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打定,正待將尚餘的內力,反迫身上奇經八脈,自絕而死之際,忽然聽到銀花穀外,似來一陣急驟之聲,如夏日驟雨似的馬蹄聲,靈蛇先生和西門七兩人,皆是會家,一聽這馬蹄聲,便知來人是奔銀花穀而來,不由得齊皆一怔。就在兩人這發怔之間,馬蹄聲已然自遠而近,疾傳而至,穀外白影一閃,已來到穀口了!


    靈蛇先生和西門七兩人,一齊向穀口望去,隻見一匹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全是銀光閃閃的白毛的駿馬,一副銀鞍上,坐著一個全身白衣,容顏如仙的少女,手中一條銀鞭,正在微微顫動,這不是別人,正是易玉鳳!


    靈蛇先生一見易玉鳳趕到,隻怕易居瑚也趕在後麵,心中不禁大驚,連忙後退一步。丨但易玉鳳卻隻在穀口,略停了停,一提韁繩,已然趕向前來,手中銀鞭,如五月柳枝,看似柔弱無力地向外一揮,閃電似的向靈蛇先生手腕揚去,靈蛇先生連忙向外一避,但易玉鳳銀鞭去勢如電,隻聽得“叮”的一聲,已然將靈蛇先生手中銀令,卷了過來!


    靈蛇先生麵上色變,疾退出丈許,激動地道:“易姑娘……這……銀令是你所贈,如今又……奪了迴去?”易玉鳳“哼”的一聲,撇下了銀鞭,道:“靈蛇先生,你拿了我父親的銀令,竟然敢上銀花穀來撤野,還不快快滾出穀去?”靈蛇先生一張怪臉,漲得血紅,緩緩向後退出,來到穀口,迴頭一看,穀外靜悄悄的,像是易玉鳳身後,並沒有跟著別人。


    但是靈蛇先生卻又知道,銀令血掌易居瑚,胸羅玄機,學究天人,簡直已到了神出鬼沒的地步。據眼前的情形來看,雖然像是隻有易玉鳳一人趕迴穀中,但靈蛇先生若是忍不下這口氣,要和易玉鳳動手的話,說不定易居瑚會突然出現。


    那就像賭博押大還是押小一樣,隻有兩個可能,但是“賭注”卻是他的性命。


    因此靈蛇先生呆了一陣,終於沒有勇氣和易玉鳳動手,將手上的“碧綠一枝鞭”向頸上一纏,身形晃動,便向山外馳去。


    但是他卻沒有迴到靈蛇居去,隻是馳出老遠,突然兜了一個圓圈,仍然迴到銀花穀來,但是卻隱身於穀口,並不進去。


    靈蛇先生從小就喜歡養蛇,他的一身武功,也是從蛇的各種形態中,摹擬化衍而來,輕功方麵,更有過人的造詣,貼地而行,來去如飛,了無聲息,而且銀花穀外,沙塵甚多,但是他所經之處,一點腳印也沒有留下。


    靈蛇先生走後,西門七才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掙紮道:“小姐……總算……你來得及時……才救了……我……一命!”


    易玉鳳秀眉微獲,像是有著極為要緊的事一樣,一等西門七講完,立即道:“叔叔,那姓李的小子呢?快叫他出來,爹找他有事!”


    西門七心中一怔,暗忖自己與薩氏三魔、靈蛇先生對敵,無非是為了使李純如不至於落人他們的手中,如今看易玉鳳如此惶急的情形,易居瑚要取李純如必然不懷好意。


    西門七長歎一聲,道:“小姐,是我無能,你們走後不久,薩氏三魔便已趕到,在我血戰薩氏三魔之際,這……李純如,竟然……竟然給他逃走!”


    西門七雖然是立即將謊話說出,絕未猶豫,但是易玉鳳乃是聰明絕頂之人,略一思索,便冷笑道:“叔叔,你在騙我!”


    西門七道:“小姐,我難道有這樣大的膽子?他……確是逃走了!”


    易玉鳳麵色一沉,喝道:“西門七,你本是銀花穀的仇人,我爹念在你一身武功,才收留你在穀中,我因見你武功甚高,才叫你一聲叔叔,但你若是敢弄什麽花招,我一樣不放過你!”


    西門七還想辯解時,卻見易玉鳳一摔銀鞭,滿麵怒容,徑自向前走。


    西門七轉頭看時,不由得叫苦不迭,原來易玉鳳正向那道石縫行去。那道石縫中,雖然塞著一塊巨石,但是西門七卻知道易玉鳳幾乎已得乃父真傳,那一塊巨石,是攔她不住,也就是說,李純如非被她發現不可!


    西門七一見情形不好,心中一急,叫道:“小姐且住!”易玉鳳迴過頭來,“哈哈”一笑,道:“你果然將他藏在你所住的石室中!”


    西門七心中一怔,這才知道自己不但武功比不上易玉鳳,便是聰明才智,也相去甚遠。


    易玉鳳本來,根本不知道李純如在什麽地方,可是他一急叫,便等於是將李純如藏身之處,講給了易玉鳳知道!當下心中長歎一聲,以手按地,猛地一躍,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向前走了幾步,倚在一株樹旁。


    隻見易玉鳳來到石縫口上,銀鞭疾揮而出,“叭”的一聲,已然搭住了那塊大石。


    可是不等她手臂振動,將那塊大石拉開,突然“轟”的一聲,那塊少說也有兩三千斤大石,突然向外,飛了出來!


