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秦逍並沒有歇息,而是在帳內練功,卻囑咐口難野派人死死盯住野陵道人。


    野陵道人一夜沒有出帳,等到黎明時分,秦逍才微眯了一會兒,迷迷糊糊之中,被人聲音吵醒,睜開眼,卻發現口難野激動之下,竟然直接掀帳而入,一臉興奮道:“起來了,真的......真的起來了!”


    這是在秦逍的預料之中,他並沒有驚訝,隻是笑道:“那可是太好了。”


    隨著口難野一起出了帳篷,來到隔離營,卻見到那老嫗竟果真在帳外緩步走動,邊上有幾人看著,都是興奮異常。


    “怎麽出來了?”口難野見狀,急忙上前,“趕緊歇著。”


    老嫗抬頭看向口難野,隻有一雙眼睛露出來,但眼中也滿是歡喜,道:“我想看看天空,看看草原!”


    口難野心中寬慰,看向秦逍道:“向日戶,那位道長果然有神通,他真是天神派來的使者。”


    秦逍心下一凜。


    草原人???????????????對神靈的崇拜,其實遠在唐人之上。


    野陵道人起死迴生的手段,立竿見影,連見多識廣的口難野都已經生出敬畏之心。


    秦逍心中知曉,如果野陵道人繼續為口難氏治療疫病,很快就會被整個口難氏當做活神仙。


    “不好了!”秦逍正自尋思,忽聽得有人驚慌道:“阿毗迦,出......出大事了!”


    隻見一名牧人匆匆跑來。


    “為何如此慌張?”口難野見到來人,問道:“道長在哪裏?快請他來救人。”


    “阿毗迦,出事了,那個......那個道士死了!”


    來人一臉驚恐。


    秦逍身體一震,口難野也是一愣,不敢置信,懷疑自己聽錯,問道:“死了?誰死了?”


    “道人......那個道人!”來人喘著粗氣,“那個道人死了!”


    口難野大驚失色,竟是顧不得秦逍,衝過去,翻身上了一匹馬,向道人所住的帳篷飛馬過去。


    秦逍雖然想到各種可能,卻實在沒有想到野陵道人會死去。


    他也上了一匹馬,飛馬趕上。


    到得道人帳外,見到已經有幾名牧人正一臉慌張在帳外,口難野已經進了帳篷,秦逍下馬後,也掀帳而入,卻見到帳內的地上仰麵躺著一人,一動不動,卻正是那野陵道人。


    口難野站在一旁,呆若木雞。


    秦逍走過去,神色凝重,蹲下身子,掃了一眼,立時便看到野陵道人的咽喉處有一處血孔,顯然是利器刺入進去,立時便取了野陵道人的性命。


    兇器不在,野陵道人兩眼圓睜,死不瞑目。


    “這可怎麽辦?”口難野帶著哭腔,聲音顫抖:“他......他怎麽死了?他為什麽會死?”


    秦逍瞥了口難野一眼,知道口難野當然不是在乎野陵道人的生死,隻是野陵道人能夠治療疫病,如今道人既死,可就無人能夠解救口難氏眾多患者。


    “昨晚不是有人一直盯著這裏?”秦逍本想從野陵道人著手,查查王母會究竟要做草原上搞什麽名堂,更想知道這疫病與王母會有什麽關係,眼下野陵道人被殺,線索立刻中斷,心中也是有些惱怒:“阿毗迦,你沒派人監視?”


    口難野急忙道:“向日戶,我派了四人輪換監視,沒有一刻放鬆。”向帳外道:“昨晚看守的人都進來。”


    便有四名牧人魚貫而入。


    秦逍掃了一眼,問道:“你們確定整晚都盯著帳篷,沒有看到有人進來?”


    四人都是搖頭,一人道:“我們整晚都不敢閉上眼睛,道人沒有出帳,我們也不見任何人靠近?”


    秦逍目光銳利,心想這野陵道人秘密明明是被人所殺,如果始終監視,又怎會瞧不見人進來?難道進來的是鬼?


    他目光落在一人臉上,見那人低著頭,目光閃爍,不敢與自己接觸,走到那人麵前,問道:“你昨晚也???????????????一直盯著?”


    口難野也是見多識廣,察言觀色,已經看出那人不對勁,沉聲道:“事關重大,你如實說來,不可以撒謊。”


    那人惶恐道:“我.....我昨晚一直盯著,但感覺脖子被人打了一下,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睜開眼睛的時候,又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秦逍歎道:“那就是有人偷襲了你,將你打昏了。”


    “我......我沒看到人!”


