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少年伸手一招,將天上的鐵雕召了迴來,停在肩上,這才沉聲道:“臨江四筆呢?”


    血鞭神君冷笑道:“四命歸西去了!”


    青衫少年一咬牙,踏步進身,但是血鞭神君一抖顫,刹那之間,鞭影大作,在他和青衫少年之間,陡地出現了一座縱橫的鞭影交織而成的血牆!


    一堵用血鞭的鞭影交織而成的影牆,將那青衫少年和血鞭神君之間的去路攔住,那青衫少年陡地停了下來。


    血鞭神君手腕再是一抖,又是“啪”的一聲響,血影陡斂,那條血鞭已突然收了下來。


    血鞭神君雖然發出這一招,是攔阻那青衫少年攻向前來,但是他卻不無賣弄的意思在內,是以招式之妙,實可以說是武學上登峰造極之作!


    那個青衫少年麵上的神情,更加悲憤,更加茫然。


    血鞭神君“哈哈”一笑,道:“小朋友,你可是從阿爾泰山來的麽?”青衫少年傲然而立,並不出聲。


    血鞭神君又哈哈一笑,道:“我知道,我與令師長有數麵之緣,是以我也不願和你動手,我有急事在身,你快讓開吧!”


    這件事,出自兇橫已極、一貫自大的血鞭神君之口,那可以說是難得之極的事情了。


    然麵那青衫少年,卻絕不領情,隻是一聲冷笑,道:“你想向北去,去害嶽元帥麽?”


    血鞭神君道:“我隻是上命差遣,究竟去做什麽,我卻不知道。”


    青衫少年“哈哈”大笑了起來,道:“你不知道?你不是不知道,你是知道了而不敢說,因為你知道,你做的事情,要受千秋萬世的咒罵,要被武林同道所不齒,所以你明明知道,但是卻不敢說知道!”


    血鞭神君不等青衫少年講完,便厲聲斥道:“胡說,我是看在你師長的麵上,才不與你計較,你當我真是怕你麽?”


    青衫少年一聲長笑,意態豪邁,身形疾向前踏出了兩步,手中的短劍,閃起一道精虹,向前刺了出去。也就在短劍刺出的一刹那,血鞭神君的血鞭,也已揚了起來,明明是青衫少年發劍在先,但是血鞭倏地反卷,蕩起一股血影,反砸在短劍之上,發出了極其沉重的“啪”的一聲響。


    隨著那一聲響,隻聽得那音衫少年一聲驚唿,手中的短劍落地,手被血鞭那一砸之力,壓得“當啷”一聲,跌到了地上。


    青衫少年雖然發出了一下驚唿之聲,但是麵上卻絕不驚懼,他一俯身,便去拾那柄短劍。但是,他的手指還未曾碰到劍柄,血鞭神君一聲長笑,血鞭的鞭梢,已然卷住了劍柄,手腕一沉間,短劍突然向上,揚了起來,劍尖直刺青衫少年的麵門。


    青衫少年陡地一震,上身立時向後仰去!


    他本來是在俯身拾劍的,突然之間,變得上身向後仰去,動作卻是極快,然而他動作快,血鞭神君的動作更快。就在青衫少年上身後仰之際,眼前精光突然大盛,那柄短劍的左鋒,“刷”的一聲,在他的左頰之旁,刮了過去,涼颼颼的,好不舒服,然而青衫少年卻也因之而大吃了一驚,真氣一鬆,雙腿一軟,“騰”的一聲,跌到了地上。


    血鞭神君“哈哈”一笑,抖起血鞭來,一揮手,將卷在血鞭上的短劍,接了過來。


    青衫少年呆了一呆,手在地上一按,一躍而起。血鞭神君一揚手,手中的短劍,緩緩地向青衫少上,飛了過去,青衫少年一伸手接住,血鞭神君道:“你還不走麽?”