    其時,易玉鳳正站在大石前麵,大石突然向前飛到,還蕩起排山倒海似的一股勁風,她卻首當其衝,西門七看她處境危險,也不禁“啊”的一聲,但易玉鳳究竟從小便在乃父督促之下苦練,一身功力,實已極是驚人,身形凝立不動,伏著銀鞭搭在大石上,右臂向外一揮,竟硬生生將大石向旁,移幵了三尺,轟然有聲,陷入地上。


    但是她才將大石移幵,突然眼前人影一閃,劍光繚繞,連對方是什麽人都未看清,一柄長劍,劍光已然指直她的胸前!


    易玉鳳嬌叱一聲:“來得好!”猛地吸了一口氣,胸口頓時陷下了三寸,那柄長劍的劍勢已盡,但劍尖卻還向上一挑,“嗤”的一聲,將她胸前外衣,挑破了三寸!易玉鳳俏臉上一紅,順勢一鞭,向長劍纏去,一纏便著,用力向後一^拉。


    那持劍躍出的人,一見兵刃被易玉鳳纏住,也向後一扯,這一扯,兩人竟然誰也不曾占了便宜,各自心中,盡皆一驚,剛才動手時,電光石火,誰也不曾看清對方是何等樣人,直到此際,才有時間互相打量對方,各自抬頭一看,兩人盡皆呆了一呆。


    易玉鳳心中“呀”的一聲,心道:“這人長得好俊啊!”原來和他動手的,乃是一個二十左右,方麵大耳,相貌極為英俊,但是卻又不見得神采飛揚,反倒是大有愁苦之容的青年人,右手持劍,左手還提著一人,正是李純如!易玉鳳立即喝道:“你是何人?”


    那年輕人卻歎了一口氣,道:“姑娘你放我走吧,不要多問了!”


    易玉鳳一怔,心想這倒好,銀花穀中,豈是由得你來去自如的地方?


    真氣運轉,內力聚於右臂,足用了八成功夫,又用力向後一扯,那年輕人一個娘跑:,向前跌出,可是就著跌出之勢,劍光亂顫,“嗡嗡”有聲,竟然直點易玉鳳胸前的三處大穴!


    西門七在一旁觀看,本來也認不出那年輕人的來曆,待到他那一個劍使出,西門七心中一動,叫道:“你……你是仙劍陶子雲何人,為何會使他的八仙劍法?”


    易玉鳳經西門七一叫,一鬆手,劍鞭相離,避了開去,再向對方一打量,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你!”


    那年輕人一見銀鞭已不再纏在自己兵刃之上,更不打話,“刷刷刷刷”,於刹那之間,連削四劍,劍光繚繞,勢子淩厲之極。


    但這次,易玉鳳早有準備,輕如乳燕,隨劍流轉,就在最緊急的關頭,將他的四劍,一齊避了過去,一待對方劍勢稍緩,覷得真切,中指疾彈而出,“錚”的一聲,正彈在劍脊之上,雖然隻是一彈,但是她卻用足了八成功力,那年輕人頓時覺得長劍如同千百斤重的鐵錘,擊了一下一樣,向外直蕩了開去!


    而他本來便是右手握劍,左臂挾著李純如,長劍一被蕩出,胸前門戶大開,易玉鳳銀鞭跟著揚起,銀光一閃,已然在他肋下穿過,鞭梢如同靈蛇似的,突然轉了一個彎,已然將他的胸部,緊緊纏定,略一用力,那年輕人隻覺得胸前肋骨欲折,大叫一聲,反手一劍,向銀鞭削去,雖然削中;但是銀鞭卻並未削斷,那年輕人見勢不好,長劍順著鞭身,向前一滑,絕不停留,又向易玉鳳的手腕削去!


    這一劍,隨機應變,並無招式,但是在當時的情形之下,卻極為有用,易玉鳳猝不及防,猛地吃了一驚,劍已削到,但是劍鋒到處,卻“叮”的一聲,並未能削傷易玉鳳的手腕,而剛好削在她手腕上所戴的一隻玉鐲上麵!易玉鳳覺出自己已然沒有危險,同時也覺出對方,這一柄長劍,實是出神入化,非同小可,絕不能讓他再製住了先機,連忙後退一步,用力一拉,隻聽得年輕人大叫一聲,狠狠一劍劈到。


    但是易玉鳳的銀鞭,早已成了一個圈兒,將他胸前箍住,用力一拉之際,銀鞭收緊,那年輕人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忙運本身真氣,與人相抗,這一劍劈下,已然是強弩之末,劍勢歪斜,大失劍法,易玉鳳左腕向上一托,五指捏拳,中指凸出,在劍脊上,用力一扣,又是“錚”的一聲響,那柄長劍,竟然淩空飛出!


    易玉鳳心中得意,哈哈一笑,道:“七叔,你看我身手如何?可還行麽?”話剛講完,右腕向下一沉,鞭梢突然揚起,已然點中了那年輕人的"肩井穴這才銀鞭一鬆,向外逸出了三步,神態輕鬆,立於就地!


    西門七在一旁見了易玉鳳這等身手,雖然他和易居瑚有著深仇,也知道易玉鳳心狠手辣,她勝了之後,對自己和李純如,都絕不會客氣,但是也禁不住由衷地讚道:“好身手!”


    那年輕人被易玉鳳封住了穴道,但是卻還能講話,一麵連運氣,去衝擊穴道,一麵道:“你將我定在此處,意欲何為?”


    易玉鳳嫣然一笑,道:“我看你麵目,與陶琳有幾分相似,又會使八仙劍法,莫非正是在西川殺了李保,逃在江湖上的陶行侃麽?我可有猜錯了麽?”那年輕人聽了易玉鳳指出他的姓名,雙眼閉起,再不言語。易玉鳳喜道:“果然你便是陶行侃,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哩!”


    陶行侃連運兩遍真氣,已經要將穴道衝開,故意與她拖延時間,以運第三遍真氣,睜開眼來,道:“你是誰,找我又有什麽事?”


