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


    董芳來醫院找趙原。


    看似有些莫名其妙,但趙原能猜到她來找自己的原因。


    趙原便帶她來到醫院附近的咖啡廳。


    董芳今日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風衣,臉上的妝容比昨晚略淡了一些,五官看上去立體,氣質中也多了一抹爽利。


    從董芳眼神流露的情緒來看,她對自己沒那麽反感了。


    董芳原本不喜歡趙原這種小男生。


    不過,昨晚趙原的表現讓她刮目相看。


    首先,趙原趁所有人不注意默默買單。


    其次,當柳莎被別人欺負,趙原第一時間了出來。


    尤其是第二點。


    盡管董芳有過不少男朋友,但沒有一個能帶來如此強烈的安全感。


    要知道,昨晚趙原麵對的人,十分強大,這種強大雖然並非肉眼所見,但那些人遠比趙原社會閱曆和人脈資源豐富。


    他們想要對付趙原的方法有很多。


    但趙原沒有在乎那些,義無反顧地護著柳莎。


    盡管不喜歡暴力,但趙原昨天對待邵坤的方式,讓董芳覺得挺痛快。


    「原來有點嫌棄你,但昨天經曆了那麽多事,我有所改觀,希望你能和莎莎修成正果。」董芳心直口快,「從小到大,很多人追莎莎,但她對一個人動心,僅此一次。昨晚她哭了很久,今早起床,眼睛都腫了。」


    趙原努力表現得很平靜,「謝謝你的認可。但有些事情,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人海茫茫,能遇到互相喜歡的人很不容易。我能看出來,你也喜歡她。」


    趙原並不否認,保持沉默。


    董芳暗歎了口氣,「你挺忙的,我該說的話說完了,不打擾你工作了。」


    咖啡上桌,董芳嚐都沒嚐便離開了。


    趙原將自己的那杯咖啡一飲而盡,想了想,將她的那杯拿過來,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迴顧來到這個世界的變化。


    自己好像變得越來越小氣,連一杯咖啡都舍不得浪費。


    何況,那是一份真摯的感情呢?


    返迴急診外科,今天要做六台手術,其中有一台是手部手術,難度非常大。


    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用來兒女情長。


    孫良按照趙原給的手部解剖圖,練習了一段時間,今日第一次開始做「湯法」,盡管過程磕磕絆絆,關鍵的幾個部分,趙原及時控場,才將手術順利完成,但孫良的表現還是贏得了鄧雲倫、謝長天兩人的一致好評。


    湯法可是手外科的高端技術,孫良能夠學會,意味著其他人也可以學會。


    在急診外科,經常會遇到手部重傷的病人,如果真能夠做湯法,不用麻煩手外科那邊就可以把活兒給做了。


    其意義不僅是創收那麽簡單。


    每一家醫院的急診外科都有不同的優勢。


    比如軍醫院擅長急診骨科,跌打損傷,涉及到骨骼的,一般病人都會朝軍醫院那邊送。


    比如南協醫院心血管急診,老年人有腦梗或者血管基礎病,可以送過去。


    天華醫院一直以急腹症為優勢,急性闌尾炎、膽囊炎或者腸梗阻這類手術做得很好。


    不過,與其他醫院相比,急腹症難以出成績,主要是手術分類難度級別低,形成不了理論體係。


    打個比方,同樣是老師,一個是初中老師,一個是小學老師,盡管都是九年義務教育,工資標準一樣,入編之前的考試難度大差不差,但大家第一印象是,初中老師要比小學老師的含金量要高許多。


    急


    診外科能多出幾個像趙原這樣,可以輕鬆進行湯法縫合的人才,科室的逼格就高了。


    孫良剛迴辦公室,同組的一個住院醫走過來,笑嘻嘻地說,「胖孫,挺牛啊,聽說你剛才做了一台無人區,用的還是湯法!」


    孫良心想,你這不是給我裝逼的機會嘛。


    「唉,不就是個湯法嘛,沒必要大驚小怪。跟著趙醫生打下手,經常做四級手術,三級手術做的都沒勁了。正好有一個斷指的病人,我就大膽嚐試了一下,沒想到一點也不難,加起來不超過一百針。下手術台之前檢查過了,血運很好。」


    那住院醫麵色尷尬地朝孫良笑了笑,「你說的太輕鬆了!」


    孫良輕描淡寫地感慨,「唉,做手術還是要靠靈性的。有些人覺得難,有些人覺得小菜一碟。我屬於後者。」


    住院醫後悔跟孫良搭訕了,差點要撥打110,喊警察過來,將眼前這個裝逼犯給銬走。


    孫良見對方被自己一頓操作秀走,嘴角露出得意之色。


    不能怪自己如此囂張。


    跟自己搭訕的這個住院醫,眼前沒少欺負自己。仗著比自己早兩個月定崗治療三組,什麽破事髒活都推到自己身上。


    之前沒少笑話自己跟著實習生打下手,現在眼紅了吧?


    孫良是個聰明人,能屈能伸,知道哪些人不懷好意,哪些人虛情假意。


    孫良下意識看了一眼布滿老繭和傷口的雙手。


    今日的成功並非運氣,而是自己勤加練習所得。..


    他看似大大咧咧、老實憨厚,其實比誰都要用功、努力!


    謝長天從孫良口中得知是趙原教他湯法的學習方法,當即找到趙原,跟他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在咱們科室挑五個人,利用業餘的時間跟你學習湯法。」


    趙原微微一怔,連忙謙虛道,「我跟孫良那是鬧著玩呢,我對湯法是有點了解,但還沒底氣教別人。」


    謝長天拍了拍趙原的肩膀,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在求趙原。


    「我對你太了解,說最慫的話,做最狠的事。你越是這麽低姿態,越是讓我感覺此事可行。當然,我也知道你害怕難以服眾!屆時我會以其他名義成立學習小組,親自擔任組長,你隻需要負責授課。」


    「謝主任,要不請手外那邊安排老師吧。」趙原還在拒絕。


    「手外那邊怎麽可能安排人呢?他們對我們急診外科一直提防著呢。你不要再拒絕了,此事就這麽定了。如果效果明顯,功勞薄上必定記上你的名字。」


    趙原見謝長天態度如此堅決,也就不好推脫了。


    一個醫學生擔任培訓講師,若傳出去,恐怕要驚掉很多人的下巴。


    趙原坐在位置上,寫了一會兒病例。


    手機振動,看了一眼消息,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喜色。


    徐琴發來一段語音,聲音有些顫抖。


    甚至感覺她在哽咽。


    「妍妍找到匹配的骨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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