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侖心底下沉,很快就聽到四周傳來聲音:“頭領,沒人,屋裏沒人。”


    “這邊也沒人!”


    “這裏也沒有!”


    “奶奶的,龍銳軍跑到哪裏去了?”有人茫然不已:“這麽大的營地,怎麽連一個人也瞧不見?”


    宋侖臉色已經頗有些難看,環顧四周,軍營修建的齊齊整整,龍銳軍的旗幟還在旗杆上飄揚,可是滿營除了自己的部下,竟然尋不見龍銳軍一兵一卒。


    他當然知道事情不妙。


    “殺啊!”


    從南麵傳來震天的喊殺聲,宋侖和手下眾人都是變色,握緊手中刀,宋侖大叫道:“大家別慌,他們的人沒咱們多,咱們不要怕。”


    南邊的殺聲如雷,宋侖遠遠望見,無數的黑影從南邊衝殺過來,有人正在摧毀南門,更多的人則是直接翻過木柵欄。


    “是自己人。”那邊傳來聲音:“都別動手,是自己人。”


    宋侖鬆了口氣,知道是杜子通率眾殺來。


    火箭是訊號,杜子通看到火箭升空,便知道北邊已經發起攻擊,立時從南邊殺過來,前後夾擊。


    大營內到處都是黑山匪眾,都想找尋敵人,可是放眼望去,都是自家兄弟。


    “四當家,四當家!”宋侖高聲大喊:“四當家的在哪裏?”


    人聲嘈雜,宋侖讓身邊眾人一起叫喚,終是聽到不遠處傳來聲音:“這邊,四當家的在這邊。”


    宋侖匆匆過去,很快便見到一群人簇擁著杜子通,急忙上前,拱手道:“四當家!”


    “怎麽迴事?”杜子通也是一臉茫然,環顧四周:“他們人呢?”


    宋侖神色凝重:“四當家的,是座空營,龍銳軍好像已經撤走了。”


    “撤走了?”杜子通更是詫異:“撤到哪裏去了?他們不是在這邊練兵嗎?怎麽突然不見了?”


    便在此時,卻見到數人匆匆過來,稟道:“四當家的,倉庫裏是空的,沒有糧食,沒有兵器,什麽都沒有。”


    杜子通抬手摸了摸腦門子,隻覺得匪夷所思。


    “難道他們是害怕咱們打過來,跑到別的地方去了?”杜子通皺眉道:“可是前兩天還在這邊,怎麽突然就沒了蹤跡?這.....這真他娘的怪。”


    忽聽得身後傳來冷漠的聲音:“趕緊撤走,我們中了埋伏。”


    眾人循聲看去,卻是手握八棱狼頭錘的周元寶,他臉色看起來頗有些冷峻。


    “你覺得咱們是中了埋伏?”杜子通問道。


    周元寶淡淡道:“軍營之內,沒有絲毫淩亂,那支軍隊撤離時候能如此齊整?這不是最要緊的,方才咱們衝過來的時候,木柵欄後麵都是人影,可是近前才發現都是稻草人,如果他們隻是撤走,為何還要多費精力在周圍故意擺設稻草人?”


    杜子通握起拳頭,環顧四周,道:“這周圍一馬平川,沒有藏身之地,能埋伏在哪裏?”


    “先不要管著些。”周元


    寶神情嚴峻:“這支軍隊不同尋常,趕緊撤。”


    杜子通冷笑道:“我看倒不像是埋伏,肯定是害怕咱們,所以跑了。來人,放火將這座軍營給我燒了,讓他們想迴也迴不來。”


    周元寶淡淡道:“這次出兵,連二哥都不曾知道,龍銳軍怎可能知道?他既然不知道,又怎可能因為害怕我們打過來就跑了?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山上有內奸,咱們這次行動,龍銳軍早已經了若指掌。他們既然知道咱們的行動,又精心設下陷阱,你還覺得沒事?”吩咐道:“所有人立刻往北撤。宋侖,你帶人在前麵,以免龍銳軍在我們的退路上埋伏。”


    宋侖忍不住道:“五當家的,我們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任何人,他們絕不會埋伏在身後。”


    “我們可以繞後,他們難道不可以?”周元寶冷冷道。


    杜子通笑道:“元寶,你這也真是太看得起龍銳軍了。咱們有五千人,都是驍勇善戰的好漢子,他們難道還真敢與咱們打?不要自己嚇自己。”吩咐道:“趕緊燒了軍營的一切,奶奶的,這趟撲了個空,真是晦氣。”


    殺人放火的事情,這幫匪眾自然不慫。


    很快一群人便舉起火把,點燃軍營的帳篷和木屋,杜子通瞧見四周火勢燒起來,這才吩咐手下撤出軍營,陡然間聽到“轟隆”一聲巨響,就像是巨雷之聲,隨即聽得一陣慘叫聲傳過來。


    杜子通還沒搞清楚什麽狀況,又連續聽到“轟隆轟隆”的巨雷聲連續不絕,隨著巨雷聲響,四周傳來淒厲的慘叫,目光到處,卻見到不遠處焦土飛揚,一群匪眾正如同沒頭蒼蠅般四處亂竄。


    “怎麽迴事?”杜子通茫然道:“打雷了?”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也就在此時,杜子通感覺身邊一個人影撲到自己身上,兩人一起倒在地上,隨即一片焦土從天而降,灑落在身上。


