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碎骨者右臂已經被砍斷,鮮血直流,滿臉血汙,但一雙眼睛卻如同野獸般泛著兇光。


    他手中沒有了馬刀,更沒有長槍,隻有一張長弓。


    箭盒不見,一張沒有羽箭的長弓又能有什麽用?


    對麵那名圖蓀勇士渾身上下也是鮮血淋漓,喘著粗氣,雖然腰間被砍了一刀,皮開肉綻,傷口處兀自流血,但他手中還有刀。


    兩人就像兩頭欲置對方於死地的野獸,目中滿是濃鬱的殺意。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圖蓀勇士低吼一聲,任由腰間鮮血流淌,揮刀衝上來,碎骨者也幾乎同時衝上去,等到對方一刀砍下來,碎骨者拚力閃躲,避開一刀,拚力繞到了對方身後。


    圖蓀勇士還沒轉身,便感覺長弓已經套在自己的脖子上,韌勁十足的弓弦瞬間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一張無箭長弓在碎骨者手中,依然是殺人利器。


    他用獨臂轉動長弓,將圖蓀勇士的脖子鉸在弓弦中,一條腿頂在圖蓀勇士的後背上,身體拚力後仰,用全身的力氣來絞殺圖蓀勇士。


    此時此刻,雙方四百勇士,已經剩下不到一半人。


    賀骨勇士已經不到百人,圖蓀人雖然也死傷慘重,但在人數上卻是占了上風。


    河水早已經血紅一片,每一個人都是如野獸般奮力廝殺,隻想著就算死,也要殺一個完成最低的目標,雙方人手相若,能多殺一人,就能給同伴留一分活命的希望,也能為爭取勝利添加一分希望。


    每個人身上均是血跡斑斑,雙眸赤紅,緊咬鋼牙,隻要不死絕,這場決鬥就要繼續。


    兩邊的鼓聲一直沒有停下來,但許多人都是看的觸目驚心。


    草原部族之間的廝殺是常事,戰場上你死我亡,殘酷無比,對大多數兵士來說,那本就是戰場上應該有的場景。


    但眼前這一幕,還是讓不少人背後生寒。


    沒有人唿喊,兩軍窒息一般,充滿了死寂的氣息。


    兩軍的將士們都是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恨不得立時衝上去助戰,許多人的眼中都顯出痛苦之色。


    沒有什麽比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同伴在地獄搏殺卻無能為力還要痛苦。


    但是雙方都知道不能衝上去。


    一旦衝上去,雙方頭領的約定立刻被破壞,如此軍前承諾,對以信守承諾為最高美德的草原人來說,當然是不能去破壞,而且真的兩軍搏殺,死的就不隻是幾百人,而是成千上萬的屍首倒在血泊中。


    可敦和賀骨將士當然也看出局勢對自己不利。


    但他們隻能看著,隻要是漢子,就要堅持下去,若果率先衝上去,不但會被圖蓀人看不起,而且那些倒在冰冷河水的賀骨勇士也是白百戰死。


    可敦神情凝重。


    賀骨勇士的勇猛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圖蓀人卻也同樣堅毅。


    莽德勒的左臂已經被砍斷,他的對手塔塔博爾依然是那般的強悍,就像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擋在自己身前,他有赴死之心,可是麵對眼前這個自己無法擊敗的敵手,信心正在逐漸崩潰。


    但他還是咬牙挺著。


    自己就算死在對方手裏,也不能漏出絲毫的膽怯。


    身邊的同伴一個接一個倒下,他看到不遠處一個同伴一刀砍斷了敵人的喉嚨,但敵人手中的長槍也刺穿了同伴的胸膛,他看到一名碎骨者手持一根羽箭,在對手大刀捅進自己腹間的同時,也將羽箭送入了對手的喉嚨。


    他握緊了刀,如受傷野獸的低吼,再次撲向塔塔博爾。


    塔塔博爾臉上也是血汙,低吼著衝過來,莽德勒一刀向塔塔博爾的脖子砍過去,塔塔博爾也揮刀斬向莽德勒的腦袋,莽德勒卻突然手腕一轉,變招橫削,劃過了塔塔博爾的胸膛,也幾乎同時,塔塔博爾的馬刀砍落,鮮血噴濺,莽德勒持刀的右臂也被砍斷,兩肩光禿禿的再無臂膀,塔塔博爾隨即一腳踹出,將莽德勒踹進河水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一道深深的刀痕觸目驚心,鮮血從胸膛留下,整個腹部瞬間被鮮血染紅。


    他看著躺在水中的莽德勒,不顧自己傷勢,快步上前。


    莽德勒是敵方首領,隻要割下他的腦袋高高舉起,敵人的士氣瞬間就會遭到打擊,為數不多的賀骨勇士一旦失去了勇氣,必將很快便盡數誅殺。


    他走過去,莽德勒雙臂俱斷,斷臂處鮮血泊泊直流,卻還是咬著牙,見到塔塔博爾過來,抬起腳向塔塔博爾踹過去,塔塔博爾卻是一刀揮出,將莽德勒右腳砍斷,俯下身子,抓住莽德勒散亂的頭發,舉起手中刀,便要一刀砍下莽德勒腦袋,刀還沒落下,卻感覺左腿一陣巨疼,塔塔博爾痛得叫出聲來,低頭看去,卻赫然發現,自己的左腿齊膝蓋處一下,整條小腿已經不見,竟是被一刀斬去了。


