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見得陳曦醒轉過來,心下歡喜,忙道:“陳少監,你可終於醒了,這可太好了。感覺身子如何?”


    陳曦似乎想要坐起來,但隻是動了一下,眉頭便即鎖起,臉上顯出痛楚之色,秦逍見狀,急忙道:“你先不要動,傷勢還沒有痊愈。”


    “多謝大人。”陳曦看著秦逍:“我隻記得被刺客所傷,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麽?”


    秦逍欣慰道:“你可是死裏逃生。你確實被刺客所傷,本來已經是奄奄一息,我們聽說城裏有杏林高手,所以即刻送來救治,當時的情形十分嚴峻,好在陳少監吉人自有天相,總算是從鬼門關拽了迴來。你放心,你性命無憂,接下來隻要好好調養就行。”伸手摸了摸邊上的瓦罐,感覺餘溫猶在,心知這必然是洛月道姑準備,也便是說,那兩名道姑離開的時間並不長。


    這瓦罐裏準備的自然是湯藥,秦逍提起瓦罐,正要倒些在碗裏,卻發現瓦罐下麵竟然壓著一張黃紙,心下奇怪,放下瓦罐拿起黃紙,打開來看,卻發現上麵卻是藥方,詳細寫明接下來七日之內如何搭配藥材熬藥,服食的劑量也是寫的一清二楚。


    秦逍頓時有些詫異,這藥方肯定也是洛月道姑留下,照這樣說來,洛月道姑並非突然離開,在離開之前是做好了準備,連以後的藥方都詳細寫明,這就表明她們走得並不匆忙。


    秦逍還擔心她二人是被挾持而走,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若是突然被挾持帶走,這藥方自然不可能留下來。


    可是這兩名道姑來到杭州七八年,而且一直居住於此,足不出戶,又怎會突然離開?她二人與外界也沒有什麽交往,又有什麽樣的急事能讓她二人丟下病患不顧,突然消失?


    秦逍心下狐疑,卻聽得陳曦問道:“秦大人,那是......?”


    “藥方。”秦逍迴過神來:“這裏是一處道觀,出手相救的是這裏的道姑。她有急事離開,所以留下了藥方。”


    “這是道觀?”陳曦有些意外,但很快想到什麽,問道:“安興候他......?”


    秦逍歎道:“安興候已經遇害,遺體前幾日也被護送迴京。那刺客來去如風,出手狠辣,逃離之後,就銷聲匿跡。我們全城追捕,卻始終沒有發現他的蹤跡。”頓了頓,才繼續道:“這些日子,我們也都在調查刺客的來曆,安興候被刺之事,也已經上稟朝廷,按照我們的估計,朝廷很可能會從紫衣監調派人手過來追查,眼下我們對刺客一無所知,還真不知道從何下手。”


    陳曦道:“刺客是大天境!”


    “這一點我們倒是料到。”秦逍收好藥方,拿起瓦罐倒了湯藥,親自拿起湯勺給陳曦喂藥:“少監的武功自然了得,能夠將少監重傷,刺客的武功自然了不得。”


    陳曦喝了兩口藥,感激道:“多謝秦大人。”隨即道:“雖然不敢絕對肯定,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覺得刺客應該與劍穀有些關聯。”說到此處,陳曦一陣咳嗽,臉上微微顯出痛苦之色,秦逍知道他內髒沒有康複,咳嗽之時,難免震動內髒,立刻道:“先不要說了。你先好好養傷,藥方上留有七日所需,按照這方子來,七日過後,應該能夠恢複不少。”


    陳曦搖頭道:“事關重大,不.....不能耽擱。”


    “少監,你說的劍穀,又是怎麽迴事?”秦逍見狀,隻好繼續詢問。


    陳曦想了一下,才道:“那人武功路數故作遮掩,但他最後一擊,卻露出了破綻。”迴憶道:“他最後一招,本是向我胸口出拳,但突然變招,化拳......化拳為指,勁氣從他指......指尖透出,打入我體內,爾後迅速化指為掌拍在我胸口,我五髒六腑被他勁氣瞬間震裂開來,而且也將我......將我打飛出去。我倒地之後,故意不動,他過來看了一眼,應該......應該是覺得我必死無疑,所以並沒有補招,否則再隨便一指,我必然......當場斃命......!”


    他剛剛蘇醒,身體虛弱,說話也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秦逍又喂了他兩口湯藥,才皺眉道:“化拳為指?”


    “如果......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應該是內劍......內劍功夫......!”陳曦神情凝重,順了順氣,才繼續道:“他離開之後,我立刻服用了隨身攜帶的傷藥,趕迴.....趕迴酒樓,我知道內髒震裂,必死無疑,隻想......隻想死前將他的來曆告知你.....你們......!”


