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並沒有在宛城逗留太長時間,大軍僅僅修整了兩日,便開始向著南門外劉表的領地開拔。


    城內的一些世家大族接受了曹昂的提議,他們將城內百姓組織起來,然後編成了武勇團,負責城內的治安以及守備。這些世家大族經過之前被張繡的盤剝,此刻隻覺得任何新來的統治者都會好於之前,加之曹操在許都的聲望向來不錯,所以宛城的百姓此刻都有了一種被解放的感覺。


    曹昂表現的十分仁慈,將大軍所剩的糧草全部捐獻給了宛城百姓,這次進入劉表領地伏擊張繡,口糧隻讓士兵們隨身攜帶三日的定量,輜重隊一律不攜帶糧食,全部換成了黑火藥和弩箭,如此這般,剩下的糧草頗豐,這也讓那些世家大族們鬆了口氣,因為之前張繡已經把幾乎所有能吃的都收集了起來,以供應他這次偷襲曹操的騎兵團。


    曹昂走得非常迅速,五千人之前損失三四百人,這幾日才從許都補充滿員,隊伍依然是五千之數,但是裝備卻別之前更加精良了些,因為蒲元還在不斷的送來製作好的鋼弩,這種武器對於現在的軍伍來說,簡直就是神器一般的存在,距離足夠的情況下,敵人的鎧甲簡直形同虛設,如果由上往下或是順風位置發射,甚至可以洞穿敵人的盾牌,曹昂是巴不得這種鋼弩裝備的越多越好,因為對付騎兵最好的裝備就是弩箭。


    其實袁雲心中非常清楚,相對鋼弩,那些黑火藥才是騎兵的絕對噩夢,巨大的聲響立刻會使得馬匹驚恐亂竄,一個不能將矛頭指在同一個方向的騎兵隊,不僅沒有戰力,甚至會影響到自己的隊友,袁雲甚至已經無法想象,第一次麵對黑火藥的張繡騎兵隊,場麵會混亂成什麽樣?


    大軍一路前行,袁雲並不像他在曹昂麵前表現的那樣智珠在握,行軍打仗什麽情況都可能發生,這已經被三國時期各種大大小小的戰役證明過,所以這次去伏擊張繡,袁雲隻覺得把握很大,但是說會絕對勝利,他根本不會下這個賭注,即便他們擁有絕對優勢的黑火藥,在那些深山老林中戰鬥,因為地形複雜,形勢隨時都會發生改變,一旦埋伏圈被敵人看破,也許張繡就會利用人數優勢進行圍剿,畢竟己方僅僅隻有五千人馬,還有將近八百輜重兵,兩百醫療兵,實際能上陣的不過四千人左右。


    劉表果然沒有派軍來騷擾,最多隻是派出大量斥候進行跟隨,在幾次因為貼的太近,被曹昂命令鋼弩隊射殺了十幾名斥候後,這些剩下的觀察者們也都老實了許多,隻敢遠遠跟隨著,甚至不願走入一裏的距離。


    秋日幹燥涼爽,這也算行軍中唯一的一點福利,熱乎乎的包子換成了幹餅子,冰鎮的茶水也變成了各種煮熟的清水,這讓袁雲十分不習慣,但又無可奈何,自己的口糧都讓石沉和小六背著,已經比那些士兵好得太多了,人在什麽環境,就要適應什麽環境的要求,這個道理袁雲當然很清楚,所以每次紮營,他總能從懷裏摸出些肉幹,這種油煎後又風幹的食物非常的爽口,即可以當做行軍幹糧,也可以當做小吃,可惜袁雲在製作時,並沒有機會和條件為大軍準備,所以他就最大限度的滿足了自己。


    用溫水將肉幹泡爛,然後就著一些挖來的野菜和幹餅子,再倒入點力所能及收集來的調料,一鍋上好的‘羊肉泡饃’算是成型了,當然,如果加入的是豬肉製成的肉幹,那就可以稱作‘豬肉泡饃’,如此想著又覺得如果自己真這麽叫,一定會被後世那些蘭州拉麵館的迴族兄弟們痛扁。