    易玉鳳銀鞭點穴功夫,招招全是以內家真力逼出,所點的穴道,本來若非是內功已臻爐火純青的地步,萬難運本身真氣衝開。


    但是易玉鳳因為已然看出對方正是八仙劍陶子雲的兒子陶行侃,有話要問他,所以隻用了三成力道,好令他開口講話,卻給了陶行侃可乘之機,她也不知道對方功力甚深,和她相差無幾,竟會運本身真氣,衝開穴道,因然笑吟吟地道:“我要找你,當有然事,我問你,你父母如今何在?”


    陶行侃隨口答道:“我不知道。”


    易玉鳳一雙鳳眼之中,倏地精光四射,道:“你與李遠之子,比試劍法,為何突然將他殺死,可是為了^”她才講到此處,陶行侃第三遍真氣,已然運畢,身上一鬆,突然一揮手,三點金星,疾向易玉鳳胸腹之間射出,同時足尖一點,向旁疾逸了開去。


    易玉鳳在與他對答,相隔甚近,絕沒有想到陶行侃會在突然之際,衝開了穴道,並且疾發三枚暗器來!她一身武功,足可以和任何武林高手,一爭上下,但是在這樣全無戒備的的情形之下,卻也難免狼狽,想要揚鞭,已然來不及,隻得疾使一個“鐵板橋”,屈下腿彎,向下平平折下!


    三枚暗器,“嗤嗤嗤”地在她身上擦過,隻差寸許,便可以將她射中!


    易玉鳳心中怒火陡升,連忙再直走身子來時,隻見陶行侃已然逸出了兩丈開外,足一沾地,落在那柄適才被易玉鳳纏出的長劍之旁,揚腳便踢,長劍幻成一道精虹,向前疾飛而出,他人的去勢,竟和長劍一樣快疾,又躥出了兩丈許,已然來到銀花穀口,手一探,便將長劍接住,頭也不迴,直向外麵奔去!


    易玉鳳嬌叱一聲,道:“姓陶的,別走!”身形如飛,來到那匹白馬身前,一躍上鞍,“刷”地一鞭,向馬身上抽去,待要以日行千裏的神駒,忽然聽得西門七叫道:“小姐,不可追!”


    易玉鳳柳眉倒豎,“哼”的一聲,道:“你與他全是一丘之貉,我追到了他們,再迴來與你算賬丨”說話之是,千裏神駒已然向前馳出了三四丈,西門七急道:“小姐,我是為你好,你可看清他剛才發出三枚,是什麽暗器?”


    易玉鳳一抖韁繩,連人帶馬,簡直成了一道銀白色的長虹,遙答道:“管他發的是什麽暗器,我非要將他追到不可!”蹄聲如雹,竟自去了!


    西門七長歎一聲,以刀支地做杖,向前走了丈許,從地上拾起三枚金光閃閃的物事來。


    那三枚物事,正是陶行侃剛才向易玉鳳電射出而出的三枚暗器,西門七拾在手中,原來那暗器的形狀,奇怪到了極點,竟是三枚通體由純金打成,長足寸許,但是卻鬂爪皆金的龍!


    西門七拾了暗器在手,又向穀外望了一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正待將三枚小金龍,放入懷中時,穀口人影一閃,靈蛇先生重又進了,道:“西門七,見者有分!”西門七緬刀一擺,道:“靈索先生,我手中有這三條小金龍,難道你還敢對我動手麽?”


    靈蛇先生目光詭異,向四麵一看,嘻嘻一笑,道:“這穀中再無一人,就算我殺了你,又有何人知曉?”西門七麵無懼色,“哈哈”一笑,道:“靈蛇先生,你在西域隱居,何等悠遊自在?又何必去蹚武林中爭逐殘殺的渾水?這小金龍主人,神出鬼沒,無所不知,你想要瞞過他,卻是比登天還難!”靈蛇先生麵色一變,像是心中也不免驚恐,但是卻隨即恢複鎮定,道:“西門七,你死期已至,口出大言,又有何用。”向前踏出兩步,手中“碧綠一枝鞭”突然貼地掃出,正掃中了西門七的腳踝。


    西門七本就傷得極重,勉強以刀支地,方能站穩,一被掃中,立時“咕咚”跌倒在地。


    靈蛇先生踏前一步,正欲當胸一腳,踹了下去時,西門七突然看到穀外三條人形,疾馳而至,心中不由得大喜,冷冷地道:“靈蛇先生,有人來了!”靈蛇先生這時候也聽到了腳步聲,心中一凜,西門七已然手揚處,將那三條小金龍,向外拋了出去,與此同時,穀外三人,也已趕到,正是薩氏三魔,一見金光連閃,跌落地下的竟是三條長地寸許的金龍,一齊歡晡一聲,叫道:“通天寶龍!”


    一叫之後,不約而同,便向那三條小金龍撲了過去,靈蛇先生一見薩氏三魔,去拾那三條小金龍,心中一急,大聲道:“且慢!”顧不得去害西門七,一個轉身,身如旋風,一連打了七八個轉,已然疾衝向薩氏三魔,手中“碧綠一枝鞭”,發出“吱吱”怪叫,向在人淩空橫掃而到!


