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一看,正是蘇靜姝的表哥吳鬆。周江遠就拱了拱手,笑道:“原來是鬆兄,真是失禮了。不知鬆兄這是要前往何處?”


    吳鬆上次見了周江遠就覺得兩人甚是趣味相投。隻是周江遠狀元之才,又得陛下另眼相看,想要攀附的人不知幾何,自己反而不好上門拜訪了。如今見周江遠熱情如故,心也放下了許多,臉色一鬆,迴話道:“家母派我來給姑姑送些東西。”


    周江遠何許人也,再加上兩世為人,早看出了吳鬆心頭所想。暗暗笑道,這吳鬆也是個有趣的人,竟然怕自己誤認他有攀附之心。他可是太傅嫡孫,就是和自己來往也屬正當。以才情辯人,自己從前隻當他有些迂腐,如今倒看出些風光霽月來。


    “不知嘉月在此所為何事?”


    周江遠笑了笑:“無事,隻是感受些市井氣息罷了。我如今雖說在翰林院,可也要對民生之事有所了解才是。你我皆是富貴之家,愚弟便隻能這樣‘哀民生之多艱’了。”


    吳鬆聽聞此言,臉色一正,道:“賢弟胸中有大溝壑,愚兄遠遠不及。”


    “鬆兄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如今隻是鬆兄還未到金榜題名之時罷了,他日我們同朝為官,隻怕鬆兄比我強多了。愚弟隻不過是早兩年而已。”,說著周江遠左手一伸,“多日未與鬆兄相見,今日定要好好一敘才是,鬆兄可別推辭啊。”


    吳鬆早有親近之意,聽聞此話哪有不應之理,兩人便相互推辭著進了附近的酒樓。


    周江遠心中暗暗竊喜,大舅哥在此,自己不好好打探一番豈不是浪費了。


    ----------


    周江遠一邊倒酒,一邊問道:“說起來是愚弟逾越了,隻是鬆兄如今已過二十,又是人中龍鳳、儀表堂堂,為何不定下婚事?”


    兩人推杯換盞了一番,吳鬆微微有些酣意。聞言,想都別想就迴道:“我祖父有言不登科不論婚事。”,說著 ,想起仿佛周江遠也沒有婚事,便笑兮兮的:“賢弟如今正是大好勢頭,不也是未曾婚配。”


    周江遠心中竊喜,臉上卻不動聲色,恭恭敬敬的迴道:“鬆兄也知道,從前我家孤兒寡母的,哪裏有人看的上。如今我雖薄有功名,隻怕好人家也看不上我。”


    吳鬆手指輕叩桌麵:“嘉月你這樣的女婿,哪家不想要,你呀,也別太過於妄自菲薄了。”


    說著兩人互敬了一杯。


    周江遠看著氣氛正好,便打趣道:“鬆兄如此高看小弟。不若小弟便去鬆兄家中提親如何?”


    吳鬆可惜:“我是家中獨子。若是有了姐妹,必然要近水樓台先得月才行。”


    鷹揚暗暗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站在旁邊想到,公子就是知道你家中沒有姐妹才敢如此提,可憐的吳鬆少爺,自己落到套裏麵也不知道。


    看著吳鬆腦子還沒轉過來,周江遠真是又氣又急,臉上還要裝的一副風輕雲淡:“那真是可惜了。鬆兄如此人才,家中若有姐妹,必然百家來求。我還想近水樓台先得月呢。”說著,又給吳鬆斟酒。


    吳鬆這才恍恍惚惚的想著,靜姝也算是自己的妹妹,如今不是正直妙齡?想到這裏酒都清醒了許多。騰的坐了起來,連連告罪:“愚兄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辦,隻怕要失禮與賢弟了。”


    周江遠興奮不已,就等著這一招呢,便連忙叫小二上醒酒湯來:“咱們的交情不需要這麽客套。鬆兄且解解酒,愚弟就不留你了。”


    周江遠正暗暗竊喜,忽然聽到窗戶外的叫賣聲:“大糖葫蘆嘞,葫蘆冰糖多嘞,大糖葫蘆呦。”,靈光一閃,高興的連連拍腿,神清氣爽道:“我們迴去吧。”


    見鷹揚一頭霧水,周江遠又補充道:“你少爺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快快迴去,有好些事情要幹呢。”


    ----------


    “小姐,今天四時書局又新上了許多書,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啊。”


    靜姝正坐在繡架前專心致誌,聞言頭也不抬道:“不去不去。”


