及而惶惶難安,穆東源突然出現在秘徑洞口,雙殘不禁驚懼和忿根都到了極點!


    夫婦互相示意,想要暴起殺死穆東源而消怨氣,穆東源卻首先開口說道:“你們藏身之處已被玉骨火蛇發現,天色將明,不死於火蛇之口,也將喪命日光之下,我因巧得敵者機密,已知如何可以不畏日光曝射,如今我功力盡失,複仇之心雖盛,卻須仰仗兩位之力,是故來此相會,願否彼此開誠一談,請示下一言!”


    天山雙殘正苦玉骨火蛇之事,聞言自然接納了穆東源的要求,彼此開誠一談,穆東源偽言日前被敵誘擒,對方養有玉骨火蛇,並習有專破地煞腐屍陰功的技藝,因不知自己陰功未到火候而不畏日光,促使玉骨火蛇化盡陰功之後再受苦形,其間無心之中得到了機密之事,正巧陰功業已化淨,不再畏懼玉骨火蛇,又巧趕上敵者有人尋仇,方始逃脫,因追躡雙殘的火蛇歸報對頭,進而知道了雙殘的藏處,特來相商。


    穆東源話中矛盾百出,雙殘並非聽不出來,一因即將天明,再因火蛇可懼,其三試出穆東源果已功力盡失,隨時可置其於死地,所以雙殘無暇點破而追問怎樣才能不提目光。


    穆東源卻說時間業已不早,首先解決的問題是怎樣避過火蛇和躲開有人搜到秘徑,並須避開日光照射之危,雙殘正因事難三全而惶惶,自然妙策,穆東源卻笑指當年困死天外雙魔的鐵牢,說內中別有天地,可避火蛇和日光,雙殘皺眉嗤之以鼻,因為鐵牢設能開啟,當年血影景天景豈有坐以待斃的道理,那知穆東源不知在什麽地方一按,鐵中鋼門去冉冉升起了數尺,足可以供人弓身進入,雙殘心正猶豫,穆東源卻已俯身而進,等雙殘低頭看時,牢中竟無穆東源的人在,不由相顧失色而驚駭不已!


    雙殘因有所疑,不由悄悄進入鐵牢之中,適時一聲輕響,鐵牢鋼門重又墜落,雙殘和穆東源俱皆被封於鐵牢之中。


    雙殘似知上當,沉聲喝唿穆東源答覆,穆東源竟自右側地下暗室之中跟出頭來,招喚雙殘進入,此時天際已現曙光,鐵牢雖在甬道深處,依然漸漸轉亮,因之雙殘不能不含著恨怒也進了暗室。


    暗室中,雙殘略放懸心,因為地居深下,暗如黑夜,對日光一節自無畏懼,但雙殘卻抓住穆東源的脈門,通問穆東源關閉鐵牢是何居心!


    穆東源毫不驚慌,隻說現在唯有他一個人知道開啟鐵牢的方法,也隻有他一個人不怕玉骨火蛇,言下之意,似指隻要雙殘不想再生出鐵牢和了受玉骨火蛇化淨功力之苦,大可殺他,否則最好大家客客氣氣共商大計而莫動肝火。


    天山雙殘無奈之下,隻好鬆手,繼之相商大計,穆東源象煞有介事一般,堅要雙殘發誓代他複仇之後,方肯說出所知機密,雙殘被迫無奈而應允,穆東源才告訴雙殘夫婦一個不畏日光的方法,其法極為簡單,要雙殘以真力按照穆東源所教功訣,習成一種神功,大約月餘即可習成,雙殘沉思穆東源所說神功,發覺果是一門罕絕人間的奇特技藝,當然雙殘不知穆東源已得紅麵矮佛指教,所傳是一門真實的功力,不出深信不疑。


    老男怪在欣喜之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才待開口詢問穆東源,卻又忍在心頭,原來他側顧地室,並無食糧和飲水,他夫婦因習地煞腐屍陰功,對糧食中已不感興趣,近月不食已是常事,但是穆東源仍係普通武夫,幾天無食無水或可忍耐得了,長久自然不成,豈非要生生餓死在地室之中嗎?


