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六月飛雪 . 歲月如歌


    ……時如逝水……永不迴頭……每時每刻每種每幕的幸福……都要用心珍惜……不知何時……便會永遠失去……(風晴雪)


    “爹!我要在劍柄上刻上‘建蘭’!”一個七八歲男童扯著百裏屠蘇的袖子道。


    “好!”


    “還要刻上桃花!”


    “好!”


    “要刻好多好多的桃花!”


    “好!”


    “好甚麽!”淼淼端著一笸籮桃花花瓣走來道:“哥,你休要慣著他!男孩子家家的,好的不學,單學雲潭玩花弄草的!雲潭也是,好好的男孩子,取個名字還是‘建蘭’!”邊說著,邊坐在矮凳上,便將笸籮放在身邊,細細挑選。


    “也沒甚麽不好。”百裏屠蘇頭也不抬,專注於手下的雕刻。


    “就是!爹!偏要多多刻些桃花!”建蘭把頭湊在百裏屠蘇社胸前,看著百裏屠蘇以一柄兩寸長短的纖薄小刀,一刀刀刻著一柄小木劍:“別理我娘!教她釀她的桃花酒去!”


    淼淼聞言,突地丟下桃花瓣,起身走到百裏屠蘇身側,伸手擰住建蘭的耳朵,將他自百裏屠蘇懷中拉到一邊,咬牙道:“甚麽叫‘偏要多多刻些桃花’?甚麽叫‘教她釀她的桃花酒去’?”


    “誒呦!誒呦!疼!疼!娘!”建蘭誇張的慘叫。


    “建蘭又做了甚麽?”卻是風晴雪自屋中走出,手中拉著個三、四歲的小姑娘。


    “爹爹,鈴蘭要抱抱!”小姑娘一見百裏屠蘇,掙脫風晴雪,直撲進百裏屠蘇懷中。


    百裏屠蘇忙忙收起小刻刀,起身將鈴蘭抱起,隨手拿起一隻小小的木刻九連環遞給鈴蘭玩耍。


    風晴雪卻笑道:“建蘭又淘氣甚麽,當心你的耳朵!”


    “誒呦!誒呦!”建蘭看著風晴雪慘叫道:“娘,快救我!”


    風晴雪隻得道:“淼淼。好好說話,看傷到孩子!”


    淼淼隻得丟開建蘭的耳朵,哼了一聲,又去挑選桃花瓣,預備晚間釀桃花酒。


    風晴雪走去抱過鈴蘭,放在石凳之上,自己便坐在石桌前看鈴蘭跪在石凳上擺弄那九連環。百裏屠蘇便與建蘭一起在木劍劍柄之上,細細雕刻桃花。


    遠處突地人聲嘈雜,一人飛一般跑來,趴在柵欄上氣喘籲籲道:“淼淼姐,雲潭哥迴來了。”


    院中各人聞言俱是歡喜。


    鈴蘭拍著小手道:“濕爹迴來了!濕爹迴來了!”


    淼淼聞言,大怒,叉著腰看著建蘭道:“又是你教的吧?”


    建蘭歪著頭,癟嘴道:“你不說妹妹,隻管來怪我!我哪有教她!”


    淼淼一把將建蘭拉過,按在膝頭,照著屁股就是“啪啪”兩巴掌:“還不承認!你倒是給我說說!甚麽‘濕爹’?這也罷了!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卻是找打!”


    “做甚麽又打我兒子?”孟雲潭一路走來一路問道:“建蘭你又做了甚麽,教你娘生氣?”


    淼淼瞥一眼建蘭道:“你的好兒子!把鈴蘭都帶壞了,居然叫你甚麽‘濕爹’!還不敢認!真是投錯了胎,不如就做個女孩子也罷了!”


