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華山,一路都十分平坦,馬行甚速,不一日已到了西安。


    群豪包下了一間客棧,各派隨即派人出去打探,打探了半天都沒有一絲消息,晚飯時,群豪都紛紛議論起來,卻說不出一個結果來。


    問了不少人也都不知道秦陵在何處,這一夜眾人都在失望中迴房。


    沈鷹把顧思南叫到房中:“頭兒有事要我去辦?”


    “咱們這群人中隻有你見過那個盧文章,你明早出去打探一下。嗯,首先調查那些小客棧,以他的財力住的地方絕不會是高尚的客棧。”


    “屬下遵命。”


    沈鷹忽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隨即點燃了旱煙,“滋巴滋巴”地抽吸起來,他緩緩地噴了一口煙,目光投在橫梁上,徐徐地道:“小顧,那個說書先生的話你說可信麽?”


    顧思南一怔,輕聲問道:“頭兒懷疑他什麽?”


    “這人的出現以及幾次的行蹤都十分湊巧。”沈鷹目光突盛:“咱正在不知如何下手時,剛巧你碰到他,接著又是他把咱引向華山,到了華山又把咱引到這裏來,咱的行動好似一直受他指揮,而這人至今卻未再露麵,你說奇怪不奇怪?”


    顧思南沉思了一下:“假如說他是個心懷叵測的人,則屬下難以入信。”


    沈鷹雙目一睜:“因何你會有這種想法?”


    “他隻是一個說書先生,不會跟八大門派結怨,應該不會有不利咱們的居心,若說他欲把咱一網打盡,但他絕沒疑問是個無拳無勇的人,以這種人難道會有雄霸武林之心?這似乎沒有可能。”


    “他沒有武功你能作實?需知武功到了化境,反會反璞歸真,一般人不易覺察的。”


    “屬下自信沒有看錯,而且他身上有病。”


    “他患了什麽病?”


    “這個屬下倒不知道,但卻肯定他五內必然有問題。”


    沈鷹又噴了一口煙,這才把煙灰敲掉:“如此老夫便更有摸不著頭腦之感了。”他懊喪地一拳擊在幾上,“老夫破案千萬,想不到讓這件案子難倒,假如西安及鹹陽找不到什麽線索迴來,又要把人馬拉迴鄭州,老夫的臉也不知要擱去哪裏?”


    顧思南跟他這些年來,從未見過他如此灰心懊喪的,反而安慰他道:“頭兒不要灰心,你不是常常對屬下說越是在僵局中越是要鎮定麽?嗯,還有,堅持到最後一刻,往往會有意外的收獲。”


    沈鷹揮揮手:“你先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


    顧思南離開後,他並沒有休息,呆想了一陣,便推開門走到庭院中踱步,直至外麵傳來三更的梆子聲,他才迴房上床。


    管一見的心情跟他也差不多,甚至更壞。


    玉兔終於西沉,太陽又再升起,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連日來的疲勞使群豪都比平日較遲才醒來,盥洗完畢便紛紛走出大堂準備吃早點。


    沈鷹睡了半夜精神並沒有因此較好,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出來跟眾人見麵。


    這家客棧頗大,整座樓宇的建築形式好似一個口字。正麵是吃飯的地方,穿過大廳是個頗為廣闊的庭院,庭院的兩側及後進各有一棟小樓,上下均有不少房間,故此群豪住得並不擠迫。


    潘誌海坐在易寒光旁邊,轉頭四望,卻不見兩個師侄出來,嘀咕一聲:“哼,這兩個小子睡得比豬還死。易門主你們先用吧,待潘某去叫醒他倆。”


    易寒光冷哼一聲:“咱何嚐不是少了三個弟子未來,譚勝,你去叫他們趕快點,哼,這樣成何體統?”


    他的大弟子譚勝應了一聲連忙奔入內進,不一會兒隻見潘誌海臉色青白地飛奔迴來,口中大喊道:“不好啦,流星教真的死灰複燃了。”


    彭誌海叫道:“你嚷些什麽,到底是怎麽迴事?”


    潘誌海喘了一口氣,這才道:“潘某的一個師侄讓人殺了。”


    彭公誌道:“混賬,你師侄被人殺與流星教有什麽關係,說得沒頭沒腦的。”


    潘誌海氣急敗壞,也沒有發怒,隻道:“誰說沒關係,人正是被流星教的人殺死的。”


    話音剛落,譚勝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迴來:“師父,師父不好啦,三個師弟讓流星教殺死了。”


    易寒光像被人抽了一鞭似的跳了起來,叫道:“快帶為師去看看。”


    沈鷹比他更快,身子立即在椅子上躥起,飛向內進:“他們住在哪裏?”


    潘誌海叫道:“舍師侄住在左首二樓最後的那一個房間。”


    沈鷹足尖一點,身子如麻鷹般衝天飛起,淩空一折腰射入二樓走廊上,接著又再掠前,隨即一手把最後那間房門擊開。


    房中安了兩張床,床上各躺著一人,一動不動的。沈鷹目光在房中一掃,便蹲前幾步,伸手探向一人的鼻端,心頭登時一沉,手掌一落撫向胸膛,肌肉沾手竟是一片冰涼,看來死去已有不短的時間。


    背後風聲連閃,潘誌海、穆一程等人也跟在他背後而至。潘誌海如同患了口吃症般地道:“神捕,你,你……看看桌子,桌子上有,有字。”


    沈鷹立即迴身走向桌前,完整無缺的桌麵果然被人以指“寫”了一行字:“速離此地,若再去找尋秦陵,殺無赦。流星神教。”


    沈鷹嘿嘿一陣冷笑,喃喃地道:“好靈通的耳目,竟知道咱們要找尋秦陵。”


    潘誌海臉色如牆般灰白,顫聲問道:“咱,咱現在怎辦?還去不去?”


    穆一程道:“潘大俠要是害怕的話,現在迴去還來得及。”


    這句話人人均聽得出是穆一程的激將計,但是武林中人偏是最怕這一套。潘誌海一拍胸膛道:“笑話,潘某怕……怕什麽?”


    “不怕就好。”


    沈鷹道:“咱再去青劍門住的那裏看看。”眾人立即出房翻身下樓。


    易寒光的三個弟子是住在右首那棟小樓的樓下,這三個人死狀跟潘誌海的兩個師侄一模一樣,都是讓人點中死穴而亡的。


    房內桌上也留有同樣的字,這時刻群豪心頭均有寒意,隻是不敢說出口而已,想當年集中九大門派的精英,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劉星殺死,假如流星教的餘孽實力不亞於當年,那麽以在座各人的實力,便萬萬不是其對手,況且敵暗我明,流星教報複的手段必定是比前更為兇辣,更加出人意料。”


    沈鷹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盡量平複,廿多年前那一役,他雖然沒有參與,但事後聽人述及,此刻想來仍使人心頭震蕩,難以自禁。


    他目光落在桌子上,沉聲道:“這一行留字,跟那一行的字跡不一樣,證明來者起碼超過兩個人。”


    房內房外擠滿了人,卻沒有人作聲,隻聞粗重的唿吸聲此起彼落。


    管一見把被子揭開,床上那人直板板地躺著,證明是在睡覺中讓人置於死命。


    再揭開另一張被,這人死狀有點奇怪,左腳稍微抬高,管一見目光一盛,脫口道:“此人臨死之前似乎有所覺,不過來不及行動便被人點中了死穴。”


    沈鷹低頭沉思不語。


    最後那人死得十分安詳,他麵向裏麵側睡。


    沈鷹隔了一會才道:“來人身手頗高,潛入房中,床上的人竟沒被驚醒。”


    管一見歎息道:“假如武功不高,也瞞不過咱的耳目。”


    沈鷹迴頭一望,見群豪臉上都有驚悸之色,忙道:“咱先出去吃早點,吃完後再研究。”又把聲浪提高:“此地一切不要移動。郎四你找幾個兄弟守在門口。”


    到了飯廳,百侶大師問:“阿彌陀佛,昨夜是哪個施主負責守夜的?”


    紫翠雀道:“是敝派及華山派。”


    “施主們都沒有聽見異響?”


    紫翠雀臉上一紅:“本座的確未曾聽見。”


    管一見插口問道:“也沒看見有人出入?”


    霍作民歎息道:“假如讓咱發覺,豈有不示警之理?”彭公誌脫口道:“那麽來人的武功豈非匪夷所思?難道他們是飛鳥?”