    老男怪本待詢問穆東源怎生解決此事,轉念想到穆東源話中矛盾之處,有心看穆東源如何辦理,故而又忍了下去。


    老女怪也另有居心,在學習穆東源所接功力而周天複始之後,計算約已到了正午,老女怪方始若無其事的問穆東源道:“東源,這座鐵閘牢籠在裏麵要怎樣才能打開它呢?”


    穆東源冷冷的反問老女怪道:“你問這些是想幹什麽?”


    老女怪居心本在問出如何開溜之後,候至梗晚,將穆東源生吃解饞並去一心腹大患,然後和老男怪另覓佳地藏身,靜習得自穆東源所傳的神功,待兩個月後神功習成,再出而複仇,那時已然不俱日光,取得斷魂血箭遠離青城,恢複昔日雄霸武林的基業而了心願,不料穆東源乖巧到家,反問老女怪意圖何為,老女怪隻好含混的說是隨便問問。


    穆東源嗤笑一聲,慢言慢語別有含意的說道:“聰明的人是最會沉默寡言的,因為沉默能使敵者不敢萌起殺機!”


    老男怪在老女怪詢問開啟鋼閘方法的時候,已知老女怪的居心,此時聽穆東源語含諷意,不由故作發怒沉聲說道:“東源,我夫妻敢說待你不薄,你怎能說出這種別具用意的話來?”


    穆東源不答老男怪的問話,冷冷地笑了一聲,說道:“我隻請問你們夫婦,目下我功力盡失生不如死,究竟為什麽還苟活著?”


    老男怪看了老女怪一眼,他夫婦摸不清穆東源這句話的用意,沒能迴答。


    穆東源卻故作悲壯慷慨的忿然說道:“我活著就是為了複仇,等你們夫婦代我完成了心願,那時我會任由宰割的!”


    雙殘夫婦不能再不答話,掩飾著不安,道:“你這是什麽話,我夫婦設能不畏日光,皆出你的恩賜,怎會恩將仇報!”


    穆東源沒有接話,卻淡淡地說道:“現在說什麽都還太早,我一夜未眠非常困倦,先睡了!”


    雙殘早已練成暗中視物的功夫,夫婦靜靜注目,穆東源話說完了之後,果然沉沉睡去,雙殘隻有暗恨心中,也無可奈何的跌坐調息,不再開口。


    詎料時隔未久,秘徑甬道之中突然傳來了人聲,時已晝間,雙殘不敢冒險探視,以罕絕卓越的“地視”功力靜窺動靜,穆東源適時醒來,悄然而起,低聲對雙殘夫婦道:“奇怪,竟然會有人來到,你們別出聲音,我去看看是誰!”


    穆東源潛出地室,說實在話,他心中也十分驚駭,因為在他和閔天聖所約之下,此時斷然無人前來,當他悄然探身而出由鋼閘小方囪窺聽之後,竟係乃穆子淵和胞侄穆印,不禁愕然而駭訝,繼之傳來穆子淵父子話聲,穆子淵聽清乃弟對印侄一番言語之後,對自己往昔所為,越發深覺愧羞自作,更堅強了穆東源舍身成仁鏟除雙殘為世除害的決心。


    稍停,穆子淵父子已將雙殘所留甬道之中的石匣砸碎,發覺雙殘已失,雙雙一瞥鋼閘方囪之後,飛馳向甬道深處!


    雙殘張大了兩對碧眼,盯注著穆東源,穆東源卻全神貫注在乃弟和胞侄身上,直到穆子淵父子遠去無蹤進入了甬道盡頭的石閘門後,穆東源才暗自歎息一聲,返迴地室。


    雙殘已甚疑心,才彼此你言我語的詢問沒完,直到穆東源不耐,冷笑著譏諷老男怪,說隻要老男怪認為對他已無所求,大可立即殺他之後,老女怪喝止住了老男怪,提醒與穆東源彼此所約,老男怪方始悻悻然停住話鋒不再多說。


    穆東源有極為緊要的事情思索,恐怕雙殘中途詢問而誤事,遂鄭重囑咐雙殘道:“我想請你們夫婦代複大仇,你們夫婦也想早日能夠麵對日光而無懼,因此目下最好什麽也別爭論,趕緊習練神功才是正經事,我被吵醒,必須再睡,有話晚間談吧。”說完之後,穆東源依靠在牆角上,果然又閉目睡去。


