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船所指的方向,就是追靈符現在所在的位置,而且這紙船的船頭一直在左右擺動,時快時慢,明顯這追靈符是吸附在活動的物體上的。


    符衣甲製造的活液大爆炸,肯定是幹掉了絕大部分爐渣,但也不能保證沒有漏網之魚。不過以剛才的動靜,能幸存的也是少數,孫聰靈倒也不怵,獨自拎著棒子朝紙船指著的方向靠了過去。


    踏著一地濕滑腥臭的死水,孫聰靈倒也小心,棒子護在身前,提防著可能會突然撲來的爐渣。


    他眼睛警惕的四下張望,突然一道黃色的影子,飛快的在地上竄動,咕咚一聲從湖岸上鑽進了深色的湖水裏。


    孫聰靈也算眼快,那黃色影子分明就是一張符,但這符不是自己在動,而是吸附著什麽東西,深紅色的,符吸附的是爐渣沒錯!


    “還有個活的,又跑湖裏去了!”孫聰靈沒辦法跟著下水,下去也白搭,在這片水源湖裏找一團籃球大小的活液,也算是大海撈針了。所以他沒辦法,隻轉頭對樹下還在歇氣的張陳超鴻喊到。


    不過張陳超鴻沒有立即迴應他,隻盯著水盆裏的紙船,那紙船點有朱砂的船頭還在移動,但卻沒有指向湖心,而是指向了湖岸一側的山坡,張陳超鴻這才指著山坡喊到:“在那邊!”


    順著張陳超鴻指的方向,孫聰靈果然看到深色的湖麵水波一閃,一到黃影從湖裏撲上了岸,然後一刻也沒有停歇的,朝那山坡方向鑽去消失在草叢裏。


    孫聰靈所在的位置,離那山坡並不遠,繞過一段湖水就能到,他拽著貼著符紙的棒子,小跑了過去。那片草叢下,早已沒有那團爐渣的蹤影,地上隻留下一路紅色水漬。


    孫聰靈蘸了一點地上的水漬,在食指和拇指之間搓了搓,感覺滑滑的像油脂,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有腥味兒。


    這不是爐渣從湖裏帶起來的水,更像是爐渣本體,本體在運動過程中開始分解,這意味著這團活液,可能是受傷了,而且是極重的傷,重到甚至可能危及到生命。


    按理說,受了重傷,躲在湖裏是最安全的,但這爐渣卻舍去湖水這道屏障,冒險竄上了小山坡。或許這種沒有自主意識的東西,是屈服於某種本能的驅使,才會做出這種反常的舉動。


    孫聰靈哪有閑情想這些,用手中的棒子撥開草叢,跟著地上的紅色水漬,在樹林草木之間穿行,繞著山坡走了一圈,直到水漬消失在山腳離湖岸沒多遠的一處亂石之間,孫聰靈小心翼翼的用棒子掀開水漬消失處的幾塊岩石,一截水泥管子露了出來。


    這截管子似乎原本是通向水源湖的,隻是在這個位置被這亂石砸斷,從這裏到水源湖那一截是被堵死了的。而沒被堵住的管子另一邊是繞著山腳,延伸到山坡另一邊去的,紅色帶腥味的水漬,就是往這一截黑洞洞的水泥管裏去了……


    ……


    民警小李整理完資料,已又到深夜,原本以為終於可以把這幾天的瞌睡補迴來了,可隻伸了個懶腰的功夫,手機就不識時務的響了。


    接起電話還沒開口,電話那頭就一頓咆哮,是所長,這老人家現在非常的生氣,因為上麵派來的兩名同誌,一直沒有迴來。


    原本白天很忙,沒時間接待這兩名同誌,但是畢竟別人遠道而來,又是上級部門的同誌,不能不聞不問。所長就打算晚上抽空,請這兩人吃個飯,算是盡地主之誼,但是問了一圈,才發現所有人都忙得忘留這兩位同誌的電話,安排住宿的賓館也一直沒見人迴來,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等了很久,才想到找負責接待的小李問問,畢竟是所長,又是老領導,平白等了半天有些火氣,電話一通,小李自然就成了出氣筒。