    “甚麽‘濕爹’?兒子,給爹說說。”孟雲潭饒有興趣問道。


    “分明是妹妹說的,都來問我!娘還打我屁股!冤死我了!”建蘭揉著屁股,不滿道。


    “嘎?”孟雲潭隻得走到石桌邊蹲下,看著全神貫注玩著九連環的鈴蘭問道:“鈴蘭乖……告訴爹爹……為甚麽是‘濕爹’?”


    鈴蘭頭也不抬,道:“幹爹幹娘,濕爹濕娘。”


    聞言四人盡數愣住,瞬間又爆笑出來。


    “建蘭果然是冤枉的!”風晴雪笑道:“鈴蘭這濕爹叫得也很有道理!總比建蘭叫的好,也不管幹濕,都叫爹、娘!如今中皇幽穀還有人弄不清建蘭到底是誰生的。昨兒還有人問我,何時生了這麽大個兒子,怎的不帶迴穀中撫養。”


    “建蘭這個臭小子,脖子上那根筋,死硬!怎麽說都不聽!”淼淼恨聲道:“說了幾次,要叫幹爹幹娘!”


    “親娘,釀你的桃花酒吧,別管我!我橫豎有爹娘和親爹管著呢!有空你不如給妹妹梳小花辮子去。”建蘭扮著鬼臉說。


    淼淼丟下桃花瓣,向建蘭追過去,建蘭像兔子一樣跑走了,邊跑邊道:“我找奶奶去!我要問個清楚,你是我親娘嗎?老是擰我耳朵!”


    “臭小子,有種別迴來!看我不擰下你的耳朵給你親爹下酒!”淼淼叉著腰向著漸漸跑遠的建蘭吼道。


    百裏屠蘇、風晴雪和孟雲潭皆笑起來。


    “淼淼,男孩子總是淘氣些,你莫要動氣,有些性格也是好的。”風晴雪走上來將淼淼拉迴來,按迴矮凳上,拖過另一張矮凳自坐了,與淼淼一起挑選桃花瓣。


    “建蘭很好!”百裏屠蘇細細雕刻著木劍劍柄上桃花的紋路,向著孟雲潭道:“此行如何呢?”


    “我得了‘露兆豐’。原想著就在院子裏試試,多多栽種些六月雪……不料它……又睡著了。”孟雲潭一麵看著百裏屠蘇一麵無奈道。


    百裏屠蘇聞及“六月雪”,手不由一顫,刻刀竟戳在左手大魚際上,血頓時湧出來,沾到木劍之上。


    風晴雪卻一麵和淼淼分揀桃花瓣一麵笑道:“‘露兆豐’就是這個樣子,懶得緊,一迴家就睡覺,喚也喚不醒。”


    “栽種六月雪做甚麽?一星半點香氣也無,煉製香脂用不上,釀酒用不上,你不如多多栽種些桃花……玫瑰也好……外麵的人極喜歡咱們的桃花酒和你煉製的各色鮮花香脂……也好換些外麵的藥材……”淼淼頭也不抬地道。


    孟雲潭哼哼兩聲,道:“晚些再說我這一行!先釀你們桃花酒吧!手腳再慢些,那花瓣失了水分,顏色就不好看了!”


    風晴雪和淼淼笑起來,丟開孟雲潭,兩個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麽體己話。


    孟雲潭向著百裏屠蘇使了個眼色。


    百裏屠蘇起身和孟雲潭一前一後進到屋裏。孟雲潭取了燒酒、棉布、金創藥之類,一麵為百裏屠蘇處置傷口,一麵道:“哥!天墉城果然不一般!環春坪若是個花園,天墉城就是個神殿!那氣勢真真不得了!”


    百裏屠蘇看著孟雲潭用棉布細細包紮自己手上的傷口,一麵強按捺著心中的急切,故作淡然問道:“你見到了天墉城甚麽人?他們可還好麽?天墉城眼下是何境況?”


