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雁沈嗣,正和楊華一齊被周文淵的金刀圍住,兩人在刀光組成的密網之中,唿吸與共,沈嗣見楊華越來越支持不住,若不是自己,及時將他推開,隻怕早已死在刀下!


    沈嗣心中,不由得大是焦急。


    他氣量狹窄,對於楊華,本來並沒有什麽好感。但是剛才,率楊華奮不顧己,從樹上躍下來的時候,他卻感到楊華豪氣幹雲的一麵!


    而這時候,沈嗣更知道,隻要楊華一死在金刀之下,接下來的,便輪到自己師兄弟兩人,因此他心中的焦急,實是難以言喻,又勉強避過了兩刀,大聲叫道;“師兄,你在哪裏?”


    這時節,玄征禪師,也是有苦難言。


    楊華和沈嗣兩人,已然被周文淵的金刀,圍在中間,而且,漫天刀影,所交織而成的圈子,也在漸漸縮小,眼看至多再過小半個時辰,兩人便絕對難逃得過去!


    但是,玄征禪師一再向周文淵猛攻,卻全被周文淵左手發掌,擊退開去。


    周文淵右手揮刀,左手發掌,左右雙手齊施,招式仍是如同行雲流水,毫無滯隔!


    玄征禪師眼看刀光圈子,越收越小,他的心中,也是惶急已極!


    本來,他雖然隻不過三十歲出頭年紀,可是因為一出世,便身入佛門,已然大有高僧的風範,心靜如止水,隻不過此際,麵臨生死存亡的最大關頭,他心中卻也是難免焦躁。


    眼看周文淵隻要再發上七八招,非有一人,要斃命在他的刀下不可,但就在此際,卻突然聽得半山上,響起了“轟”、“轟”、“轟”的三聲巨響!


    三聲巨響,尚自在耳際縈迴不已,又見紅、白、綠三道光華,由半山之上,直衝霄漢,那三道光華,各寬丈許,衝上了半空,好一會不散,黑暗之中看來,更是壯觀已極。


    此用,玄征禪師等三人,皆不知道半山之上,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周文淵在一聽得那三下響聲之際,心中便是猛地一驚!


    三道光華一起,他更是立即抽身後退,沈嗣和楊華兩人,卻是莫名其妙!


    隻見周文淵在一呆之後,立即展動身形,向山上疾馳而去。


    可是,馳出十餘丈之後,整個人突然箭也似疾,倒射了迴來,手揚處,三蓬極細極細的銀針,已然向三人直罩了下來!


    而他也根本不及察看,那三蓬根針,是否射中了三人,便又向前馳去,一去一迴,進退之間,隻見一溜黑煙來迴滾動,身法之快,實是難以想像!


    周文淵的突然離去,本來已然大大地出乎三人的意料之外,而他離去之後,又突然迴來,在那麽短的時間中,發出了三蓬銀針,這一著,更是出於三人的意料之外,三人之中,隻有玄征禪師,才在百忙之中,“唿唿”推出兩掌,將向他射來的那一蓬針,全部以掌力震了開去。


    而沈嗣本已筋疲力盡,一見銀針射到,雖然也立即發掌,但是肩頭上一麻,已然被射中了一枚,而楊華的情形,卻是更糟!


    原來楊華本來已然是在勉力支撐,要是周文淵再不退開的話,他立即就要名喪昆吾金刀之下,周文淵一走,他身子便搖搖欲墮。


    等到那一蓬銀針,射到之際,他隻是勉強揮起半截藍龍鞭,略擋了一擋,手足腿上,全都麻了一麻,竟中了六七枚銀針之多!


    而楊華在一鞭揮出之後,人便再也支持不住,“咕咚”一聲,跌倒在地!


    玄征禪師抬頭看去,隻見片刻之間,周文淵已然隱沒在黑暗之中。玄征禪師連忙問道:“師弟,你怎麽了?”


    沈嗣此際,已然伸掌在肩頭一拍,將那枚銀針,拍了出來,道:“我中了一枚針!”玄征禪師忙道:“你快將中針處的周圍穴道封住,隻怕針上,一定含有劇毒!”沈嗣心中一凜,連忙依言而為。


    而玄征禪師立即身形一幌,來到了楊華的身旁,向他一看,不由得大皺眉頭!


