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將商妤送到隔壁房間。


    商妤強作鎮定,笑道,“我沒事,時間不早了,你趕緊迴去吧!”


    趙原苦笑,堅定地說:“我還是再陪你一會兒吧?”


    “怎麽?怕我想不開?”商妤勉強擠出笑容。


    趙原頷首,“是啊,昨天在樓頂天台,你說的那句話,我記憶猶新。”


    商妤緊皺柳眉,思索良久,啞然失笑,“哦?跳下去一了百了?”


    趙原表情嚴肅地點頭,“雖然是開玩笑,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商妤盯著趙原清澈明亮的眼睛看了幾秒,輕聲歎息,“謝謝你的關心,這一刻我真的特別感動!”


    趙原道:“人生盡管需要麵對很多挫折,但永遠要相信活著值得!尤其是醫生,如果不夠熱愛生命,如何挽救生命?”


    商妤咀嚼著趙原的話語,淚水情不自禁地再次從眼角滾落。


    她默默地流了一會淚,用手掌幹淨利落地拭去淚水,嘴角露出笑容,“放心吧,我不會輕生的。這點打擊對我不算什麽?”


    趙原試圖幫商妤疏通心理,免得她真的想不開,“你有什麽煩惱,我願意洗耳恭聽!”


    商妤是一個不願意隨意敞開心扉的人,不知為何麵對趙原,她卻是願意講述自己的經曆。


    “我們這一屆共有二十多個研究生,你知道他們在背後如何評價我的嗎?”


    趙原想了想,“女強人?”


    商妤無奈一笑,“女強人是一個中性詞,在他們眼中,我可沒那麽好。他們將我比作水性楊花的公交車,認為周老師之所以特別關照我,是因為我跟周老師走得特別近,還跟很多老師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


    趙原深吸了一口氣,大家之所以產生聯想,因為學術圈裏,男導師和女學生之間經常會曝出不好的新聞。


    趙原能夠體會商妤的苦澀,“都說清者自清,問心無愧,真攤上了這種事情,的確會被輿論壓垮。”


    商妤凝視著趙原,柔聲道:“能借個肩膀嗎?”


    趙原稍作猶豫,坐在商妤的身邊,商妤將頭輕輕地放在趙原的肩膀上,從她的發絲傳來陣陣清香。


    門外傳來腳步聲和嘈雜聲,盡管房門鎖著,但商妤還是立即坐直身體,不好意思地看著趙原肩頭被打濕的地方。


    “果然,男人的肩膀很治愈。我現在充滿電了。”


    趙原打趣道,“女人的肩膀究竟是什麽滋味,下次學姐定要讓我試一試。”


    商妤從趙原的幹淨的眼神裏瞧不出絲毫雜質,不僅感慨趙原是一個坦蕩富有正義感的人。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宛如在煮水,霧氣蒸騰,沸水咕嘟,伴隨著翻滾的氣泡,時不時地從壺嘴汙汙地冒出一柱熱氣。


    趙原衝著商妤笑了笑,起身告辭,“時間不早,我就不打擾學姐休息了。”


    商妤沒有挽留,走到門口,打開門,看左右無人,朝趙原揮手,“你可以走了。”


    趙原忍不住笑出聲,“咱倆沒做什麽,怎麽跟做賊似的?”


    商妤麵色漲紅,咬著紅潤的嘴唇,輕聲道:“人言可畏!你趕緊走吧。”


    拐角處傳來動靜。


    趙原剛邁出門,還沒來得及迴身。


    後麵傳來關門聲,他不僅暗自感歎,學姐,好絕情啊!


    ……


    返迴住處,趙原剛準備開門,隔壁的門打開,田冪似乎一直在等待趙原歸來,輕聲道:“小孫,我婆婆的情況如何了?”