    霽月的臉都快皺成苦瓜了,連連討好:“小姐,您就去吧。這心經也不是一時半會能繡完的。這些日子你光悶在家裏繡花了,別迴頭傷了眼睛。”


    靜姝聽了想笑,卻裝作一副一本正經地樣子:“日頭亮的時候我才繡兩針,怎麽就會傷了眼睛。”看著霽月垂頭喪氣的樣子,仿佛又迴到了從前。


    ----------


    靜姝一直都記得,那是慶曆二十五年,自己噩夢的開始。


    自己三年無所出,彩雲說著要為自己‘分憂’爬上了周江遠的床。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母親當時也重病了。自己顧得了一頭顧不了另一頭。忙得焦頭爛額。


    提姨娘的時候,彩雲把頭都給磕破了,泣聲如血:“小姐,奴婢是什麽樣的人您還不知道嗎?如今您的日子過得這麽艱難,又沒有孩子。我若是不想法子把姑爺留在您屋裏,豈不是讓您在這府裏寸步難行。奴婢隻是為您分憂,不稀罕什麽名分。您若是要給奴婢名分,那奴婢豈不是成了那捧高踩低的小人。”


    心裏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不是這樣的,不是。可母親早教育過自己要待人寬和。說到底,若是周江遠無心,彩雲不也成不了事嗎?況且彩雲也是為自己,總不好寒了她的一片忠心。最終還是原諒了她,彩雲還是那個自己信任的貼身大丫鬟。


    霽月知道了這件事,便總是垂頭喪氣的。靜姝知道,霽月既生氣彩雲的行徑,又傷心自己的處境。可到底,周江遠是愛護自己的。


    誰知道後來......


    ----------


    有什麽好想的,靜姝歎了口氣,仿佛要借著這口氣將胸中的鬱悶都疏散出去似的。自己早已經決定不再想從前之事了,隻安心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小姐,小姐?”


    靜姝迴神,不知道霽月說了什麽,隻是想起霽月對自己的好,心底一片柔軟:“你想出去逛逛,我們便逛逛就是。收拾收拾吧。”


    霽月也顧不上追究小姐剛剛失神的事,忙行了禮就下去了。


    主仆兩人一路走一路逛到書局。


    靜姝如今對那些情情愛愛的故事早已不感興趣,隻看到兩本講草藥的書,不由得歎息一聲:“唉,醫書果然難得。”


    霽月聽了便天真的發問:“這有什麽難?書局裏的醫書雖少,迴頭告訴夫人,自能給小姐尋來許多好書呢。”


    靜姝莞爾一笑,耐心迴道:“這不過是我的一點小小愛好,若是興師動眾就不好了。平日來淘書,若是能得一兩本,豈不是一件趣事?”


    霽月聽著有理,也覺得自己的法子簡單粗暴,便吐了吐舌頭,不再說了。


    看著天色有些暗了,靜姝將自己隨手挑選的遊記並兩本書付了賬,並囑咐四時書店的掌櫃為自己留心醫書,便坐著馬車迴府了。


    正準備閉目小歇片刻的時候,靜姝被霽月搖醒:“小姐,小姐,你快看,咱們府外有人賣書呢。居然還有《神農本草經》。這可真是打瞌睡時送枕頭啊。快看,就在那。”


    順著霽月的手,靜姝看到一個衣著普通但身姿挺拔的男子盤腿坐在攤前。麵前鋪了一張布,布上整整齊齊碼了好幾本書。天色有些暗,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最前麵放的是一本《神農本草經》。


    靜姝沉思了片刻,放下簾子,吩咐馬車直接駕迴府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


    賣書的是誰?


    靜姝為什麽沒有停車買書?


    大家可以在評論裏麵跟我討論呀。


    ☆、16. 多慮?


    霽月不是很明白,皺著眉頭疑惑:“小姐,那《神農本草經》難道不是醫書嗎?小姐怎麽不買了?”


    靜姝前世對此有所涉獵,因而比霽月多了幾分了解,便耐心迴道:“神農被奉為藥王神,由此略知《本草經》的價值一二。傳說神農得天帝所賜的的神鞭,可以識別草藥有毒無毒。光是神農嚐過的草藥就有三十九萬八千種。若不是神農因為嚐斷腸草而離世,隻怕還有更多。《神農本草經》這書敢以神農嚐百草為名便可知它的名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夫婦掉馬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啼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啼鶯並收藏重生夫婦掉馬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