    血鞭神君的這一句話,實是說得再明顯也沒有了,他剛才以鞭卷劍,令得劍刃,在青衫少年的臉頰之上,輕輕掠過,青衫少年毫無迴手的餘地,也就是說,剛才他要取青衫少年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隻不過是他手下留情而巳。


    青衫少年自然也知道這一點的,是以他的麵色,變得極其蒼白。


    然而他的神情,仍然十分堅決,道:“你盡可以下手殺我,叫我不來攔阻你,那是萬萬不能!”


    血鞭神君瘦嶙嶙的麵上,現在極其陰森的神色來,連聲冷笑,突然之間,手中的血鞭,“刷”的一聲響,向青衫少年揮了出去!


    青衫少年的身子,陡地向後退了開去。他身形一退,血鞭自然揮空,鞭梢沾在地上,突然之間,他內功貫於全鞭,整條長鞭,競變得筆也似直!


    而他的身子,也向上拔了起來,那一條長鞭,猶如是一根竹竿一樣,使他的身子,拔得更高,在半空之中,劃了一個半圓,“刷”的一聲,在青衫少年的頭頂之上,掠了過去!


    他向前掠出的勢子之快,使得他看來,簡直不像是一個人,而是一頭怪鳥!


    等到青衫少年突然轉身過去看時,隻見血鞭神君,早巳落地,但是已在七八丈開外處了,一個起伏,便已見到了一個黑點。再一閃之間,便已不見了。


    青衫少年一頓足,苦笑了一下,他明知是追不到血鞭神君了,但是他還是向前疾奔了出去,衣袂飄飄,迎風有聲,顯見他的功力,也大是不弱。


    他奔出了七八裏,到了一座林子之中,隻見有兩個中年人,胸口各插了一柄單刀,身子倚樹而立,分明是已經死了!


    青衫少年的心頭,又是一陣難過!


    這兩個人,分明也是因為和血鞭神君動手,因而死於非命的!


    自從秦檜奸賊,有意將正在收複失土的嶽元帥召迴臨安來的打算之後,武林之中,便起了極大的波動,幾乎沒有一個人不想阻止這件事情!


    但是武林中人究竟是山野閑人,可以登高一唿,聚集上千人百人,但是卻不像秦檜奸賊那樣,可以假借聖命,下聖旨去把嶽元帥叫迴來!


    秦檜是用最要緊的文件遞送方式,將聖旨送到嶽元帥的手中的,那就是,送聖旨的差官,手持金字牌,八百裏加急,任何人都不得阻攔,任何驛站都要給予持金字牌的人以最大的方便,逢關過關,逢州過州,若有阻攔的,便是反叛的大罪!


    但是武林中人,還是不約而同地打上了同樣主意:要將皇差截下來!


    然而,秦檜奸賊顯也早已料到了這一點,他竟派出了血鞭神君這樣的高手來作官差,這座林子,離臨安城西北的武林門,隻不過二十裏,死了的人已有那麽多了,眼前這兩個人,自己雖然不認識,但自然也是熱血的漢子,希望嶽元帥能夠將金嶽趕過黃河,進一步直搗黃龍的好漢了!


    然而,他們卻也死在血鞭神君的手中了!


    一直向西北去,到朱仙鎮,要有多少場苦爭血鬥?要有多少武林人物遭殃?這簡直是武林之中,一場極大的浩劫!


    然而,這又是絕對無可避免的浩劫,那麽多人要和血鞭神君動手,要和他拚一個你死我活,絕不是為了私人恩怨,更不是為了血鞭神君的身上,懷有什麽寶物,搶了來可以對自己有利。


    武林豪傑拋頭顱,灑熱血,為的是抗金兵,為的是使嶽元帥不撤兵,為的是將金兵逐出大好的河山去,為的是國家,是老百姓!


    武林中的打鬥,爭奪太多了,但是每一個人都感到,沒有一次打鬥,比這一次更重要,更有著過人的意義的。這一次,幾乎沒有經過什麽聯絡,便有不少高手,全聚集在血鞭神君要從臨安到達朱仙鎮這條千餘裏的路上!


    當然,誰都知道,就算阻住了第一個皇差,還會有第二個皇差來的,第一個皇差是血鞭神君。第二個的武功,當然更高!