    此言一出,群豪臉色又是一變,膽小的人牙齒竟然發出格格的碰撞聲。


    沈鷹問道:“你們守在哪裏?”


    “都守在客棧外麵的四周。”


    “可有人打瞌睡?”


    紫翠雀及霍作民的目光望向手下,有幾個把頭低下,另有幾個則大聲應“沒有”。


    霍作民深覺大失臉子,立即板起臉叱道:“誰叫你們睡的?”


    百德大師喧了一聲佛號:“霍施主不可深責他們,事實上咱日夜趕路,到了此地精神一鬆,也難怪他們抵受不住。”


    霍作民臉色這才稍霽:“對不起,這是霍某管教不嚴之過。”


    易寒光冷笑道:“不知道算不算是誤會。”


    霍作民臉色大為尷尬,紫翠雀忍不住道:“易門主這話是什麽意思?咱們現在正當同舟共濟,門主如此冷諷熱嘲又不知是何意思?”


    青虛道長道:“目前咱們最重要的事是盡速訂下應付之策,這首先要各位有同舟共濟之心才能克敵。”


    百侶大師道:“道兄說得有理,如今強敵環伺,咱更該同心同德,千萬不可因小失大。”轉頭問道:“不知兩位神捕有何高見?”


    管一見道:“管某先問大家一件事,咱是進還是退?”


    紫翠雀忙問道:“進又如何,退又如何?”


    “進則堅持咱們先前訂下的計劃,窮追到底,退則大家散掉各自迴去,再另日重新組織力量跟流星教一決雌雄。”


    彭公誌道:“這還用問,當然是有進無退。”


    梁雪道:“但憑咱們現時的力量要想摧毀流星教,似乎尚嫌力量不足,依梁某之見,不如先迴去,然後召開武林大會再訂……”


    穆一程截口道:“梁長老從何證明咱現時的力量不足以摧毀流星神教?”


    梁雪不禁啞然。潘誌海道:“但俗語雲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謹慎一點,始終沒害。”


    彭公誌道:“放屁!放屁!你們若是怕的話便請迴去抱小孩。”


    潘誌海怒道:“潘某敬你年老輩尊,你別倚老賣老出口不遜!”


    竹劍先生忙道:“潘大俠之話未嚐無理,不過咱們各在東西,來迴費時,等到召開武林大會又要蹉跎時日,而且流星教猶如神龍見頭不見尾,行蹤無常,屆時咱又去哪裏找尋他們?所以老朽認為趁對方勢力尚未坐大時先把其鏟除方為上策。”


    彭公誌擊掌道:“正是!正是!在座之人都已是當今武林中之後彥,咱就不相信憑這些人手敵不過對方。”


    百德大師道:“貧僧沒意見。”


    彭公誌嘿嘿對潘誌海笑道:“潘大俠若果想迴去,此刻尚來得及,姓彭的絕對不勉強。”


    潘誌海臉色忽青忽白,十分難看。梁雪見勢色不對便道:“既然大家都認為有進無退,梁某自然跟隨大家共進退。”


    易寒光問道:“潘大俠大概也跟梁長老一般心思吧。”潘誌海把臉別過一旁,澀聲道:“括蒼對武林公義素來不甘後人,潘某豈敢逆眾而行?”瞥了彭公誌一眼,目光充滿怨恨之色。


    沈鷹道:“既然大家的意見經已一致,咱們便決定先把秦陵之地點找出來。小顧,你先去查一查。”一頓又道:“郎四及陶鬆你倆跟小顧去,行動可要小心,提防流星教偷襲。”


    雲飛煙望了顧思南一眼道:“叔叔,我也去跟他們走一趟吧


    沈鷹沉吟了一下,道:“你易容上道吧。嗯,帶個人同去,你們跟小顧他們不要走在一起。”


    眾人應了一聲,藏好了兵器出門,雲飛煙帶個名叫商衛的手下同去。


    彭公誌道:“咱可需再派人手出去調查?”


    管一見忙道:“不必,人多反而不妙,咱們且在這裏坐一會,順便研究一下防範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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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思南三人在西安的小客棧中出出入入,都查不到有個姓盧的住客,三人心頭都是一陣失望。


    最後來到了一家又破又舊又小的客棧門前,郎四皺眉道:“這地方也能住人的麽?”


    顧思南道:“有一絲機會都不能放棄,老陶,你比較仔細,你進去問問他們掌櫃吧!”


    陶鬆彎著腰入門,一入內便嗅到一股黴臭之味,他皺一皺眉頭,向一個正在掃地的老頭點頭招唿:“請問老丈一聲,貴掌櫃可在裏麵否?”


    那老頭頭發斑白,慢慢地直起腰來,雙眼毫無神光地望一望陶鬆,陶鬆一顆心登時替他難過起來,生怕他隨時會斷氣倒下。


    “小哥,你要住店?”老頭自嘲地笑了幾聲:“咱這店子年輕人怎肯光臨?”


    “老丈你便是掌櫃?”


    老頭苦笑一下:“這店子小二、掌櫃、廚師、打雜全是老朽夫婦兩人。”


    陶鬆輕咳一聲:“請問老丈一聲,貴店最近可有入住一個頭發半白的落魄書生嗎?”


    老頭目光一盛,忙問:“請問小哥那人貴姓?”


    “姓盧。”陶鬆見他的神色,心中便燃起希望之火。


    “這就對啦,不過他已離開了兩天,小哥跟他怎樣稱唿?”老頭疑惑地問。


    陶鬆心念一轉,道:“不滿老丈,小可是他的侄兒,聽人說他來了西安找小可,所以連忙趕迴來找他。”


    老頭大喜,扶著陶鬆的肩膊,道:“小哥來得不巧,他已走了兩天啦。哎,你們年輕人就不知長輩的心情,令叔是抱著病萬裏迢迢出關找你……”


    陶鬆忙道:“請問老丈,家叔去了何處老丈可知道?”


    “聽他說他要去鹹陽。”


    “鹹陽?”陶鬆沉吟了一下:“請問老丈,家叔住在這裏有幾天?”


    “三天,他日間出去城中四處打聽,晚上則捧著一本書左翻右翻的,老朽問他看什麽書,他說是秦朝一個什麽人寫的筆記,咳,老朽讀書無多也不清楚。”


    陶鬆精神登時一振,又問道:“家叔住在哪間房子?小可可否去看看?”


    “無妨,待老朽帶路。”


    “且慢!”陶鬆連忙招唿顧思南及郎四入來:“這兩位是小可的朋友,咱們一道出來的。”


    老丈對顧思南點點頭便拄著拐杖入內,三人連忙跟在他背後。


    裏麵黴氣更盛,房間都是用木板隔成的,那老丈顫巍巍地抽出一串門匙,接著把門打開:“諸位但管進去看看。”這老頭不知是不是沒有顧客,十分熱情地道:“諸位可要喝杯熱茶?”


    顧思南忙道:“不必啦,老丈你且去休息,咱看一下便要離開了。”


    老頭奇怪地問道:“這房間有什麽好看?”


    “咱看看家叔是否有留下什麽字句線索。嗯,因為家叔素來有這種習慣。”


    老頭這才釋疑離開。顧思南連忙把床上的被褥翻了上來,床板上毫沒異樣,他又在房中每個角落找尋起來。


    找了一陣都沒有什麽發現,郎四失望地道:“咱還是迴去複命吧。”


    “且慢,咱還有什麽地方未曾搜過的沒有?”


    陶鬆脫口道:“床底下。”隨即彎身下去查看。一忽,叫道:“床板下好像畫了些什麽……”他一拱腰把那塊床板頂了上來。


    顧思南立即將那塊床板反了過來,目光一落果然見床板上被人用墨畫了一幅畫。這是一幅山川圖,沒有文字,在圖上有很多標誌、符號。有一個特大的三角形符號在一座山上。


    郎四脫口道:“這是什麽東西?”


    陶鬆道:“剛才聽見那個老頭說,盧文章晚上都在看一本什麽秦朝的筆記,這幅畫可能便是某個秦陵的地形圖。”


    “對,很有可能。”顧思南目光再度落在床板上,看了一會,喃喃地道:“這座山好像是在西安及鹹陽之間?”


    郎四道:“不管在什麽地方,咱把它臨摹下來吧,將來也好按圖索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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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到客棧已是下午,客棧中群豪的神色都十分難看,看樣子便知可能又發生了什麽事。


    沈鷹問道:“查到了沒有?”


