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種短片,一般請的是德藝雙馨的老戲骨,以及實際人物真人本色出演,偶爾也會請些知名度較廣的演員來客串,不過這個其次,身份人品行為等才是重中之重。雖說不至於像政審一樣嚴苛,但是也絕不會鬧出隱藏的吸毒者去出演禁毒片子這種烏龍。


    以俞雅的演技與地位來說,參演這種短片是大材小用。隻要製作方想盡可能擴大知名度,有她作為噱頭就都是事半功倍。而且她出演帶社會公益性標簽的短片與廣告從來都是無償的,別說物美價廉了,連點象征性的片酬都不用支付。


    俞雅想要參演這支短片的意圖很明顯,拿官方主流媒體的招牌直接把身上還不太分明的汙水給徹底洗淨了。雖然有些頑固的腦殘會認為這也是欲蓋彌彰賊喊捉賊的行為,但那畢竟是極少數。絕大多數的人還是有點頭腦的。俞雅在常老頭猶豫的時候,大致已經猜到自己麵對的阻礙會是什麽了。估計是這片子已經籌備了不少時間,主演與戲份偏重的演員大概都已經挑選得差不多,她這時候想橫插一腳有些晚,單純來個客串是沒什麽要緊,但又實在太埋沒她的價值,必定要動動劇本,因而常老頭覺得頭疼。但他既然最後應下了,說明這事他決定扛了,麵議則是透露有點小要求得讓俞雅配合下。


    那還等什麽!


    俞雅喜歡這種行事說一不二光明磊落的人,有長輩風範的一般都護短。常老頭自然是不會在意她疑似吸毒這種謠言的,他本人在這圈子裏最痛恨的就是各種陰謀算計鬼蜮伎倆,不好好拍戲演戲盡折騰些有的沒的,對俞雅的信任叫他一點也不會把這些玩意兒放在眼裏。


    江城的茶樓,地段有點偏,但人還真不少。半下午,老城裏遛狗的逗鳥的提溜著小孫孫出來晃蕩的,大多也是中年人與老人家。上到二樓的時候正見個茶博士從她麵前走過,看到她猛一個側身,極為俏皮地打了個千,才踮著腳尖跑走了。


    正中央的評書驚堂木一敲,聽了兩句講的是楊家將,視線一掃,常老頭坐在個角落裏,一手端茶碗一手搭桌邊翹著二郎腿搖頭晃腦,聽得十分入癡。俞雅美得太過過目難忘,但這時代的化妝術能把人畫到連爹媽都認不出來,常青也是直到人坐在自個兒麵前才猛地意識到這是誰。


    眼睛一亮,下意識一拍腦門,勾著脖子往前看:“閨女,你這妝有意思啊”


    俞雅拿起桌上那壺茶嗅了嗅,竹溪毛尖,放下招來茶博士要了壺祁紅,笑嘻嘻望著對麵的人:“再這麽叫要讓我外公聽到準跑過來打您——隔了輩啦。”


    常青眼睛一瞪:“哪錯了!我可還年輕得很!你就跟我閨女一個年紀,管別人說啥,總之隻準叫叔不準叫爺!”


    俞雅單手托下巴笑,懶洋洋道:“那常叔可千萬別為難我才是。”


    “不為難不為難。”常青難得地看出有些緊張,放下茶杯,雙手搓撚了一下頗有些訕笑,“劇本那裏我已經幫你搞妥兒了,主演要演個癮君子,你這種情況想來都不會願意接的,有個女警的角色倒挺適合,戲份不多,但串聯度廣,準沒錯!”


    女警?俞雅點點頭,覺得確實挺省事挺合適的,也就應下了,然後道:“還有呢?”


    “嘿嘿,”常老頭笑得一臉奸詐,“我在老夥計那頭可吹了牛了,我說我能請到小玉濃上台!大夥兒都不信,可怎麽辦呢?”


    當年她外祖父傅秋明雅號正是玉濃,這位先生桃李滿天下,且傅派傳人也不是沒有出人頭地的,但要論起小玉濃的稱號,都還夠不上,反倒是多年之後的俞雅,初登台就流傳開了小玉濃的藝名。俞雅無語,這爬杆子上牆可上得真迅速:“我的常叔啊!您可真看得起我,我都九年沒開嗓了!”


    “瞎話可別糊弄我,”常老頭大手一揮,“再怎麽也不信玉濃先生真能不管教你。這該做的功課要落了,他能打斷你腿!”


