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雲在火藥軍經過博望坡時,突然有了一陣感慨,當年他來到這裏時,還隻是和曹昂、左慈為了逃命,如今卻帶著三萬人馬經過此地,瞬間就有點荒誕的感覺。


    看著當年被燒成光禿禿的山野,如今也隻是長出了一些蔥綠,那些高大的樹木則當然無存,也是因為如此,這裏已經不再適合設置關隘,或是變成一個能火燒敵方大軍的理想偷襲地。


    山巒之間布滿了白雪,映著一些雪層下麵的新綠,讓人看著隻感覺是出來郊遊的,美麗的風景還有涼透心肺的空氣,都讓袁雲感覺十分舒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三萬人走路所發出的響聲。


    “張飛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到來,那幾個被俘的斥候昨晚沒有返迴,張飛果然起疑,今早又派出了更多的斥候,所以這會新野城外應該已經堅壁清野了。”龐統說話的時候,稍微迴頭望了眼剛走出來的博望坡,大軍行進一夜,新野隻有十裏不到的距離,而過了博望坡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險阻。


    等到新野的城牆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時,袁雲瞬間就皺起了眉頭,因為麵向北麵的這堵城牆,竟然是水泥與磚石建造,而這兩項資源卻一直都被洛陽嚴加看管,很少會外流。


    看著這堵水泥和磚石的城牆,袁雲還沒說話,曹洪的一名偏將便打馬來到了身側,他似乎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於是一拱手,道:“袁候,這些水泥和磚石本來都是送去給蔡瑁的,誰知道他那麽不濟,還沒將這些水泥和磚石用在襄陽,就已經被劉備給趕出了荊州,如此這批物資也成了劉備的了,可不是我們私下販賣,這些都是有朝廷背書的。”


    袁雲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然後對著一側的龐統喝道:“這次討伐新野結束,必須將我們洛陽出去的所有物資盤查一遍,要是再有這等事情發生,恐怕問罪的就不是本侯,而是曹昂世子了。”


    那偏將見袁雲發火,自然不敢再多聲,隻是心中卻暗自在罵蔡瑁,劉表死後這貨立刻開始討好宛城,甚至把長期駐防在宛城邊境的士兵全部撤走,而且還給曹洪送了不少好處,如此才會有一批水泥和磚石運去了襄陽,可是萬萬沒想到,這批物資還沒到襄陽,劉備就已經掌握了荊州的大局。


    現在見袁雲說要追查所有洛陽出來的物資,這名偏將立刻有些著急,趕緊招了手下迴去報信,讓曹洪好好的清點一下,免得再有什麽紕漏,如今宛城這般繁華,大部分都是沾了洛陽的光,要是袁雲一道命令,讓洛陽再不與宛城往來,那估計所有人都要頭疼了。


    很快火藥軍與曹洪的兩萬士卒便開始在新野城牆布陣,火藥軍正麵堵在了新野的北麵城牆,而曹洪的兩萬人則各分左右,堵住了東西兩邊,隻留下南門沒有設防。


    排兵布陣的事情自然不用袁雲來操心,龐統設下的營地堅若磐石,一萬火藥軍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各自的事情,火炮陣地架設好了以後,隨軍的工程兵就開始挖掘壕溝,並且利用挖出的泥土鑄造了一堵矮牆。


    此刻新野城牆之上布滿了士卒,人人都神情緊張,他們很清楚麵對的是什麽怪物,橫掃西涼,又在北方將兇悍的烏丸人嚐到了從未有過的失敗,如今個怪物就站在城牆之外。


    袁雲在陣前掃了眼新野的城牆,然後苦笑一聲,正準備扭頭返迴自己的營帳,就見新野北門竟然打開了一條小縫,瞬間就有三名騎士奔馳了出來。


    當為首的騎士快到達火藥軍陣前時,一支測距箭帶著尖嘯聲插在了騎兵的眼前十步內,那騎兵立刻拉住了馬頭,然後高聲喝道:“我家張將軍想要見見袁候,就在我現在處的位置上。”


    袁雲聞言一怔,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新野的城門,在城樓上的正中位置似乎已經看見了張飛,隻見他一身黑衣黑甲,也在往這邊眺望。


    “傳話過去,午時前我們就在那裏見麵。”袁雲說完,拍了拍身上的黑武甲,然後返身迴了營帳。


    迴到營帳後,袁雲將早膳的包子與油條都準備了一些,然後放在自己的小灶上熱了起來,尤其是包子,一下就準備了五六十個,這東西當年就是張飛最愛吃的東西。


    當一切都準備的差不多了,袁雲摸了摸下巴,又從行李裏摸出了一個酒壺,還選了最大的一壺,這才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吩咐石沉端著,就準備去陣前與張飛見麵。


    這時隻見趙雲一身亮銀甲走到了跟前,也不說話,隻是喚來了自己的馬匹,然後一步跨上,這才將狼牙槍插在了馬側,自然就是準備與袁雲一道前往。


    袁雲看著趙雲一聲已經快像鏡子一般的亮銀甲,不由就皺起了眉頭,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審美,竟然和許褚那貨一樣,就喜歡這種亮閃閃的盔甲,而黑武甲清一色純黑,隻有趙雲這套是特例。


    剛到陣前,龐統也走了過來,袁雲頓時搖頭笑道:“我們要是都去了,萬一有什麽突發事情,可就沒人來指揮部隊了。”


    龐統嗬嗬一笑,道:“主公有子龍陪著,我自然會留守營地內,隻是特來提醒主公一句,張飛這就是在拖延時間,希望可以最大的可能的給援軍一個反應的機會。”


    袁雲再次苦笑,然後迴道:“拖延就拖延吧,一旦大炮聲響起,相信我們攻城的速度會遠遠超出張飛的想象,劉備即便是派大軍不吃不睡,也根本來不及趕到。”