    這道命令撤兵的聖旨,總有一天會送到嶽元帥的手中的,但是誠如已死的臨江四筆所言,就算不是敵手,隻要能阻擋一陣,遲一陣到達,使得嶽元帥打多一場勝仗,多殺一些金兵,那也是好的!


    武林中人刀頭上舐血,本來全是為的自己,但是在國家民族的危急關頭,武林豪傑的人格升華了,他們不為自己,一樣可以賣命!


    青衫少年站在那兩個中年人的麵前,心中思潮起伏,雜亂無章地想了許多,然後才歎了一口氣,待要伸手將兩人胸前的單刀拔了出來,就將他們兩人葬在這個林子中。


    卻不料他這裏才一伸手,手指頭觸及左邊那人胸口的刀柄,身後陡地傳來了一聲嬌叱,同時,一陣金刃劈空之聲,疾傳而至!


    在那樣的情形下,青衫少年已來不及掣自己的短劍迎敵了,他五指一緊,拏住了柄,用力一拔,拔出了刀來,反手一刀,向後削了出去,電光石火之間,隻聽得“當”的一聲響,已自和身後攻來的那件兵刃相交!


    青衫少年疾轉過身來,隻見眼前一個頎長苗條的人影,突然一閃,又欺到了眼前,精光一閃,對方的第二招,又已攻到!


    由於那人的攻勢,極之快速,是以在急切之間,青衫少年隻看到那是一個女子。至於她是什麽模樣的,甚至於她手中所使的是什麽兵刃,他都未曾看清!


    青衫少年一麵向後退雲,一麵使一招“雲霧未清”,刀影縱橫,將對方的攻勢封住,才厲聲叱道:“你是什麽人?”


    那女子尖聲道:“我是你的勾命無常,索魂太歲!”


    她在講這一句話之際,便已颼颼颼地向青衫少年連攻了三招!


    青衫少年直到這時,才看淸她手中所持的,乃是一柄長劍,但是這柄長劍,卻比尋常的來得猛,是以劍招也更見輕靈。


    這三劍連續刺到,一劍緊似一劍,青衫少年連還了兩刀,第三招時,青衫少年手臂一振,猛地五指一鬆,單刀脫手向前飛去!


    這一單刀脫手,可以說出人意表之極!


    那女子果然一呆,第三劍未曾使去,手臂陡地一橫,一劍已迴了過來,“當”的一聲響,劍尖在刀身之上,稍搭了一搭,立時劍尖向上一挑,“當”的一聲響,將那柄單刀,直挑到了半空之中!


    但是,青衫少年在單刀出手之後,手腕一翻,早已將他那柄青光瑩然的短劍,握在手中!


    常言道:兵刃是一分短一分險。他那柄短劍,隻不過一尺二寸,若是再短上一些,那簡直是一柄匕首,不是短劍了。


    他短劍要近身拚搏,方見其利的,是以劍才出手,便揉身直上,一出手,也是一連三招!


    那女子手中長劍上挑,劍將單刀挑上了半空之中,短劍便突然攻到,一時之間,大為措手不及,隻得連連後退,想迴劍以迎。


    但是她後退一步,青衫少年便進逼一步,一連三步,仍未能將長劍掉過來,青衫少年第三招一去,隻聽得“嗤”的一聲響,已將那女子的左手衣袖劃下一角來,那女子一聲驚唿,又倒掠出丈許去!


    青衫少年和那女子連過了七八招,連對方是什麽人都不知道,是以他也不想再糊裏糊塗地動手,身形一凝,向前望去。


    一看之下,青衫少年不禁呆了一呆。


    他本來隻看到和自己動手的,乃是一個女子,可是他卻未曾料到那女子的年紀,竟會如此之輕,隻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那女子並不能算是十分美麗,但是她麵上那股倔強的神態,卻使得她看來另有風韻,這時她分明又驚又怒,漲紅了臉,對青衫少年,怒目而視。


    青衫少年呆了一呆之後,才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你何以對我背後偷襲?”


    少女咬牙切齒,道:“我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倒說得輕鬆!”


