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這一日因為官員放假,劉宣也沒什麽事幹,所以他輕車簡行,帶著王雙喜等十幾名親兵來到襄陵縣平陽軍校當中,與軍校的學員一同過節。


    平陽軍校在半年以前籌備,現在已經成立了五個月時間。軍校的校長由劉宣兼任,但是因為劉宣公務繁忙,實際上軍校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張虎成等人來幹。而劉宣隻是為平陽軍校提出大致的方略。


    平陽軍校下設騎兵、步兵、炮兵、工兵、憲兵、輜重六科,每科選拔學生二百人。這一千二百餘學員,都是年紀在十八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精銳老兵。


    在這所軍校中,他們不僅要接受嚴格軍事操練,還要學習一些簡單的文化課程。這一所軍校,劉宣雖然不奢望能為他培養多少絕世名將,但是卻要求能給他培養一大批素質基本合格的底層軍官。


    因為師資力量的缺乏,能擔任教員的軍官少之又少。所以哪怕劉宣從各支軍隊中抽調,但是大部分時間還是捉襟見肘。


    整個平陽府軍校當中,除了劉宣這個很少管事的校長之外,最主要的官員就是炮科科長王庚、工兵科科長莊玉生、騎兵科科長白勇、憲兵科科長竇和、步兵科長馬世俊、輜重科科長姚忠年這六個軍官。


    這一所軍校,雖然成立不久,但是幾乎算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軍事院校。可以說在上下五千年的中原曆史中也是聞所未聞,除了劉宣製定方略外。軍校由樞密副使張虎成抓總,六科科長負責具體的教育訓練。


    因為劉宣極度的重視,軍校的學員都是待遇不錯的底層軍官。隻要進入了平陽府軍校。待遇上就與軍中的什長看齊,每年的餉銀達到十八兩,此外還能分到三十畝免稅田。


    除此之外,軍校中的待遇夥食也非常好,居然可以不限量的每日三餐。每隔三五天,甚至還能吃上肥肉改善改善夥食,這樣的日子。對於從小挨餓的陝北老卒來說已經賽過了神仙。


    因為吃得好,營養充分,所以軍校中的訓練也非常辛苦。幾乎每日都會有會操。除了上午會操之外,到了下午,還需要進行一些刺殺、射擊訓練。到了傍晚,還有老師每日教導他們讀書認字。經過差不多半年教育。這一批老兵幾乎已經認識五百個常見字,已經勉強能讀懂大部分軍令文書了。


    劉宣趕到軍校中時,軍校的學員正在進行隊列操練。在明末時期的軍隊中,打仗必定要列陣而戰,因此,隊列操練幾乎是軍中最重要的訓練。


    每一個將軍練兵,幾乎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是操練陣型隊列。作為一所培養基層軍官的軍校,平陽軍校的隊列訓練更加嚴格殘酷。每日之間。軍校的一千多學員都要進行一個半時辰的隊列操練。


    “張二蛋、趙四狗、馬金財、你們三個王八蛋出列。剛才你們邁錯了腳步,擾亂了隊形。害的我們輜重科今天吃不上肉,今天按照規矩打你們五軍棍,你們可有冤情需要伸冤。”


    劉宣剛進入大門,就見輜重科科長姚忠年正在處罰學員。站在姚忠年身邊的,正是輜重科軍法官張誌賢。


    按照平陽軍校的規矩,一旦在隊列操練中出現了錯誤,擾亂了本隊的隊形,就需要全隊餓飯一頓以示懲戒。不僅如此,犯錯的學員還會被開除軍校,調入要求不嚴的守備營中為官。


    因為今天正是中秋佳節,軍校中按照慣例都會改善夥食。張誌賢早已經打探清楚,今天中午不僅會包餃子,甚至就連紅燒肉都會管飽吃。


    張誌賢長得五大三粗,向來喜歡吃肉,今天被輜重科三個學員拖累,害的二百多人被連累處罰。不僅沒有肉吃,在六科之間還會被同伴笑話幾天。


    出了這樣的事情,輜重科姚忠年、張誌賢等官員可以說非常惱火。趕上了這種時候,張二蛋三人隻能成為出氣筒、倒黴蛋,三人被狠狠地打了五軍棍,屁股上被打的皮開肉綻。


    不僅如此,這三個倒黴蛋還會被調出軍校,調入守備營擔任什長。相比起進入野戰軍擔任隊官、副隊官等基層軍官的同伴,他們三人前途無疑更加艱難,更加黯淡。


    現在早晨的隊列訓練已經結束,除了出了醜、丟了人的輜重科之外,剩下五科的學員已經完成了訓練。他們早已經迴到營房納涼、等候中午的午飯。


    按照劉宣的規劃,軍校學員學製暫定為六個月。這一次因為戰事緊急,這一批學員隻能提前一個月畢業。等過了中秋節,到了八月十七,這一批學員就會走出校門,調入各支軍隊中擔任最基層的什長、隊官一級軍官。