    “你剛到酒樓下麵,就昏迷過去。”秦逍道:“我打聽到這邊有神醫,所以連夜送你過來。好在神醫醫術精湛,少監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陳曦顯出感激之色,道:“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少監,你說的內劍是怎麽迴事?與劍穀有什麽幹係?”秦逍故作疑惑:“我孤陋寡聞,還真不知道內劍是什麽功夫,難道他隨身攜帶了利劍?”


    “內劍不是攜帶利劍。”陳曦自然不知道秦逍早就對內劍一清二楚,這位少卿大人甚至已經掌握了修煉赤心真劍的修煉之法,解釋道:“內劍是一門極為高深的內力功夫,化......化內功為劍氣,十分.....十分了得。”


    “原來如此。”秦逍故作恍然大悟之色。還是奇怪道:“那內劍與劍穀有什麽幹係?”


    陳曦道:“據我所知,當今天下修煉內劍的門派屈指可數,可是能在內劍上真正有造詣的,就隻能是劍穀門徒。此外刺客已經踏入大天境,既能使出內劍,還能夠突破到大天境,隻有劍穀一家。”


    秦逍心想沈藥師要是聽到你說的這番話,隻怕是歡喜不已,沈藥師擔心出手太狠將你擊殺,就是希望能從你口中說出這番話來。


    不過


    他卻還是一臉嚴肅道:“少監,照你這樣說來,劍穀可不是一般的門派,他們要行刺安興候,動機何在?最要緊的是,如果刺客真是劍穀弟子,一定不敢暴露身份,他為何要以內劍傷你,這豈不是自曝身份?”


    “他恐怕沒有想到我還能活下來。”陳曦目光如刀,聲音有氣無力:“他以內劍傷我,卻又故意在我的胸口拍了一掌,造成我是被他一掌所傷的假象。我若真的當場被殺,事後查驗屍首,所有人也都以為我是受了致命的一掌,沒有人想到我是死在內劍之下。”似乎覺得自己說的還不夠嚴實,繼續道:“紫衣監衙門不同別處,我們這些人打小淨身,是不全之身,最忌諱的便是死後還要屍首殘破,所以如果被人所殺,不到萬不得已,仵作也不敢輕易剖屍。”


    秦逍微微點頭,道:“那胸口有掌傷,內髒震裂,大家自然都以為是被掌力所傷,不會想到是內劍。”


    “劍穀的內劍是武道絕學,是劍......劍神一手所創。”陳曦歎道:“誰都知道劍穀有內外雙劍絕學,但真正見識過內劍的卻鳳毛麟角,即使見多識廣的老練仵作剖屍檢查,也無法看出我是被內劍所傷,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見識過內劍的手段。若不是衛監大人曾經和我提及過內劍,我也認不出此刻竟然會使出內劍功夫。”


    秦逍沉默片刻,才問道:“少監,安興候難道與劍穀有仇?否則劍穀的人為何要刺殺侯爺?”


    “劍穀行刺侯爺的動機,我也無法判斷。”陳曦看著秦逍,喘著氣道:“秦大人,勞煩你趕緊寫一道密奏,將此事稟報朝廷。劍穀門徒出現在江南行刺,我.....我隻擔心他們還有人潛入京都,如果刺客盯住了國相或者其他官員,後果.....後果不堪設想。咱們要盡早讓朝廷知道刺客出自劍穀,如此朝廷才能早做防備,也才能籌劃接下來的事情。”


    “少監不用太擔心,我迴去之後,立刻上折子。”秦逍道:“安興候在這邊遇刺,京都那邊也一定會加強防衛,你不用想太多,京都那邊自有人安排。”心想洛月道姑既然留下七日藥方,那就表明她們至少七日內肯定是不會迴來,自己也不能將陳曦丟在這裏,若是派人跑到道觀裏照顧,洛月道姑迴來若知道,肯定也不高興,隻能問道:“少監的身體是否能堅持?如果可以,我派人安排將你帶迴刺史府那邊,也可以方便照顧。”


    “無妨。”陳曦道:“我身體並無大礙,雖然無法起身行走,但找副擔架可以抬迴去。”


    秦逍點頭道:“如此甚好。我去安排馬車,你稍候片刻。”放下手中的湯碗,道:“範大人和其他官員這些日子也都一隻擔心你的安危,而且刺客沒有任何線索留下,我們就像熱窩上的螞蟻,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今既然知道刺客出自劍穀,事情就好辦了。”想到什麽,接著道:“對了,公主抵達杭州已經兩日,正親自過問此事,迴去之後,公主應該會親自向你詢問。”


    “公主來了?”陳曦一怔,但馬上道:“如此甚好,公主坐鎮杭州,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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