    若是換了一個性急的人,一聽得那少女這樣說法,一定要暴跳如雷,急急分辯了。但是那青衫少年卻不是這樣的人。


    他的心中,雖然充滿了疑惑,但是他卻隻是道:“這又從何說起?”


    那少女“哼”的一聲,道:“別假惺惺的了。你這賊子,怕不是秦賊的走狗?看不出你年紀輕輕,便做這等無恥之事。”她隻是沒頭沒腦地罵著對方,卻仍然未曾說出為什麽和對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道理來。


    青衫少年劍眉緊蹙,道:“我與你何以有深仇,你還未曾說出來哩!”


    那少女雙眉齊揚,叱道:“你殺了我二叔和三叔,還有臉來問我,看劍!”隨著這一聲嬌叱,她連人帶劍,一齊向前,飛了過來!


    青衫少年身形陡轉,在電光石火之間,轉出了一個半圓,避開了那少女的一劍,道:“且慢,你二叔和三叔,是什麽人?”


    那少女一劍之中,身在半空之中,便硬生生地一個轉身,轉了過來。麵上的怒容更甚,道:“他們就在你的身邊,你還詐作不知麽?”


    青衫少年心中陡地一亮,向倚樹而立的那兩個中年人一指,道:“就是他們麽?”


    少女皓腕翻處,突然閃起了三點金光,趁著青衫少年的左手向外一指,左手邊胸口,門戶大關之際,三枚金蓮子,已向他左胸電射而至!


    青衫少年確是未曾料到,好端端地講著話,對方竟會突然放暗器的,雙方的距離本就不遠,少女的暗器出手,青衫少年突然一怔間,三枚金蓮子,幾乎已到了他的身子之前!


    青衫少年連忙真氣一提,身子向上疾拔起來。


    然而他即使拔起,也已慢了一步,眼看三枚金蓮子,將要打進他的腿中,他雙腿陡地一縮,隻聽得“撲”、“撲”、“撲”三聲響,三枚金蓮子,在他衣服的下擺之中穿過,射向遠方去了。


    青衫少年雙腿一伸,落下地來,冷冷道:“背後偷襲,暗器傷人,你是什麽人教出來的?”


    青衫少年的話中,雖然沒有罵人的言語,但是那話已然講得十分嚴厲,少女更是大怒,一提長劍,便待向他攻來。


    青衫少年短劍當胸,也待迴手。


    可是就在此際,隻聽得“唿”的一聲,一股勁風,直卷進了林子中來。隨著那一股勁風,滿地的落葉,亂飛亂闖,向四下散去。


    那股勁風,一齊卷進了林子的,是一個身形極高的中年人。


    青衫少年和那少女,一見到那中年人,兩人不約而同,身子一齊向後,退了開去,那中年人一掠進了林子,身形便自一凝。


    別看他人髙而瘦削,可是這一站,當真是如淵停嶽峙,氣吞山河,一望而知他是一個非同小可的高人,他先向那兩個已死的中年人一看,閉了一閉眼睛,現出了極其痛苦的神色,然後,緩步向前走去。


    那兩個中年人本來雖是死了,但仍然圓睜雙目,那中年人走到了近前,將兩人的眼皮,輕輕地撫了下來,歎了一口氣,道:“二弟、三弟,我來遲一步,你們竟已遭了不幸。”


    那少女突然叫道:“爹,我恰好及時趕到,殺人的兇手,就是這個小賊!”那中年人陡地轉過身來,青衫少年卻已向他行下禮去,道:“辛大俠,持金字牌送聖旨的,竟是血鞭神君,他已遠去了。”


    那少女杏眼圓睜,道:“爹,你識他麽?二叔、三叔,就是他殺的。”中年人叱道:“別胡說!”


    那少女仍然不服,道:“我看見的嘛!”


    中年人緊迫問道:“你可看到他下手殺的?”


    少女猶豫了一下,道:“我到的時候,他……他正抓二叔胸口的單刀。”


    中年人道:“那你是沒有看到他用單刀刺進你二叔的胸口了?”