    隻見楊華,麵如紙金,氣息微弱,肩上傷口,鮮血兀自未止,身上各處,又中了多枚針針!玄征禪師歎了一口氣,“啪啪啪啪”,在他身上,連擊了六七掌,又封穴止血,除下了袈裟,撕成布條,將楊華的傷口,緊緊紮住。


    沈嗣見師兄做完了這些,忙道:“師兄,武當山上,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剛才那三道光華,倒像是十萬火急的報急信號,要不然周賊也不會舍了我們,突然離了開去的!說不定他會去而複轉,咱們還是趁此機會快走吧!”


    玄征禪師提起了揚肇,將楊華負在背上,答應了一聲:“師弟你說得是!”兩人便也立即向武當山外,激射而出!


    看官,若不是武當山中,突然亮起了那紅、白、綠的三道光華,今晚,玄征禪師、沈嗣和楊華三人,決計難逃周文淵的毒手。


    可是,那三道光華,卻也絕不是偶然發出,而是事出有因的!


    原來,周文淵一見那三下巨響,伴著那升空而起的三道光華之後,立即舍棄了三人,向山上奔去,確是沈嗣所料,那三下巨響,和三道光華,乃是十萬火急的告急信號!


    是以,周文淵雖然心中萬分不願,也不得不去看個究竟,隻顧得匆匆發出三蓬銀針,連結果都不及觀看,便離了開去。


    本來,他心中也不至於那麽焦急,但是,那個告急信號,乃是他來到武當山前,方始製成的,除了硫磺火硝等物以外,其中還參照民間焰火的製法,雜以紅、白、綠三色。


    整個信號,乃是尺許見方,寸許厚薄的一個扁盒,若要使用時,隻需用力向地上一拋,便立即會發出三聲巨響,衝天而起,發出紅、白、綠三道光華,雖在白日,十裏可見!


    周文淵到了武當山,誅殺了上官如龍,大局已定之後,便將這個信號,給了他的兒子周深,當時還曾吩咐說,自己父子兩人,強仇遍布天下,你武功又不濟,而父子兩人,又不能時時刻刻,都在一起,這個信號,經我多時苦製,一發之後,隻要我在十裏之內,便可立時趕到,但配製頗是不易,若不是真正急急已極,卻是不可輕易使用等語。


    周深自然諾諾連聲,藏入懷中。


    如今,事情相隔,隻不過半天,山上便冒起了這個信號,周文淵心中大驚之餘,怎能不趕迴去看個究竟?因此連殺楊華都顧不得,一口氣便向山上,直衝了上去,他輕功何等卓絕,前後隻不過一盞茶時,身形如飛,便已到了那大石坪上!


    等他到了大石坪上,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一怔。隻見石坪之上,不少人已然醉得東倒西歪,嘔吐狼藉,而周深則滿麵通紅,正和十數人,在高聲嚷叫,袁燕飛也是粉頰泛紅,坐在他的身邊!


    周文淵一見周深安然無恙,心中震怒,實是非同小可!


    連忙身形一幌,來到了周深的麵前。


    周深抬起頭來,醉眼乜斜,哈哈大笑道:“你們看如何?我爹不是轉眼之間,便已然趕來此處了麽?”


    周文淵聽了,喝道:“阿深,你說什麽?”


    周深手一揮,道:“爹,今天我們父子兩人,雙喜臨門,你可別發脾氣,剛才有人說好未曾見你,要去找你,我說不必,自有法子,令你前來,一試你給我的信號,果然使得!”


    在周深身邊的那些人,也都大聲唿號附和,有一個人,還不知死神已然到了眼前,還遞過了一隻杯子來,道:“掌門……今日……大喜,掌門也該幹上一杯!”周文淵一聽得自己苦心製造成的信號,竟被周深醉後,隨便用去。不但他未曾將自己的吩咐,放在心上,而且還誤了自己的大事!


    他心中盛怒,早已到了極點,麵色鐵青,剛好那人遞了酒杯來,湊在他的怒火頭上,隻見他手起掌落,便向那人天靈蓋拍了下去!


    周文淵的內力,何等深湛,那人雖然也是黑道上的一流高手,可是一被拍中,天靈蓋上,發出“啪”的一聲響,立時死去,整個人更是癱軟如泥,在地上堆成了一堆,不複人形!


    眾人一見了這等情形,心中不禁俱皆大吃一驚,連周深在內,俱皆出了一身冷汗,酒也因之而醒了一大半,張口結舌,講不出話來。


    周文淵又厲聲問道:“阿深,是誰叫你來找我的,快說!”


    周深兀自不明白父親因何發怒,向身旁的兩人一指,道:“他!他!”


