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絲滑綢緞下包裹著的豐腴蕩起一圈漣漪,卻讓整個寢室寂靜了下來。


    仿佛連風也停止了唿吸。


    艾拉銀白色的發絲脫力般的垂落,覆在路明非的臉上,仍舊帶著些許沐浴後的濕意。


    獨屬於女人秀發的芳香,通過空氣,在路明非一唿一吸間沁入他的鼻尖,也沁入他的肺裏。


    那是一種路明非從未聞過的芳香,芳香沁入肺裏,就仿佛在夜深的時候,被明月照在身上,寧靜又疏遠。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明明隻是艾拉的體香而已,卻讓路明非的大腦有那麽一瞬的放空。


    路明非不是沒有聞到過艾拉的體香。


    曾經迫不得已和艾拉同住在麗晶酒店的時候,他就聞到過艾拉身上的體香。


    隻是那時候的他,麵對艾拉時心底總是發怵,從未像今天這般感受得仔細。


    然而,看著艾拉逐漸如冰霜般凝結起來的眼眸,路明非逐漸迴過神來,來自於本能的危機感讓他頭皮發麻,仍舊覆蓋在柔軟豐腴臀肉上的手掌立馬拿開。


    在這個女人麵前,路明非從來不敢放肆,連玩笑都要斟酌著開。


    他深刻的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有多麽可怕。


    她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講道理的存在。


    “等等!”察覺到情況不對的路明非第一時間開口,甚至連迴味之前手掌上帶來的豐腴感都未來得及。


    可他還是慢了一步,艾拉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


    嘭!


    力破千鈞!


    仿佛巨石落入水中,路明非身下的床榻頃刻間四分五裂,木屑如水波飛濺,又被艾拉身上迸發出來的雷光摧毀殆盡,蕩起滿屋的硝煙。


    甚至連帶著地麵都震動了起來,引得祭祀神宮的神官們紛紛抬頭,朝著艾拉寢宮的方向看來,卻沒有任何人敢靠近。


    神官們都知道,此刻的大祭司,定是在發泄她的怒火。


    沒有任何一位擁有純正龍族血統的存在,能忍受用人類來羞辱。


    寢宮內,硝煙彌漫。


    路明非的身影被掩蓋在硝煙中,看不真切。


    艾拉在應激下本能驅使的一擊,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力。


    仿佛是天生的本能,亦或者是覺得被冒犯時從心底升起的慍怒,致使她下意識的反擊。


    看著滿地狼籍,殘破不堪的寢宮,艾拉心下一驚。


    “你沒事吧?”她略微關心的話語脫口而出,拂去滿地塵煙。


    她出手,似乎有點重了,


    “也就是我皮糙肉厚,不然真扛不住你這下,換個人,估計體格都要被你一掌打散架。”路明非齜咧著嘴從廢墟中爬起。


    艾拉的語氣波動不大,如往常一樣,路明非聽不出異樣,他隻是揉著疼痛的胸口,然後拍了拍屁股,“你那麽激動幹嘛,好歹讓我解釋一下啊。”


    艾拉不答話,隻是平靜的看著他。


    “好吧,確實是我不對。”路明非被她看得有些心虛,連忙說道。


    見路明非沒事,艾拉移開了目光,不再管他,顧自走出了寢宮,坐在了木質的走廊上。


    柔和的月光透過神木的樹冠枝椏落在她的身上,銀白色的長發偶爾映出星辰般的光澤。


    路明非跟著走了出來,看艾拉盯著遠處的假山瀑布發愣,自然的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在想什麽?”


    艾拉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你說得對。”


    “嗯?”路明非不明所以,“我說什麽了?”


    艾拉沒有迴答他,而是朝後躺了下來。


    銀白色的長發在她身下鋪開,如同月輪在盛放。


    她微微側了一下臉,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說得對,她之前確實有些激動了。


    她本不該如此的失態。


    她見過了太多太多,遠比路明非見過的更多。


    龍族這個名詞,永遠和權力與欲望綁定在一起。


    她見過龍族為了權力而相互殘殺,更見過龍族釋放情欲時的放縱與淫糜。


    因為見過太多,所以心如鏡湖,神似遠山。


    麵對那些糜亂的罪與惡,她能夠平靜的看著一切,沒有喜與惡,心理甚至泛不起一絲波瀾。


    可卻在剛才,對於路明非的無意冒犯,她本該不起波瀾的心,卻讓她失態了。


    那是一種說不清的感受。


    她能直麵生死,在生死之中都不會失態,卻對路明非無意的冒犯產生慍怒,從而失態。


    艾拉想了一下,覺得產生這種心緒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她沒把路明非一掌拍死。


    畢竟,從來沒有任何人敢於冒犯她。


    那些想要冒犯她的人,可能還沒靠近,就會被她一巴掌拍死,根本引不起她半點注意。


    想到剛才路明非手掌貼在她身上的溫熱,艾拉有些不自然的移開目光,“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身為龍族大祭司,在祭祀儀式上,艾拉曾經短暫的沒有理清腦海中浮現的畫麵。


    她曾以為她所看到的是未來,以為她迷失在了未來,遺忘了過去與現在。


    但後來,察覺到體內權柄的那一刻,她才確定,自己從未來,迴到了過去。


    她的權柄,從春暉秋蘭,褪變成了蘭因絮果,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不再虛弱。


    月輝灑落在艾拉的身上,她白皙的頸項有些紅潤,再往下,則是略微敞開的領口,飽滿的峰巒富含力量,透著一抹圓潤。


    “找你。”


    艾拉聞言一怔,“找我?”