    石沉和小六是不會客氣的,隻從發現了袁雲帶著一種味道極好的肉幹以後,他們便隻覺得每日去挖野菜,偶爾甚至還能打到一些野兔,可惜曹昂命令全軍,任何人不能離開大軍五十米,否則能獵到的食材必然更多,而且他們也很清楚,任何東西到了袁雲這裏都能被弄出美味來。


    對此袁雲也充滿了自信,畢竟腦內的食譜還是很全麵的,自己過去基本不做飯,會的菜色也就那幾樣,誰知來了東漢末年,竟然被人當成了大廚,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體驗,不過仔細一想又覺得不是那麽迴事,其實都是因為這個年代根本就沒什麽調料,食材也少得可憐,而且常年大家都隻是為了填飽肚子,至於好不好吃,基本已經沒太多人關心了,一旦美食被定義成浪費,那麽什麽大廚,廚神之類的就會自動滅絕,不見蔡文姬就經常罵自己浪費嘛。


    等等,怎麽突然想到蔡文姬了?這樣算來,自己也離開許都快大半月了,估計等消滅了張繡迴到許都,少說也過去了一個多月,那個美人兒確實在身邊時就覺得討厭,但是離得遠了又有些想念,男人還真的都是比較賤的生物。


    至於曹清河,袁雲現在一想到就有些頭疼,曹阿瞞那老混蛋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就把女兒嫁給自己的,不過這事也不著急,隻要阿瞞老丈人別把清河妹子許配給別人,那就可以慢慢期待,自己不過十五歲,少說也要十八歲再娶老婆吧,太早進行交配實在太影響發育了,自己還想長得高高大大呢。


    接著就要想想家裏的姐姐們了,還有青兒,這次離開的實在太過匆忙,當時隻是草草交代了一句,然後就趕緊披甲離開,甚至連頭都不敢迴,因為太害怕那三個女人的眼淚攻勢了,恐怕啊,為何外甥女哭起來,自己就覺得特別可愛呢?


    既然想了這麽多女人,那就順便想想柳依依這個妖精好了,酒店的選址應該落定了,不過許都好的地方基本都被那些大族占完了,要是想從這些大族手中購買,少不了又是一頓爾虞我詐,不過柳依依這小妮子向來不吃虧,加之背後還有蔡文姬撐著,應該問題不大,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蔡文姬的家族竟然龐大到遍布全國,既然如此為何她要住進曹府呢?難道自己買不起宅子?


    “媽的!你們怎麽吃得這麽快?老子再晃會神,毛都不會剩下了,你們這兩個混蛋趕緊住嘴。”袁雲忽然發現石沉和小六趁著自己胡思亂想,已經快把一鍋‘羊肉泡饃’幹光了,於是再不亂想,一把奪過大鍋,唿嚕嚕的開始吃了起來。


    ……


    胡車兒看著一鍋開水,卻沒有一粒米可以下鍋,心中倍感淒涼,在宛城時糧草本來就不多,張繡帶著騎兵偷襲曹操時,還將城內又搜刮了一遍,結果導致自己逃跑時再也擠不出一粒糧食,最後隻能這樣帶著幾個親兵和張繡的家眷逃了出來,如今最後一點吃食也沒了,煮了一鍋清水,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這一路逃跑說來也非常艱苦,那些拿著耕具的農夫一聽說他們是張繡的人馬,立刻就會暴起拚命,這樣的戰鬥也打了七八迴,感覺沒完沒了。


    兩個小孩子已經哭鬧了起來,男孩叫張泉,乃張繡的獨子,女孩叫張巧,乃張繡的獨女,這兩個娃娃很少吃苦,如今到了這般田地,胡車兒也不知道如何招唿是好。


    暗歎一聲,胡車兒起身來到了自己的坐騎身邊,然後深深作揖,接著就是寒光一閃,馬頭瞬間落地,他手裏的長劍也隨之重新鑽迴了鞘中,在場的十幾人甚至來不及看清劍刃。


    殺了自己的坐騎後,胡車兒指著幾位手下親兵道:“割下馬肉果腹,吃不完的晾幹,作為後幾日的吃食。”