    周文淵踏步進身,右手金刀,“刷刷”兩刀,疾揮而出。


    那兩人,連慘叫聲都未及發出,便自倒地身死,周文淵心中怒氣,兀自未出,又飛起兩腳,將兩人的屍體,踢出老遠!


    眾人一見了這等情形,更是全身汗如雨下,酒也全醒了!


    周文淵狠狠地瞪了周深一眼,道:“夜已深了,還不迴房去?”


    周深哪裏敢說一個“不”字?立即便諾諾連聲,挽著袁燕飛,向那所樓房走去。袁燕飛雖也喝了點酒,可是並未醉,眼見周文淵行事如此兇狠,心中已經大不以為然!


    可是,她這時候,初為人媳婦,總不成便與公公頂嘴,因此便竭力地忍了下去,不一會,兩人來到了新房之中。


    本來,眾人還準備趁著高興,大鬧洞房的,可是那三個人一死,眾人也已興致索然,大家都一聲不出地迴到房中去了。


    周深和袁燕飛到了新房之內,燭上紅幌幌的火焰,映著袁燕飛紅色的臉色,更是顯得她美麗無匹,周深就著燭光,望了她半晌,笑道:“燕飛,情們自從相識以來,經曆了多少曲折,今日方得成為夫婦!”


    袁燕飛聽在耳中,心內也是感到甜絲絲地,但是她此際,卻又另有所思,一笑之後,正色道:“深哥,你爹對人,總是這樣手狠的麽?”


    周深知道袁燕飛是指剛才的事而言,連忙笑道:“燕飛,今日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你提這些掃興的事做什麽?”


    袁燕飛歎了一口氣,拉了周深的手,兩人一起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袁燕飛才正色道:“深哥,我相信我們兩人,確是真心相愛,但是我卻也早已看出,你我之間,有些地方,大不相同!”


    周深連忙亂以他語,道:“燕飛,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時的情形?”


    袁燕飛一笑,道:“深哥,我知道你不願意聽我提起這一點來,可是,你如果當真愛我,卻要聽我一勸,須知多行不義,必無好果!”


    周深嘻嘻一笑,道:“夫人,你是五逆門的副掌門,我自然該聽你的話!”


    袁燕飛還是第一次給人叫“夫人”,麵上又不禁一紅,周深趁機在她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兩人向床上倒去。


    袁燕飛到了這時候,心中不禁有點惘然!


    本來,在她的心底深處,便一直深藏著一種矛盾。那便是:她愛周深,但是又厭惡周深的所為。“情愛”兩字,本是不可以常理來衡度的,袁燕飛在以前,心中熱切地愛著周深,總以為憑自己的力量,可以令得他們父子兩人,改變行事作風。


    可是,如今袁燕飛卻感到了那根本是自己的一種妄想!


    但是,已然到了這一地步,她想要反悔,不是也已經太遲了麽?


    她靠在周深的身旁,枕著周深的手臂,忽然之間,想到了一些以前她從來也沒有想到過的問題:自己嫁給周深,究竟是聰明的決定,還是愚蠢的決定?從此,自己可以得到幸福?還是完全相反,或是一失足,而成千古之恨呢?


    她感到連她自己,也難以解答這個問題。


    她側過去頭去,怔怔地望著周深,兩人之間,氣息可聞。


    周深鬆了一口氣,低聲道:“夫人,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睡了!”


    袁燕飛羞得粉麵通紅,將頭埋在周深的臂彎之中,再也抬不起來。


    她才將頭埋在周深的臂彎中時,還聽得周深,在“吃吃”地笑著,可是突然之間,周深的笑聲,突然中斷,袁燕飛心中不禁感到奇怪,可是一時間,她卻也絕想不到,會發生什麽意外。


    但就在周深笑聲停止後的一瞬間,她竟然聽得有人低聲叫道:“姊姊!姊姊!”


    袁燕飛一聽那聲音,便認出是自己的妹妹袁晶晶所發。


    一時之間,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她隻知道,袁晶晶在日間,便已然離了開去,並不知道袁晶晶因為在林中,遇到了上官如龍,又上山來取那“阿修羅秘魔妙法”一事!而更不知道,周文淵父子兩人,正在找她。


    是以她一聽得聲音,便連忙抬起頭來,隻見周深雙睛怒凸,滿麵怒容,分明是被人點了穴道,而龍鳳帳的縫隙之中,卻探出一個人頭來,果然一點不錯,正是袁晶晶!


