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檣翻了個身,摟著抱枕繼續睡。


    她昨晚好像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裏有個神經病好像要對她圖謀不軌,不停的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麽,她聽不清。


    夢裏她睡得很死,那個神經病不僅脫她的衣服,還不停的摸她的額頭和臉,甚至還不時的摁住她的手和腳。


    真是個變態啊,蘇曉檣心裏想著。


    總之就是一個奇奇怪怪的夢,夢得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


    當蘇曉檣意識到自己醒了的時候,就再也睡不著了。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鑽了進來,灑在蘇曉檣的臉上。


    緊閉的眼簾被陽光刺激著,蘇曉檣下意識的伸手遮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睛。


    天已經亮了。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投射在手背上的溫暖陽光,然後便是趴在床邊瞌睡的腦袋。


    蘇曉檣突然看到那顆腦袋,被嚇了一跳。


    無論是誰,醒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床邊有個人,肯定都會受到不小的驚嚇。


    路明非?


    等她看清楚那個腦袋的樣子後,不由一愣。


    路明非怎麽會在這裏?


    她記得,昨晚她迴來後,吃了退燒藥就睡了。


    而且路明非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很困。


    蘇曉檣側著身子,迎著溜進來的一束陽光,靜靜的看著這個男孩。


    她還是第一次這麽觀察一個男生睡覺。


    她用手指輕輕的撥了撥路明非額前細碎的劉海。


    熟睡裏的路明非,和平時簡直是兩個模樣,竟是有些別樣的好看。


    臥室裏很安靜,蘇曉檣輕輕收迴手,眨著眼睛靜靜的看著他。


    蘇曉檣忽然發現她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男孩,心裏就莫名的平靜,莫名的放空。


    好像百看不厭。


    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其實蘇曉檣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不會喜歡路明非的。


    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路明非。


    誰會喜歡一個老是懟自己,和自己唱反調的人啊。


    而且還那麽不靠譜。


    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路明非的影子就一直刻印在了腦海深處,不時會冒出來。


    也許是從那個雨夜起,也許還要更往前一下,被他氣得恨不得把他抓起來狠狠捶一頓的時候。


    總之,路明非的影子就是那麽莫名其妙的留在了她的世界裏。


    她隻是不經意間看了真實的他一眼,他便如蒲公英般散開,此後整個世界都是他的模樣。


    他是純粹的,真實的。


    哪怕有時候說的話真的很讓人討厭。


    蘇曉檣從那個雨夜起,就知道,她和路明非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她也試著和路明非保持距離。


    偶爾和他聯係的時候,也總是避免相關的話題,免得讓路明非為難,或者給他帶去麻煩。


    她覺得時間能抹平一切,能把最堅硬的石頭風化,也能把藏在心裏的感情淡化。….


    她試著去淡忘了。


    可感情有時候就是不那麽講道理的。


    越是試著去忘記,越是記得深刻,就像是老酒一樣慢慢發酵,像是罌粟一樣,讓人迷戀,念念不忘。


    明明知道是兩個世界的人,可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他來啊。


    想他在幹什麽了,是不是又隻身麵臨那些可怕的怪物了,是否也會偶爾想起她來。


    蘇曉檣知道,她喜歡路明非。


    忍不住的去喜歡。


    想著,蘇曉檣看著熟睡的路明非,眼眸動了動,已經恢複紅潤的臉蛋不由慢慢湊了過去,小心翼翼的親了他的臉頰一口。


    沒關係,反正他也不知道。


    而且親一口而已,他又不會少塊肉。


    蘇曉檣抿了抿嘴,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味道。


    反倒是心跳的極快,嘭嘭嘭的,像是小鹿亂撞。


    就像是做了什麽羞澀的事情怕被人發現一樣,既害怕又刺激。


    或許是她的舉動吵到了路明非,本事熟睡中的路明非下意識的摸了摸之前被蘇曉檣親過的臉,慢慢的睜開了眼簾。


    蘇曉檣見狀,嚇得連忙從床上坐了起來,臉頰不受控製的浮現一抹緋紅。


    中葡混血的她本就長得極其好看,此刻更顯得嬌豔欲滴。


    「醒了?」路明非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眸,看了她一眼,奇怪道,「你臉怎麽這麽紅,怎麽迴事?還沒好?」