    顧思南把經過告訴了他,並將那張畫取了出來,沈鷹忙叫管一見過來觀看。


    顧思南剛一迴頭,雲飛煙跟商衛也進了入來,他對她露出感激的笑容。雲飛煙微笑問道:“查到消息了?”


    顧思南點點頭:“頭兒正在研究。”他把聲浪放低,“剛才這裏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哦?”雲飛煙目光一掃望向紫翠雀:“待我去問一問。”她逵自走向紫翠雀麵前向她詢問。


    紫翠雀恨聲地道:“剛才本座一個弟子被流星教下毒暗殺了。”


    雲飛煙吃了一驚,脫口問道:“如何下毒?”


    “他們把毒藥擦在馬桶邊沿上,那種毒藥平時毒性不會發作,但一旦沾及水分,肌肉碰及便立即沁入體內。”


    “紫姨的那個弟子可是在解手時中毒的?”


    紫翠雀點點頭,她旁邊的幾個女弟子都是滿臉驚恐,流星教下毒之技果然匪夷所思。”


    沈鷹突然揚聲問道:“今日是什麽日子?”


    “五月初十。”穆一程答。


    “華山那塊石上麵寫的日期好像是九月二日及五月十三日。”


    “大人沒有記錯。”


    沈鷹吸了一口氣道:“這張地形圖沈某跟管大人研究之後,發覺該座秦陵可能是在此地及鹹陽之間,咱們明早便出發如何?”


    管一見接口道:“不過咱得先此聲明一下,這張圖畫極有可能是那個自稱是說書先生盧文章留下來的,而非咱調查出來的……”


    彭公誌立即截口問道:“這有什麽分別?”


    “說不定這裏麵是個陷阱,現在正等咱們上釣,各位可得想清楚,這一去極可能是異常危險的行動,假如發生了意外諸位可別怪管某。”


    紫翠雀道:“神捕懷疑那個盧文章是流星教的人?”


    沈鷹道:“事實老夫對他的身份一直都深具疑心,各位試想一下,咱們的一切行動都是照他所設下的路線而行,這是極端危險的事,但沈某承認對這件案子至今尚未有其他調查良策,因為事發至今已超過半年,又沒有其他目擊者,所以還是決定冒險去一趟。”


    他目光在各人臉上掃過:“此人若非是流星教的人,其身份也是頗值得懷疑,不過其人可能真的是個無拳無勇的書生……是故沈某就更加揣測不出他若要陷害咱們的目的了。”


    彭公誌道:“別管他,到了那裏再說,就算是流星教的餘孽咱也未必怕他。”


    這句話說得豪氣幹雲,群豪精神都為之一振。


    管一見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咱們便決定明天出發,今夜可得小心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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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際剛現出一絲魚肚白,沈鷹及管一見便率眾出發了,他兩人帶頭,押後的是百德、百侶兩師兄弟,青虛道長及無音長者居中策應。


    管一見及沈鷹的手下騎著駿馬兩旁護衛,不知是否因為群豪防衛森嚴還是另有其他原因,一路上竟然十分平安。馬行頗速,五月十二日下午後便到了盧文章在圖畫中標誌的那座山頭。


    天氣漸熱,群豪一路急行之下,都是汗流浹背,沈鷹以手加額向前望去,隻見那座山並不高,也不廣。山旁有道河流經過,兩岸及山腳長滿青翠的樹林,風景居然不惡。


    管一見道:“老沈,假如咱沒有判斷錯誤的話,應該便是這裏。”


    沈鷹頷首,輕聲說道:“咱們一行數十騎,對方不可能沒有發現的,還是小心為妙。”揚聲喝道:“小顧,飛煙你兩人先行。”


    管一見也忙下令:“雪兒,雷兒,你兩人也帶人協助搜查,先把山腳的樹林查清楚,假如有埋伏或者遇險,立即發嘯通知。”


    顧思南、皇甫雪等立即催馬先行,他們一字形散開把一段樹林包圍,然後逐步推進,半晌身影便消失在樹後。


    管一見又叫端木盛及穆一程上前接應。半炷香後仍沒發現,管一見把人馬推前接近樹林。


    這一段樹林仔細搜查過,沒有任何埋伏,沈鷹及管一見便決定暫且在此歇息,又加派人手到山側及山後搜索。


    搜索隊一直到臨黃昏才大功告成,山前山後,山左山右以至山頂都搜查過,不但沒有什麽發現,連盧文章也不見,群豪都是心頭嘀咕。


    沈鷹沉吟了一下,再叫顧思南帶人策馬到前頭探查,看看附近是否還有其他山坡。


    群豪又把大本營紮在山頂,極目望去,四周河流縱橫,哪有其他什麽山坡?


    彭公誌大聲道:“沈大人,那幅圖指的是否是這一座山?”


    沈鷹肯定地道:“假如附近再沒有其他山便絕對沒錯。”他隨即把地形圖攤開,手下立即生了幾堆火照亮。


    看了一會,沈鷹喃喃地道:“這些小三角形又表示什麽?”他指一指地圖對管一見道。


    管一見看了一會,道:“咱不如依圖找尋一下。”兩人便帶著幾個手下依圖上的標誌而行。


    落日餘暉迅速被黑暗代替,大地一片黝黑,群豪大都倚在樹幹吃幹糧休息。


    沈鷹及管一見手持火把而行,走了數十丈,便找到了第一個標誌的地方,那裏有一塊石頭,兩人互視一眼,沈鷹對葛根生道:“把這塊石頭挖開。”


    葛根生立即卷起手袖,把石扳開。石一移動,下麵竄出幾條小蛇,小蛇見到火光沒命而逃,地上卻沒有異樣。


    管一見有一個手下手中接過一柄鋼刀,運勁剌下,下麵全是泥土:“到別處看看吧。”


    一連找了幾處地方都是石塊,也都看不出什麽蹊蹺,最後的一個標誌是一塊碩大無比的岩石,岩石的四周散布了不少露出頂端的小岩石,沈鷹道:“會否是在這裏?”


    管一見道:“要想把這些岩石挖開,可著實要費不少時日及人力。嗯,今日才是五月十二日,不如明天才說吧。”


    “對,沈某也認為華山石上的留字必定另有深意。”沈鷹心念一轉,又道:“老管,依我看那些人大概都已罹難。”


    管一見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何人:“這個自然,否則事隔半年無論如何也該轉迴師門了。”


    正在談說間,手下奔來報告:“頭兒,顧三哥迴來啦。”


    “咱去問問他。”沈鷹立即迴身走了出去。


    顧思南的報告十分簡單:“屬下到附近的農舍查問過,他們都說這附近方圓數十裏內再沒有其他山了。”


    沈鷹眉頭一皺:“你連日辛苦,去休息一下吧。”抬頭一望夜空月已中天,歎息道:“咱也吃點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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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三日,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群豪三人一組,幾乎把山坡的每一寸地方都找遍,仍然找不到那座地下陵墓的入口,折騰了一天,群豪都有點勞累,加上失望,很多人都不想動了。


    沈鷹抬頭一望天色,喃喃地道:“要不要把那些有標誌的山石都挖開?”


    管一見喟然道:“如今也隻能作最後的嚐試。老沈,這趟咱們真的敗得奇慘,像猴子般讓人耍來耍去。”


    沈鷹苦笑道:“沈某也是滿不是滋味。不過未至最後絕路還得盡一切力量作挽救。”


    “問題是這座山根本不知有否陵墓,就算把它掘地三丈也是無濟於事。”管一見一側頭:“你看他們都躺在地上,並且連彭公誌都不發一言,看來,他們對咱都已失去信心,這才是咱最大的失敗。”


    沈鷹目光登時一縮,半晌沉聲道:“咱不要再動用他們,各派自己的手下把那些被盧文章作了標誌的石頭挖開。”


    “好吧。”管一見隨即揚聲叫道:“雪兒,你過來一下。”


    皇甫雪聞聲而來:“頭兒有吩咐?”


    管一見尚未答話,忽聽顧思南叫道:“頭兒,那個盧文章來了。”


    沈鷹和管一見以及群豪都是精神一振,齊沿著顧思南的手指望過去,果見山坡樹林中轉出一個拄杖而行的書生,青布長衫洗得發白,頭發灰白,蹣跚而行,正是顧思南口中所形容的形象。


    沈鷹及管一見互視一眼,一齊移步走下去,顧思南連忙在前帶路。沈鷹輕聲對顧思南道:“小顧等下你問問他。”眼看雙方距離經已十分接近,便停住步履。


    顧思南向盧文章揮揮手:“先生此刻才到?”


