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傳來微弱的咕咕聲,這聲音透著痛苦和不甘,像垂死的老人在傾訴一生的遺憾,孫聰靈手裏的羅盤直直指向房間的方向,這發出聲音的就是宋國書沒錯。沈傑比誰都激動,拎著棒子就衝了進去,不過他手裏的棒子暫時是排不上用場了。


    房間裏隻有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除了書桌上的幾本書和筆記本,就沒有了其他物件。宋國書的鬼魂,隻有頭部成了形,身體則像一灘爛泥在書桌旁的地上費力蠕動著,綠色的液體橫流了一地。它還在吃力的想重新恢複人形,但看得出這隻鬼魂,連行動都有些費力,更何況其他。


    “別掙紮了,你靈體被我打散,不可能再恢複了!”沈傑也不急著結果這隻鬼魂,隻收了棒子,蹲下身子詢問:“說,你把那女人帶哪裏去了?”


    魯力和孫聰靈也跟著進了房間,本以為要幹一場,但見地上不成形狀的宋國書,卻不像是有力氣反抗的摸樣。


    宋國書沒有理會沈傑的詢問,隻一味的掙紮蠕動液化的身軀,那癱軟如泥的靈體,不停的拱起,又不停的泄力,它的執著不過隻是徒勞。ъimiioμ


    “你...你們...不能....”宋國書掙紮了一陣,似乎累了,稍微停了停,嘴裏囫圇的喊著,聲音中夾雜著沉重的咕咕聲,像是喉嚨裏卡著濃痰。


    “算了!”魯力見這鬼魂痛苦無比:“既然它都在這裏,那就是說,胥袁媛肯定就在這其中一個房間裏,把它結果了吧,免得受苦!”


    “那可便宜了這變態!”沈傑似乎沒那麽好心:“反正也是煙消雲散,就讓它熬著!”


    “都說胖子心眼兒好,你怎麽就是個異類?”孫聰靈實在也看不下去了,掀開蹲在地上的沈傑:“我來吧,你們去搜搜那些房間!”


    “行行行,這種積德的事,就讓你!”胖子囔囔著出了房間。


    “你沒問題?”魯力確認了下。


    孫聰靈點了點頭,地上的宋國書已經被沈傑打得不成形狀,他隻需要補刀而已,沒理由不行的。魯力見他蠻有自信,自己也轉身出門搜找胥袁媛去了。


    宋國書的鬼魂,稍作了停頓,又開始波浪形的蠕動起來,喉嚨裏的咕咕聲有節奏的翻滾起來。孫聰靈雙手握住冶將劍柄,劍尖朝下對準地上這灘爛泥。


    “你....你們....不能....”可能是意識到孫聰靈的目的,宋國書又用那夾雜著咕咕聲的嗓子喊了起來,這次的喊聲又多了幾分淒涼。


    “別怪我,我也是想早點讓你解脫!”孫聰靈聽出了喊聲中的淒切,嘴裏嘟囔著全力刺了下去。


    卻不想已經有氣無力的爛泥,竟飛快的竄上了書桌,躲開了孫聰靈全力的一刺。好在孫聰靈在近幾個月裏,努力的訓練過自己的反應,見宋國書的鬼魂有異動,劍還在空中就收了幾分力氣,雖然一劍刺空,但也不至於把劍深深的紮進地下,他順著宋國書的移動軌跡轉了劍鋒,冶將劍由刺變削,飛快的劃過宋國書唯一成形的腦袋。


    劍尖上的觸感告訴孫聰靈,他這一削是擊中目標了的,果然宋國書原本完好的腦袋上,多出一道傷痕,傷痕中滲出黑綠色液體。鬼魂液化的身體,如同被煮沸一般開始冒泡,隨著腦袋上傷痕中滲出的綠液變成噴射狀,宋國書爛泥般的身體開始氣化。


    “日....記....”在完全氣化消失之前,宋國書淒厲尖嘯出最後一個詞,隨即化為烏有。


    等鬼魂蒸騰的煙氣消散,孫聰靈的麵前就隻剩一張擺有幾本厚書和筆記本的書桌。孫聰靈注意到那幾本厚厚的舊書,布滿了灰塵,雖然模糊,但都還能看清書名,這幾本,都是有關精神病治療的書。


    這間房間應該是宋國書在用,否則死後他也不會流連在此,那這幾本書,也應該是他生前在看,莫非他意識到自己精神方麵出了問題,試圖治療自己?孫聰靈突然好奇起來,一個變態會是怎樣的心理?