    說著,路明非伸手摸了摸蘇曉檣的額頭,又用手掌貼了貼她緋紅的臉,皺了皺眉頭,「好燙,不應該啊,昨晚明明好了,怎麽今早就高燒了。」


    路明非邊說邊站了起來,「我陪你去醫院,讓你瞎逞強。」


    感受著路明非貼在額頭的手掌,蘇曉檣的臉頰變得更加滾燙了起來。


    她仔細的瞧了路明非一眼,發現路明非並不知情,心裏才稍稍鬆了口氣。


    隨後,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忙拍掉臉上路明非的手掌,「狗東西,摸哪裏呢!」


    路明非吃痛,揉了揉被蘇曉檣拍打的地方,沒好氣的看著她說道,「看來挺精神的嘛,應該沒什麽問題。」


    「你才有問題!」蘇曉檣瞪了路明非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嗬嗬。」路明非冷笑一聲,「對對對,你沒問題,也不知道是哪個死要麵子的活受罪,明明病了還不安分。」


    蘇曉檣聞言,愣了一下。


    她昨晚,確實又暈又困又累,吃了藥之後就躺進了被窩。


    想著昨晚的事情,蘇曉檣嘴上卻顧自道,「要你管,而且,你怎麽進我臥室的?耍流氓呢你?等下我報警抓了你!」


    蘇曉檣威脅道,拿起櫃台上的發繩簡單的把披落的卷發係了起來。


    很快,蘇曉檣係頭發的動作微微一頓。


    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的睡衣看了看,仔細的想了想,然後抬頭看向路明非,有些不確定道,「這睡衣...」….


    「啊?什麽?睡衣怎麽了?不是挺好看的嗎?挺幹淨啊。」麵對蘇曉檣疑惑的目光,路明非有些不解的看著她,「是有什麽問題嗎?」


    蘇曉檣聞言,深深的吸了口氣,「我是問睡衣好不好看的問題嗎?」


    「那是什麽?」路明非下意識的後退。


    蘇曉檣盯著路明非,扯了扯身上的睡衣,「這睡衣你換的?」


    「怎麽可能,你不要血口噴人!」路明非連忙搖頭否定,「你可別胡說八道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倒是樂意效勞。」


    蘇曉檣看著路明非的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氣沒打一處來,抓起床上的抱枕就砸向了他,「血口噴人你大爺,本小姐就沒有這個款式的睡衣!」


    「你個狗東西,臭流氓,趁著本小姐睡覺,竟然對本小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蘇曉檣逮住路明非就是一頓捶。


    路明非連忙雙手抱頭,等她捶得差不多了,才無辜的說道,「你以為我想啊,明明知道禮服潮濕了,你連禮服和鞋子都不脫就裹進了被窩了,要不是我發現得及時,你別說低燒了,人


    都給你燒迷糊。」


    「而且你那件禮服,還難脫得要死,以後還是別穿了。」路明非說道。


    「你大爺,你還說!」蘇曉檣聽著路明非的話,被他氣笑了。


    「好看嗎?沒對本小姐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吧?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蘇曉檣瞪了他一眼。


    「我說沒留意你信嗎...」路明非說道。


    雖然聽起來確實很香豔,但他確實沒留意,隻想著趕緊把這個不安分的妮子給處理好。


    「嗬嗬。」蘇曉檣冷笑連連,「男人!」


    說著,蘇曉檣穿好拖鞋,重新係好弄亂的頭發,準備洗漱。


    這個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蘇曉檣奇怪的看了一眼外麵的門,這麽早,是誰啊?