    薩氏三魔怪叫一聲,一齊向旁躍開,但又立即擁向前來,將靈蛇先生圍在中心,四人立時打了起來,隻見人影翻飛,鞭影縱橫,好一場惡鬥!而那三枚小金龍,卻仍然靜靜地躺在一邊。


    西門七見靈蛇先生和薩氏三魔動上了手,眼望著地上金光閃閃的三條金龍,心中不禁老大鋳躇。那三條金龍,是每一個學武之士夢寐以求的物事,而今就在自己三四丈開外!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走近去拾那三條金龍的話,正為那三條金龍而爭鬥的四人,一定會罷手不鬥,而一齊來對自己夾攻。


    也就是說,自己雖然可以將那三條金龍,抓在手中,但是卻要死在銀花穀中,即使傳說中的七條金龍,全部落入自己的手中,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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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呆呆地想了半晌,依依不舍地望了那三條金龍一眼,仍然以刀做杖,慢慢地向穀外走去。


    正在為那條三金龍,作舍死忘生之激鬥的薩氏三魔和靈蛇先生,也根本未曾注意到西門七的行動。


    以薩氏三魔之能,三個打一個,靈蛇先生本來早應落敗。但是一則薩冰、薩騰兩人,足傷初愈,究竟有點不便,二則靈蛇先生誌在必得,以十分真力,提住了“碧綠一枝鞭”的尾部。


    那毒蛇吃痛,狂性大發,靈蛇先生隻需手腕略動,那毒蛇自然幻出神妙無窮,人所難及的招式,“吱吱”亂叫,蛇信亂吐,薩氏三魔全不敢與之硬抗,因此以三敵一,也隻是堪堪打成了一個平手。


    西門七一人,出了銀花穀外,遠遠地尚可望見塵頭揚起,想是易玉鳳還在追陶行侃。西門七歎了一口氣,向旁慢慢地走了開去,自去覓地養傷不提。


    如今卻說陶行侃以極快的身法,逸出銀花穀去,易玉鳳隨後追趕,陶行侃在幾個月前,武功還未曾登堂人室,但自從在閻逢堯家中,出了那件事後,他迭有際遇,武功大有進境,要不然,剛才他和易玉鳳在銀花穀中,劍鞭相纏之際,各自用力一扯,也絕不能和易玉鳳扯一個平手!但是,他雖然功力大進,可是肋下,卻挾著李純如,再加上易玉鳳所騎的,乃是日行千裏的駿馬,追出了五六裏,已然漸漸追近。


    陶行侃迴頭一看,白光閃耀,易玉鳳連人帶馬,像是在離地飛行一樣,和自己相隔,隻不過三四丈遠近,心中知道也逃不過去,倏地一提真氣,向外逸出了三丈,突然轉過身來,橫劍當胸,道:“易姑娘,我與你並無冤仇,你苦苦相逼,卻是為何?”


    說話之間,易玉鳳已然趕到,左手在馬鞍上輕輕一按,已經翩然下鞍,在陶行侃麵前站定,冷笑一聲,向李純如一指,道:“你擅進銀花穀,已是大罪,更何況還在穀中,劫了此人?”


    陶行侃歎了一口氣,道:“易姑娘,我劫此人,實是迫不得已,易姑娘若能高抬玉手,我也不願和易姑娘動手,大家都有好處!”


    易玉鳳“嘿”的一聲冷笑,道:“怎麽樣?動起手來,難道我還會吃虧不成?”


    陶行侃嘴唇掀動,像是欲語又止一樣,向後略退了一步,道:“易姑娘既要動手,便請賜招!”


    易玉鳳是何等聰明的人,早已看出陶行侃像是有話,未曾說出來。她心中固然惱恨陶行侃擅入銀花穀,並且劫走了李純如,剛才那三點金星,還幾乎令她受傷,但是,自從陶行侃在閻逢堯家中和李保比武,突然下毒手,刺死了李保之後,這件事,武林中已然無人不知,陶行侃也成了武林中的神秘人物。


    易玉鳳在將李純如和陶琳從鏢局中救?鮒際,便以為李純如是陶行侃,但結果卻2皇恰u饈焙潁她芳心之中,實在也想了解眼前這個15《憂鬱的年輕人,究竟是有些什麽心事?br />


    因此趕前一步,道:“你剛才想講什麽話,為什麽不照實講了出來?”


    陶行侃怔了一怔,像是因為易玉鳳料中了他的心事,因此心中感到詫異,歎道:“易姑娘,若我真要和你動手,隻怕敵不過你,但是……易姑娘,你如果傷了我,卻是會惹下一個極強的敵人,隻怕連令尊,也未必惹得起那樣的人物!”


    易玉鳳見他講詞意懇切,雖然不信武林之中,還有什麽人,竟連自己的父親也不敢惹他,但是對陶行侃的所言,卻也並不懷疑,心中的氣憤,頓時消了好些,嫣然一笑,道:“如此說來,你不和我動手,倒完全是為我著想了?”陶行侃麵上一紅,竟大是靦顏,道:“我確是這個意思。”


    易玉鳳道:“那我不和你動手也可以,你將肋下那人,留下給我,我也就算了!”


    在易玉鳳而言,這樣的行事,已然可以算得是額外至極。因為血掌銀令易居瑚,目空一切,易玉鳳也大有父風,就這樣肯放陶行侃離去,對熟悉她性格的人來說,實是難以想象的事。就是易玉鳳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對這個英俊而神秘的年輕人,會那麽好感。


    陶行侃的心中,也隱約地體會到了易玉鳳對自己的不平凡的態度,但是他心中卻另有苦衷,卻不能放下李純如來!他偷入銀花穀,劫走李純如,時間上極是湊巧,因為西門七受傷,而穀主易居瑚外出未歸,但他卻並不是特地揀了這樣的一個時機來將李純如劫走的,即使易居瑚在銀花穀中,西門七也未受傷,他也是一樣要犯險下手!


    所以他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易姑娘,我知道你就這樣肯放我離去,實是難得至極的事,但……是我還有一個非分之請……不知易姑娘可否答允?”