    雖然是巨疼之下,但塔塔博爾反應卻不慢,知道身後有敵人,反手揮刀,聽得“嗆”一聲響,待得扭身迴去,變見到了一身甲胄的秦逍。


    秦逍的戰甲上滿是鮮血,但衣甲完好無損,甚至連那張黑巾也依然蒙在臉上。


    但麵巾下那一雙眼睛,卻比刀子還要鋒利。


    塔塔博爾一腿已斷,重心不穩,吼道:“背後偷襲,你.....你不是勇士!”


    “你死我活,沒有道理可講。”秦逍冷冷道,刀鋒順著塔塔博爾的刀刃上劃,揚刀取向塔塔博爾的脖子,塔塔博爾抬刀再砍,秦逍根本不和他講究,一腳踹向他的支撐腿,塔塔博爾身體一晃,大刀一偏,秦逍手起刀落,刀光劃過,已經割斷了塔塔博爾的喉嚨。


    鮮血噴出,塔塔博爾也是頹然地跪在水中,秦逍抓住他的頭發,一刀砍下他的黑頭,高高舉起,四周賀骨勇士看到塔塔博爾人頭在秦逍手中,都是精神一振,齊齊吼叫,士氣如虹。


    遠處的契利汗臉色卻已經變了。


    他當然知道塔塔博爾的能耐。


    塔塔博爾擁有屠熊搏虎的手段,在杜爾扈部是出了名的大力士,在鐵瀚的征服道路上,居功至偉。


    這次決鬥,數十名隨行的屠狼士上陣,本來已經是勝券在握,但塔塔博爾堅持要求親自出手,契利汗雖然不希望如此猛將進行這生死決鬥,但塔塔博爾再三請戰,他也知道塔塔博爾身手出眾,若是上陣,自保綽綽有餘,畢竟是從死人堆裏走出來的悍將,而且塔塔博爾親自上陣,勝算更是大增,也就不再阻攔。


    可是誰能想到,塔塔博爾的人頭竟然被高高


    舉起。


    “那是什麽人?”契利汗厲聲道。


    秦逍一聲戰甲,自然極是顯眼。


    身邊眾人麵麵相覷,自然不知秦逍的來曆。


    塔塔博爾被殺,圖蓀勇士們都是震驚,但很快便有十數人同時衝向秦逍。


    這樣的決鬥,當然不存在以少打多的說法。


    秦逍眼見得一群敵人殺過來,丟開塔塔博爾的腦袋,握緊手中虎骨刀,沒有後退,而是迎著那群人衝了過去。


    長槍大刀同時攻向秦逍,秦逍身法卻是靈活的很,這時候再不留手,腦中隻有血魔老祖傳授的天火絕刀,雖然天火絕刀的奧妙他還未能完全領悟,但天火絕刀的招式本就是詭奇兇狠。


    以秦逍現在的實力,就算是五六名真正的刀客同時進攻,在天火絕刀的威力下,那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一群圖蓀勇士隻見到眼前身影閃動,刀光赫赫,本來還在左邊,等看清楚,人卻已經到了右邊,待得出刀,卻發現右邊也已經沒了身影,反倒是自己的同伴時不時地傳出慘叫聲。


    血魔刀法一旦出手,狠辣無情,秦逍隻能夠將自己腦海中的招式一招一招連續不斷施展出來,甚至顧不得身邊是敵是友,每一招施展出來,都是取敵性命的兇狠招式,眼角餘光隻看到周圍人影晃動,他也不看是什麽人,隻要瞧見身影,立馬出招攻過去,耳邊慘叫聲不斷。


    他瘋狂出刀,刀刀致命,周圍許多人聽到慘叫聲不絕,看過來之時,隻見到十數人圍攻一人,可是這十幾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大半還沒來得及出手,就已經死在秦逍刀下。


    不但是圖蓀人,便是賀骨勇士也都是大驚失色,隻覺得匪夷所思。


    孤身一人麵對十數名驍勇的圖蓀勇士,其中還有數名屠狼士,竟然無法奈何秦逍,甚至轉瞬間連續倒地,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幾乎無人敢相信。


    秦逍一套刀法使完,停了下來,才發現身邊那十幾號人全都倒在河水之中,竟然無一活命。


    他左右看了看,見到身邊全是屍首,也是一呆,雖然知道血魔刀法威力無窮,但這樣的結果,便是他自己也感到吃驚。


    他抬起頭,目光所及,數名圖蓀勇士竟然情不自禁地後退兩步,就像是看到了地獄的殺神。


    秦逍從他們的眼中,竟然看到了本不可能出現在他們眼中出現的神色。


    恐懼!


    圖蓀人竟然恐懼了。


    在這一刻,賀骨勇士眼中的秦逍無疑是英雄,而在圖蓀人眼中,這就是一尊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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