    盧文章喘了一口氣,抬頭一望,滿麵詫異地問道:“顧壯士你帶了這麽多人來此?”


    “咱是依先生留在床板上的畫而尋來的。”顧思南道:“請問先生,那座秦陵真的是在這座山中麽?”


    “這個區區倒不敢肯定,區區隻是從一些野史筆記中找到一些線索的。”盧文章望一望山上黑壓壓的人群,輕聲問道:“壯士,這些都是衙門中人?你們來此何事?”


    “他們不是衙門中人,不過跟先生倒是一樣,他們都有親人失蹤。”


    “啊,”盧文章驚唿一聲:“他們到衙門告狀?”


    顧思南點點頭:“先生先咱而來,因何至今方至?”


    “咳,一則區區身上有病走不快,二則山上石頭留言是五月十三日,也用不著太快而來。”


    “咱們已把整座山都找遍,但卻沒有什麽發現,先生知道入口處麽?”


    盧文章道:“聽說陵墓之內範圍十分寬廣,區區假如把入口處告訴你們,可得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顧思南急問一句。


    “替區區找一找看看舍侄是否也在裏麵。”


    “先生不想進去?”


    盧文章苦笑道:“陵墓之內難免有些穢氣,區區這副身體隻怕抵受不住。


    “不瞞先生,在下尚有長官在此,這件事在下不敢作主,請先生跟在下去問問他。”顧思南隨即帶他上山,到了沈鷹麵前把話說了。


    沈鷹不答反問:“你知道陵墓的入口了?”


    盧文章道:“書上有記載,凡每年之九月十三日及五月十三日,月色照到某塊石頭上,那塊石頭便是開啟陵墓之鑰。”


    “這豈不是太玄?”


    “大概是那塊石頭一定要在那兩天月光才能照及。”


    “那麽咱又怎知道是哪塊石?”管一見插口道:“須知這座山雖不大,但石頭卻不少。”


    盧文章苦笑道:“這個小民也不知道,隻是書上的確有此記載。”


    “那些標誌你是憑什麽知道的?”


    “也是照書本上的記載列下的?”


    “書在何處?”


    “小民因恐路上攜帶不便,把它寄放在一個農家處。”沈鷹抬頭一望天色:“現在日頭已將落山,你是否要先在山上勘查一下?”


    “小民正有此意。”


    “小顧,郎四,你倆陪著他走。”


    管一見目送三人離開,才傳音道:“老沈,這人你看如何?”


    “身上果然有病,目光渙散,也的確不是身懷絕技之人。”


    “管某卻認為他態度頗為鎮定,平常人見到咱以及這麽多人絕對不會有這個反應。”


    沈鷹想了一下,也傳音道:“老夫也有這個感覺,看來此人城府頗為深沉,咱倒不能不防。”


    管一見冷笑一聲:“等下他假如真的能把陵墓的入口打開,咱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拉進去,這樣就不怕他有什麽伎倆。”


    “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沈鷹道:“咱先跟青虛道長等人商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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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黑,月高樹梢,顧思南及郎四尚未迴來。


    沈鷹決定親自去找他們,他提一口真氣,身子自山側急馳而去。


    盧文章坐在一塊大岩石前,仔細觀察,顧思南及郎四各持一個火把在他旁邊,這塊大岩石,正是昨夜沈鷹及管一見勘察過的,因為岩石過大沒有把它掘開。


    沈鷹立在岩石上問道:“陵墓入口便在這裏?”


    盧文章抬頭道:“小民懷疑入口是在此處,故此在此守候,不過其他的地方敢煩大人也派人去視察。”


    “看出來了沒有?”


    “現在月亮還未有照到此處,稍候再說。”微頓又道:“大人先請去休息一下吧。”


    “不必。”沈鷹淡淡地道:“郎四你去取些幹糧及食物給他。”


    月亮逐漸高升,群豪也都圍了上來。


    夜空萬裏無雲,月光皎潔,照得山上石頭銀光閃閃。月光逐漸中移,終於照到岩石,岩石上寬下略窄,上麵光亮,背後卻十分黑暗。


    眾人屏息而觀,心頭都是十分緊張,驀地一絲銀光自岩石頂部的隙縫中瀉下,銀光照在一塊埋在地上的小石塊上,氣氛顯得十分奧妙詭異。


    盧文章顫著聲叫道:“就是這塊石頭。”他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走向那塊石頭,管一見及沈鷹立即跟在他背後,群豪也相繼迫前一步。


    盧文章蹲在地上,雙手在石頭上來迴一陣旋動,地底突傳來一陣輕輕的聲音,接著那塊大岩石應聲移開四尺,露出一個黝暗的洞穴來。


    盧文章顫聲叫道:“我終於找到了,我終於把入口打開了……”目光一片欣喜,神情也是十分激動。


    群豪見到這情況,都是目呆口瞪,驚歎前人設計之神奇,半晌竟沒有人開口說話。


    盧文章大聲叫道:“你們還不進去?月光移開時,這塊岩便又會恢複原狀。”


    沈鷹立即發嘯召集在其他地方察看的手下,不一忽他們都聞嘯而至。


    管一見迴頭道:“咱進去吧,假如有人害怕的話,現在還可以退出。”


    群豪誰肯當眾蒙羞,更兼得聞陵墓之中藏有武林人士夢寢以求的練功秘籍、增功藥物,哪有人肯離開。


    管一見見沒有人有異議便道:“準備火把,現在咱們便進去吧。”


    盧文章道:“希望大人替小民留心一下,看看小民之侄兒是否……”


    管一見嘿嘿一笑,像麻鷹抓小雞般,抓著他的衣領率先入去。


    沈鷹忙道:“麻煩百侶及百德兩位大師殿後。”也跟在管一見之後進入洞穴。


    一入洞,一陣黴氣迎麵衝來,幸而並不太難受,群豪立即閉住唿吸前進,走了十多丈,前頭現了一道石級向下伸展。


    管一見忙道:“把火把拿前。”


    郎四立即奔前一步,火光下,但見那道石級深幾達兩三層樓,黑黝黝的看不到底,令人膽寒。


    盧文章牙齒格格亂響:“大人,小民,小民……”


    “別吵。”管一見臉色一沉:“大人都不怕你怕?”


    沈鷹接過郎四的火把,大聲道:“老夫先行。”拾級而下,剛下了一半,後麵突然傳來一陣隆隆的聲音,沈鷹立即停步,揚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甬道內全是“發生了什麽事?”的迴音,聲音沉悶震人耳鼓。


    背後百德大師傳音道:“出口已被封住。”


    嗷嗷的迴音令群豪心頭都是一沉,管一見沉聲道:“別慌,既然已入虎穴,少不得也要把它的底細掏出來。”


    沈鷹再度起步,那道石級以沒窮沒盡般,走了兩三盞茶才至盡頭,石階盡頭又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高丈餘,寬也是丈餘。


    沈鷹傳音道:“大家小心。”踏上甬道,這甬道長不及底,不知從何吹來一陣風,令人興起陰森的感覺。


    群豪戰戰兢兢,都把功力運集手臂上而行,有的人已悄悄把武器拿在手上。


    甬道的盡頭有道用錢鑄的拱門,門牌上寫著四個慘綠色的大字,“地獄之門”,眾人心頭又是一沉。


    沈鷹運勁手臂,單掌附在門上一推,“呀——”錢門緩緩打開,裏麵一片黑暗,空中飛舞著一些慘綠色的磷光,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陰風把火把吹熄,四周立即陷於一片黝黑之中,綠色更盛,在空中載沉載浮。


    沈鷹拋下手中的火把,把旱煙杆抽握手中,舉步入內,群豪魚貫而入,不久背後又傳來“轟”地一聲巨響,有人驚唿道:“錢門被人關封了。”


    群豪登時有如入地獄之感,刹那之間氣氛登時凝重起來。


    管一見手上一用勁,喝道:“姓盧的,那度門為何會被關起?”


    四周隻聞迴音,卻聽不見盧文章的答話。


    沈鷹手掌一探,那些綠光向四下激飛,他沉聲問道:“誰有火折子帶來?”