    一麵說,一麵一雙滿含愁苦的眼睛,望定了易玉鳳。易玉鳳從來也沒有過那麽異樣的感覺,俏臉不禁微紅,心中暗道:“奇了,自己像是真要聽他的話似的,這卻是為了什麽緣故?”


    心中想著,口上已經答應道:“有什麽事,你盡管說吧!”


    陶行侃麵上略露喜色。本來,他英俊臉上,愁容滿麵,這一略露喜色,更顯得他神采飛逸,絕非一般年輕人所能比,易玉鳳心中,又不禁枰然而動。


    隻聽得他道:“易姑娘若能容我將李公子帶走,則我終生不敢忘記易姑娘的大德!”


    易玉鳳聞言,不由得一怔,暗忖自己帶了陶琳,和父親同赴西川,但走了數百裏,父親心血來潮,突然吩咐自己迴銀花穀中,務必要將李純如帶到西川商家,與他相會,吩咐的時候,語氣甚是嚴厲,前所未見,可見他誌在必得,如果自己空手而迴,說不定會受到極嚴厲的責斥!因此,陶行侃提出的,若是任何其他的請求,她都可以自己做主答應,唯獨這件事,她卻是做不了主!


    鋳蹐了半晌,覺得自己剛才話說得太肯定,心中未免有些內疚,笑道:“陶公子,這件事,我自己實在做不了主!”


    陶行侃麵上喜容頓斂,道:“難道竟是令尊吩咐你迴穀來取人的麽?”


    易玉鳳點了點頭,道:“你猜得不錯!”陶行侃麵色大變,後退幾步,道:“易姑娘,這……這……這…”,一連講了三個“這”字,卻再也講不下去。


    易玉鳳心中想了一想,道:“陶公子,你可是和我一樣,並不是自己要這個人,而受人指使,如果不能將他劫到,你自己將有殺身巨禍?”


    陶行侃麵如死灰,不言不語,易玉鳳知道自己,已然猜中,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來問你那人是誰,但想來那人武功,一定高得出奇,我們兩人聯手,亦非其敵……”講到此處,美麗的臉龐上,又略現紅暈,道:“我倒有一個辦法,家父和令妹,正在西川相待,何不我們一起到西川商家去,見了家父和令妹,再作打算?”陶行侃像是吃了一驚,道:“我……妹子和令尊在一起?”易玉鳳一點頭,剛待兌話,猛地聽得身後,傳來了一聲巨響!


    那一聲巨響,簡直如同天崩地裂一樣,陶行侃和易玉鳳兩人,猛地吃了一驚,一齊迴頭去看時,隻見銀花穀中,如旋風似的奔出四個人來,那四人身法全都快疾已極,隔得雖遠,也可以看清,這四人正是靈蛇先生和薩氏二魔。


    可是看他們四人奔馳的情形,既不像是三個人在追一個,也不像是一個人在追三個,倒是像四個人,各自亡命逃離一樣,顯得狼狽已極,其中薩冰和薩騰兩人,更是連滾帶爬,隻求速離銀花穀,那裏還顧得什麽輕功身法!


    易玉鳳看得莫名其妙,暗忖這四人,也全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為何跑得如此狼狽?難道是自己父親迴穀來了?正想迎上去看個究竟時,突然又聽得“轟”的一聲巨響,自穀中傳出,循聲看去,隻見銀花穀口,一幅高達三丈,厚可尺許,天然生成,如同石屏風似的石壁,正在劇烈搖動!


    易玉鳳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她自小在銀花穀長大,那幅石壁,更是她從小就爬上爬下,熟悉至極的物事,連根生成,什麽人能有這樣的力道,將那幅石壁,推得隱隱搖動?


    吃驚之餘,便停住了腳步,不再向前衝去,隻見薩氏三魔和靈蛇先生四人,竟漸漸向自己處跑了過來,他們四人,此時的身法,也正是快到了極點,那聲巨響,尚兀自震得人耳豉,已隱隱發癢,他們四人,已然跑到了近前,隻見他們,個個麵色灰白,滿身大汗,塵土滿麵,狼狽至極,來到了易玉鳳和陶行侃近前,略一停頓,迴頭向銀花穀看了一看,發一聲喊,又繼續向前奔去,易玉鳳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之感,不等四人逸出,足尖一點,人便向後倒縱了出去,竟然越過了四人的頭頂,攔在四人麵前,銀鞭達揮,隻見一片銀色的光牆,竟達丈許方圓,已然將四人一齊阻住,喝問道:“穀中發生了什麽事?”


    那四人並不迴答,身形一停,隻聽得薩元霸叫道:“散開來!”


    薩騰和薩冰兩人,一齊向旁躍了開去,繼續向前奔跑,而靈蛇先生更是見機,一見易玉鳳攔路,使身形一轉,繞了一個彎,早已逸了開去!


    易玉鳳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要擋住四個人,本是不容易的事,既然其他三人已經毫無鬥誌,一齊逸出,自己來對付薩元霸一人,反要方便得多了!立即響起了一陣銀鈴似的笑聲,手腕一沉,銀色光圈頓斂,一溜銀電,向薩元霸當胸點出,道:“三個都已經走了,你還想逃得了麽?”


    薩元霸一見鞭到,身形一矮,就地便滾。別看他身形矮胖,可是身法之快,卻也非人能及,接連打了三個滾,已然滾開了三五丈。


    可是易玉鳳立即白衫飄飄,秀發起伏,跟了上去,一連三鞭,“刷刷刷”三聲,全都後在薩元霸的身上!


    那三鞭去勢極快,旁人看來,隻覺得閃電似的,白光連閃三下而已!那三鞭抽中了薩元霸,易玉鳳知道自己用的力道甚大,隻怕薩元霸難以抵擋,可是鞭勢稍斂,薩元霸已然大吼一聲,一躍而起,十指箕張,向易玉鳳劈麵抓了過來,指縫之間,勁風排蕩力道極大!