    少女的聲音低了許多,道:“這……倒沒有。”


    中年人怒叱道:“既然沒有,你又如何說是你親見的?又如何開口罵人,x如何一口咬定人是他殺的,你倒說說!”


    那少女由語聲高說到了語聲低,這時,更是被她父親追問得啞口無言,徐了幹瞪眼之外,一句話也講不出來。中年人歎了一口氣,道:“蕾兒,你年紀也不小了,行事還是那麽急莽暴躁,這像什麽話?這位是阿爾泰山,金鎖&,七手先生歸元化的高足,王竹心王小俠。你還不過去賠不是?”


    少女翻了翻眼晴,望了王竹心一眼,卻一點也沒有過去賠不是的意思。中年人麵色一沉,喝道:“去不去?”


    那一聲斷喝,簡直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一樣,那少女陡地一震,才老大不願地向前走出了一步,又老大不願地行了一禮,道:“賠不是來了!”


    王竹心倒給她引得笑了起來,忙還禮道:“不必了!”


    那少女卻一撅嘴,以極低的聲音道:“有什麽好笑。討厭!”


    王竹心一呆,不知道該如何才好時,中年人又已一聲怒喝,道:“蕾兒,你再不聽話,給我迴家去!”


    那少女似乎十分怕“迴家”,所以盡管從她的臉上,誰都可以看到她的心中,依然不服,但是她卻是不再出聲了。


    中年人趕前兩步,道:“王小俠摸見笑,這是小女,單名一個蕾字。”王竹心忙道:“上次造府拜訪時,卻未曾見到辛姑娘。”


    中年人道:“是啊,若是上次見到了,便不會有這個誤會了,王小俠,必不見怪?”


    王竹心忙道:“辛大俠說哪裏話來,家師常說,武林中人,高手輩出,人人都稱‘大俠’,但是真正當得起‘大俠’兩字的,江南唯有辛大俠一人,江北隻有熊、蘇兩位耳!”


    中年人歎了一口氣,道:“這也是令師的過獎,你想,我們虛擔了一個俠名,平時至多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解救一兩人的厄困而已,如今國家多難,金兵縱橫,大好河山,任由敵人鐵騎縱橫,我們這些人,又能做些什麽呢?”


    王竹心望著那中年人瘦削而又憂鬱的臉色,心想江南大俠,“南天一劍”辛真滿,的確如師父所言,是當得起“大俠”這兩字之稱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有這樣憂國憂民的胸懷了!


    但是,何以辛真滿的女兒辛蕾,卻又如此之不講道理,一味強橫呢?


    他略想了一想,道:“我們如今盡自己所能,隻要使這道聖旨送不到嶽元帥的手中,也算是盡了我們的一分力量了!”


    辛真滿仰天長歎,歎聲到了一半,突然收住,道:“血鞭神君既已遠去,我必須立即趕去,再向前去,是陸家莊,莊上雖有幾個髙手,但是陸莊主不在,餘下幾人,卻不是血鞭神君的對手,我去得遲了,隻怕又有禍變發生了,我先走一步,你們兩人隨後跟來吧!”


    他話一講完,身形一閃,勁風陡生,隨著那股勁風,他身子也已向外卷了出去,轉眼之間,便自不見,去勢之快,竟不在血鞭神君之下!


    王竹心久聞天南一劍,乃是江南第一劍術大家,在長劍上的造詣,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一身內功修為,也極是了得。如今一見,果不虛傳。


    但是他心中不明白,何以他兩個師弟,卻如此不濟,而且在武林中名聲也不響亮呢?他一麵想,一麵向那兩個中年人的屍體看了一眼。


    他並沒有出聲,但是在一旁的辛蕾,卻像是已知道他的心意一樣,“哼”的一聲冷笑,道:“二叔和三叔,前兩個月偷人秦賊的府中,受了重傷尚未痊愈,自然不是血鞭神君的敵手了!”


    王竹心“嗯”了一下,道:“辛姑娘,我們將他們草草葬了吧!”


    他一麵說,一麵轉過頭去,卻不料辛蕾一揚手,冷笑一聲,道:“你這個人好不知醜,誰和你說話來?”