    話音未落,忽聞一人高聲尖唿,緊接著傳來一聲巨響,四處氣流激動,綠光忽明忽暗,顯得異常恐怖。


    群豪之中不少人驚唿出口,顧思南立即亮起火折子,火光下,隻見一人摔倒地上,正狼狽地掙紮著。


    這是一座殿堂式的布置,裏麵排了好幾副棺材,棺木有的早已腐破,露出猙獰的白骨,那個大漢的衣衫正是被白骨勾住,大概他不小心倚在棺上把棺材碰跌。


    顧思南走前把他拉開,目光一瞥,見牆上插了幾個燈座,便把其點燃,奇怪,燈座上的油竟還未幹。


    六座燈點燃後,大堂登時一亮,管一見目光一落,原來盧文章竟然被嚇昏了過去。


    管一見在他人中輕輕一捏,盧文章便悠悠醒來,喃喃道:“此處可是陰間?”


    管一見冷笑一聲:“正是,老夫正想問你因何把咱帶來此處?”


    “小民可沒勉強大人來此,是大人硬把小民拖進來的。”


    沈鷹沉聲喝問:“快說,此地機關是不是你設下的?”


    盧文章叫起撞天屈來:“大人冤枉,小民有何財力可以設此機關?大人可仔細看看,這些東西都是前朝之物,要假也假不來。”


    管一見厲聲道:“那麽你怎地對這裏的一切如斯熟悉?”


    “小民早已告訴大人,說這些資料都是從書本上得知的。”


    “你說老夫會相信麽?”


    “大人不信,小民也沒話可說,反正小民是肉在刀砧上,大人假如不滿意的話,大可隨時處置小民。”


    管一見冷哼一聲,把他鬆放:“既然你如此熟悉,此地便由你當向導。”


    “區區也不甚清楚……”


    話音未落,隻聽竹劍先生喝道:“油燈有毒,快將火吹熄。”


    刹那之間,四周又陷於黑暗中,群豪一運真氣,果然發覺體內有中毒之跡象,連忙盤膝坐下,運功療毒。


    半盞荼後,殿堂中突然響起“卜卜”幾聲,接著又傳來一陣“嗤嗤”的聲音。


    百侶大師忙道:“施主們小心,有人發射牛毛毒針。”話還未說完,已被一片驚唿聲淹沒。


    有人道:“針上有毒,誰人身上帶有解毒藥物?”


    “快把火折子點亮。”


    “沈大人,請快帶咱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沈鷹剛運轉兩個周天,沉聲喝道:“大家冷靜一點,小顧,把火折子點亮。”


    顧思南運功正在緊要關頭,來不及應他,夏雷因所站之所離燈座較遠,所吸入的毒氣較輕微也較早醒來,聞聲連忙把火折子點亮。


    火光雖弱,仍能視物,隻見地上躺著不少人,呻吟唿叫,大概是中了毒針。


    堂中那些棺材的蓋子不知何時被人打開,露出一排黝黑的鐵管,那些淬毒的鋼針大概是由這些鐵管發射出來的。


    夏雷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噤,自其他人身體走過,蹲在那些受傷的人的麵前檢視,這些人臉上都泛著一層紫藍之氣,但目光卻沒有散渙的跡象,相反射出一股股厲光,夏雷不禁有點奇怪,溫聲問道:“諸位感覺如何?”


    一個答他:“體內好像被蟲咬般難受,快救救咱們,咱快忍受不住了。”


    夏雷心頭沉重,站起身,揚聲問道:“諸位,誰人身上有解毒藥物?”稍頓不見有人迴答,又問道:“有誰善於療毒之技?”


    話音未落,夏雷忽覺後背一股勁風襲身,他反應迅速,立即躥開,背後傳來一陣暴喝,夏雷迴頭一瞥,隻見那些中毒的傷者紛紛自地上躍起,向他追來,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雙腳連點,自人叢中起落。


    那些人顯然神誌已有問題,見人便打,群豪叱喝不能製止,便一齊出手把其製服。


    穆一程道:“這座陵墓不知已受何人控製,看來咱們這趟真的是兇多吉少了,再下去,那人又不知要施展什麽歹毒之伎倆。”


    群豪都有同感,迴想一下,燈油中下毒,毒氣隨火揮發,棺木放射迷人心竅的毒針,著著都出人意料,令人不寒而栗。


    易寒光道:“此地前沒去路,後退之路又被封閉,咱們怎辦?”


    沈鷹沉吟一下,道:“這座陵墓看來占地頗大,這些棺木看來隻是陪葬者或者是死者的親人,主陵必在另一處,咱們既然來此,好歹也要把它探個水落石出,小顧,你檢視一下看有沒有開啟的機關。”


    顧思南應了一聲自地上站了起來,夏雷手持火把替他照明,一頓飯功夫,顧思南在牆角找著了一條三寸長的鐵管,鐵管的另一端嵌在牆中,他用刀柄在牆上輕輕敲了一陣,覺得這確是一個開關掣,便道:“頭兒,開關的手掣經已找到。不過這座陵墓的機關設計十分精密,屬下也不敢斷定開動了此掣之後會發生什麽變化。”


    “哦?這不是打開通道的手掣?”


    “極有可能是,但開啟之後,下一個地方可能會比這更加險惡,所以屬下先得征求一下諸位的意見。”


    易寒光道:“咱們就算不想冒險,難道便在這裏坐以待斃?”


    潘誌海接道:“可是,說不定出口要九月十三日才能自動開啟,這四個月咱早已餓死啦。”


    彭公誌也大聲道:“反正要死不如冒險試一試,小顧,你即管開掣吧,反正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死了也不冤。”


    管一見問道:“諸位計算一下,咱們的食水及幹糧還能維持多少天?”


    紫翠雀道:“咱是備了三天的幹糧及食水而來的,在上麵已吃了一半,現在最多隻能再維持一兩天的用量。”


    管一見道:“由現在開始大家都要節省一點,剛才那些中了毒針的各派弟子現今如何?”


    穆一程伸手一探,澀聲道:“經已沒了唿吸。”


    管一見長長吸了一口氣:“把他們身上的水囊解下來,嗯,大家都沒有意見了吧?”


    群豪鴉雀無聲,沈鷹沉聲下令道:“開掣!”


    顧思南運勁手臂,握著鐵管向下壓去,地底立即傳來一陣像遠雷般的吼聲,聲音慢慢增大,四周牆壁也都震動起來,群豪臉色都是又青又白。


    半晌,所站之地又“動”了起來,驚唿聲立即四起,接著整座屋子都似磨輪般旋轉起來,群豪跌跌撞撞都站不穩腳跟,夏雷讓人一撞,火把摔落地上,熄了。


    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中,沈鷹忙道:“諸位快坐下來。”


    可是屋子越轉越快,群豪都似已沒了感覺。


    “屋子”足足轉了半炷香的時間,武功較低的都已呈昏迷狀態了,即使是沈鷹及管一見等人也都有發昏之感,連忙一邊運勁穩住身子一邊準備隨時應變。


    “哢”地一聲,屋子倏地停住了,群豪一個不防,“颼”地一聲跌在一起,驚唿聲四起中,黑暗中突然現出一行磷光閃閃的綠字:劉星歡迎各位作伴!”


    潘誌海驚唿道:“果然是流星教的餘孽所為。”


    易寒光接口道:“看來那些失蹤的弟子也必是被他們擒去的。”


    管一見忙道:“快點亮火折子!”


    夏雷自人堆中爬了起來,隨即把火折子點亮,其他人也紛紛點起枯枝火把。


    火光下各人都可見到這是一座大廳,但裏麵空空蕩蕩一無所有。


    火光一起,那行磷字卻已隱沒。大廳中也有燈座,可是沒人再敢把其點亮。


    沈鷹忙道:“快把火把、枯枝之火熄去,大家盤膝運勁恢複一下體力,同時吃點幹糧,下一步等下再行決定。”


    眾人經他提起,猛覺肚子咕咕亂響,估計此刻已是次日上午。火把紛紛熄去,群豪果然依言盤膝坐下。一時之間大廳之中隻聞此起彼落的唿吸聲。


    半晌又響起了咀嚼的聲音,此刻群豪的心中都充滿驚恐,身陷地獄之感更為強烈。


    就在此刻忽聞穆一程大吼一聲,接著一連傳來“啪啪”兩聲,勁風立即彌布四周,唿唿之聲不絕於耳。


    原來穆一程忽覺有人自背後向他偷襲,幸虧他反應迅速,立即閃開一步,接轉身連發兩掌,同時猛喝一聲,挾勁擊去。


    那兩掌觸及一雙手掌,穆一程隻覺對方手掌上傳來的內力竟出乎意料的強勁,令他不禁後退一步,他一退之下,又覺一片勁風臨身,刹那之間隻得抽劍應戰。


    穆一程的一身功夫全在這口長劍上,連刺三劍之後,“噗”地一聲,長劍斬在一團軟物之上,手腕一抖,那團軟物竟隱含反震之力。穆一程又驚又恐,急喝道:“你是誰?”