    易玉鳳想不到自己一連三鞭抽中,對方反撲之力,依然如此之大,不由得怔了一怔,百忙之中,隻見自己的三鞭著鞭之處,薩元霸的衣衫,全被抽破,但是他皮肉之上,卻隻不過現出了三道血痕,並無重傷!


    易玉鳳這才知道薩氏三魔,實是名不虛傳,各有真才實學,便是這一身橫練金鍾罩功夫,亦屬罕見!易玉鳳自視極髙,睥睨群雄,大有乃父之風,因此立即讚道:“好一身硬功!”


    不等薩元霸撲到,身子向旁一側,銀鞭前半截,隨著她手腕的略略一抖,已然圈成了一個圓圈,徑向薩元霸五指箕張抓來的手腕迎去。


    她所使的那套銀鞭,鞭法極是詭異,在易玉鳳剛一出生之際,易居瑚便乏叛魔教,將魔教髙手,盡皆殺死,帶了易玉鳳來到西域銀花穀中,以後便及少在江湖上行走,這一套鞭法,也是他十餘年來,潛心武學的心血結晶,生每一招之中,能夠圈出三個圈兒之多。陶行侃在銀花穀中,才一衝出之際,更被易玉鳳銀鞭作成的大圈,當胸箍住,便是這一套鞭法的神幻之處。


    當下她銀鞭成圈,向薩元霸手腕套去,眼看薩元霸的手腕,要被她銀鞭塵住,但就在此際,薩元霸身子淩空,突然“唿唿”踢出了兩腳,手倒反而句後一縮,整個身子,向後仰去,等於是平平地睡在半空中一樣!


    人非飛鳥,當然不可能睡在半空之中,薩元霸淩空橫身,也隻不過是電電石火間的事,但是他那突然踢出的兩腳,卻來得極是厲害,直踢易玉鳳的已、口!易玉鳳銀鞭使空,見薩元霸招式竟然也奇幻無比,心中反倒得意,一車嬌笑,足尖一點,身子淩空拔起七八尺高,白衣飄飄,美妙至極,起在空戶,銀鞭揮處,鞭梢又成了一個徑可尺許的圓圈,向薩元霸的頸處套去!


    這一下,薩元霸本身人在半空,卻是避無可避,易玉鳳的鞭勢,又飄忽疾,到了極點,隻聽得他大叫一聲,雙手連忙向頸間護法,但已然不及,婆條頸子,皆被銀鞭圈住!


    易玉鳳一招得手,再不讓人,內力一吐,薩元霸幾乎就此窒息,被易玉乳手揮處,向外直跌出了六七尺,紮手紮腳,“叭”的一聲,摔在地上。可是尋玉鳳的那道銀鞭,仍然靈蛇似的,緊緊地纏住他的頸上,他才一落地,易鳳手腕一振,又將他帶了起來,緊接著,又將他向地上撻去,一連撻了七\下,薩元霸雖然一身橫練外功,可以護體,不致受硬傷,但是暴起暴落,皮易玉鳳用力在地上撞擊,而且咽喉要害,為銀鞭所纏,也覺得五髒翻滾,薄天星鬥,難以忍受!


    到第九下頭上,易玉鳳將他摔倒在地,略一停手,薩元霸已然隻有大聲掃氣的份兒,易玉鳳一鬆手,揚起了銀鞭,喝問道:“穀中發生了什麽事,你兌不說?”


    薩元霸胸膛起伏,躺在地上,盡翻白眼,哪裏還有氣力迴答易玉鳳的司話?


    易玉鳳格格一笑,迴頭一看,隻見陶行侃仍然提著李純如呆呆地站在那,不由得道:“傻瓜,你還不趁我和他動手之際逃走,待在這裏做什麽?”陶行侃麵上一紅,迴頭向銀花穀穀中望去。


    易玉鳳看出陶行侃的臉上,像是極為緊張懼怕,也隨著他的眼光,向穀口看去,一望之下,心中也不禁暗暗吃驚,原來那幅本來已然在搖動的石壁,比時搖動得更加厲害了!隆隆之聲,匣地傳到,幾乎連整個大地,都為之震動―^樣!


    易玉鳳怔了一怔,連忙喝道:“誰在銀花穀中,推那石壁?”


    一麵說,一麵便揚鞭向穀中跑去,可是她才跑出不多遠,眼前人影一晃彳已然被人攔住去路,定睛一看,正是陶行侃!


    隻見他滿麵惶急之色,低聲道:“易姑娘,你快上馬離去吧!遲則汗及了!”


    易玉鳳見他講來,詞意懇切,分明是全為自己著想,心中也不禁一動,但是她卻絕不肯就此離去,隻是略停了一停,便道:“陶公子,你別管!”


    衣袖一拂,向旁滑出了丈許,又向穀口奔去,在她離穀口,尚有十數戈遠近的時,突然又傳來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那幅石壁,竟已經倒了下來!在碎石紛飛,漫天塵霧之中,隻見一條瘦長人影,以快到不能再快的逋度,飛舞而起,簡直像是一團煙霧凝成的人影,直向易玉鳳撲了過來!


    易玉鳳被那石壁倒坍,震魂懾魄的壯觀,驚得呆了一呆,已然看到那務快到不可思議的人影,向自己撲來,耳際隻聽得陶行侃急叫道:“不可還手!”可是急切之間,她焉肯聽憑人家的處置?早已“刷”的一鞭,橫揮而出,等她一鞭揮出之際,那人已然離她身邊極近,那一鞭眼看揮中,但是卻在那義身上,透體而過!