    雙殘無事可為,又知穆東源所傳神功為奇絕難得的技藝,遂雙雙跌坐用起功來。


    穆東源假作安睡,其實卻在想著心事,他本來身受高明指點,要他當雙殘所習神功將成之時,誘使雙殘進入石匣門內,引至七十二洞室的第四十一間那一間,留有某種精奧圖解,雙殘睹後必然心無二用一意鑽研;那時圖解所示功訣,和雙殘所綜尚未完成之神功在雙殘體內自生克製變化,待雙殘發覺之時,業已走火入魔全身坐僵,彼時地煞腐屍陰功為真火所逼,衝擊三十六大要穴而難暢,五髒首被陰火內焚所化,繼之僅剩枯份兩具再難為害江湖,穆東源的任務也自然完成。


    怎知穆子淵父子卻偏偏在這個時候來到,並且也已進入七十二洞室之中,前計自然難再應用,迫得穆東源另外苦思對策!


    約過頓飯光景,穆東源已然決定了行止,雖知危險萬分稍一疏忽則遺感無窮,但因事己到了必須涉險的地步,隻好謹慎以對。


    穆東源決定再等上一天,看乃弟及胞侄是否會未曾發現四十一室之內所留的圖解而歸來,設若轉迴,則穆東源將仍按前計穩紮穩打,否則,乃弟及胞侄必然已經陷身圖解之中,那時隻有自己冒險而行解救胞弟父子於不死了!


    穆東源不敢安睡,直到認定胞弟父子確實不曾退迴之後,方始睡去。


    計算時刻,已經到了一個對時,又是白晝,雙殘醒來已久,穆東源卻剛剛睡夠,雙殘因久慣日眠夜起,是故雖無更鼓和銅壺滴漏,卻知時刻,穆東源自也熟悉雙殘的習慣,醒來之後不與雙殘交談,自顧自的跌坐地上調息精神。雙殘互望一眼,老女怪忍耐不住首先開口問道:“東源,你比不得我們夫婦,你功力盡失之下,還調元蓄氣作甚?”


    穆東源睬也不睬,老男怪不由沉哼一聲,道:“東源,難道你沒聽到問你的話,為什麽故作不聞的連話都不答?”


    穆東源緩緩的睜開眼睛,冷漠無情的瞥望著雙殘道:“難道你們夫婦沒有看到我在調息養氣,莫非一個普通人就不能養精蓄銳?”


    雙殘暗中忿恨不已,老男怪強壓著憤怒說道:“東源,你別忘了咱們需要彼此互助,你這種態度實在使人不願忍耐!”


    穆東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繼之以哲人般說道:“人與人之間少有道義互助,無一不是彼此利用,在必須彼此利用而互惠的時候,任何一方都要勉強的忍耐對方的態度!”


    老女怪這時眉頭一皺,聲調卻變作和緩的說道:“東源呀,即使你說的對,為什麽在必須彼此相合的時候態度不和氣點呢?”


    穆東源不知存何心意,冷冷的說道:“態度和氣與否,對彼此利用過後的是非恩怨,提起無改變的!”


    老男怪恨聲接話說道:“別說叫人難懂的話,我聽不明白!


    穆東源霎了要眼,冷哼一聲之後緩慢的說道:“我也知道你聽不明白,來日無多,一個人活到老學到老……哼!”


    老女怪這時卻象聽出味道來了,接話說道:“東源,你何妨詳細的解釋一下,我夫婦雖笨,也許能聽明白。”


    穆東源冷笑一聲,道:“你們夫婦早已恨我入骨,即便神功習成不畏日光,也怕難以放過我去,對嗎?”


    老女怪不能不答,聲調壓低之後說道:“我真不明白你怎會有這個想法。”


    穆東源不再答話,隻是默然冷笑著,雙殘也不知再要說些什麽才好,於是大家沉默下來。


    雙殘一向日臥夜起,此時已過正午,習慣的原故使他夫婦感到困倦,不由漸閉上了雙目,老男怪適時又想起了穆東源吃飯的事情,這次著實忍耐不住了,立刻說道:“東源,你忘了一件大事,我不得不提你個醒兒!”


    穆東源淡淡地說道:“你說的這件大事,是關於我的還是你們的?”


    老男怪不加思索的沉聲答道:“要是關係我們夫婦的話,給你說個屁!”