    想著,她看了一眼路明非,「來找你的?」


    「不知道我,我去看看。」路明非說著,出了臥室。


    蘇曉檣跟在路明非身後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看著路明非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女孩。


    紅色的卷發垂落到臀邊,那雙漂亮的眼眸就像是瑰麗的玻璃珠子。


    看到那個女孩的一瞬間,蘇曉檣便是一愣。


    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她記得那個女孩。


    而且記憶深刻。


    上杉繪梨衣。


    在路明非的葬禮上,她那麽孤獨,那麽無助,就像是失去了整個世界,整個人呆呆的站在禮堂裏看著路明非黑白的相框,漂亮的眼眸也失去了焦距,失去了色彩。


    那時候,蘇曉檣就知道。


    那個女孩,應該愛很愛路明非吧。


    所以,她才會那麽的悲傷,那麽的難過。


    看著門外的女孩,蘇曉檣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蘇曉檣知道,哪怕她再喜歡路明非,也很難改變,她與路明非那遙遠的距離。….


    那是兩個世界的距離。


    非要說起來,這個女孩和路明非,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她和路明非,才更值得在一起,也更合適。


    看著那個出現在門口的女孩,蘇曉檣張了張嘴,「我們...」


    她很想解釋,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而她也看到,門口的路明非似乎也愣住了,好像完全沒想到那個叫上杉繪梨衣的女孩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此刻,這個女孩和蘇曉檣印象裏那種祭司般的氣質有所不同。


    她的神情不再平靜,她那雙漂亮得猶如珠子般的眼眸也像是結上了一層冰霜,顯得尤為寒冷。


    她看著路明非,從她口中說出的話語冷得讓蘇曉檣感覺身體有些發寒。


    「你是我的!」她說道,眼眸死死的盯著路明非。


    「繪梨衣...」路明非張口要說些什麽。


    可是,那個女孩並沒有給路明非說話的機會。


    她一把把路明非推倒在地上,眼裏迸發出猩紅的光芒,口中大聲的咆哮著,像是宣泄著憤怒,宣示著***。


    她的模樣在這一刻變得猙獰無比,她的十指上,指甲像是利爪一般延伸,皮膚上蔓延出一層層黑色冷硬的鱗片。


    她把路明非摁倒在地上,目露兇光,那鋒利的爪子高高舉起。


    「不要!」蘇曉檣驚恐的叫道,朝著女孩撲去,試圖阻止她。


    可是,她的叫聲毫無作用。


    那個女孩,像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她鋒利的爪子直接刺穿了路明非的心口,然後猛的長大嘴巴,露出尖銳的獠牙,一口咬


    在了路明非的脖子上,把他的脖子撕下了一大塊血肉,也咬斷了他的頸動脈。


    於是,蘇曉檣隻感覺眼前的世界被大片大片的染紅。


    被女孩摁在地上的路明非,眼裏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似乎對於這一幕難以置信。


    他試圖張嘴說些什麽,可是頸動脈被咬斷,卻讓根本說不出來,隻是發著模糊的語調。


    血液不停的從他的傷口湧出,把他身下的地麵都染成了血色。


    他伸出雙手牢牢的抓住女孩的肩膀,可是那個女孩,就像是發了狂的野獸,沒了理智的怪物。


    她咀嚼著從路明非身上咬下的血肉,吞咽下去,然後又一口咬在了路明非的咽喉上,大口的啃噬著。


    血液糊滿了她的臉,可她的眼神卻是冰冷的,且貪婪的。


    蘇曉檣使勁的拉扯著這個瘋了的女孩,可根本無法動搖那個女孩一份。


    她不停的捶打著這個女孩,試圖把她趕走,推開,甚至拿來了瓷器砸在她的身上,她都無動於衷。


    蘇曉檣試圖把路明非搶過來,可她根本無法拖動。


    那個女孩,牢牢的摁住路明非,大口大口的撕咬著路明非的身體,啃噬著他的血肉,渴飲著他的滾熱的血液。


    「不要,不要這樣!」….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你咬我吧!」


    「求求你,不要咬了,你吃我吧!」


    蘇曉檣驚恐的叫著,趴在路明非身上。


    可她的哀求毫無作用,那個女孩,一點一點的把路明非啃噬幹淨。


    脖子,胸膛,四肢。


    她的臉上流露著令人可怖的笑容,渾身是血的她,比地獄的惡鬼還令人恐懼。


    她把蘇曉檣翻了過來,舉起那顆仍然在跳動的心髒遞到蘇曉檣麵前,聲音像是魔鬼的囈語,癡癡笑道,「來,你也來嚐嚐吧...」


    似乎是吃了路明非的緣故,她的身體在扭曲著,一根根鋒利的尖刺從她的皮膚下鑽出。


    蘇曉檣淚水像是決堤的洪流,瘋狂的搖頭,緊緊的閉著嘴巴,試圖去把路明非唯一的東西奪迴來。


    可她的反抗毫無作用。


    女孩一把摁住了她,把路明非任然在跳動著的心髒往蘇曉檣嘴裏塞去。


    不不不!