    王竹心一聽,心中也不禁有氣,暗忖:你不和我說話,那麽剛才,你是在對誰說話來著?他雙眉一揚,想要反口,但是卻忍了下來。


    他一聲不出,在一株大樹之下,掘起坑來,辛蕾卻又來幫他的手,不消多久,已將兩人草草掩埋了,辛蕾一聲不出,大踏步便向前走了出去。


    王竹心心知,如今離臨安城還近,從秦丞相府出來的髙手,一定極多,而直到現在為止,露麵的卻隻有血鞭神君一人,這其中說不定還有重大的陰謀,若是任由辛蕾一人闖向前去,隻怕有失!


    他心中對辛蕾,可以說絕無好感,但是辛蕾總是天南一劍的女兒!


    是以,辛蕾一向前掠去,他便緊緊地跟在後麵,轉眼之間,兩人一前一後,已掠出了十五六裏,忽然看到前麵一大蓬濃煙直冒了起來!


    若不是前麵燃起了一場罕見的大火,那是絕不會有這樣的濃煙,冒了起來的!


    辛蕾一見那股濃煙,身子便停了一停。


    王竹心本來離開她有丈許遠近的,她身形一停,王竹心便趕到了她的身邊。


    辛蕾沉聲道:“是前麵陸家莊起火了。”


    王竹心聽了,並不出聲。


    辛蕾轉過頭來,雙眉一揚,道:“喂,你聽到了沒有,是前麵陸家莊起火了!”


    王竹心這才緩緩地道:“辛姑娘是和我在說話麽?”


    辛蕭噴眼道:“自然和你,難道我是和小王八在講話麽?”


    主竹心一聽得辛蕾一開口''便如此之難聽,本來著實想要嘲笑她幾句的,也因為心中發怒,而不再開口,隻是冷笑了一聲。


    辛蕾不懷好意地上上下下打量著王竹心,也不斷地冷笑,道:“喂,看你愛理不理的樣子,可是覺得我不值得一睬麽?”


    王竹心仍不出聲。辛蕾一撅嘴,道:“喂,你師父七手先生,是什麽東西?”王竹心一聽得辛莆居然講出這樣的話來,不禁忍無可忍,需知武林中人,最重師道,辛蕾侮辱王竹心,王竹心還可以忍得下來,但是她話中對七手先生,居然大有輕視之意,王竹心卻是難以忍受。


    他麵色陡地-沉,想要發作。‘


    然而他轉念一想,一則,對方隻是一個少女,二則,又是辛大俠的女兒,若是真的鬧了起來,雙方師長麵上,均是不十分好看。


    是以他還是強忍了下來,但是他卻再也不想和辛蕾在一起,一轉身,便向前疾奔而出!


    辛蕾望著王竹心的背影,又氣又急,罵道:“呸,什麽東西!”


    她才罵了一聲。忽然聽得身後,有人發出了毛發直豎的“嗤”的一聲冷笑!辛蕾陡然一怔,疾轉過身去,隻見麵前站著一個怪人。


    那人五短身材,麵肉似腫非腫,似胖非胖,身上穿著一襲灰衣,最令人駭然的,卻是他的膚色,竟也是死灰色的,像是一個死了多時的人一樣,雙眼木然無光,站在他的身前,似乎還隱隱聞到了一股腐屍之氣,當真說不出來的譎異詭怪!


    辛蕾連忙向後退出了一步,道:“你一”


    她本來是想說“你是誰”的,可是才說出了一個“你”字,由於後退了一步,竟撞到了一個軟綿綿的人身上!


    辛蕾連忙轉過身去,不禁怪叫了起來!


    在她身後的一個女人,便是肥腫難分,膚如死灰,辛蕾因為撞到了她的身子,所以千真萬確地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奇臭!


    她那下叫聲,才一發出,隻聽得麵前那婦人一聲怪笑,聲如驢鳴,五隻又肥又胖,像是人死了之後,又在石灰水中浸了十來天一樣的手指,已向當胸抓到,辛蕾含胸拔背,竟然未曾避過去,被她一把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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