    穆東源輕嗤一聲,很妙的答道:“要是隻關係我的話,就請你不必多管這擋子屁事!”


    老男怪碰了個橡皮釘子,隻好默然不答,老女怪卻已唿聲如雷沉沉睡去,老男怪長籲一聲,遂也靠在牆角上睡下。


    穆東源暗中冷笑一聲,他料知老女怪是有心矯作,也故意的弄出響聲,自坐處站起,大踏步走向地室出口而去。


    老男怪睜開了一隻眼睛,似要隨之起身,老女怪卻突然伸手抓住了老男怪的膀臂,以陰煞真力傳聲對老男怪道:“這小子一肚子心事,似有大事待決,別驚了他,隻要冷眼留意就是!”


    老男怪會心的點了點頭,閉上眼也裝作睡去。


    穆東源此時已登上了土階到達鋼閘鐵牢之中,暗自又是冷笑一聲,老女怪自認狡獪,但卻忘了以陰煞傳音之時,自然不能再有唿睡之聲,穆東源聽到唿聲突然中斷,繼之又起,怎會不知老女怪暗中弄詭,於是決定了脫險步驟!


    久久之後,穆東源連絲毫聲響都沒有,老女怪不由示意老男怪,老男怪立刻揚聲問道:“東源,你在上麵幹些什麽?”


    穆東源依然毫無聲響,老男怪不禁焦急起來,傳語向老女怪道:“一點聲音都沒有,會不會這個小雜種已經潛逃出了鋼閘鐵牢?”


    老女怪此時也不禁懷疑起來,但因時乃日間,他夫婦不敢妄登地室之上,隻得施展“陰煞搜魂”功力,相探牢中有否人在,當剛剛試出穆東源尚在牢內的時候,牢內適時傳來了穆東源的話聲,道:“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明證,你們雖然和我必須彼此利用,卻無時無刻不在防備著我,有朝一日的話……哼哼!”


    老男怪聽出穆東源話意不善,立即答道:“你半天連個聲響都沒有,我夫婦伯你出了意外而關懷相試,難道不對!”


    穆東源冷笑一聲,道:“別拿我當三歲的孩子,你們還不是怕我溜掉,放心吧,現在你們趕也趕不走我!”


    雙殘不再接話,卻越發加上了小心,穆東源突然在鐵牢之中自言自話的說道:“真怪,那兩個通家冤家會一去不迴,莫非此處另有通路?”


    老男怪卻揚聲說道:“你放心吧,我夫婦早已搜過此地,別無通路通行的!”


    “哼!”穆東源哼了一聲,故意擺動著紅麵矮佛閔天聖昔日鎖係天外雙魔的“天佛索”,傳出嘩啦嘩啦的鋼鏈串響,有時還故作賭氣似的,把鋼索在鋼閘上摔擊兩下,雙殘先還十分注意,久之反而再無機心。


    又過了半晌的時間,鐵牢中的穆東源是甩扔鋼鏈已經勞累,嘩啦的一聲暴響,似是賭氣把鋼鏈拋在鐵閘門上,繼之又沒有了聲響。


    雙殘夫婦固有前鑒,沒有理會,大約隔了一頓飯的光景,仍然沒有聽到絲毫動靜,雙殘俱皆暗中皺眉,這次是老男怪以真氣傳聲向老女怪道:“要不要咱們再施展‘陰煞挫魂’試試?”


    老女怪搖了搖頭,又待了片刻,老女怪聲調溫和的喊道:“東源,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你下來咱們仔細的商量商量。”


    鐵牢中沒人答話,老女怪仍未多想,接著又道:“東源,別和我們夫婦兩個賭氣,來來來,這件事端的要緊的很!”


    上麵仍無人聲,老男怪已然不耐,沉聲叱道:“就說目下是彼此利用,你也該迴答我夫妻的話呀,何況我老男怪話沒說完,老女怪似乎已知不妙,霍地沉哼一聲,發出十成功力的陰煞搜魂,結果逐無阻礙,老女怪頓足恨聲道:“老不死的還叨嘮個什麽勁,人都早走了!”


    老男怪怒吼一聲就待飛身登上鐵牢,但卻突然想起時當白日,自己畏懼日光不能上去,越發暴跳起來,老女怪大聲喝住了老男怪,道:“急個屁,急死了又有什麽用,咱們合力發出功力再試一次!”