    兩人大眼瞪小眼,這時候茶博士來上茶了。常老頭一把搶過茶壺,親自給俞雅倒了杯茶,目光灼灼盯著她。俞雅瞧了眼杯中紅茶,好半天才慢吞吞拿起:“……您先說您想聽啥。”


    常老頭一聽有門,眼睛迅速亮得出奇,手按在桌沿上把腦袋拚命湊過去,神秘兮兮道:“來一出鎖麟囊,如何?”


    俞雅一挑眉毛,有些猶豫:“程派?”


    常老頭覺得她像是有推脫之意,急了:“程派的就不能唱?”


    程派藝術獨具一格,與她傅派各有特色。鎖麟囊算是程派的大成之作。這一派唱腔講究音韻,注重四聲,很有一番幽雅婉轉、若斷若續的風格。俞雅工青衣跟刀馬旦,這戲當然能唱,但……“非要鎖麟囊?”俞雅把茶又放迴桌上,“不能是拜月歌?天門陣?實在不行貴妃醉酒也挺好的啊。”


    常老頭脖子一梗:“就要鎖麟囊!”


    得得得,你老大,你說了算。“您都這麽說了,我還敢拒麽,”俞雅隻好喝了茶,“在哪唱?我可先說了,您不準給我宣揚得太開,不然我外公非得生劈了我,知道麽常!爺!爺!”


    *


    張勝開了輛大悍馬載著王闌小雯就過來了。


    常老頭定的地點在個極雅致的私人會所。在江城排不上號,但隻要是戲迷跟票友都對它耳熟能詳。老板本人就是個三十多年的老票友,圈個地盤本來就是跟朋友們自娛的,後來慢慢做大且有了自己的一套經營模式連他都沒想到。


    內裏裝潢瞧著古色古香,卻也不乏現代化的高級設施。正位的戲台每日的裝飾都各有特色,一般是根據上台者的名氣來置備的。今日來坊中晃蕩的舊客還來不及坐下,很多一看戲台就忍不住抓侍應詢問:“三變塞玉銀樓春——今個兒是誰登台?”


    牡丹可是最高級別的禮了,就算老板在戲劇圈麵子挺大,這種級別的來這坊中出演也是難得一見,到底是請了哪尊大佛前來?怎麽都沒打出告示?


    侍應被問到皆是含笑不語,隻言稍後便知,這種作態哪能不引起人好奇!


    偏偏今晚來聽戲的客人還不多,雅座都寥寥無幾,專人的包廂更是隻開了兩個。多數人左看看右看看,既有些慶幸趕上一波玄乎的,又抓心撓肺著想知道這到底賣的什麽關子。有性急實在坐不住的已經跳起往後台跑——然後暈暈乎乎地走迴來——剩下那些端著姿態的當然幹不出這等事,但瞧著這情狀實在是吃驚,瞧著淡定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


    常青常大導演得意洋洋地坐在幾個老友中間,被恭維得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老林啊,洗好耳朵聽著,可不比你念念不忘的那出戲要差!”


    對此老友們也挺疑惑:“傅派說來唱念做打,一絲不苟渾然天成,出了名的穩、正、清,這鎖麟囊,你要說能唱自然無人不信,但要說唱得精,唱得青出於藍,這就說大話了啊。”


    常老頭哈哈大笑:“換做傅派別的人,我當然不敢說,但要說到小玉濃,別忘了,她可還占了個‘奇’字啊!”


    這夥人坐得挺偏,聲音又壓低了,大喇喇談著也不在乎旁人聽到。但不遠處上頭就是個開著的包廂,薄薄一張畫簾半遮樓台,裏頭坐了位先生,本是慢條斯理品茗看書,聽到個人名的時候耳朵動了動,不由地掀起簾子探頭往下瞧了眼,兩秒後又悄無聲息鬆開手。


    王闌小雯張勝在後台排排坐,瞪大了眼睛看俞雅上妝。這仨沒見識的光知道俞雅出生戲劇世家曾是九城出了名的旦角,但還真沒觀摩過類似所謂的高雅藝術。這會兒就跟鵪鶉一樣,一個比一個乖巧,唯恐驚擾到了她。


    俞雅閉著眼腦袋裏迴顧著整出戲。之前排練過,這坊間唱腔身段俱佳的票友還真不少,本來就還有專職的,隨手就能拉起個班子,老板還屁顛屁顛跑過來占了個角——別說,唱起來還真不錯。確定了陪襯的檔次挺高,不會拖後腿,她就得想想到底怎麽呈現這出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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