    龐統沒有再接話,而是轉頭對趙雲笑道:“很難說張飛在打著什麽主意,要是他當場斬殺了袁候,對我們的士氣可是莫大的打擊,子龍還是該盯緊一些。”


    趙雲不以為意的聳聳肩,然後看了眼已經騎馬出城的張飛,對方竟然隻有一人,身邊連個隨從的省了,一馬一矛,行走的架勢就好像是出來見老友一般悠閑。


    “軍師安心就是,我與張飛還是有些交情的,他斷不會做這種事情,他講究的就是一個痛快,所以這次我隻認為就是異常會麵罷了。”趙雲說話的功夫,已經拍馬走在了袁雲前麵,雖然他嘴裏說的簡單,但是見其走在前麵,就知道他還是有防範意識。


    袁雲帶著石沉抱著的一堆包子,也緩慢的跟了上去,不一刻就到了之前那新野騎兵所處的位置,這時張飛的馬匹還沒到,於是袁雲很快就在雪地上鋪了一塊草席。


    “子龍,你這般背叛還有何臉麵見俺?”張飛到了十步之外,已經一翻身下了馬背,邊走邊說道。


    趙雲看了眼袁雲,沒有迴答張飛的問話,而是將狼牙槍插在了雪地上,這才翻身下馬坐在了袁雲一側。


    袁雲見張飛已經到了麵前,立刻拱手道:“多年不見,張將軍還是風采依舊,隻是不知道你的飯量有沒有變化?”


    說話的功夫,袁雲已經將一個偌大的蒸籠打了開來,瞬間一股子白氣就飄蕩了出來,張飛隻看了一眼,然後鼻子嗅了嗅,瞬間滿臉的嚴肅就蕩然無存,三步兩步就走了過來,然後一屁股做了下來。


    也不說話,首先就是幹掉兩個包子,這才很是痛快的吐了口熱氣,卻突然一怔,然後在左右腰間摸了摸,頓時臉色就變成了失望。


    袁雲嗬嗬一笑,隨手就將準備好的酒壺遞了過去,嘴裏竟然還打趣道:“此酒下了猛毒,喝一口站不起身,喝兩口半身不遂,喝三口就立馬完蛋,張將軍可還敢喝?”


    張飛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接過酒壺就狠命的灌了一大口,然後又抓起一個包子,這才邊吃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廢話怎地這般多,當老子是被嚇大的?有這麽多包子,沒有酒怎成,你就算下毒老子也認了。”


    袁雲搖了搖頭,笑道:“張將軍難道不知道劉備的為人乃是……”


    “休要多言,今日你我見麵就不談那些不痛快的,現在大家好吃好喝,等酒足飯飽各自迴營,然後咱們就幹幹脆脆的掐架,誰要是戰敗身亡,別往了找個好地方埋了,俺要求也不高,上好的棺木一口,逢年過節的你小子派個人給俺送包子和酒就成。”張飛說話的時候,五個包子已經下肚,他吃的十分迅速,幾乎一口一個,一旁伺候的石沉不斷的將新包子從蒸籠內往外端。


    袁雲見張飛不願意多聊劉備,也隻能作罷,隻是剛才聽張飛說話,似乎已經交代了他死後的事情,這也可以猜到,對方根本沒有打算勝利,麵對如此強大的火藥軍,新野如今不過一萬來人,想要勝利確實沒什麽希望。


    “要是我袁雲不小心被張將軍俘虜了,你會不會當場就殺了我?”袁雲突然換了話題問了一句。


    張飛一怔,遲疑片刻才迴道:“如果是大哥在,那自然沒法放過,不過眼下是俺老張說了算,放你一條生路就是,當年在你家沒少混吃混喝,從此以後算是情誼兩清。”


    袁雲微微點頭,道:“如此甚好,這就當做咱們的君子協定,要是你抓了我,就要放了我,我要是抓了張飛將軍,也會網開一麵放你走掉,大家都不虧欠。”


    張飛苦笑一聲,竟然將半個包子從嘴巴內拿了出來,這才迴道:“小子這是讓俺占便宜啊,之前二哥就領教了你們的戰力,那時你們不過幾百人,如今規模可是萬餘,還有宛城的士卒,區區一個新野能擋住你們三天,俺老張就算滿足了……”


    說到這裏,張飛稍微停頓,然後臉色一沉,接道:“你小子真是夠惡毒的,現在俺老張有了一張免死卷,哪裏還會跟你死拚到底,你這一下就讓俺心裏鬆動了,奶奶的,你這奸猾的小子真是越年長越可怕。”


    袁雲嗬嗬一笑,也拿起了一個包子,吃了一口後才說道:“各為其主,至於別的我也不再勸了,張飛將軍向來什麽都清楚,所以你剛才怪責子龍的話,就說的很沒道理了,人各有誌,你與劉備乃八拜之交,子龍可不是,所以怎麽說都沒法怪責他。”


    張飛認真的看了眼趙雲,猛然點頭道:“有理!子龍且跟著袁候就是了,以後在戰陣上見了千萬不要留手,因為俺老張的丈八蛇矛從來不認人。”


    趙雲微微拱手,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問道,當年的戰友,如今卻說出如此狠話,隻是沒有讓他心涼,反是讓他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現在他終於感覺與劉備算是徹底分割了。


    張飛很快就吃下肚了二十多個包子,其間再沒有任何言語,等到一壺酒也喝完了,他才起身拍了拍屁股,然後猛然的對著袁雲深深一拜,之後什麽也沒說,上馬後就頭也不迴的奔去了新野城門。


    袁雲看著遠去的張飛,深深一歎,然後對著趙雲笑道:“準備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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