    一時之間,袁燕飛也難以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駭然問道:“晶晶,這是作甚!”


    袁晶晶身形一幌,便從帳後,閃身而出,來到了袁燕飛的麵前,“撲”地一聲,跪了下來,道:“姊姊,你千萬要救我一救!”


    袁燕飛看出她麵色惶急,不類說笑,不由得道:“妹妹,你有話盡管說,難道還怕我不答應麽?快快起來!”


    袁晶晶這才站了起來,道:“姊姊,你若是不救我,我一定性命難保了!”


    袁燕飛道:“說了半天,究竟是誰要害你啊?”


    袁晶晶向在床上,被她點了穴道的周深一指,道:“他們父子兩人,一見了我,便不肯放過我,是我見機,躲入了你的新房之中,才幸免於難,姊姊,除卻是你將我送下山去,我如何逃得脫?”


    袁燕飛聽了搖頭道:“不會的,他們為什麽要害你?”


    一麵說,一麵更伸手,待去解開周深的穴道,袁晶晶連忙閃身攔住,叫道:“不可!你一解開了他的穴道,我便沒有命了!”


    袁燕飛兀自不信,道:“你別胡說了,他是你的姊夫,怎會害你!”


    袁晶晶心知自己,若是不將事實說出,袁燕飛一定不肯相信自己所言。


    但如果說出了那“阿修羅秘魔妙法”,已為自己所得的話,則她也一定可以知道,自己若是習成了阿修羅秘魔妙法,將對五逆門大大不利,對她的丈夫,也是大有威脅之事。


    她雖然是自己的姊姊,但是既然嫁給了周深,當然以周深為重要了!


    袁晶晶因此便不肯將自己得到了“阿修羅秘魔妙法”一事說出。


    一看袁燕飛像是要將自己推開,去解周深的穴道,便連忙反手在周深的臍下,點了兩點,人人才向旁讓了開去!


    周深的武功,本來絕不會在袁晶晶之下,但是剛才袁晶晶出手之際,卻正是他才入洞房,心中高興之極的時候,哪裏有什麽提防?


    所以袁晶晶一出手,便已然點中了他的肩井穴,將他製住。


    而袁晶晶再次出手之際,他穴道被封,全身不能動彈,自然更沒有反抗的餘地!


    而袁晶晶這次出手所點的兩個穴道,乃是任何點穴譜上無所載的位外奇穴,那兩個穴道,本是上官如龍在“阿修羅秘魔妙法”中所附的一篇附錄之中學來的,授給了況月晶,而銀爪娘子況月晶,又授給了袁晶晶的,袁晶晶知道,這兩個穴道,除非是曾習過秘魔大法的人,否則武功再高,隻怕也不易解開!


    果然,當袁晶晶閃身開去之後,袁燕飛伸手在周深的肩頭上,拍了幾下,但是周深卻依然怒目凸睛,一動也不動!


    袁燕飛不由得吃驚道:“妹妹,你究竟是點了他的什麽穴道?”


    袁晶晶道:“是肩井穴啊,你還看不出來麽?姊姊,你如果不肯送我出去,我隻好自己闖下山去了!”


    袁燕飛知道山上眾人,並沒有全都參加狂歡,還有幾個高手,在擔當巡夜之職,袁晶晶走了出去,非被他們遇上不可!


    當下想了一想,便道:“妹妹,我可以送你下去,但是你卻先將他的穴道解開了再說!”


    袁晶晶心中暗忖,周深的穴道,一被解開,自己如何還下得了武當山?便故作不知,道:“姊姊,我的確隻是點了他的肩井穴,隻怕是他胡亂運氣衝穴,一時真氣走岔,也說不定,過上一個對時,還會不好麽?你心急什麽呀?”


    袁燕飛聽得她語中,略帶譏諷之意,不禁麵上一紅,嗔了袁晶晶一眼,道:“好了!沒地惹出了你的一大堆話來,我送你下山去便了!”


    袁晶晶心中一喜,道:“姊姊,那就快走吧!”


    袁燕飛迴頭,向周深看了一眼,又不禁秀眉略蹙,道:“深哥,你可別亂運真氣,待我迴來,再和你設法解開穴道。”


    周深此際,心中當真是怒到了極點!


    本來,他在“肩井穴”一被封住之際,便在不住運氣衝擊。


    可是就在眼看要將穴道衝開之際,臍下的兩個秘穴,卻又被袁晶晶封住。


    那兩個秘穴,一被封住,他下半身真氣,已然散而不凝,全身真氣,被齊腰隔成了兩截,連一個大周天,也不能完成!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哪裏還能夠運轉真氣,去衝擊穴道?