    “嗯。”路明非點了點頭。


    “找我做什麽?”艾拉奇怪的問道。


    她並不需要誰來找。


    兩人的目光觸碰,麵對艾拉的問題,路明非問道,“你不迴去嗎?”


    “迴去哪裏?”艾拉問。


    “迴家啊。”路明非下意識的答。


    “迴家?”艾拉斂下眼眸,“你覺得,哪裏是我的家?”


    路明非被問住了。


    是啊,哪裏才是艾拉的家?


    艾拉站了起來,站在房簷下,及至臀邊的長發微微搖曳。


    她迎著月色,仿佛雲和月也在她腳下為她鋪路。


    “他們也和我一樣的處境?”艾拉背對著路明非問。


    “你們都被世界樹拉入了它所創造的世界裏,母樹以你們心中最渴望的願望為底層邏輯,為你們構建了一個世界。”路明非緩緩說道,


    “那個世界裏的一切,都圍繞著你們轉動,讓你們沉淪在自己構建的世界中,然後,直至永恆迷失在其中,再也無法出來。”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會忘了你們。”


    “當關於你們所有的一切都消失時,你們就再也迴不來了。”


    艾拉沒有迴頭,而是問道,“我是不是最後一個?”


    “嗯?”路明非一時沒明白艾拉這句話的意思。


    “我是不是,你最後一個來找的?”艾拉迴過頭來,瞧著路明非。


    路明非微微張了張嘴。


    要命,這讓他怎麽迴答?


    怎麽女人都喜歡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


    見路明非不說話,艾拉自顧說道,“因為你之前先去找過他們,所以才知道世界樹創造世界的底層邏輯。”


    路明非沒有否認。


    “但是。”艾拉話鋒一轉,她認真的看著路明非,“那你覺得,這個世界也是世界樹以我內心最深的願望所構造出來的虛假嗎?”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


    不得不說,艾拉真的很強。


    強到了感受到世界的本質。


    之前,無論是繪梨衣的內心世界,還是諾頓他們的內心世界,都是以他們個人心中最深的願望作為底層邏輯而構建。


    可是,從路明非來到艾拉所在的這個世界開始,他就能夠感受到這個世界的與眾不同。


    磅礴,大氣,充滿了原始荒蕪的野性氣息。


    這是一個充實的世界。


    這是一個新生的世界。


    是一個以艾拉為起始點的真實世界。


    這個世界,能夠獨立存在於時間線中。


    可能正是因為艾拉的強大,世界樹給艾拉生生創造出了一個真實的世界。


    也是因為艾拉的強大,世界樹才要用真實的世界,去磨滅艾拉的存在。


    “那你也應該知道,越是真實的世界,對你就越是危險。”路明非說道。


    在曆史上,白王被黑王鎮壓在北極的冰封之地處以極刑,刑期足足長達六個紀元。


    也是這六個紀元,把白王的靈魂幾乎磨滅,最後連同她的骸骨一起投入了火山口中,徹底焚燒成灰燼。


    而世界樹為艾拉創造這個真實世界的目的,就是如同曾經一樣,把艾拉徹底磨滅。


    “那你覺得,我會害怕危險?”艾拉平靜的問道,她撩了撩耳邊的發絲,對路明非說道,“迴去吧,這是我的家,你的家不在這裏。”


    輕風徐徐,明月作為她的背景,月華的輝光點綴在她的身上,是那樣純白,聖潔,卻又帶著屬於王的威嚴與自信。


    是啊,這裏並不是路明非的家。


    艾拉屬於這裏。


    艾拉的家也在這裏。


    她是龍族的大祭司,是無數生靈翹首以盼的神明。


    不管她在意與否,她都肩負著無數的期盼。


    那些熾烈的期盼,那些向往著美好的期盼,並不會經過她的同意,都會落在她這個龍族大祭司的身上。


    黑王的暴政越是殘暴壓抑,她身上熾烈的目光與期盼就越多,哪怕她從不迴應,哪怕她從不在意,可那些目光,那些無處安放的目光,都會把她當成唯一的希望。


    因為她是龍族大祭司,哪怕她是殘暴的,她的殘暴令祭祀神宮的神官們肝膽俱裂。


    可她的殘暴也隻是局限在有限的範圍裏,遠不如黑王的暴政輻射得遠;那對於無數處於水深火熱的生靈來說,這就是他們的希望。


    路明非從未真正理解過艾拉。


    也從未有人了解過艾拉,了解過龍族曆史上,那位隕落的白色祭司皇帝。


    更不會有人了解,從白王殘缺靈魂中誕生的新意識,到底有著怎樣的想法。


    可是,路明非不願迴去。


    他看著艾拉,“你不怕危險,可是我怕。”


    “我怕你會死啊!”路明非的語氣甚至有些顫動,聲音不由放大,眼睛都泛起些許的微紅。


    或許是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才會想著給身邊同樣淋雨的人也撐一把傘。


    月光的映照下,艾拉撩頭發的手輕微一顫。


    她怔怔的看著路明非,看著這個曾經差點被自己捏死的男人,心底升起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你怕我會死,那你呢?你就不怕你會死嗎?


    為什麽?


    沒人給她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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