    那人沒答話,穆一程長劍一抖,自側向前刺去,他是黃山派的第二號人物,功力自是非同小可的,黑暗之中認物絲毫不差,這一劍自對方的袖底刺向肋下。


    那人一個鐵板橋讓過,手臂暴長,長袖如鐵板般擊向穆一程的麵門。


    這一招變化詭異,大出穆一程的意料,隻好偏身一閃,“唿”地一聲,長袖挾起的勁風吹得穆一程的鬢發亂飛。


    這幾招說來雖慢,事實快如追風逐電。“哢”、“哢”一連幾個火石的敲打聲響起,火把這時才重新燃亮。


    沈鷹目光一落急喝一聲:“住手。”


    穆一程及那人同時後退一步,目光一張,驚唿道:“原來是你。”


    那人正是崆峒派的無音長老,他是啞巴,但目中露出來的也是一片驚詫之色。


    沈鷹幹咳一聲:“兩位怎地會交起手來?”


    穆一程冷冷地道:“穆某也不明白,正想請問長老為何偷襲在下?”


    無音長老臉上升起一團怒意,雙手連連比劃,口中“哦哦”亂叫。群眾都看不明其手語,昆侖竹劍先生跟他交往較深,沉思了一下,道:“長老說是穆大俠先偷襲他的,可是如此麽?”


    無音連連點頭表示不錯。穆一程怒道:“穆某幾時偷襲你?”


    無音指一指穆一程的劍,又指指肋下,表示穆一程以劍襲其肋下。


    穆一程大怒,喝道:“見鬼,穆某是先發覺有人以掌偷襲背後,故此先用掌把其擊退,最後才抽劍應戰,難道你感覺不出?”


    無音長老想了一想,臉上也露出一片詫異之色。


    管一見道:“既是一場誤會兩位也無須再爭執。”


    無音又打了一輪手勢,表示他沒有偷襲穆一程的動機。


    穆一程道:“穆某也相信長老不會無緣無故偷襲在下,但剛才那個以掌暗襲在下的又是誰?又是誰以劍偷襲無音長老?”


    群豪不禁哄動起來,潘誌海大聲道:“快看看有沒有人偷潛進來。”


    一言驚醒夢中人,大廳立即被十多把火把照亮,可是所有在場的人若非自己的同門,也是來此的同伴。


    易寒光突然道:“那個說書先生呢?怎麽不見了他?”


    管一見移目四望,果然失了盧文章的蹤跡。易寒光沉聲道:“此人莫非便是此地的主持人?”


    紫翠雀打了個冷噤,寒聲道:“他是流星教的餘孽?”稍頓又自答道:“但他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說什麽也令人難以置信。”


    易寒光道:“人不可貌相,這個可難說。”


    百侶大師突然喧了一聲佛號:“諸位施主可曾發現一個問題?剛才那些中毒而亡的施主怎地此刻連屍體也不見?”


    群豪都是吃了一驚,後背不期然升起一股寒意。


    竹劍先生道:“那個說書先生會否與那些屍體同時失蹤?”


    顧思南是此中的機關消息大行家,他想了一下,道:“剛才屋子旋轉之時,各位是不是都要運功定住身子才不會被轉力拋飛?”


    目光一掃見眾人都怔怔地望著他,故續道:“那些屍體不可能運功,而說書先生身上沒有武功,他必是在那時刻被轉飛。那間屋子裏必定有個出口,那些屍體及說書先生便被飛入另一個地方。而屋子在轉動中,卻逐漸作了改變及轉動,終於變成現在大家所站之所。”


    紫翠雀道:“這樣說來他倒不是流星教的餘孽了?”


    “這個在下卻不敢妄下評語,咱還得再搜尋到進一步的資料方能判定。”


    沈鷹以讚許的目光望了他一眼,道:“小顧,這次還得再由你再把過往別處的機關開啟掣找尋出來。”


    易寒光道:“為免再讓人潛入來施襲,火把不可熄去。”其實他不說眾人也都懂得這個道理。


    找了頓飯功夫,還找不到開啟的機關,群豪逐漸不耐,枯枝早已燒盡,隻剩幾把火把尚發著佘光,更危險的是群豪竟覺得唿吸困難了起來。


    沈鷹忙道:“此地空氣已漸濁,快把火熄去。”群豪便把火熄去,隻剩夏雷那一把,他跟在顧思南後麵,滿頭大汗地四處敲打著。


    管一見看看這樣找下去也不知要再花費多少時間,而唿吸已是逐漸困難了,忙道:“大家一起找吧。”


    “但沒有火怎麽找?”


    管一見也不禁猶疑起來,沈鷹忙道:“不用急,再等一下吧。”


    顧思南以刀柄四處敲打,都找不到異常的地方,他也是急得如熱鍋?係穆煲希雲飛煙見狀胕鍁爸他一臂之力?br />


    群豪正在不耐間,忽聞紫翠雀及霍作民同時一喝,兩人同時把兵器拔了出來,沈鷹急喝:“兩位快住手,什麽事動刀動劍的?”


    紫翠雀說道:“剛才他用劍向本座偷襲。”


    “笑話,是你用刀先斬霍某的。”


    “兩位不用相爭,大概又是中了流星教之計了。”


    正在鬧著,忽又聞一道尖銳的慘唿聲,一個華山派的弟子口噴鮮血倒了下去。,


    霍作民紅著臉喝道:“是誰幹的?有種的就站出來跟霍某見個高低。”


    大廳中迴蕩著他的話,卻沒有人作答,霍作民的目光在附近一掃,卻沒有發現一個值得懷疑的人。他冷哼了一聲,在周圍激動起來,當他經過一個“孔雀堂”女弟子的麵前時,那人突然直挺挺地向他撞去。


    霍作民反應極為迅速,長劍一圈,“噗”地一聲,一劍把其截作兩段,鮮血登時四濺。


    紫翠雀柳眉倒豎,叱道:“姓霍的,你這次還有何話好說?”


    “這次霍某可是親眼看到貴堂的弟子向霍某襲擊的。”霍作民臉上一紅之後冷冷地道。


    紫翠雀霍地再把柳葉刀抽了出來:“本座看見的是你用劍把她殺了。華山派既然無視於本堂,老娘若果不表示一下,豈不要被人認為是怕了你華山派?”說罷一個箭步飆前,柳葉刀一擺飛快地向一個華山弟子斬去。


    那個華山派弟子反應也不慢,長劍倉促一格,“當”地一聲,把紫翠雀的右手刀架住,冷不防紫翠雀的左手刀後發先至,“噗”地一聲,一刀把其左手卸下。


    那個華山弟子慘唿一聲連滾帶爬避開,紫翠雀殺紅了眼,尖叫一聲:“往哪裏跑?”柳葉刀急劈其後背。


    霍作民睚眥欲裂,身子躥起淩空用劍把柳葉刀接下:“潑婦你瘋啦。”


    紫翠雀臉色鐵青:“老娘叫你嚐嚐潑婦的厲害。”左手刀急截向其下腹。


    霍作民也不是省油燈,借著刀劍相觸之力淩空打了跟鬥後翻半丈。


    紫翠雀像鳥兒般向他飛去,柳葉刀挾著喝聲急斬而去。霍作民長劍適時迴身一擋:“潑婦勿迫人太甚。”


    “老娘就是要迫你。”刀光更盛,紫翠雀一口氣劈了六六三十六刀,霍作民一一沉著遮擋。


    三十六刀一滿,新招未生之間,紫翠雀的氣勢不由稍歇,霍作民大喝一聲:“霍某若不迴敬幾招,江湖上的朋友難免會以為咱怕了一個瘋婦。”長劍“颼”地一聲自刀縫中突破,直刺向紫翠雀的胸膛。


    紫翠雀性子一發更是不可收拾:“呸,虧你華山派自稱是名門正派,卻趁黑要招唿老娘的一對奶子。”


    霍作民又羞又怒,連忙把劍使偏,紫翠雀雙刀連攻帶守又扳迴上風。


    此刻華山派的弟子及孔雀堂的女弟子也捉對兒廝殺起來。


    沈鷹忙喝道:“兩位暫停,且聽沈某一言!”