    “那人武功不弱,所以你沒有察覺。”秦逍道:“他要進帳殺人,不要被你們瞧見,你昏迷那一陣子,他就已經入帳殺人,然後悄無聲息離開。”


    口難野急道:“向日戶,你是說部族裏有人殺了道人?”


    “應該不是你們族裏的人。”秦逍看著野陵道人的屍體,盯著那傷口道:“野陵道人如果發現有人入帳,應該會立刻察覺不對,會馬上喊人,但他死的悄無聲息,隻有兩種可能。”


    “向日戶的意思是?”


    “要麽兇手殺人之時,野陵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秦逍道:“道人的致命傷就是喉嚨這一刀,從傷口可以看得出來,兇手出手幹脆利落,一刀斃命。野陵道人肯定看到了那人,但是沒來得及叫喊,就已經被那人刺穿了喉嚨,由此可以判斷出,那人的武功著實了得。”看著口難野道:“倒不是說口難氏族沒有高手,而是兇手應該是經常做這種事情,他的手段不像普通人的搏殺,而是專門用來行刺。”


    口難野搖頭道:“我們氏族沒有這種殺人兇手。”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野陵道人認識兇手。”秦逍道:“那人入帳之時,野陵道人也認出他,但卻想不到對方會殺他,等那人出手的時候,野陵道人反應也來不及。”


    口難野抬手撫須,想了一下,道:“向日戶,你說得對。這個道人雖然醫術高明,但......他的來曆很奇怪。他是唐國人,從唐國來到鐵山,道路遙遠,一個道人想要平平安安過來,並不容易。”草原廣袤無比,草原諸部分落在大草原上,雖然草原牧人熱情好客,但其中自然也不乏兇惡之徒。


    如果孤身穿行在草原上,很容易就會遇上兇惡的馬賊,殺人奪物,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即使商隊要來草原貿易,也會雇傭保鏢,以免在草原上遭遇馬賊。


    一個道士穿行草原來到北方草原,如果沒有過人的武功,也沒有同伴保護,卻能順利抵達鐵山,那隻能說野陵道人的運氣實在是太好。


    “所以阿毗迦覺得他還有同伴?”秦逍問道,其實這也是他心中所疑。


    口難野微微點頭,卻皺眉道:“可是即使有同伴,他的同伴為何會殺死他?這......這可真是讓人想不通。”瞥了道人屍首一眼,哀愁道:“道人死了,就沒有人可以再解救族裏的人了。”


    “阿毗迦,難道是有人想要阻止道人救我們?”一名牧人道。


    口難野不置可否,看向秦逍。


    秦逍道:“???????????????如果真的不想讓他救人,早就可以殺他,為何要等到現在?”盯著屍首看了片刻,忽然道:“阿毗迦,我記得道人昨日說,他出手救人,不求迴報。”


    “天上不會掉下羊羔子。”口難野歎道:“我不相信他一路辛苦來到鐵山,隻是不求迴報幫助我們。”


    秦逍心想這老毗迦畢竟是智者,並不糊塗,點頭道:“他昨晚本可以繼續救人,但卻要求休息,要等到今日你們見到了治療效果才繼續救人,這自然很古怪。我覺得他是等你們見到他的手段之後,今日才會對你們提出條件。”


    “是。”口難野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但是他昨日親口說過,不要身外之物,所以他要求的報酬,一定與錢財無關。”


    “那麽他會對你們提出怎樣的條件?”秦逍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他的死,會不會和他即將要提出的條件有關?”


    口難野還沒說話,就聽外麵響起一個聲音道:“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熙熙攘攘,皆為利去。有時候金銀反倒是這世上最廉價的東西,他不需要金銀,隻可能讓你們付出更昂貴的代價。”


    秦逍聽到聲音,臉色微變。


    他倒不是聽不到外麵有動靜,這畢竟是營地,部族之中的人往來是很尋常的事情,本來在外麵看守的幾個人都被叫到了帳內,有人接近過來突然說話,也是讓人意想不到。


    早有兩名牧人搶出帳去,就有人喝問道:“什麽人?”


    “這時候到你們的部族來,又能是為什麽?”那聲音歎道:“自然是要來救命。”


    秦逍和其他人此刻也已經出了帳,隻見到幾步之外,站著兩個人,都是將身體裹得嚴實,前麵一人身形微胖,後麵那人的個頭頗矮,而且很瘦弱,兩人都隻是顯出眼睛,但都是背著包袱。


    昨天莫名其妙來了個野陵道人,這又突然冒出兩個救命的人來,秦逍心中狐疑,一時間還真鬧不清楚這中間到底有什麽蹊蹺。


    但他猛然意識到什麽,問道:“野陵道人是你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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