    那幾個親兵也早已餓壞了,見有馬肉可下肚,哪裏還會猶豫,迅速掏出腰間的武器便開始分割馬肉,甚至連掉在一邊的馬頭也沒放過,至於馬血,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有到什麽都吃的地步,於是就任由馬脖子裏不斷湧出鮮血,隻是專心的在切割馬皮和馬肉。


    不多時,先切下來的馬肉已經扔在了鍋裏燉煮,胡車兒這才來到張先身邊,然後檢查了下他那隻已經被炸斷的左臂。


    張先就這麽看著胡車兒檢查自己的斷臂,而眼前這位將軍之前的那種意氣風發,神采飛揚,早已不在,卻變成了一股子悲涼的意味,所以有些忍不住的勸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曹昂用的還是妖術,我們丟了宛城也沒什麽可說的,即便是換了賈詡軍師親自來守城,估計也隻有吃敗仗的下場,那鬼神之術實在……實在是……”


    說到這,張先臉上再次泛出恐懼之色,當時東城門爆炸時,他正在城牆附近,雖然離著還有百十來米,卻依然被衝擊波震傷了五髒,一塊巨石還壓斷了自己的左臂,那種情景每每迴想起來,他都會全身發顫,實在威力太過強大,簡直就如天罰一般。


    “張先,你說我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麽?所以老天才派曹昂那小子來降下天罰?”胡車兒問完,一臉都是困惑。


    張先沉默了很長時間,才稍微點了點頭,迴道:“之前主公確實不該如此殘暴的搜刮百姓,賈詡軍師雖然力勸,奈何主公一意孤行,今日這結果恐怕就是報應。”


    胡車兒也點了點頭,然後又接道:“這麽說,曹操才是正義的,我們都是壞人,是也不是?”


    張先微微一怔,沒有直接迴答,心中卻百感交集,真不知道如何給眼前的胡車兒解釋,張繡之前的所做作為確實太過殘暴,宛城城外餓死的百姓何止萬人,那種人吃人的淒慘景象,也不比東城門被炸開後差多少。


    就這樣,兩人似乎都失去了談話的興致,隻是默默的看著馬肉煮熟,然後張繡的兩個孩子也不管難吃不難吃,就這麽大啃起來。


    不多時,突然看見夜晚的黑暗中亮起兩盞氣死風燈,明晃晃的很是顯眼。胡車兒腦門的青筋立刻鼓起,然後瞬間拔出佩劍,帶著幾個親兵護住了營地的周圍。


    “壯士莫要驚慌,我們不過兩人而已,隻是路過此處,見有火光這才過來叨擾。”說話的是一個老者,坐在一輛牛車之上,待他將車趕近才露出了全貌,正是之前在許都賣醪糟給袁雲的那個街邊攤位的掌櫃。


    胡車兒見對方果然才兩人,而且隨身隻帶著兩把柴刀,心中倒是放下了一些警備,於是一拱手道:“老丈說得是,此刻秋夜風寒,不如過來一起烤火。”


    那掌櫃將牛車放在了營地邊緣,然後才帶著仆從走到了火堆旁邊,這時張先已經帶著張繡的家小進了營帳,好騰出位置給胡車兒招唿客人,而且馬肉這種東西,現在還是藏在營帳內享用好些,免得還要分給不相幹的人。


    “諸位壯士應該都是宛城張繡的屬下吧?”掌櫃一坐下,立刻問了一句讓人緊張的話語。


    胡車兒臉皮抽動了下,右手再次握住了劍柄,這才冷笑道:“老丈難道是準備抓我們去獻給曹操?”


    掌櫃嗬嗬一笑,道:“壯士不用緊張,老夫與曹操不是一路人。”


    胡車兒哪裏會信,於是接著問道:“老丈夜深出現在這裏,所為何事?”


    那掌櫃的又是一笑,撫須迴道:“老夫是為了傳道,這才四方走動,居無定所,在野外生活的時間反是比在屋中多些。”


    “傳道?傳得什麽道?”張先此刻也從營帳內走了出來,聽到眼前老丈如此說,立刻疑惑的問了一句。


    “正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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