    易玉鳳一時之間,幾乎呆了,暗忖那人難道隻是一個影子不成,何以自己銀鞭,竟能在他身上透過?但她究竟不是泛泛之輩,刹那之間,已然明白了其中道理,原來是對方的身形,實在太快,來到自己麵前之後,便立即?向外逸了開去!


    在那一瞬間,自己還以為對方在身前,但是那隻不過是一個幻影,所一鞭揮出,才會揮了個空,而對方卻已人影不見!不知已轉到哪個方位?


    可是易玉鳳已然已經明白了這一點之時,卻已然遲了一步,隻覺肩頭一緊,迴頭一看,肩上被五隻又長又瘦,看來不像人手的手指,緊緊抓住,自己也隻能看到對方的五隻手指,而看不到其餘部分。


    那五隻手指,一抓了上來時,易玉鳳使已然運功相抗,但是卻仍然奇痛徹骨,禁不住花容失色,冷汗直流!


    隻聽得陶行侃急叫道:“師父,我……已然得手了,咱們……咱們走吧!”易玉鳳心中一動,道:“原來那人是他師父!但是卻不知是誰?竟能這樣輕而易舉地將自己製住?試著用力掙紮了一下,非但未能掙脫,而且整個肩胛骨,也像是要被對方捏破一樣,便不敢再動。隻聽得那人語音冰冷,道:”銀花穀中,三枚通天寶物,從何而來?"


    陶行侃語音發抖,道:“我……不知道!”一聽那四個字,便可能知道是一個從來不會說謊的人在說謊。,那人“嘿”的一聲冷笑,令人毛骨悚然,道:“上來將她一劍刺死了寫說!”


    易玉鳳一聽,不由得全身盡皆震動了一下,從陶行侃和那人的對答之中,江以聽得出陶行侃對那人,實在是害怕到了極點,如今那人令他一劍刺死自,他極可能服從命令!真想不到自己花容月貌,一身武功,結果卻這樣不月不白,死在銀花穀外!


    但是,等了一會兒,卻又聽不到陶行侃的答應之聲,也不見有劍刺到,子一會,才聽得陶行侃聲音發抖,道:“師……父,我……下不了手!”


    易玉鳳心中猛地一喜,心情頓時平靜了許多。固然,她也明白,即使陶〒侃說下不了手的話,他師父也可以再逼他行事,甚至於親自動手,則自己巧是免不了一死,然而,她聽到了陶行侃的那句話,心中卻感到了無限的快鐵,因為,他和陶行侃本是正麵為敵的,可是陶行侃卻在她最危險的關頭,肯出手傷她,這又說明了什麽?易玉鳳心中的快慰,也就為此。


    隻聽得那聲音冷冷地問道:“你為什麽下不了手?”陶行侃道:“我……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人“哼”的一聲,道:“我告訴你的話,你全那忘了麽?”語音冷峻,直刺耳鼓,易玉鳳就在他的身邊,聽來更是不舒服到廠極點!


    陶行侃道:“徒兒怎敢忘記師父的教訓?”那人斥說:“既然未忘,為什麽不下手?”


    陶行侃歎了口氣,易玉鳳隻覺得肋下一涼,低頭一看,一柄長劍已然抵生她肋下的“氣戶穴”,那慚涼冰冰的感覺,便是劍尖已然挑破了衣服,觸及凡膚而來,易玉鳳又偏頭一看,恰好和陶行侃打了一個照麵,隻見他滿麵苦著之色,眼中神情,卻又木然,和易玉鳳的眼光一接觸,身子猛地一震,向&退了半步,五指一鬆,那柄已然抵住了易玉鳳肋下的長劍,竟而“鏘鋃”-聲,跌到了地上!


    隻聽得那人怒叫一聲,突然手在易玉鳳的“肩頭穴”上一點,將易玉鳳芝住,接著,便聽得“啪啪”兩聲,想是陶行侃挨了兩個耳光,又聽到那怒七道:“你將我教你的話,背上一遍!”


    陶行侃頓了一頓,道:“劍底有情,一事不成,劍底無情,萬事皆成!”


    那人道:“你既然知道劍底無情,萬事皆成,為什麽這一劍卻刺不出去,要在劍下留情?”陶行侃語音沙啞,道:“師父,我……我……”


    不等他說完,那人已然“呸”的一聲,道:“快將劍拾了起來,別說沒有七息的話!”


    易玉鳳此時,穴道被封,身子已被那人定住,因此隻能聽見陶行侃和他@


    燦


    師父的對答,卻看不見他們的行動,也不知道陶行侃是否已然遵言,將劍奪起,心中隻是忐忑亂跳,而且對於兩人的說話,也是大感莫名其妙!正不,是吉是兇之際,忽然背後又傳來了金刃刺空之聲,但是那刺空之聲,開始來時,極是快疾,而尚未襲到,已然變得無力,同時,陶行侃幾乎是呻吟道“師父,我實是不能!”


    那人卻道:“你能的,而且,還不要從背後下手,轉到她麵前去,當胸-劍刺出,這才是劍底無情!”那人一言甫畢,易玉鳳便見陶行侃踉蹌來到了己的麵前。


    隻見陶行侃肋下的李純如,已不知在什麽時候被放了下來,陶行侃右握著那柄長劍,但是手腕卻在顫動不已,看他的腳步,如此不穩,也不像自己走過來,倒像是被他的師父,推了過來的一樣。


    易玉鳳這時候,心中緊張到了極點。她已然聽出,那人絕不會出手傷自己,而一定要假陶行侃之手,將自己殺死,以遂他什麽“劍底無情,萬i皆成”之訓。也就是說,自己的生命,是敗在陶行侃的身上!


    因此她一雙妙目,神光湛然,專注在陶行侃身上,但是陶行侃一來到女的麵前,便已低下了頭,絕不敢使自己的眼光,和她接觸!