    天山雙殘於是合力以陰煞搜魂功力,又試了一迎,證明鐵牢之內果然已經失去了穆東源的蹤影,因為假如穆東源還在,必有反應,況全力發出之陰煞,穆東源也無法消受。


    老男怪惡狠狠的對著老女怪窮吼窮叫道:“都是你這個老賊婆,自以為聰明絕頂,一再攔著我活吃了這個小子,唿!現在好了!”


    老女怪始終沒有受過老男怪這種惡氣,也發了火,道:“老不死,你說我自覺聰明,你呢?事已至此,窮吼就能解決了問題?”


    老男怪怒目瞪注著老女怪,沉哼一聲,道:“要不是你一再要習練地煞腐屍陰功,又怎會畏見天日,要不畏見天日……”


    老女怪霍地站起,擺手阻止老男怪再說下去,雙目碧芒一閃一閃,似在沉思著某種緊要的問題,一會兒之後,老女怪突然欣慰無比的說道:“老不死的,東源這小子走前,為什麽還故弄玄虛呢?”


    老男怪一腦門子怒氣,沒有好聲的說道;


    “我沒有你那麽聰明,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


    老女怪咯咯笑著說道:“這小子幹什麽臨走之前還用天佛索敲著鐵閘?”


    老男怪哼了一聲,道:“這還不簡單,他用鐵索的響聲在掩飾開閘門的動靜!”


    老女怪嘿嘿的大笑了起來,老男怪氣得猛一跺腳,又道:“老賊婆,你是有什麽毛病,笑,笑,他媽的真有這麽好笑?哼!”


    老女怪聲調一變,道:“現在是白天,上麵有日光反射進來的光亮,這小子明知咱們畏懼日光,見必化盡血肉而死,這小子要走,大可坦坦然的走,反正咱們不敢現在上去,又何必故弄玄虛敲響鐵閘門呢,老不死的,你想想這個道理!”


    老鬼怪也恍然大悟,認為老女怪判斷的對,於是猶豫的說道:“你這些話的意思,可是說這小子知道咱們不怕日光?”


    老女怪頷首說道:“除此之外,實在再無法其他可以解釋這小子……”


    老男怪不容老女怪再說下去,立刻接口問道:“不對啦,那經典後一篇中,明明寫著練成地煞腐屍陰功,若見日光則……”


    老女怪也在中途接話道:“你可記得,那些字並不是原來有的?”


    老男怪不再開口,鄭重的在沉思著這個問題,半晌之後,老男怪說道:“你判斷東源這小子的事,很有道理,隻是此事冒失不得,因為隻有生、死兩途,最好還是小心一些,等天黑了再說!”


    老女怪冷哼一聲,道:“我被騙了這多日子,一旦想明白這件事後,刹那都無法再耐,你怕的話你待在這裏,我上去!”老女怪說著大步而行,登上了通達鐵牢的石防。


    老男怪適時想起一事,沉聲喝止老女怪道:“慢著,我想起東源故意弄響鋼閘的原故來了,你千萬不能冒險!”


    老女怪雖說意欲登上石階,心中卻仍然十分害怕,聞言止步,並問老男怪所想之事,老男怪認為鋼閘開啟,必發聲響,因此穆東源方始借鐵索砸動鋼閘的聲音來掩飾,並非象老女怪所說,他們夫婦中不畏懼日光,老女怪被老男怪說的竟也有些忐忑起來,終於決定等日落之後,再登上鐵牢一窺虛實。


    穆東源這時卻早已離開了鐵牢,走向胞弟穆子淵父子去的石閘通道,如今穆東源功力盡失,無異常人,因此隻有一步步前行,穿過了石閘空隙,進入金鞭崖洞的七十二室,他曾受紅麵矮佛閔天聖指點,不會迷途,但當他走到閔天聖所示存有奇異圖解的石室之時,已經消耗了很多時間。


