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無限悲涼,點點雨珠無情破碎,徒留清冷之意仍在人間。|獨孤絕的劍光在昏暗中閃動,顯得格外淒涼,那劍光速度自然是極快,如疾風般橫掃雨絲,激蕩起片片水花,灑在眾人的臉上,所有人都不忍的別過頭去,眼中淚水與雨水交織,苦澀萬分。


    林牧再無所牽掛,迴望烽雲,此生跌宕起伏,雖是坎坷崎嶇,但卻無半分悔意!


    劍光襲來,他傲然立於天地之間,巋然不動,宛若頂天立地的巨人一般,絕不低頭!


    “林牧,你……走好!”


    獨孤絕眼神冷冽,他本來生性清冷孤傲,此刻竟也忍不住有些濕潤了眼眶,刺向林牧的長劍也有些顫抖。林牧已然忘卻了一切,生死於他來說不過虛妄而已,死亡更像是一種解月兌,將他從無盡的仇恨中拯救。因此,麵臨著即將到來的劍光,他渾然無懼,一身正氣坦蕩傲立人間。


    寒風一抖,劍光轉眼間已然逼至林牧眼前,劍尖距離脖頸不過三寸之距。


    大雨淋漓揮灑,一切終將成空。


    林牧虔誠的閉上了雙眼。


    “給我住手!你想幹什麽!放開林牧!”


    就在此時,忽然傳來一聲驚慌失措的嬌喝,獨孤絕下意識的慢了收迴了長劍,循著聲音來源方向望去,隻見柳扶搖身披白衣,麵無半分血色,神色焦慮慌張的朝著林牧走去。楚歸離、周蒼和徐玄三人認出是她,俱是吃了一驚,沒有料及柳扶搖竟會在這時趕來。


    柳扶搖二話不說,來至林牧麵前,一把推開了不知所措的獨孤絕,目光淒楚的盯著林牧的臉龐,泫然欲泣道:“小五,你告訴我,你究竟經曆了些什麽?你的樣子讓我好害怕,我仿佛根本看不透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林牧本來已經下定了必死的決心,卻不料竟被柳扶搖打斷,睜開了雙眼,正色道:“我不過是個活死人罷了,為了仇恨而生,也注定死在業障之下。如今我將要化身為魔,將我除去才是正道!獨孤絕,你還在等什麽!快些動手吧!”


    獨孤絕聞言一愣,見他目光堅定沒有任何迷茫,複又豎起手中長劍。柳扶搖秀目圓睜,怒喝道:“今天我在這裏,我看誰敢取他性命!”


    四大世家的修士一時之間不知所措,他們並不識得柳扶搖身份,但卻可以瞧得出柳扶搖對林牧傾慕有加,心中俱是升起一絲不忍之意,這世間最令人痛苦的莫過於生離死別。如今林牧即將被煞氣貫體,注定將要化身為魔,難逃一死,任誰見了都要觸景生情。|


    獨孤絕心思果斷,長劍遙指柳扶搖道:“快讓開!讓他走火入魔,到時候我們都不是對手!你難道就忍心看他化作妖魔,痛苦而死嗎!與其如此,還不如給林牧一個痛快!”在場眾人,獨孤絕雖然不是與林牧相交最深的,但卻是最了解林牧不過。因為他們兩者都是孤傲之人,與這世俗凡塵格格不入。


    “胡說!林牧他不會死的,你們看看他,哪裏像是妖魔了!”