    紫翠雀大聲道:“沈大人,什麽話老娘都可以聽你的,這一趟你絕不可插手,否則休怪老娘翻臉不認人。”


    管一見也勸道:“堂主何不三思而行,須知此說不定是流星教使的陰謀。”


    “放屁,老娘明明看見霍作民動手的。除非他華山派當眾向老娘道歉,否則一切免說。”紫翠雀說著刀法倏地一變,變得輕靈詭異無比,每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絕招出現。


    群豪大都未曾睹過紫翠雀施展武功,對這個女掌門大都抱著輕視之心,不料這一戰卻使人對她刮目相看。


    霍作民口舌沒她的伶俐,心知多說也是無益,隻冷冷地道:“你不怕華山派,華山派也不會怕你。”他的武功十分穩實,一切實而不華,任憑紫翠雀興風作浪,他隻穩坐釣魚台,沉著應戰,武功較高的如無音長老、竹劍先生,以及沈鷹、管一見都看出霍作民在三百招後必定能扳迴上風。


    群豪看看不能阻止這兩派的幹戈,便又伸手摸向牆壁找尋機關開啟掣。


    朗四邊摸邊移動身子,腳下一緊,幾乎被人絆倒,他低頭一望,原來地上倒臥著一個大漢,他把他反過身來,目光一落不禁驚唿出口:“是林吉!林吉,林吉……頭兒,林……吉,死了……”他忽然生起一股難以歇止的恐懼,連說話也結結巴巴起來。


    林吉是沈鷹的一個手下,他聽了郎四的話也是吃了一驚,慌忙趕了過來,伸手一探,果然已沒有了唿吸,手掌再一落,發覺骨骼十分僵硬,便道:“他是被人點中死穴而亡的。”


    “頭兒,咱怎辦?”


    沈鷹哼一聲,心頭一動連忙走向那個被霍作民斬殺的女人的伏屍處,他手掌在她左骨骼上摸了一陣,脫口道:“她也是先被人點了穴道的。”


    管一見忙也循聲趕來,摸了一下也道:“大概她在黑暗中被人點中了麻穴及啞穴,趁霍作民走過時把她推向他,而讓霍作民殺死了她。”


    “好歹毒的狡計。老管,你說這裏真的有流星教的餘孽麽?”沈鷹壓低聲音問他。


    管一見道:“管某深信有人搗鬼,隻是,不知道這人如何能夠進出自如?”


    此刻大廳之中四處都是粗濁沉重的唿吸聲,霍作民及紫翠雀等人更是氣喘如牛,看來大廳中的空氣已即將用盡。


    沈鷹擦了一把汗,心頭一動,把聲音壓得更低:“那人就在咱們之中……”


    管一見一驚,反問道:“你又如何得知?”


    “假如那人是在此刻進出,必定會使空氣略為流通,但咱卻沒有這個感覺。”


    管一見眉頭一揚,歡聲道:“這倒是一個線索,管某本就不信流星教尚有什麽餘孽,如今看來可能是咱們之中有人借屍還魂,欲把各大門派一網打盡。”


    “那個盧文章呢?”


    管一見道:“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照理應沒這個野心以及魄力,他可能是適逢其會,再多也隻不過是個小角色,真正的敵人就在你我身旁。”


    沈鷹喘了一口氣,輕聲道:“如此說來你我更加要小心,說不定下一步,他要對付的便是你我兩人。”


    管一見長長吸了一口氣,苦笑道:“隻怕他用不著再對付咱們,咱們都要窒息而死了。”


    此時群豪唿吸更加困難,熱汗長流,胸膛漲得十分難受,霍作民及紫翠雀為了麵子仍然苦鬥不休,不過速度經已大慢,而他們的手下早已拋下兵器躺在地上不斷地喘著大氣。


    忽聞潘誌海喘著氣道:“這裏有……有個鐵……鐵環,不知是……不是開啟的機關……”


    顧思南喘著氣奔了過去,沈鷹及管一見也同時掠前,潘誌海倚在牆上直喘大氣:“快試試……咱,咱抵受不住啦……”


    沈鷹見時機緊迫,不及多思索立即沉身一掠,牆上有塊石頭被人挖開,裏麵安了一個鐵環,鐵環有小籃般大小,沈鷹運勁一拉,沒能拉動,他忙道:“老管,快助我一臂之力。”


    兩人長長吸了一口氣,四隻手掌同時落在鐵環之上,一齊發力一拉,鐵環仍然分毫不動。


    眾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顧思南忙道:“頭兒你把它轉動一下看看。”


    沈鷹及管一見立即同時發力把鐵環一旋。


    顧思南忙喝道:“諸位小心!”話音未落,群豪忽覺腳下一空,身子如鉛塊般向下跌去。


    反應快武功高的人還可以運勁吸氣把下降的速度稍為降低一些,武功稍差的人便直挺挺地跌了下來。


    幸而這個深洞並不深,跌倒的還不致傷及性命,隻有少數幾個跌斷了腿骨。


    群豪隻覺唿吸一暢,便拚命地喘起氣來,良久沈鷹才道:“夏雷,快把火把點燃。”


    火把尚未亮起,群豪心神稍定,忽聞一陣腐臭之味撲鼻而來,剛才在幾乎室息的情況中轉移在此,唿吸一暢,隻覺一切如同花香般令人舒暢,此刻才大感詫異起來。


    “哢”、“哢”火石終於打燃了火把,周圍登時一亮,群豪目光一瞥,都是驚唿出口。


    原來此地又是一座空廳,不過牆壁及地板都十分粗糙,像是囚禁犯人之所。但令群豪吃驚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地上躺著的數十具屍體。


    這些屍體經已腐爛,看來死去已有一段日子,群豪嗅到腐臭之味正是發自這些屍體。


    穆一程第一個自地上躥起,他在屍體叢中走了一匝,又不斷伸腳把那些臉向地上的屍體翻轉過來,不久他指著一具女屍叫道:“這正是舍師侄女之屍。”叫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群豪聽見他這句話都紛紛自地上躍了起來,奔前認屍。不久,各自都找出本門失蹤的弟子來,一時又慟又怒又驚又恐。


    既怒本門弟子慘遭橫死,又恐自己亦步其後塵,而葬身於此。一時之間竟沒有人發言。


    管一見歎息道:“諸位現在都已找到門下的弟子了吧。管某幸不辱命帶各位來此……”


    潘誌海大聲道:“神捕現在說這些話也沒用,咱現在都身在險境,也不知能否生離此地,即使想付酬金也……”


    沈鷹截口道:“諸位放心,托沈某查案的,沈某都不敢收取酬金,事實上這件案子沈某一直無能為力,能夠來此也是誤打誤撞的。”


    管一見歎息:“管某也有何顏收取各位的酬金?”


    徐棋道:“但神捕至此尚未破案。”


    管一見一怔:“你要管某繼續調查下去?”


    “當然,人雖已找到,但兇手是誰現在大家都不知道……”


    彭公誌插腔道:“難道不是流星教作為?”


    青虛道長道:“現今流星教的主持人是誰?可有誰知道?咱們即使不能生離此地也得把他的底細掏出來。”


    穆一程道:“穆某也認為應該如此,否則這一趟豈不走得冤枉?神捕,假如咱們能把對方的底細查明,並把其擊殺報了武林公仇,咱們的酬金自然照付。”


    易寒光歎道:“本座也沒意見,問題是咱們假如都葬身於此,又如何付酬勞與神捕?”


    管一見哈哈一笑:“假如咱都不能生離此地,管某也無福消受諸位的酬金。”


    群豪心頭又是一沉,感覺中那股腐臭之味又更強烈了,人人臉上都現出沮喪之色,隻有百侶及百德兩師兄弟輕聲在為死去的弟子念往生咒。


    沉默了一會,管一見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臉上神采一現,高聲道:“請諸位各自把自己失蹤的弟子舁放在牆角。”潘誌海忙問道:“神捕此舉,有何含義?”