    而他又明知,上官如龍,遺下了一件什麽極是重要的東西。


    而那件東西,如今則正在袁晶晶的身上,將來,可能對自己父子兩人,極之不利!


    但是這時候,他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隻得眼睜睜地,望著她們姊妹兩人,出了新房!她們兩人,出了新房之後,便一齊向外走去。


    可是,才走出了十來丈,便聽得有人冷冷地喝道:“什麽人?”


    袁燕飛一聽聲音,便認出是郝震,便道:“郝島主是我!”


    郝震一麵叫,一麵已然趕了過來,一聽得時袁燕飛的聲音,心中不由得大奇,暗忖她今日結婚,如今不在新房之中,和老公溫存,卻跑到外麵來幹什麽?但是因為袁燕飛在五逆門中,位居副掌門,又是周文淵的媳婦,地位比他來得高。所以郝震雖然滿腹狐疑,一時之間,也不敢說什麽。


    反倒是袁燕飛坦然道:“我妹妹不想在山上,是以我送她下山去。”


    袁晶晶得了上官如龍遺物一事,除了周文淵父子之外,其餘的,盡皆不知,郝震雖然也曾經周文淵吩咐,入夜之後,沒有他的號令,誰也不能亂走。


    可是,如今卻是副掌門親自送她妹妹下山,難道也加以阻攔不成?


    因此忙道:“副掌門可要火把?”


    袁燕飛笑道:“不必了,月色很好,我們還可以看得見。”


    袁燕飛和郝震兩人,講個不已,卻將在一旁的袁晶晶,急得跺足不已,催道:“姊姊,還不快走?”袁燕飛道:“也沒見你心急成那樣!”向郝震點了點頭,便自離了開去。


    走了沒有多久,又遇上了一個人,那人的武功地位,更不如郝震,自然更是躬身送行,不一會,已然將到山腳下。


    一路上,雖然也曾遇到了七八起巡夜的人,但是卻沒有一人,敢以留難。


    袁燕飛眼看姊妹兩人,又將分手,心中也不禁側然,歎了一口氣,問道:“妹妹,你這一去,要到何處去安身?”


    袁燕飛的這一問,更是激起袁晶晶的滿懷心事來,也長歎一聲,道:“竟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頓了一頓,又道:“姊姊,我們如今這一分手,可能便一輩子再也見不著了,就算見到,又哪能再敘姊妹之情,早已成了敵人了!”


    袁燕飛笑道:“你又胡說了!”


    她口中雖然如此說法,但是心中卻知道,自己隻要一天身負五逆門的副掌門,便一天與普天下正派中人為敵,而袁晶晶所說的,更不是沒有可能發生的事!當下姊妹兩人苦笑了一下,又向前走去,已然將來到了那座石亭的麵前。


    袁晶晶正想叫袁燕飛不必再送時,突然聽得石亭中一人喝道:“什麽人?”


    袁燕飛一聽,便認出那正是達星禪師。


    達星禪師剛才,奉命追捕楊華,毫無結果,反倒中了一枚暗器。


    尚幸這枚暗器,並非含毒,隻不過受了一些外傷,一點事也沒有。


    此時,又奉命守夜,自然不肯放過可疑之人。


    他一麵發出了詢問,一麵已然提著戒刀,走了過來,來到近前,一看下山來的,乃是袁燕飛姊妹兩人,心中不由得陡地一怔。


    可是他為人,何等老奸巨猾?心中雖已知道,事有蹊蹺,但是麵上,卻是不露聲色,滿含笑容,道:“副掌門緣何下山?”


    袁燕飛知道他武功甚高,有天竺第一高手之稱,對他也頗為客氣,道:“我妹妹要離此他去,因此我送一送她。”


    達星禪師“噢”地一聲,道:“令妹要離開此處,掌門一定是知道的了?”


    袁燕飛怔了一怔,道:“他怎麽會知道?”


    達星禪師一聽,周文淵也不知此事,更是不肯放過,因為若是其中有什麽蹊蹺的話,明日追究起來,自己還當了得?


    因此他忙道:“副掌門莫怪,老僧在此扼守,曾得掌門之言,沒有他號令的,任何人皆不能出入武當山!”袁燕飛眉頭一皺,道:“你這話未免好笑,難道我還要叫醒他,去討號令麽?”