    孟雲潭一麵將棉布紮緊,一麵道:“你說過的人都見著啦!大師兄、尚辛尚蘊、律敏……嗯!紫胤真人閉關不見客,大師兄說真人很好……都很好。天墉城新收了兩批弟子,有個叫玉泱的拜在陵越大師兄座下,深得器重,我去這些日子,也隻見得兩迴,輕易不見人,隻在後山習劍……”


    “玉泱?”百裏屠蘇手下一僵:“可是女弟子?多大年歲?甚麽模樣?”


    “男弟子,十七八歲模樣,遠遠看見,並不真切,似乎……挺英俊的。”


    “男弟子……”百裏屠蘇喃喃道,似有幾分失望。


    “確是男弟子,我聽說大師兄屬意他為下一代掌教。”


    “唉!”百裏屠蘇輕歎出聲,卻道:“律敏呢?”


    “哥,你怎麽了?”孟雲潭不安的問道:“律敏很好,也深得大師兄器重,擔了好些要務。”


    百裏屠蘇搖搖頭:“你在天墉城可有見到,或者聽人提及,一個與師兄同輩的女弟子?”


    “有啊!你們的小師妹嘛!”


    百裏屠蘇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孟雲潭:“你可有見到她?她眼下……如何?”卻又驚覺失態,忙忙掩飾,走到桌邊端起一杯水,放到唇邊慢慢啜飲,麵上鎮靜自若,心中卻已翻江倒海。


    “啊!哥,原來你不知道!她死了!”孟雲潭歎息道。


    “啪”一聲,水杯跌落,碎了一地。


    “她……死了?”百裏屠蘇麵色瞬間煞白,直勾勾看著孟雲潭。


    “真死了!”孟雲潭一麵歎息一麵點頭道:“哥你下天墉城不久,你們的師妹就死在昆侖山腳下,據說是前去降妖伏魔,可惜舊傷複發,戰力不濟,死於妖魔之手。”


    百裏屠蘇腦中“轟”的一聲,麵如死灰,渾身顫抖不住:“……死了……死了?”


    “妙法長老芙蕖親自送返無情穀安葬的,”孟雲潭惋惜道:“真是可憐,小小年紀……嘖嘖。妙法長老倒是和無情穀頗為有緣,至今留在無情穀未歸。”


    百裏屠蘇聞言一怔,漸漸平靜下來,暗道:“芙蕖早已亡故,何來送返之說?是了,這必是師兄的計謀,假托依依戰死,卻教她頂了芙蕖的名活著,堵了天下幽幽眾口……至今留在無情穀未歸……看來依依果是迴返無情穀去了……如此說來……妖魔六月雪……與依依當真無甚關聯……如此甚好……”


    “你們兄弟倆在說什麽?雲潭快與我們說說天墉城一行所見所聞。”風晴雪和淼淼拾掇完桃花瓣,走進屋來,卻一眼看見百裏屠蘇手上的包紮:“蘇蘇……你的手……刻桃花怎的刻到手上去了?”


    “難免失手,不打緊的。”百裏屠蘇甩了甩手道。


    “雲潭,快說說天墉城的事兒!”淼淼湊到孟雲潭身邊坐下,眼巴巴地看著孟雲潭道。


    孟雲潭的肚子卻恰在此時發出一聲巨響“咕嚕”。


    眾人一怔,卻又笑出聲來。


    “笑甚麽!快放飯吧!”孟雲潭按著肚子,一臉委屈道。


    “好!待會兒一邊吃一邊聊!細細說與我們知道!”風晴雪起身招唿淼淼,二人忙忙去整治晚餐。


    百裏屠蘇有因心事,有些心不在焉,便與孟雲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至晚飯時,建蘭拉著恆姨迴來,一大家子其樂融融,邊吃孟雲潭便將天墉城一行所見所聞細細說來。


    飯後,百裏屠蘇與風晴雪便迴返中皇幽穀去了,孟雲潭便教淼淼便帶了建蘭鈴蘭去睡,自己卻在恆姨房中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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