    管一見輕輕一笑:“各位但照管某之話去做,原因等下再說。”


    群豪此刻都以他倆馬首是瞻,便不吭一聲地把自己門下弟子的屍體拖開放在牆角,不一忽,廳中已空空如也。


    沈鷹此刻也猜出管一見的用意,遂即向群豪問道:“諸位,你們門下失蹤的弟子是否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群豪紛紛點頭,彭公誌大聲道:“正是如此,你倆葫蘆裏麵賣什麽藥,快說來聽聽。”


    群豪都知他是一個急性子的人,年紀雖大性子比年青人還急躁,雖在這種環境中仍忍不住莞爾一笑。


    管一見輕咳一聲,道:“諸位還記得那個說書先生盧文章的話麽?”


    彭公誌道:“他說他一個侄兒失蹤了嘛。”


    “而且他侄兒還跟各位的弟子走在一起。”沈鷹接口道:“但現在各位門下失蹤的弟子既然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地躺在這裏,怎個唯獨不見他侄兒?”


    管一見道:“咱雖然未曾見過其侄子,但現今廳中空空如也,證明了一件事,說書先生的話絕不可靠。”


    群豪都“啊”地一聲叫了起來,穆一程道:“他侄兒並沒有失蹤?”


    管一見笑道:“他可能根本沒有什麽侄兒,所以如此隻是欲騙取咱的信任。”


    梁雪說道:“他騙咱來此可有什麽作用?”


    紫翠雀不屑地道:“當然是要把咱困死啦。”


    “紫堂主跟他有仇麽?”梁雪冷聲道:“梁某卻想不出他一個文弱書生跟咱武林數大門派都有仇恨。”


    紫翠雀不禁啞然,沈鷹歎息道:“這一點沈某也是忖測不出其動機及目的。”


    潘誌海道:“也許他侄兒並沒有被困在這裏?”


    沈鷹望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潘大俠真善忘,華山上那塊石頭的留字難道潘大俠經已忘記了麽?”


    潘誌海嚅嚅地道:“潘某沒有忘記,盧學文說他跟少林的徐雲嶽一同來此。潘某話中之意,乃是說盧學文可能已脫困離開。”


    沈鷹冷冷一笑:“他能脫困離開,這證明他們叔侄早就有了引咱們來此的陰謀了;也證明他們叔侄對此陵墓的一切十分熟悉,否則他又如何能脫困?”


    管一見接口道:“說不定這裏的機關有的還是他增添及改裝的,否則事隔千年即使保養得如何完善,有些機關也難免會失靈。”


    彭公誌道:“是極,是極!看來一切都是那書生攪的鬼。”


    沈鷹道:“沈某本就不信流星教會有餘孽生存,因此懷疑有人借屍還魂。事實上咱們起先懷疑為流星教所為,根本是在疑神疑鬼之下產生的。”


    管一見歎息道:“先是那林中失火,後來發現了天上有顆流星橫空而過,便認定那是流星教所為了。”


    群豪臉上都是一熱,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彭公誌道:“目前最重要是如何進入陵墓中央把那個盧文章揪出來挫骨揚灰,說這些話老夫聽都聽厭了。”


    沈鷹吸了一口氣,道:“這個盧文章你們的確從來未見過?”


    群豪都搖頭,易寒光道:“也許他臉上戴著人皮麵具也未定。”


    管一見道:“假如有任何喬裝豈能瞞得過管某這雙眼?”


    沈鷹突然道:“不好,此地的空氣又將用盡了,分頭快再找尋開啟的機關。”


    群豪都是一驚,速忙奔向牆壁,不料火把經過多次的使用如今都已燒盡,四下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管一見連忙靠近沈鷹身邊,沉聲道:“諸位小心有人會趁黑偷襲。”


    此言一起,群豪更是膽戰心驚,暗暗提防。一聞腳步聲也會引起一場虛驚,這種疑神疑鬼的情況令到人人自危,生怕附近便隱藏有敵人。


    “啪啪”兩聲,又不知哪兩個互換了一掌,幸而兩人同時揚聲:“誰?”


    “貧道青虛。”


    “貧僧百德。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兩個都是出家人,心胸非比尋常,便各自退開。


    黑暗中有不少人靜悄悄地躺倒地上,這個情況一直沒人發覺,直至顧思南被人絆倒,雙手下意識一撐,手掌壓及那人,這才有了發覺,起先他們以為是那些死去多時的人,可是伸掌在鼻端下一嗅卻沒有腐臭之味,他身子不禁無風自動起來,同時產生極大的驚嚇。


    正想揚聲,忽覺肋下一痛,連忙倒身躺下,同時在地上一滾,大聲叫道:“在下是顧思南。”接著彈身而起,伸手在肋下一摸,一片濕濡,正是掛了彩,他後背冷汗直冒,不由再後退一步。


    就在此刻,群豪忽然大亂起來,聲音此起彼落。


    “咱是梁雲。”


    “本座是紫翠雀。”


    “貧僧是百德。”


    “昆侖竹劍在此。”


    叫聲中夾雜著慘唿聲,更加令人惶恐,分不清敵友。


    顧思南一退再退之下,後背忽又觸及一人,他整個人立即彈飛,腳底下一股寒光掠過,他連忙暴喝:“誰人偷襲?”


    “老夫管一見。”那個人立即應了一聲。


    顧思南認得他的聲音,忙道:“屬下顧思南。”隨即躍下:“我頭兒呢?”


    沈鷹連忙循聲奔了過來,“小顧,發生了什麽事?”顧思南連忙輕聲把剛才的發現告訴了沈鷹,沈鷹心頭激動,大喝一聲,如同響了個霹靂:“住手!通通住手!”


    群豪一震之下果然都停住了手:“諸位要小心,咱們之中有對方的奸細,剛才他又下手殺了不少人。”


    群豪又“啊”地一聲叫了起來,恐懼之情溢於言表。


    竹劍先生突然問道:“剛才老朽根本未曾開口,是誰冒昆侖竹劍之名的?”


    此言一發,潘誌海也道:“潘某也未曾開過口,是誰冒潘某之名的?”


    群豪一顆心都怦怦亂跳起來,人人自危下,都把後背貼在牆上避免被人偷襲,一時之間再也沒有人開口,隻聞粗濁的唿吸聲又再響起。


    顧思南撕下一幅衣袂,把傷口紮住。


    沈鷹道:“諸位若不再找尋開啟機關的手掣,咱都得束手待斃。”


    話音剛落,忽聞“嗤”地長長一聲,牆上突然噴出一股白煙,管一見急道:“快閉住唿吸。”


    群豪立即閉住唿吸盤膝坐下,管一見及沈鷹心中同時泛起一個念頭:“假如咱們之中有盧文章的奸細,那麽他又會用什麽方法避過此劫?”


    此念一起又自忖道:“他們口中必定先含有解毒之藥物。”同時又想道:“但即使有解毒藥物,他也會窒息而死。”心中不禁又再茫然。


    胸中的濁氣逐漸上升,忽聽一陣“軋軋”的機括響動聲,牆壁突然現出了一扇門,門外有道綠幽幽的光線射了進來,廳中的氣氛變得十分詭異。


    沈鷹及管一見的目光同時一掃,心頭同時一動,暗道:“原來是他。”


    白煙紛紛自石門散去,接著但見群豪紛紛自石門奔了出去。


    管一見微吸一口氣,覺得無甚異狀,便輕聲道:“老夫現在已經知道那奸細是誰了。”


    沈鷹也道:“老夫也知道。”


    “你且別說出來,咱們互相把懷疑的那姓氏寫在對方掌心上。”


    “甚好。”沈鷹隨即攤開左掌,右手駢指作筆在管一見的掌心迅速地寫了一個字。同時他發覺管一見在其左掌寫的字也與他同為一個字。


    這個字便是潘字,這是因為他兩人剛才在石門打開綠光投了進來時,瞥及潘誌海按動牆上的一條鐵管的。


    假如他不是奸細又如何能得知那個機關的所在?何況上次在最後的關頭也是他最先發覺開啟機關掣的。


    沈鷹突然問道:“潘誌海身上有否佩劍?”


    “好像沒有。”管一見詫異地道:“你問這個作甚?”


    “顧思南是被長劍所傷的。”沈鷹疑惑地道:“他的兵器卻是風車刀。”


    “而且他也不像是個機心深沉,野心極大的人。”


    沈鷹茫然地道:“咱出去看看吧。”迴頭一望,隻見地上竟然躺下了不少屍體,心頭一震連忙躍出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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