    柳扶搖痛極而泣,痛苦的不能自已,她豈非不知林牧身懷煞氣,時刻都有性命之憂?隻是她不願相信,更不敢相信罷了。自打認識林牧的那一天起,她便暗暗的喜歡上了林牧,起初隻是對自家這個小師弟好奇罷了,時間一長,她便瞧出林牧雖然年紀輕輕,但眼神卻無比深邃,那是曆經大起大落才能擁有的滄桑與深沉的憂鬱,讓柳扶搖迷戀不已,這才傾心於林牧。


    誰知不過數月時間不見,再相見時,竟會是這幅情形,柳扶搖隻覺自家心已碎,神已傷,說不出的疼痛。


    “四師妹……你快讓開吧,林牧這樣也算是死而無憾了……”周蒼忍著悲意勸慰道。


    “我不!憑什麽要小五去死!他已經這麽痛苦了,你們難道就要連他最後僅有的性命也要剝奪嗎!這一切為什麽都要林牧去承受,是那慕容無量想要殺掉小五的,你們為何不除去他!”


    柳扶搖雙眼通紅,聲音沙啞的哭喊道。她雖然到來已晚,但也早已聽說了慕容靖康約戰林牧一事,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林牧受死,反而將話題轉向了慕容靖康。


    此時,慕容靖康仍是重傷未愈,坐倒在一旁的角落裏,大口的喘息著。這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不分是非黑白便要動手殺人,落得如此下場實屬因果報應,眾人雖然知曉其中道理,但慕容靖康畢竟乃是慕容家的長子,身份幹係甚大,若是死在林牧手中,恐怕慕容世家跟真靈門之間又會生出無窮紛爭。


    楚歸離身為真靈門弟子,自然要為真靈門著想,也隻好做出棄車保帥的選擇,語氣沉痛道:“師妹……讓林牧去吧……與其眼睜睜的看著他化身妖魔,還是讓他安穩的解月兌吧……”


    柳扶搖早已泣不成聲,守候在林牧身邊,哭的不像樣子。


    “不好!你們快閃開,我抑製不住體內的兇性了!啊!”


    林牧突然麵色一變,神情痛苦掙紮,隻覺體內的煞氣猶如洪水猛獸一般湧了上來,原本這煞氣便已經開始侵蝕他的心脈,加上林牧不顧後果的催動陰氣,兩股濁氣此時竟同時衝入了他的心脈之中,順著奇經八脈朝著周身五髒六腑中侵略。


    這一陣來的極其猛烈,根本難以抑製,林牧頓時低吼一聲,狀若猛獸,震動八方。


    隻見他周身血氣伴隨著黑氣瘋狂湧動,之軀本能的施展了出來,化身成了一尊體型彪悍的妖獸。柳扶搖何曾見過他這等手段?立時嚇得花容失色,臉色煞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吃道:“林、林牧?你怎麽了?”


    迴答柳扶搖的隻有一聲野獸般的吼聲,林牧整個人喪失了神智,當即揚起獸爪兇殘的殺向了手持長劍的獨孤絕,獨孤絕慌亂之中急忙施展自家劍術,八方輪轉劍光圍繞在周身抵擋將要到來的攻勢,哪知原本屢試屢靈的法門竟被林牧一爪轟破,強悍的巨力直接將獨孤絕拋了出去,胸口處留下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楚歸離暗道一聲不好,趁著林牧兇威還未完全狂化的時候,急忙將《七殺封魔錄》全力施展,七道星芒破空殺去,暗合宇宙星空之玄妙,憑空生出一股鎮壓之力,霎時間遁破虛空,鎮壓在林牧周身四方虛空,整片空間似是封鎖了一般,凝固凍結,無聲亦無息。周蒼也是咬牙狠下心來,抖出自家長劍,須臾間刺出無窮劍光,如同秋風掃落葉,全數砍在了林牧之軀上,碰擦出激烈的火花,卻傷及不了他本身**。


    “吼吼吼!殺殺殺!”


