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對於牧民來說,算不了什麽稀罕的物件,洛桑找來了五匹馬,從村裏拿來鞍具,帶著四人沿著那條河向上遊去了。


    孫聰靈和魯力從來沒騎過馬,隻臨時抱佛腳學了一下,根本不敢策馬奔跑,倒是沈傑輕車熟路。但是要照顧兩個生手,大家都沒走太快。


    一行人花了約莫半個小時,從草地來到了雪山腳下。蜿蜒清澈的河流,就此而止,幾人麵前是一道從山上瀉下的瀑布,瀑布並不是很大,從十米左右的斷崖上落下。因為水流長年的擊打,瀑布下麵形成了一個水潭。


    水流拍打著水麵,濺起水霧,陽光明媚強烈,在霧氣之間折射出一道小小的彩虹。走在最前麵的洛桑,在水潭前勒住了馬兒,迴頭對四人笑了笑,指著麵前不算很大的水潭,用藏語說了句什麽。


    “洛桑說,廢鐵就是在這個水潭裏找到的!”張波翻譯了洛桑的話。


    魯力拿出了衛星定位係統,查看了自己當前的位置。這個水潭所在的位置,離北緯三十度,東經一百度,還有好幾公裏。魯力翻身下馬,自顧自的圍著水潭走了起來,眼睛盯著水裏,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孫聰靈和沈傑,當然也知道魯力想幹什麽,跟著也下了馬,學著魯力的樣子,盯著水潭轉了起來。水潭的水很清澈,雖然水潭不淺,但還是能清晰的看到水底。三人沒有擠到一塊,而是分開各走一處,細細的查看。


    “這兒!”三人找了半天,終於孫聰靈指著水潭邊緣靠近瀑布的水裏,喊了一句。


    魯力和沈傑聽到喊聲,馬上小步跑到了孫聰靈身邊,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發現水底有一塊紅褐色的物體。仔細一看,那東西是卡在石頭縫裏的螺絲。這顆比硬幣還要大的螺絲上,還帶著一截鐵板,可能是泡在水裏有些時日了,上麵長滿了鐵鏽,所以看起來是紅褐色的。


    為了看個明白,魯力伸手進那冰冷的雪水裏,把那顆生鏽的螺絲拾了起來。這是一顆大號的六角螺絲,這顆螺絲是擰在一塊鐵板上的,這顆鐵板似乎是被外力砸碎了,隻剩下一截變形彎曲。


    魯力看了看手上的螺絲,又抬頭順著瀑布看去。他現在所在的這個水潭,正好在山腳峭壁下方,這個角度看不到瀑布頂上的情況。魯力又順著峭壁,左右看了一遍,隻有陡峭的石壁,似乎沒有上去的路。


    “張大哥!”魯力看了一遍對張波說:“麻煩你問一下洛桑,這瀑布上麵是什麽?”


    洛桑聽完張波的翻譯,看了看瀑布上麵,用藏語說了一句,又指著魯力手裏的螺絲又說了幾句。張波聽完馬上翻譯到:“他說瀑布上麵,也是河水,再往上就是雪山,河水就發源自那裏。你手上的螺絲應該就是從上麵落下來的,前段時間這裏有很多的廢鐵,大的都被他撿走了,就剩下這些小的了!”


    “他不好奇,這大山裏為什麽會掉鐵塊下來嗎?”魯力又問了一句。


    張波如實把話用藏語翻譯了一遍,洛桑聽完想了想,說了一句藏語,然後哈哈笑了兩聲又接著說了兩句。聽完洛桑的話,張波臉上露出了不爽的神情,似乎洛桑說的話,和他本人有關。


    “他說開始他也好奇,到瀑布頂上去看過,沒什麽特別的,就是雪水匯成的河而已!他還說可能是大山裏的神明給他的賞賜,讓他能換酒喝!”說完,張波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還不是強行換我的酒,不要臉!”


    魯力可不信有什麽山神,即便要賞賜,也不會賞賜廢鐵,這山裏肯定有蹊蹺。想著,魯力又抬頭看了看瀑布,這瀑布不算太高,但水量卻也不少。剛才來時,也沒發現沿途這條河有其他支流,也就是說這條河,包括支那村旁邊的那個湖中的水,都是來自這雪山之上,雪山融水的水量有這麽大嗎?