    巨大的恐懼與悲傷,讓蘇曉檣猛地從驚叫出聲,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同時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蘇曉檣,你怎麽了?」


    「做噩夢了麽?」


    「沒事吧?」


    她的耳邊響起擔憂的聲音。


    蘇曉檣聞言,定眼看去,直接趴在床邊的路明非似乎被她的舉動給驚醒了,正滿眼憂慮的看著她,同時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那個男孩站了起來,眼光從他身後窗簾的縫隙照射了進來,落在他的背上,熠熠生輝。


    「怎麽啦,看你這麽驚嚇的表情。」路明非熱了一下毛巾幫她擦了擦臉上的冷汗,然後說道,「你睡衣都被冷汗打濕了,趕緊去換了,不然會感冒的。」


    照射進臥室裏的陽光,以及溫熱的毛巾,讓蘇曉檣身上的寒意微微驅散了一些。


    但她的瞳孔裏仍然殘留著心有餘悸。


    看著眼前活生生的路明非,蘇曉檣連忙伸手在他的身上摸了摸,是熱的。


    又掐了掐,有實感。


    「嘶,你掐***什麽?」


    「不就是幫你換了一下衣服嘛,至於這麽生氣嗎?」


    「我也不想的啊,誰讓你


    這麽大大咧咧的,衣服都潮水了也不換,不知道生病了要小心一下嗎?以後別瞎逞強了。」


    路明非揉了揉被蘇曉檣掐得生痛的地方,「真是好心沒好報啊,大小姐,我還沒問你要保姆費呢!」


    蘇曉檣見狀,又掐了自己一下,很痛。


    「喂喂喂,大小姐,幹什麽呢,不就是換了一下衣服嘛,咱不至於自殘好不?」


    「最多我給你看迴來行不?」路明非連忙阻止道,「你也不是那種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的人啊,咱們不搞這一出行不?」


    什麽以身相許,什麽保姆費,什麽自殘!


    明明是她便被占了便宜好吧!


    可是,聽著路明非絮絮叨叨的爛花,蘇曉檣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別別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路明非這下是真慌了,有些手無足措。


    怎麽好端端的,就哭了呢。


    他也不是真的故意要脫的啊!


    路明非手無足措的時候,蘇曉檣一把抱住了他。


    路明非愣住了,「這又是怎麽迴事啊?大小姐,你總不會被看了身子就非君不嫁吧?你也不是那樣的人啊!」


    蘇曉檣抬起頭,看向路明非,說道,「路明非。」


    「啊?」路明非不解的看著她。


    「我喜歡你!」蘇曉檣說道。


    「啊?!」路明非懵了。


    蘇曉檣看著路明非再一次說道,「我喜歡你,無論你在哪裏。」


    她是不想成為路明非的負擔,也不想麻煩路明非。


    可她就是喜歡路明非啊。


    路明非剛要張開,蘇曉檣就用手製止了他,「你什麽也不用說,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她怕路明非真的有一天,徹底消失了。


    就像他的葬禮一樣。


    所以,她想把她的想法告訴他,僅此而已。


    她怕她沒有機會說出口。


    她不需要路明非改變什麽,她也不想成為路明非的負擔,成為他的麻煩。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發,「是做噩夢了吧?」


    「嗯。」蘇曉檣輕輕點了點頭。


    砰!


    砰!


    砰!


    也是蘇曉檣點頭的時候,臥室外的門被人敲響。


    敲門聲響起的那一刻,蘇曉檣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朝門外看去,眼裏帶著一抹驚悸之色。


    把酒敬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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