    他一一翻看那幾本書,每本書裏麵都夾有書簽,而夾著書簽的那兩頁,都是關於同一種精神疾病的記載。看來宋國書生前是被這種,叫做“妄想狂躁症”的精神疾病困擾著。


    也許這就解釋了,為什麽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會熱衷於綁架同一特征的女人。孫聰靈腦補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狂笑著蹂躪無辜女人的畫麵,卻不小心碰掉了手旁的筆記本。那本皮質封麵的筆記本,掉在地上,夾在其中的一張照片被摔了出來。


    孫聰靈趕忙撿起筆記本和照片,這筆記本上的灰塵,和那幾本書差不多厚,應該也是很久沒有人動過了,而這張彩色照片,因為夾在筆記本中的緣故,雖有了些年頭,卻也沒有發黃變質。


    照片上是一個漂亮的女人,身著碎花連衣裙,齊肩短發整個燙卷別在耳後,笑容燦爛的臉上,一顆小小的黑痣點綴在左,別有一番韻味。這女人孫聰靈在剪報上見過,是宋國書的妻子,第一個失蹤的女人。夾著老婆的照片,那這個筆記本,應該是日記,或者是經常翻動的筆記之類的。


    日記!剛剛宋國書的鬼魂,似乎也是在喊這個詞,裏麵會有什麽?好奇心再次驅動孫聰靈的行動,他翻開了那本滿是灰塵的皮質封麵筆記本。


    翻開第一頁,上麵用鋼筆寫著“宋國書”三個字,看來這就是宋國書本人的筆記本,光看這名字,字體剛勁有力,筆鋒有起有落,能看得出宋國書生前對書法還有些研究。


    繼續往後翻,年月日、星期、天氣都很清楚的記錄在每篇開頭,這果然是本日記。這本一指厚的筆記本上麵密密麻麻的記載著90年代初開始,發生在宋國書身邊的一些事。


    一種窺私的快感,莫名的從孫聰靈心中湧起,雖然對於一個死人來說,沒有什麽隱私可言,但畢竟是沒經本人同意,就翻看他的日記,孫聰靈還是會有罪惡感,在這種罪惡感和刺激感糾纏的複雜情感驅使下,他更忍不住逐一看了下去。


    從日期上看,宋國書並不是每天都寫日記,而是選擇性的記錄一些他認為重要的事情。前幾年的日記大多都記錄了一些創業初期的艱辛,宋國書靠著他妻子阿玲娘家的財力,修建了這棟大樓,國書飯店在95年正式營業。


    初期飯店的生意並不好,阿玲的娘家人,對宋國書頗有微詞,加上是靠老婆娘家的財力支持創業,少不了會有閑人對他指指點點。早期的日記中,字裏行間無不透露出一個男人的心酸,好在有阿玲的鼓勵和支持,宋國書最後還是熬了過來。


    飯店開業一年,政府開始著力開發旅遊經濟,國書飯店地處市中心,地理條件占優勢,生意逐漸好了起來,宋國書的事業慢慢步上正軌。


    事業初見成果,自然也就忙了起來,寫日記的時間也就少了,記錄的日期間隔越來越長,偶有記錄也是寥寥數字,抒發事業成功的欣喜。


    直到時間記錄到1998年,宋國書又開始頻繁的寫日記,似乎是他和妻子阿玲之間,出現了些感情問題。


    孫聰靈看了幾篇這段時期的日記,心中不由暗笑,真的應了那句“男人有錢就變壞”的老話。但是接著看下去,似乎事情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1998年12月24日,星期四,陰。”


    “今天是西方國家的聖誕節,如今中國人也跟著興起過這個洋節日。今天飯店的生意還是很好,我心裏一高興,就也趕了把時髦,帶員工出去吃了頓好的,算我這個老板發的福利。員工們今天也高興,就多灌我喝了幾杯,等迴到家已經快午夜了。”


    “阿玲還沒有睡,在等我迴家,見我到家還有幾分醉,便對我大發脾氣,本來迴來得晚,讓她擔心,我還覺得有些對不起她。但她一口咬定我是在外麵有了女人,任我如何解釋都無濟於事,她還哭鬧著非要逼我交代本就沒有的事實,這讓我有些受不。”


    “這不是第一次了,最近阿玲的無理取鬧和疑神疑鬼,越來越頻繁,已經接近病態了。我知道她是怕我有了錢,就會在外麵花天酒地,但是我自問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在我最需要人支持的時候,阿玲一直守在我身邊,她愛我,是無容置疑的,但我也愛她,就算讓我用全部家產來交換,我也不願失去她。”


    “但是阿玲卻越來越不信任我,不,應該說她越來越不信任所有在我身邊出現的女人,好像我身邊的女人突然之間都變成了狐狸精。上個月她沒經我同意,就開除了兩個女員工,隻因為看見她們對我很禮貌的笑了笑,她甚至在街上辱罵向我問路的陌生女人。阿玲的愛越來越沉重,壓得我有些透不過氣,她一定是病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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