    不過小李一直在辦公室整理案件資料,哪知道這兩位上級單位來的大佬去了哪裏,麵對怒氣衝衝的領導,他也不敢直說自己不知道,畢竟是他負責接待。沒了辦法,小李隻對所長說,兩位同誌要去處理點私事,自己馬上去找他們迴來。


    “小馬?”掛了所長電話,小李馬上聯係了小馬:“今天那姓孫的,是不是到自來水廠找過你?”


    “來了啊!跟一個姓李的一起!”小馬也是累了幾天,這會兒也是忙裏偷閑,在家打盹兒,接到小李的電話有些莫名其妙:“怎麽?這兩個小子告我狀了?”


    “啊?”小李反倒被這麽一問,弄得愣了一下。


    “我說這兩個龜兒子,是不是有病?”小馬沒了睡意,以為小李是默認,噌的提高了嗓門兒:“老子早走,是跟他們說了的!等於,我走了轉身就告我狀,沒把他們陪高興?龜兒咋這麽官僚?!”


    “你先等等!”小李聽電話那頭劈裏啪啦開罵,才反應過來:“你是說,你走了他們還在自來水廠?”


    “啊!天挨邊擦黑的時候,我就走了嘛!”小馬這才止住了話頭:“那鬼地方,我才不願意多呆!”


    “哎呀!出事了!”小李嗷的一聲叫了出來:“那兩人到現在都沒迴來,所長在找他們!”


    “哈?”小馬也驚叫了一聲,知道出來大事:“這兩個龜兒,運氣不會那麽差喲?!”


    “這兩人出來事,我是接待,你也是擅離職守!”小李這邊又驚又氣:“快出來,我們兩個去找找!”


    這兩個小民警年紀不大,但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孫聰靈和張陳超鴻可是頂著上級單位的光環,出了事情,禍事第一時間就是落在小李頭上,然後就是擅離職守的小馬。


    那自來水廠剛出了命案,鎮上又傳得邪乎,這都大半夜了那兩人還沒迴來,不是出事才怪。兩個小民警,心裏是真怕了,也顧不得什麽邪祟傳言,揣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在鎮子口碰了頭。


    順著水泥路一路小跑,繞過山坡還沒出林子,迎麵濕氣一吹,一股腥味兒撲鼻而來,令人不禁捂鼻。這不安的氣味,讓兩個小民警心裏更是一緊,血腥味兒!小馬都快哭出來了,這味道他走時都還沒有,現在卻濃得像屠宰場,可不是出事了嘛!


    出了樹林,借著明月朗星的光線,湖岸邊的情形被看了個清楚,地上濕了一大片,那腥氣就是從這濕地上冒出來的,除此之外,地上還有火燒過的痕跡。雜亂的現場,和小馬離開時完全不一樣,萬幸的是,沒有看到屍體什麽的!


    “這什麽情況?”小馬自言自語到:“才走沒一會兒,就世界大戰了?”


    “分頭找找!”小李倒是更關心那兩個上級單位來的家夥,一邊說著掏出了手電筒。


    兩個小民警各自打開大功率電筒,分頭搜尋起來。小李走在那湖岸邊,濕了一片的地上,總覺得腳下打滑,他不禁俯下身,蘸了點地上的液體,隻覺這些在他看來無色透明的液體手感像油。


    油?為什麽會有這麽一大油?除了這些油脂,地上就隻有木材燃燒過的灰燼,和雜亂的腳印,從這些腳印的大小和鞋底花紋來看,是兩個人的腳印。小李用手電,在地上照了一圈,終於發現,從亂糟糟的腳印,分出了兩道,繞道湖邊小山坡下,又上了離坡不遠的水泥路。


    “他們去廢工廠了?”小李看著那條鋪滿落葉直通山坡後麵的水泥路,喃喃自語到……


    ……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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