    這周期為六個月的訓練,主要課程包括隊列、軍陣、軍法、戰術。其中炮兵、工兵、騎兵這三種技術兵種對於上述項目訓練的要求稍微寬鬆一些,他們也有更多的時間,進行一些技戰術的學習操練。


    姚忠年二人剛處理了這三個壞了輜重科榮譽的學員,就發現了大將軍劉宣。


    姚忠年快步上前跑來,對著劉宣敬了一個軍禮,正要報告輜重科的情況。


    劉宣還沒有開口,隻見王雙喜急忙說道:“如今學員就要畢業,我見馬金財三人雖然犯錯,不知道老姚你能不能通融一迴。讓他們暫且留在軍校,畢竟都是陝北過來的老鄉。好不容易有個前程,這樣一棍子打死也太過苛刻了一些。”


    王雙喜與馬金財算是延長老鄉,二人雖然地位懸殊,但是在延長縣就是多年的故交。如今眼看馬金財落難,前途盡毀。不由得真情流露、出言求情。


    聽了王雙喜這句不合規矩的發言,劉宣眉頭一皺,正要出言駁斥。隻見鐵麵無私的張誌賢臉色一紅。大聲說道:“行軍打仗,全靠號令節製。練兵訓練,也是如此。號令就是號令,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更改。”


    “不要說你老王隻是大將軍親兵營官,就是小白袍、下山虎、闖將來了老子這裏,我老張這一畝三分地也不給他們留一點兒臉麵。”


    聽了張誌賢這硬邦邦的一番話,劉宣笑了笑說道:“張賢弟說的不錯。雙喜。軍法就是軍法,怎能與人情摻和在一起?你當了半年的親兵營營官,看來還沒有悟到這一點。”


    王雙喜聽出劉宣話音中有些批評。心中頓時一驚,對自己的冒失也有些擔心。他這個親兵營營官,地位非常重要,作為劉宣身邊的近臣。他這個職務根本不能有一點兒散失出現。


    不僅如此。作為保護劉宣的親兵統領,他本人也不能在外麵結黨營私、廣交朋友。他這個職務,隻能成為純臣。而他剛才無意中的發言,無疑是非常犯忌諱的。


    果然,不久之後,劉宣在出兵之前,將王雙喜調出了親兵營,讓他擔任了新編騎兵營營官。王雙喜的職位。暫且由劉宣老親兵哨長馮雙禮接任。


    劉宣與姚忠年、張誌賢等官員交談了片刻,等到了午飯的時間。劉宣一行人直接奔向了夥房,與軍校的學員一同用飯。


    劉宣本人在吃穿之上毫不講究,經常與底層的士卒一同用飯。哪怕是非常痛恨劉宣的明朝文官,對他的評價也是臥不設席,行不騎乘,有古之名將之風。


    就連與劉宣軍隊有過幾次交手的洪承疇,也認為劉宣帶兵有吳子遺風,必將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


    今天中午軍校的夥食非常不錯,不僅有劉宣愛吃的紅燒肉,還包了餃子。等劉宣吃的飯飽肚圓,休息了一個時辰,等到了未時六刻,劉宣直奔校場,查看炮兵隊的火炮操練。


    在各支學員隊中,劉宣最重視的就是炮兵隊,雖然礙於現在火炮的威力不足,但是大炮這種戰爭之神已經逐漸發揮出重要的威力、炮兵也開始成為軍中最重要的兵種。


    經過三年不斷地摸索,劉宣麾下的炮兵逐漸摸索出一些先進的炮術。


    明代火炮限於科學技術水平限製,一直有著的兩大缺點。


    第一就是以戚繼光根據自己多年的實戰經驗所指出的;“重而難舉,發而莫繼”。


    這裏主要指大型火器的問題,正如戚繼光所言:“舊有大將軍、發熕等器,體重千餘斤,身長難移,預裝則日久必結、線眼生澀,臨時裝則勢有不及,一發之後,再不敢入藥,又必直起,非數十人莫舉。”