    趙原便跟田冪說了一堆,很多專業術語繞得田冪雲裏霧裏。


    田冪歎氣,“你說的那些,我搞不明白,你就說她會不會死。”


    趙原搖頭,“可以確定,她不會死。”


    田冪將手掌壓在胸口,如釋重負,“那就好了。”


    “沒什麽事,我進屋了。”趙原將鑰匙插入鎖孔,輕輕扭動,鎖內的卡扣發出哢噠一聲。


    田冪鼓足勇氣,喊住趙原,“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特別害怕,你能不能陪我聊會?”


    趙原暗自好笑,大半夜的,讓一個男人進屋聊天,難道自己長得這麽不像壞人嗎?


    “要不喊劉醫生來陪你?”


    田冪搖頭歎氣,“她今晚是夜班。”


    見趙原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田冪輕輕地吐了口氣,嘴角勉強擠出笑容,“算了!還是不麻煩你了。”


    言畢,田冪轉身走入房內。


    望著田冪的背影,趙原輕歎一口氣,無奈走入房內。


    迴到家中,趙原先洗了個澡,然後躺在床上看書,內心突然有些涼颼颼的,不由自主地將耳朵豎了起來,隔壁的鋼琴沒有動靜,也不知房東此刻情況如何。


    趙原收拾心情。


    白天發生的一幕幕在腦海中迴放。


    好久沒有做主動脈夾層手術,感覺有些陌生,又有些亢奮。


    他對主動脈夾層手術極有信心。盡管在很多人眼中,他是一個全才,什麽手術都很擅長。


    若要定一個核心“本命技能”,非主動脈夾層手術莫屬。


    主動脈夾層的手術,在心髒外科手術的難度級別歸為四級,這個病的死亡率極高,而且耗時非常長,體能差一點的醫生,偶爾或許可以做一台,但每天都做,身體肯定吃不消。


    趙原放下專業書,關掉台燈,準備入睡,突然門外傳來咚咚咚的砸門聲。


    趙原從床上坐起,披了件衣服,走到門外,隻見一個身穿格子襯衣的男子,戴著棒球帽在隔壁房東門口,不停地用手拍門。


    “什麽人?”


    趙原冷聲問道。


    棒球帽男子轉過身,瞪了趙原一眼,“別他嗎多管閑事。”


    眼見棒球帽男子打算繼續拍門,趙原徑直走過去,扭住了男子的胳膊。


    男子看上去塊頭不小,其實空有其表,趙原沒費吹灰之力,就將他給按在地上。


    男子吃痛之下,奮力地拍打地麵,“兄弟,鬆開,有話好好說。我不是壞人,這是我家!”


    趙原微微一愣,追問:“既然是你家,為什麽沒有鑰匙?”


    男子無奈苦笑,“原本鑰匙藏在門口鞋櫃,第二層的白色球鞋裏,我剛才翻沒翻到。我跟我老婆在鬧別扭,肯定她將鑰匙藏起來了。”


    趙原掃了一眼鞋櫃,隻見一雙球鞋落滿了灰塵,他用手撣了撣,灰塵下方出現白色鞋麵,心道,此人十有八九真的是男房東。


    趙原鬆開手,將落在地上的帽子撿起來,遞給男房東,“不好意思,誤會了。”


    男房東嚐試掄圓膀子,疼得呲牙咧嘴,“沒想到你小子看上去瘦巴巴的,力氣還挺大!”


    “你別動,膀子脫臼了。”趙原走過去,出其不意地抓住他的肩胛,用力一推。


    男房東迴過神來,再次抬了抬胳膊,臉露驚訝之色,“還真神了,按上去了?”


    趙原見房東走過去又要敲門,攔住他,“大哥,不要試圖叫醒裝睡的人。她現在不想開門,你再怎麽弄也沒轍的。”


    男房東見趙原說得有理,點了點頭,“兄弟,你說的沒錯。對了,我得謝謝你。”


    趙原意外地望著他,心想自己打了他,還要謝謝我,莫非腦瓜子不好使?


    男房東滿臉真誠,“你叫孫良,是天華醫院的醫生吧,我聽說了,今天得虧你處理及時,不然我媽恐怕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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