    一切果然如他預料,穆子淵父子麵對著一端室牆,神色木然的呆視著,根本沒有發覺穆東源到了身後,穆東源不敢抬頭看那牆上的圖解,更不敢妄動胞弟父子,他功力雖失,但卻深知厲害,此時胞弟父子心神已近迷茫,設若不慎,必落殘疾,穆東源沉思刹那,立刻大步走出,在另外一間石室之內,找到了一條窗室布幔和一根長竿截斷為二,其一係妥布幔,另一段僅能接緊布懼一角,捧著又迴到穆子淵父子呆立的石室之中,首先將係妥布峻的一段放置圖解旁邊,然後拉著另外一段長竿,使布幔展開,恰好遮住了整個的圖解,過了一會兒,穆子淵首先由沉迷中醒來,臉色蒼白似極疲乏,繼之穆印也如夢方醒,父子看到穆東源悄立一旁,高挑著布幔,不禁驚喚出聲,待穆東源詳細解說一遍之後,穆子淵父子恍然大悟幾乎心血盡枯而死於怪圈之下,此時兄弟伯侄相聚欣歡無已,並互談了經過。


    計算時辰,已近黃昏,穆東源告知胞弟,雙殘並不畏懼日光,隻是受了那部經典最後一篇附記的欺蒙,始終不敢在日間現身,穆子淵驚駭的問及乃兄消息由來,穆東源說出那在經典最後一篇寫上畏懼日光見必身軀盡化血水的人,正是紅麵矮佛閔天聖,原來昔日鐵心地莊舊主,即被閔天聖和金頂聖僧渡化改惡而覓地隱遁,閔天聖發現經典,本欲毀之,念在那是一部奇特古經,才釜底拙薪寫上警話,雙殘不明就裏,誤認為真。穆子淵再次問及閔天聖為何不除誅雙殘大害,始知閔天聖早已不再妄起殺心,並因與聖僧有約,是故指點了幾件要事而去,看來必須敬候著石承棋夫婦及父親青衫神叟駕臨青城,雙殘始能授首了。


    雙殘被穆東源騙入了鐵牢的地室,直到黑夜降臨,才由地室而出,鋼閘無法開啟,隻急得天山雙殘暴跳如雷,老女怪因係女子,心性細些,在發過一頓脾氣之後,靜下心來,悄然告知老男怪,在鐵牢四周窮搜開關所在,因為穆東源既能外出,證明閘門可由內部開啟,雖然開關之地藏得隱秘,細心摸索之下,必能發覺,於是雙殘一寸一尺的搜索起來。


    穆東源隻為心急拯救胞第父子,雖留故弄玄虛,但雙殘經驗豐富功力又高,自又難悟及一切,在窮搜之下,終於發現了鋼閘開關地方,進而解悟到當年雙殘師兄天外雙魔夫妻,困於鐵牢內外因何不能脫身的原故,隻緣天外雙魔身係天佛之索,恰好不分內外俱皆夠不到開關地方,難怪終於陰火自焚而死。


    雙殘夫婦隻顧窮搜鋼閘開關,忘記了時間,當尋獲開關之後,因大喜過望,立刻啟動鋼閘雙雙飛身而出,想都不想,向南邊盡頭處疾馳而去,決心將穆東源擒獲食之解恨!


    他夫婦業已到達兩道盡頭,老男怪突然驚咦一聲,神色陡變,老女怪也不由的退步不前,愣愣地看著地上,原來天已轉亮,甬道中因有反射的日光,雖然暗淡,仍能映射出雙殘的兩條身影,在地上木立著一動不動。


    半晌,雙殘你看我我看你,發覺並無變化,霍地雙雙轉身,朝秘徑進口地方試探著一步步走去,秘徑恰朝東方,初升旭日正好射進,雙殘強按著怦怦跳動不安的心神,直走到日光射映之處,先將一足探出,毫無變化,彼此又互望一眼,緩緩前移,直到全身除五官外俱皆沐於日光之下,仍未引起身軀皮膚的不妥變化,雙殘不禁大喜,互相擁抱著歡唿雀躍不已,歡躍中,老女怪突然變色,碧目閃射著煞火,狠而恨的看著自己的斷臂,牙咬山響,陰森的說道:“老娘被騙得好慘,走,先找東源這個狗賊殺以解恨!”說著霍轉身形,飛射向兩道盡頭而去,老男怪繼之追上,一閃無蹤。。


    雙殘飛入七十二室,已知是在金鞭崖洞之內,他兩每一間都仔細搜看,毫無遺漏,決心不使穆東源再次漏網逃生。


    此時穆東源兄弟伯侄三人,卻已穿行過數十間石室,到達了第五間內,這一間,是昔日紅麵矮佛閔天聖靜修神功之地,穆東源因得閔天聖指點,知道整個七十二間石室。中樞要地是這一間,立即推動了右牆角下的一處石凳,一連串奇特的悶響自遠處傳來,金鞭崖洞一分為二,前三十六洞業已相通,後三十六洞另成天地,正中那三十六三十七兩間石室,六麵石牆緊緊相合,形成了一道無法鑿通的屏障!