    融合了五頭護體靈獸力量和兩團濁氣的林牧可謂是強橫無比,力量已非三言兩語可以形容,幾乎直接超越了法力境界。尤其是肉身經過濁氣的侵蝕,變得穩不可破,之軀變得更加猙獰,舉手投足間都衝蕩著一股渾厚的氣力。他猛然朝著虛空中轟出足足三拳,拳風陣陣,獵獵作響,如同鍾鼓齊鳴,威震八方。


    七道星芒應聲破碎,轟的一聲便炸裂開來,被三拳打成了齏粉。眾人心中一驚,再不做任何的遲疑,東方淩空、慕容仙兒、慕容情、藍陽道人、徐玄、東方景陽、皇甫極、還有楚歸離和周蒼等九大高手同時悍然出手,接連打出看家的本領神通,使出了最強悍的殺招!


    轟隆隆一陣巨響!


    整座朱雀樓都被法力洪流籠罩,朝著四麵八方衝蕩而去,如同滅世一般,淒慘無比,就連腳下的大地都隱約顫抖不止。


    林牧深處法力洪流當中,身體立時被無窮無盡的法術貫穿,饒是之軀再怎麽強橫,也抵不過九大高手的圍攻,周身鱗甲立時破碎紛飛,一片片血肉被法術洪流撕裂,血液遍灑長空,竟落下一陣血雨!


    “林牧!”花蝶舞、柳扶搖雙雙驚叫一聲,掩著嘴巴痛哭不止。


    嗖嗖嗖嗖!


    第一重法術洪流消散,林牧渾身染血,狼狽不堪的平步虛空之中,他雖然身受重傷並且神誌不清,但骨子裏的驕傲仍是驅使著他不肯低下頭來。


    絕不低頭,永不低頭!


    九大高手齊歎一聲,再次出手,殺招再現,一舉吞沒了林牧的身影。


    吼吼吼吼!


    一陣淒厲之至的獸吼聲不斷從法術洪流之中傳來,林牧發狂的聲音悲慟天地,在九大高手的圍攻下,終究還是逐漸的弱了下來,生機也漸漸的湮滅。


    這時,天道使者林清霜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掙紮之色,最終還是一咬牙道了聲:“住手!”


    說罷,她便衝身上前,試圖攔下九大高手。不過,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九大高手雖然不願痛下殺手,但更是不願見到林牧化身妖魔的模樣,痛苦之下再一次悍然出手,這一次俱是沒有任何的保留,聲勢空前浩大,法力匯集成海潮,頓時吞沒了整座朱雀樓,這高達數十丈的奇台樓閣搖搖欲墜,緊接著竟在法力的摧殘下化作了飛灰!


    “林牧!一路走好!”


    九大高手齊齊痛唿,臉上有不忍的淚水劃過,強忍著悲意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花蝶舞痛唿一聲,竟痛苦至極,直接昏倒在地。柳扶搖則臉色煞白,沒了任何的血色,雙眸失了魂般盯著天際虛空,嘴裏發出模糊不清的呢喃:“林牧,小五……你怎麽可能就這麽走了……”


    九大高手同時出手,即便是靈魄境的真人,也難逃一死!不論是湊熱鬧的圍觀者,還是四大世家的子弟,所有人心中都感到無限的悲涼,一代英傑就此消逝,讓人不禁感歎世事無常,天道無情。


    天地間,那法術匯集的潮流還在不斷的湧動著,看似一時半會兒難以平息,其中再無任何的生息傳來。


    心懷大義身逝水,魂歸無處舊東風!


    大雨仍舊瓢潑,林牧的一生就如這雨滴一般,隨風飄搖,起伏不定,最終仍是要迴歸大地的懷抱,留下一片清冷在人間。


    眾人心中隻有默哀。


    嗡嗡嗡嗡!


    這時,一道佛光忽然衝破了滾滾潮流鑽了出來,天地間旋即響徹古佛梵唱之音,語言晦澀低沉,似是祈禱,卻更像是默哀。緊接著,無窮無盡的佛光從法術潮流之中鑽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


    “舍利子,不生不滅。天地幾多道真?道真幾多虛實?虛實幾多超月兌?超月兌幾多因果?因果幾多往複?惟彼岸常在,照見本性,長生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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