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不見的朋友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開始聊天。


    趙原並不排斥這個氛圍。


    江強拉著你進圈,那是瞧得起你。盡管插不上話,但你出現在這個圈子裏,代表著人家已經接納你。


    醫療圈和相聲圈類似,得論資排輩。


    論資排輩有不好的地方。


    一些有天賦的年輕人,沒有師承,很難進入這些圈子。你進不了圈子,沒機會共享行業最新的信息。


    比如某個器械商剛出了什麽產品也特別好用;比如某個藥企有幾種進口藥能以極低的價格拿到貨;又比如什麽方向的論文最近是熱點,特別容易進論文庫;再比如國家下半年有什麽人才計劃等等。


    這些資源看似隻是一個話題,但在很多時候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想進入醫療的小圈子,沒有明文規定,但實際上的門檻卻很高。


    首先,你要在該領域做出一定的成績。


    其次,你必須要兩個以上的保薦人。


    趙原感激周廣臣、江強及張國平三人。


    若不是三人聯合舉薦,他沒法進入這個圈子。


    眾人很快圍繞秦院士收弟子一事。


    秦老與江強父親江院士是同時代、同級別的泰鬥。


    此次利用行業年會,招募弟子,也算是完成自己一個心願。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到了一定的年齡,該拿到的榮譽都有了,唯一的怨念,想能找個合適的人選傳承自己的醫術。


    眾人圍繞此次參加手術的三個副高醫生逐一評價。


    盡管這些副高主任目前跟眼前的知名專家相比,還是略有欠缺。


    但再過個十年,他們將是全國胸心領域的頂梁柱。


    “小趙,此次手術難度不太大,都是一些比較常規的疾病,你不用太緊張。”其中一個專家見趙原默不作聲,笑著安撫他。


    張國平哈哈大笑,“老曹,你這話說得有點瞧不起人了。小趙雖然年輕,但他的水平很高。能讓他緊張的手術,還是很少見的。”


    趙原謙虛笑道,“張院長,您過獎了。本次會議聚集了全國那麽多頂級名家,在他們麵前做手術,的確有些緊張。我現在迴白雲,還來得及嗎?”


    周廣臣笑眯眯地看著趙原,“臨陣脫逃,可不是你的作風,你此次使命在身。要讓大夥知道湘南醫學院近年來最優秀的畢業生,究竟是什麽水平!”


    江強淡淡一笑,“我覺得趙原要收著點勁,不然被秦老看上了,那多遭人恨啊!據我所知。有人幾個月前就開始琢磨此事。倘若趙原真摘了別人的桃子,估計要封殺他。”


    趙原連忙拱手求饒。


    隨後,有人轉移話題,趙原總算離開話題中心。


    此次秦老收徒,早就有內定人選。


    能在這種重要活動做示範手術的副高醫生,實力都相當厲害。


    趙原能夠在年會上做觀摩手術,他的水平必須得到醫學協會那幫領導的認可,否則哪有這種機會。


    趙原心中暗想,不求力壓群雄,但求無過,不給天華以及湘南醫學院丟臉即可。


    聊了一會兒,眾人一起去餐廳吃飯。


    由燕京安貞醫院的瓣膜病專家曹廣夏做東。


    餐廳位於安貞醫院旁邊的胡同內,大院裏擺了兩桌人,老板娘提著酒杯,親自過來打招唿。


    老板娘拉著曹廣夏,與大家分享與曹主任是如何認識的。


    十年前,老板娘的母親身體不適,心髒出了毛病,當時燕京各大醫院的床位特別緊缺,在安貞醫院掛了號,結果等了好久,也沒拿到住院通知。


    老板娘經人介紹找到曹廣夏。


    曹廣夏倒也痛快,立即幫老板娘將關係打通,隨後兩人就成了朋友。


    盡管老板娘的母親在三年前已經過世,但兩人一直保持聯絡。


    等老板娘離開,周廣臣笑著說,“廣夏混得不錯啊,以前讀書的時候,都說你是個老實孩子,沒想到還是處處留情的風流種。”


    曹廣夏麵紅耳赤,揮手道,“別胡說八道。我和她隻是普通朋友。”


    其他人紛紛起哄,弄得曹廣夏隻能尷尬地舉杯,笑著跟眾人敬酒。


    趙原覺得曹廣夏看似難堪,其實也有些自得。


    畢竟年到中旬,身邊有個紅顏知己,挺招人羨慕。


    商妤用胳膊捅了捅埋頭吃菜的趙原,“你覺得曹主任和老板娘是什麽關係?”


    趙原微微一怔,啞然失笑,“沒想到你這麽八卦。”


    商妤輕聲歎息,“咱們醫療圈的男醫生越老越吃香。等你到了曹主任的年齡,估計也是紅顏無數。”


    趙原一本正經地說,“學姐,我可是正經人,別拿我開玩笑。”


    商妤見趙原如此嚴肅,打趣道,“有幾個紅顏知己又怎麽了?等你到了曹主任的年紀,肯定也是正高大佬。有錢、多金,還有社會關係,長得還不錯。小女孩都喜歡這種男人,並親切地稱之為老北鼻。”


    “師姐,您今天感悟特別多啊!”趙原聳了聳肩,給商妤倒了一杯飲料,“鮮榨果汁,對皮膚好。”


    商妤泯了一口果汁,笑道,“味道的確很不錯。”


    放下果汁,她端起高腳杯。


    高腳杯裝的是葡萄酒,她挨個給桌上的專家前輩敬酒。


    很快在前輩的要求下,葡萄酒變成白酒。


    趙原看得出商妤笑容中有幾分酸楚。


    人在職場,身不由己。


    尤其是女性,在任何一個行業想要出頭,不應酬,不圓通,不利用性別優勢,實在太難了。


    還記得剛與商妤相識,她在樓頂吹風的畫麵。


    當時她的心情應該是無奈,還有些排斥。


    如今,商妤顯得成熟,應付起來很自然。


    但趙原從她的眉梢偶爾流露的細節,能瞧出她內心的無奈。


    生活不是童話故事。


    沒有那麽多的王子與公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艱辛與無奈。


    商妤一直偷偷觀察趙原,她想知道趙原是否會因為自己的表現,瞧不起自己。


    顯然,趙原並沒有。


    他眼神中甚至流露出憐惜的情緒。


    一如那一夜,在樓頂上,兩人相遇時的心境。


    每個人的成長路徑不一樣。


    畢竟,像趙原這種單純靠著技術,迅速獲得成功的人,畢竟是少數。


    翌日。


    胸心會議如期舉辦,級別非常高,胸心外科的院士幾乎都來了。


    甚至國際胸心協會也來了代表。


    安貞醫院的科教大廳,坐滿了人。


    能參會的都是國內最頂尖的胸心外科醫生,至少也得是副主任醫師級別。


    大家都是衝著秦老、鍾老的手術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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