    杜子通坐起身,卻發現距離自己不遠處,已經倒下了五六個人,地上一處深坑,黑煙嫋嫋,其中有兩人已經成為了肉塊,又有一人一條腿被炸飛,渾身上下血淋淋一片,正在地上掙紮嚎叫。


    杜子通盯著那深坑,一臉駭然。


    “快走!”還沒多想,周元寶一把拽起杜子通,厲聲道:“咱們中了埋伏,趕緊撤。”


    此時營地裏的黑山匪早已經是亂作一團,耳邊那駭然的巨雷聲此起彼伏,淒厲的慘叫聲在夜空之中經久不息,大營之內烈火熊熊,殘肢斷塊到處都是,沒有人再顧及其他人,拚命向營外跑去,可是地麵卻時不時地爆裂開來,伴隨著巨響,一群又一群人倒在血泊之中。


    周元寶拽著杜子通向北門飛奔,邊走邊喊:“撤退,快跑!”


    杜子通頭腦一片空白,就像行屍走肉般被周元寶拽著往前跑,巨雷聲時不時地響起,有幾次就在身邊響起,幸好周元寶反應迅速,腳下速度也快,一口氣衝出了軍營,依然不敢停步,四周都是跟著倉皇逃出來的匪眾,一口氣跑出距離大營數裏之地。


    周元寶這才鬆開手,迴首向軍營望過去,整座大營火光衝天,兀自有無數的匪眾在大營裏四處亂竄,伴隨著巨雷聲,更多的人葬身營地之內,整座大營宛若人間煉獄。


    杜子通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喃喃道:“那是什麽?到底.....到底怎麽迴事?”


    周元寶也是臉色驚駭,但很快意識到什麽,高聲道:“都不要亂,趕緊集合,不要慌.....!”雖然聲如洪雷,但大營那煉獄般的場景已經讓數千匪眾魂飛魄散,根本沒有人理會周元寶的叫聲,要麽兀自在大營裏四處亂竄,衝出大營的也是向北瘋跑,就像身後有厲鬼追趕一樣。


    上千名匪眾往北一口氣跑出十幾裏地,還不敢停步歇息,便在此時,卻聽得“嗖嗖嗖”的箭矢之聲從前麵的黑暗之中傳來,還沒等眾匪反應過來,跑在最前麵的數十人已經應聲倒地。


    很快,黑山匪就駭然發現,從黑暗之中,一隊兵馬正井然有序地向這邊推進過來。


    最前麵的是盾牌兵,盾牌連成一片,形成一道銅牆鐵壁,盾牌兵後麵緊隨著弓箭手,箭手並不多,不過兩百多號人,但箭矢卻如同蝗蟲般迎麵而來。


    “是官兵!”有人驚唿喊叫:“我們的退路被堵了。”


    大營的情景已經讓黑山匪魂飛魄散,這時候亂作一團的匪眾卻迎麵碰上從後麵抄過來的官兵,又聽得無數人以淒厲的聲音喊叫“官兵來了”,更是肝膽俱裂。


    “媽的,和他們拚了!”有兇悍的匪眾大叫道。


    這些匪眾大都有過與遼東軍廝殺的經驗,頗為勇悍,聽得有人怒喊,頓時也生出一搏之心,數百名匪眾握緊大刀,向著官兵衝過去。


    但這支官兵隊伍的陣型井然有序,數輪箭雨過後,等到匪眾衝上前,盾牌後的箭手立刻往後退,從人群縫隙中立刻有長矛兵上前,當匪眾靠近盾牌,揮刀砍過來之時,長矛兵們手中的長矛齊出,如同毒蛇一般,刺入匪眾的咽喉活著心口,出手準確兇狠。


    匪眾確實勇悍,但論起裝備,卻與官兵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官兵有盾牌作為屏障,腳步不停,整個隊伍就像一頭洪荒巨獸,一點點往前推進,不急不緩,盾牌和長矛配合的錯落有致,眾匪的刀槍都被盾牌擋住,但官兵的長矛卻是毫不留情地戳在他們的要害處,所過之處,地上滿是匪眾屍首,眾匪眼見得根本殺不進去,再往前衝等於找死,無奈之下,隻能向兩邊潰逃。


    杜子通和周元寶自然也發現了這邊的情勢不對,看到許多本來已經北逃的匪眾竟然調頭返迴來,驚訝之間,已經瞧見那支隊伍正往這邊緩緩推進。


    雖然大批的匪眾向兩邊潰逃,但兀自有一部分勇悍的匪眾還是衝向官兵,周元寶眼瞧見部下一個接一個倒在官兵的長矛之下,眼中顯出厲色,握住八棱狼頭錘,混在眾匪之中,竟是向官兵衝過去,到得近處,一根長矛已經向周元寶心口戳過來,周元寶一個扭身躲過,反手一錘砸在一麵盾牌上,就聽得“咚”的一聲巨響,那盾牌被鐵錘砸過去,撞在盾牌兵的身上,那盾牌兵“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向後倒,又撞在身後的長矛兵身上,本來一道銅牆鐵壁,被周元寶這一錘砸開了一處小小的缺口。


    周元寶悍勇異常,已經趁機從缺口衝過去,身體如同陀螺般旋轉起來,鐵錘頓時如同風車一般轉動,隻聽得“咚咚咚”之聲不絕,四周官兵一片慘叫,眨眼之間,周元寶四周七八名官兵已經倒地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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