    袁晶晶在一旁,也唯恐夜長夢多,連忙道:“姊姊,和他廢話作甚,咱們走吧!”


    兩人一齊向前,踏出了一步,可是達星禪師,卻後退一步,橫刀當胸,道:“副掌門,若是沒有掌門的號令時,老僧實是難以放人過去!”


    袁燕飛心中,不禁有氣,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和我動手麽?”


    日間,達星和袁燕飛爭奪“副幫主”之位的時候,動手尚未及兩招,便覺出袁燕飛所練的,是“綿勁”功夫,因此一驚而退。


    直到如今,他想了起來,還覺得極是不值。


    當然,後來情勢一變,由“無名幫”而變成了“五逆門”,袁燕飛的地位,更形鞏固,但達星心中,卻始終不服。


    此際,他當真是想和袁燕飛動手!


    他和袁燕飛一動手,當然會得罪她,但是如果追究起來,他原來隻是奉命行事,也沒有什麽過失!因此便沉聲道:“副掌門若是硬要逼老僧出手,老僧忠於職守,隻得還手!”


    袁燕飛喝道:“胡說,我是副掌門,難道所下的號令,你也不聽麽?”


    袁晶晶在一旁,聽得他們兩人,爭論的聲音,越來趁高,心中不禁大急,暗忖若是驚動了周文淵,自己還想走得脫麽?


    因此,一等袁燕飛講完,也不待達星答言,身形一轉,已然來到了達星禪師的側麵,“刷”地一抓,便向達星肋下抓到!


    達星禪師連忙身子一側,趁勢一迴,反手一抓,反拿袁晶晶的左腕。


    雙方隻是各使了一招,便高下立判!


    隻見達星禪師那一抓,不但抓向袁晶晶的手腕,而且將袁晶晶全身,盡皆罩住!


    袁燕飛見達星禪師一出手,便毫不留情,心中不禁更怒,喝道:“豈有此理!”身形向前,直欺了過去,中指疾彈而出,彈向他臂彎處的“曲澤穴”,達星禪師心中對袁燕飛,究竟有些忌憚,一縮手間,“曲澤穴”已被彈中。


    袁燕飛那一指彈出,早已使出了“綿勁”功夫,雖是一指之力,卻是強勁無比,達星禪師全身為之一震,連忙後退了開去!


    這一次,他是第二次和袁燕飛動手。


    雖然,他仍是不明白,何以天竺秘傳的佛門“綿勁”功夫,竟會傳到了一個中國女子手中,但是他卻可以肯定,袁燕飛所使,的的確確,是綿勁功夫!


    當下他才一退出,袁燕飛和袁晶晶兩人,已然逸出丈許。


    袁燕飛迴頭道:“明日一早,我自會對掌門說知,你可不必多管了!”


    達星禪師呆了,心想若要動手,自己也打不過她,為了免卻是非,何不立即上山,去告知周文淵,也顯得自己忠於職守?


    主意打定,便轉身向山上奔去!


    他奔出了沒有多久,便碰到了其他值夜的人,那些人,經他一嚇之下,也全都心中發毛,因為袁燕飛雖是副掌門,但是親口吩咐,絕不能一人下山的卻是掌門人!


    如果其中真有什麽蹊蹺的話,自己這一幹人,豈不都有忽職守?


    因此,便一齊聯聯隊,前去找周文淵,暫且擱下不表。卻說袁燕飛和袁晶晶兩人,又向前奔出了三二十丈,袁晶晶道:“姊姊,你迴去吧!”


    袁燕飛歎了一口氣,道:“妹妹,你自己多保重!”兩人分了手,袁燕飛看著袁晶晶,走出了幾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忙道:“妹妹,且住!”


    袁晶晶迴過頭去道:“姊姊,有什麽事?”


    袁燕飛低頭想了一想,才道:“你這一去,自然是四海為家的了,如果有機會見到楊大哥,煩你代我,問候一聲。”


    袁晶晶聽了,不由得冷笑道:“姊姊,你也將楊大哥害得苦了,他此生已然再無做人的樂趣可言,你還要我見了麵在他麵前提起你,更去傷他的心,豈不是過份了一點?”


    袁燕飛聽罷,呆了半晌,歎道:“妹妹,你此際,當然是怪我的不是,但是你將來會明白的,我實是身不由己,情網既墮,豈能翻出?”


    袁晶晶也歎息了一聲,各道了一聲“珍重”,袁晶晶便向前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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