    僵立了好一會兒,又聽得那人催道:“還不下手?”陶行侃陡地抬起頭來麵上的痛苦神色,已然到了極點,可是在倏忽之間,卻又迸耀過一陣歡欣;^色,雖然那隻是一瞬間的事,可是一直注意著他的易玉鳳,卻已然可以覺襲出來。


    但是,尚未等易玉鳳弄明白他麵上突現歡欣之色,是什麽意思,陶行手腕一沉,眼前晶光閃耀,長劍已然向她心口,疾刺而至!


    易玉鳳本就是會家,一見長劍的來勢,便知道這一劍,陶行侃已然下欠了決心,絕不會刺到一半,便自半途而廢。


    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易玉鳳想起了自己剛才因聽得陶行侃說“]不了手”時的那一陣快慰之感,她感到自己,是那樣地傻!


    長劍的來勢,是如此之快,以至於易玉鳳還未來得及想完,胸禁一陣i痛,長劍已然刺人,易玉鳳眼前一黑,隻覺得整個人像是其輕若紙似的,i、了起來,耳際隻聽得那人嗬嗬大笑,道:“走吧!”便已然人事不省,昏倒地。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又漸漸地恢複了知覺,睜開眼來一看,夕陽西下晚霞映得一草一木,一石一沙,全都血紅。更紅的是她的那件衣衫,已然i;她鮮血,染紅了一半!


    !易玉鳳對於自己的不死,感到極是驚訝,她想要勉力坐起身子來再說但是才略略動了一動,便聽得身旁一個人的聲音道:“小姐,別動!”


    。丨


    易玉鳳和西門七在銀花穀中,朝夕相處,她從來也未曾見過西門七呈現出如同今日那樣的老態。隻見他傴倭著腰,站在那裏,若不是靠著那柄刀的支持,他就像是立即要倒下去一樣!


    易玉鳳想要開口講話,但是卻沒有氣力。


    隻聽得西門七道:“小姐,我與你父親,深仇未解,如今我雖然身受重傷,但是你卻傷得更重,假如陶行侃一劍再向前刺出半分將你心脈刺斷,你此時已然不在人世了,但是,我卻有意將你救活,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西門七說完,沉默了半晌,易玉鳳向天望去,隻見有幾隻兀鷹,正在上空,緩緩盤旋上,她心中感到了一陣死的恐怖,而她卻又萬萬不願意就此死去,用足了氣力,才迸出了三個字來,道:“什……麽……事?”


    西門七踏前一步,兩眼直視易玉鳳。


    易玉鳳隻覺西門七的眼色,複雜至極,像是又希望自己快些死去,遂他心意,但是又希望自己活下來,好代他做事。


    好一會兒,才聽得西門七仰天歎道:“西門七!西門七!想不到你竟會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救活仇人之女,但是,除此之外,又有什麽辦法呢?”


    易玉鳳知道西門七自從在銀花穀住了下來之後,內心之中,實是無時無刻,不想尋父女兩人的晦氣,但是卻因為礙於形勢,因此未敢出手。自己父親,也曾多次警告,說這西門七在黑道中,是極有名的人物,雖然眼前看來,極是馴脤,但實則上卻是一個禍胎,要小心提防!易玉鳳因為西門七的武功有獨到之處,所以尊他一聲“叔叔”,西門七對本身絕技,當然不會教給易玉鳳,易玉鳳也不會去學,但是武林中的一切異事,西門七卻是見聞極豐,時與易玉鳳說起,因此兩人從表麵上看來,像是毫無齟齬一樣,但實則上,卻是各懷異誌,直到此時,西門七才說出心中的話來。


    易玉鳳隻是望著他,並不出聲,西門七又長歎數聲,道:“小姐,我要求你一件事,你是不是一定可以答應,為我做到?”


    易玉鳳想不透他要自己做的,是什麽事,一時之間,倒也難以答應。


    西門七的麵色,突轉淩厲,大聲道:“姓易的,將西門七一條命,換你一句答應的話,都不值麽?”


    易玉鳳有氣無力地道:“七叔,那……你就……說罷!”


    西門七道:“你若是答應了我,我便將本身血液,度入你的體中,你不但可以獲救,而且可以多得數年功力,你說,答不答應!”


    易玉鳳此際,隻覺得自己,衰弱到了極點,西門七的講話聲大一點她就隻覺得耳邊“嗡嗡”地直響,很吃力地,才聽得西門七講的是什麽。


    待到聽完,易玉鳳才知道自己的傷勢,實是重到了極點,否則,西門七焉肯犧牲他來救自己?但是她卻不知道,西門七這人,性格強韌到了極點他一心一意,想為黑水島島主曲琴夫報仇,但是他此時,本身也已然受了核重重傷。


    他也知道,自己即使傷勢複原,亦必功力大減,因此,才願意救活易鳳,將自己生前未能完成的事,和李純如的安危,奇托在自己死後!


    易玉鳳當時,想了一想,覺得自己此時,若不答應他,總是死定的了^不論他要自己做什麽事,除死以外,絕無再甚。就算他要自己做的事,會值自己死去,都已然占了便宜。


    易玉鳳銀牙暗咬,道:“好,七叔……我……答應你!”


    西門七定眼地望了她半晌,道:“我知道你們父女兩人,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卻言出必踐,不過,我仍要你發個誓!”


    易玉鳳道:“我若是違……言,必……遭長劍……穿心……而亡!”


    西門七道:“好,我要你做的,便是你一定要盡你的全力,找到了李純匆要他不要忘記我對他說的話,他本身功力不高,你還要為他驅除敵人,當相與人為敵之,你一定要幫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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