    由於大型火炮發射速度慢,裝藥操作複雜費力,一旦麵臨實戰,敵人常常趁“一發之後,倉卒無以繼之”,或“必伏其身,挨我火發、聞聲之後即衝突而來”,導致明軍常吃敗仗,火炮威力的發揮大打折扣。


    歐洲這一時期的鑄造技術並不特別優越,在17世紀,中國煉鐵技術與世界先進水平間的差距並不明顯。然而西洋火炮在設計上,則具有管壁較厚、炮管由前至後漸粗、且倍徑較大等特點。故有射程提高、殺傷力強且較不易膛炸的種種優點。


    此外,西洋火炮的炮身多安有準星和照門,以為瞄準之用,兩旁並鑄有炮耳,便於架設在炮車或炮架之上,以調整射擊角度,操作相當方便。


    第二明代前期的火炮如碗口筒炮、鉛彈一窩蜂、迅雷炮、大將軍炮等等,均無瞄準具,所以命中率很低。這個毛病比較致命,大大限製了火炮威力的發揮。


    在明末時期,歐洲國家的炮兵已經大規模開始使用銃規射表。雖然明朝對於這種先進的炮術非常眼饞,但是因為葡萄牙、荷蘭等殖民者的防備,這種先進的操炮術一直沒有傳入中原。


    所謂銃規,就是可用來量炮管的仰角,炮手可用銃規測量火炮的射程和測量火炮應該裝填的火藥量。這就是“藥彈相稱”的發炮要領,而當時中國並沒有這種先進的的觀念。


    當時歐洲的火炮製造家依據彈道學原理,已經在銃規上刻有相應的比例尺,讓炮手不需要複雜的計算,就可簡便地估計裝藥量,這是火炮發射技術上的第一次重大的技術突破。


    對於這種先進的操炮射術,明朝的一些讀書人無疑花費了極大地熱情,終於在崇禎年間弄清楚了這種炮術的原委。


    經過徐光啟、李之藻、孫元化等精通西學的讀書人刻苦專研,終於在崇禎初年,登萊巡撫孫元化最早掌握了這種炮術要領。他馬上利用這種炮術操練了孔有德這支東江軍。可惜後來因為吳橋兵變,孔有德將山東打了一個稀爛,最後帶領麾下的炮兵投奔了八旗軍。


    從此之後,皇太極如虎添翼,八旗軍在戰場上避免了攻堅不利的弱點。朝廷依靠火炮防禦八旗軍的計劃也徹底破產。


    有關銃規的規格和用法,劉宣雖然來自後世,但是也不是非常了解。盡管他也有一些幾何知識,但是讓他算計彈道學還是勉為其難。


    最後劉宣提出了要求意見,經過炮兵營老炮手、鑄炮工匠的多次改進。霍州炮廠的鑄炮師在炮架上設計了四種射擊角度,每一種角度都經過校射試驗,並且編寫了規整的射表。


    隻要按照射表操炮,雖然比不上銃規之法,但是相比起依靠炮手的經驗,準頭上無疑大大的增加了不少。


    因為這個時期的工藝限製,火炮的鑄造標準並不規格,所以每一門火炮的射表都不相同。一門火炮,直到火炮損毀,使用的炮手都是固定的人選。


    在整個平陽軍校當中,標注射表的火炮也隻有一門新炮。因為新炮較少,所以平常很少進行實彈訓練。一個月之內,炮兵科的學員也隻能進行三次實彈訓練。


    這一迴劉宣前來視察,炮兵科為了博取頭彩,所以才安排了炮手進行實彈操練。


    劉宣剛剛趕到校場,隻見炮兵科學員已經開始搭建靶台,十幾個炮兵也推著火炮進入了炮位。


    炮兵科科長王庚正要上前向劉宣匯報,隻見劉宣遠遠地擺了擺手,示意王庚不要打斷學員們進行操練。


    隨著口令聲一陣陣傳來,這門佛郎機火炮先後發射了十輪炮彈。因為有射表校準,這十輪炮彈居然有三輪擊中了靶台。這種成績,已經遠遠好於半年前。


    按照半年前的標準,火炮的射擊基本上依靠運氣,根本沒有多少準頭。即便是目標很大的城牆,十輪火炮也有可能沒有一發能夠射中。


    劉宣將炮兵科的操練全部看完,對於炮兵科的表現,劉宣當場給與了表揚。並且提拔了炮兵科科長王庚擔任了新編炮兵營營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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