    “問問洛桑,能不能帶我們上去看看!”魯力又對張波說。


    張波翻譯了一遍,洛桑聽完麵露難色,抬手指了一遍幾人麵前的石壁,用藏語說了一通。張波很自覺的馬上翻譯到:“洛桑說,這周圍都是這種陡峭的石壁,要上去得繞很遠,現在時間不早了,等繞上去都得下午了。你們是客人,村裏準備了午飯,不迴去吃,他阿爸會生氣的。”


    魯力這才想起,支托村長確實是讓人殺羊準備了午飯,本來村子裏的人對漢人就有些排斥,要是再不領他們的盛情,萬一村長一怒,不讓人做向導帶自己上山,那就麻煩了。所以,這個午飯還是得迴去吃的。


    “那吃過午飯,再來也行!”魯力說了一句,明顯是對洛桑說的。


    張波很自覺的把話轉述給了洛桑,聽罷魯力的意思,這個強壯的藏族青年,腦袋卻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邊搖頭,洛桑一邊用藏語說了一通,聽他的語氣,帶著忌諱,似乎並不願意帶幾人上去。


    “他說,吃了午飯再上去,天都黑了,這雪山晚上很危險,有經驗的老牧民才敢夜晚在上麵行走!”張波如實的翻譯到:“而且他阿爸,從小不逼他做不願意做的事,唯獨不讓他靠近這座山,怕他失蹤。直到他成年之後,才準他到山裏放牧,但也是早上來,傍晚就迴村,山裏晚上是什麽情況他也不熟。”


    “雪山裏天氣多變,不熟悉的話,冒然上去確實危險!”孫聰靈在一旁猜測一般的說到。


    “洛桑所說的危險,可能不單單是指天氣!”張波聽完孫聰靈的猜測,開口說到:“前幾年村子裏的牧民在這山上放牧,因為太晚就在山裏過了夜。結果第二天發現自己臨時圈起來的牲口少了兩隻,而且都是大牲口!”


    “我看過衛星地圖,這山裏的地形很複雜,牲口晚上跑出來走丟了,也很正常嘛!”孫聰靈聽完,也沒明白張波的意思。


    “沒那麽簡單!”張波搖搖頭說:“牧民自己找了很久,沒有找到丟失的牲口。這些牲口對牧民來說,跟命一樣重要,找不到自然著急嘛,最後就求助到了縣裏。官方一向重視少數民族,縣裏接到消息,就組織了人搜山,終於,在一處河穀,找到了兩隻牲口。不過那兩隻牲口,卻早就已經死了!”


    “怎麽死的?”魯力知道既然張波特意提到,那肯定這兩隻牲口死得蹊蹺。


    “被咬死的,內髒都被吃了個幹淨,身上也沒剩多少肉了!”張波接著說:“肯定是野獸幹的,後來也有牲口在山裏被咬死,但是在事發地點附近,卻都沒找到有野獸出沒的痕跡,所以至今也不知道,咬死牲口的是什麽動物。後來牧民也怕再丟牲口,就也很少來山上了,來也是天黑之前就迴!”


    “這個海拔不適合大型猛獸生存,最猛的應該就算雪豹了吧?”孫聰靈雖然不是什麽專家,但是動物世界還是會偶爾看看的。


    “最早被咬死的,可是兩頭成年犛牛!”張波反駁到:“雪豹我沒見過活的,但是標本還是見過的,那個頭要殺死犛牛可難了。除非餓急了,不然我也不信雪豹會襲擊犛牛,殺一頭犛牛就該夠吃了吧,幹嘛要弄死兩隻,而且還都吃了很大一部分,這食量可和雪豹的體型不符!”


    張波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雖然也有雪豹襲擊犛牛的案例。可憑一米多長的體型,雪豹要殺死上噸重的成年犛牛,確實非常困難,不是鬧饑荒,雪豹不會打這些大家夥的主意!而且雪豹都是獨居,不會成群出沒,一隻雪豹可吃不了兩頭犛牛,那這殺死並吃了犛牛的東西,又會是什麽呢……


    ……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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