    天山雙殘時正到達第四十石室,突聞四壁間雷聲響,不敢妄動,靜觀變化,雷聲過後,一切無恙,但當他夫婦再次前行到達三十八室之時,已無進路,不由恨得牙癢。


    老男怪記起金鞭前洞,沉聲說道:“你我既然不畏日光,就此轉出秘徑直撲金鞭崖頭,看小冤家能躲到那裏!”


    話聲中天山雙殘飛縱而起,由來時路上疾射而出,穿過秘徑,到達危崖,翻上崖頂,麵對著金鞭崖洞彼此得意而會心的一笑,迅逾雲燕般由十丈的崖口,直射撲進洞中!


    詎料洞中竟無人蹤,雙殘毫不猶豫,撲進第二石室繼之穿行一遍,仍未發現一人,大怒之下怪嘯連聲,由金鞭崖洞中飛縱出來,他夫婦深知這一延誤,更難尋覓穆東源下落,不過已知穆東源功力盡失,上下崖頭必須有人相助,行走不快,決定飛縱高處四外搜看,果然發現約數裏地方,一行三人向上清宮而去,雙殘立即施展開絕頂輕功追下!


    那一行三人果然是穆東源兄弟伯侄,原來當穆東源打通前洞之後走到第一關石洞,原本居留洞中的上清宮掌門及四位老俠,已無人在,石桌上留有一柬,隻說奉有奇客之令,遷迴上清宮中,前神石庵主所賜玉匣,亦一道攜去,要穆子淵父子前往上清宮中會合,因之穆子淵兄弟毫未逗留,立刻動程。


    穆東源已失功力,行走不快,又因沒能想到雙殘會在此時脫身追來,所以一路緩緩行走,恰被雙殘居高臨下發現蹤跡而急疾追上。


    相距上清宮僅有裏許路了,天山雙殘業已追到,他夫婦此時已經看明白三人是誰,悄聲相商,一前一後同時現身,將來去兩端阻住,嘿嘿揚聲獰笑不停,聲傳數裏,碧目噴火怒視著三人不瞬!


    穆東源不料一誤至此,雙殘白日現身,畏懼日光之言自然已知不實,自己功力盡失,胞弟侄兒斷非雙殘敵手,立刻沉聲喝令胞弟侄兒不必再顧,火速逃遁,穆子淵怎肯棄胞兄於不顧,撤出地華寶鏟,麵對著老女怪大步迎了上去!


    老女怪陰笑一聲,淩虛揚掌擊下,出手就施展出十成的腐屍陰功,一股腐臭氣息挾著強勁的陰風撲到,穆子淵早已提力相待,明知真力火候在在不敵對手,是故把從不輕用的佛門“大禪手”施出,兩種不同功力的勁風相抵,旋成一陣淩厲怪嘯,穆子淵被震退三步,老女怪卻一動未動!


    另外一端麵對著老男怪的穆印,更有自知之明,等老男怪行至身前丈遠之時,穆印霍地擒手怒叱一聲,老男怪隻當穆印有話交待,剛剛冷哼出聲意欲喝止,不料穆印卻是趁勢發出“天禪神指”,一指點中了老男怪的肩頭,老男怪雖有護身陰聲,腿際衣衫如遭刀割,斜裂退落,大腿上已被削開一道五寸長縫,腥血射噴,管女俠又逼近了兩步!老女怪牙呀山響,奮力提氣作最後孤注一擲,全身驀地蹦起,撲抓而到,管女俠聖劍再起,一聲清嘯迎上,隻是黑氣星芒在空中交錯一閃而過,老女怪半聲淒厲悲吼傳出,被聖劍攔腰斬斷,下撲之勢未竭,兩段屍體直射出丈遠方始墜落,首惡已除,經管女俠和青衫神叟指點,始知心如願主所賜玉匣即斷魂血箭,師命已了,不如歸去,群俠踏上了歸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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