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秦逍一行人正在連夜趕路。


    錢光涵並沒有說錯,麝月在陳曦離開刺史府之前,就已經換了一身刺史府兵丁的裝束,混在隊伍之中,出了刺史府。


    秦逍帶隊去救援太玄觀的官兵,自然隻是掩人耳目,還沒靠近太玄觀,就找機會和扮成兵丁的麝月從隊伍中離開,爾後迅速去找顧白衣會合。


    顧白衣來到蘇州之後,與秦逍兵分兩路,秦逍去了內庫,顧白衣則是比秦逍先行到了蘇州城內,按照陳曦所說的客棧住下。


    秦逍和麝月離開隊伍後,找了個巷子脫了外衫,露出裏麵的粗布衣衫,這樣的裝扮走在大街上,自然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秦逍找到顧白衣,略作商議,便即製定了出城的計劃。


    顧白衣所住的客棧,也有從蘇州備貨的客商入住,於是顧白衣扮成外地客商,直接將一名客商的貨物連車一起買了下來,爾後扮成客商離開蘇州城,鏢局的涉案人員自然不去管他,隻是魚玄舞卻也跟著隊伍一起離開。


    秦逍其實不希望人太多,人數太多,目標就太大,不過陳芝泰再三懇求,擔心魚玄舞留在蘇州會遭遇不測,而魚玄舞顯然也害怕繼續留在蘇州,最終還是跟著隊伍一起出了城。


    麝月還沒有離開刺史府的時候,就已經是女扮男裝,她樣貌絕美,為了掩飾,甚至在臉上摸了些塵灰,此外因為胸脯太過豐滿,隻能用布帶勒住,盡量讓胸脯看起來不是那麽誇張。


    顧白衣在蘇州的行蹤,自然沒有被錢家發現,畢竟每天進出蘇州城的外來客商和旅人多如牛毛,錢家雖然在城中城內耳目眾多,卻也不可能事事俱知。


    顧白衣這一路人其實並不少,除了陳芝泰和耿紹跟著顧白衣,魚玄舞和另外四名大理寺刑差也是同路,此外還有鏢局的幾名涉案人員。


    秦逍和顧白衣都很清楚,如果一群人撇下拉貨的馬車快馬飛馳,很快就會被人注意,也必將被江南世家鎖定目標,所以要裝扮成商隊,就必須有商隊的樣子,不能走的太快,畢竟有貨車。


    而且這樣的隊伍,更不能走那些荒僻的小路,沒有哪支商隊會丟下大道不走去走小路。


    出城之後,一路不停,此刻卻已經距離蘇州城百裏來地。


    顧白衣是商人的打扮,一身錦衣,兩輛裝著貨物的馬車則是由耿紹和陳芝泰分別扮作車夫,四名大理寺刑差扮作隨行保護貨物的護衛,而魚玄舞也隻能和麝月一樣,女扮男裝,和秦逍一起,扮作隊伍的隨從。


    這樣的隊伍,在蘇州城內的大街小巷處處都能見到,實在是稀鬆平常,並不會被任何人多看兩眼,從蘇州南門出城,也是異常順利。


    陳曦調虎離山,雖然在爭取時間,但撐不了太久,秦逍出城之後,馬不停蹄。


    分異樣,粗布薄衣在身,總是難掩麝月那腴美的身形,魚玄舞身材也是不差,可是放在麝月身邊,卻是雲泥之別。


    出城至今,麝月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有說,漂亮的臉上時不時地顯出思索之色,時而凝重,時而平靜,有時候甚至顯出惱色。


    畢竟是金枝玉葉,從小就嬌生慣養,這一路走下來,麝月明顯顯示疲憊之態。


    但秦逍知道,隻要在江南境內,危險始終不會消失。


    麝月穿著粗布衣衫,帶著布帽,雖然竭力掩飾,卻還是難掩其綽約風姿。


    已經是五月,江南的氣候溫暖宜人,這樣的時節,若是穿上寬袍反倒會顯得十


    秦逍想了一下道:“北邊被他們封堵,東邊也不能去,所以他們肯定知道我們隻有兩個方向可以選擇。不管我們往西還是往南,他們都會派人追趕。”頓了一頓,才道:“殿下,現在已經離城百裏來地,咱們也不能一直往南去,接下來該怎麽走,還請你示下!”向前麵的顧白衣叫道:“顧大哥,你過來一下。”


    顧白衣調轉馬頭,到了秦逍身邊,秦逍神情嚴肅:“咱們這樣一直往南走,後麵的追兵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趕上來,你對江南的地利是否熟悉?”


    顧白衣點點頭,道:“方才我便在想此事。再往前走十幾裏地,折向西邊,就可以順著太湖南岸一路西行,進入江淮一帶,到了江淮,再折向北邊,可以直往長江去。另一條路,就是往西南方向一直走下去,以目前的速度來算,用不了三天,就可以抵達杭州。”看向麝月道:“殿下,這是當下可以選擇的兩條道路,除此之外,如果一直往南走,離京都會越來越遠。”


    秦逍一直護在麝月身邊,見麝月氣色不是很好,輕聲問道:“殿下,是否先吃些東西?”


    離城異常的倉促匆忙,秦逍自然沒有準備食物,好在顧白衣倒是考慮周到,離開客棧的時候,買了一堆烙餅,用包裹包著。


    “秦逍,你覺得他們是否猜到我們會往南走?”麝月似乎對吃東西沒什麽興趣,扭頭過來,看著秦逍問道。


    顧白衣和秦逍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秦逍,你怎麽想?”


    “公主,我現在隻擔心一件事情。”秦逍想了一下在,終是道:“江南七姓關係密切,蘇州錢家作亂,杭州的世家是否也參與其中?如果杭州世家和錢家是一黨,我們前往杭州,就是自投羅網。”


    麝月微微頷首,抬頭向前眺望,前方的官道上昏黑一片,雖然在江南境內也經常有商隊夜間行路,但並不多見,往往都會算好時間,如果無法盡快抵達目的地,便會在途中找尋地方歇息。


    “隻是這兩條路,肯定也在對方的算計之中,他們一定會派人在這兩條路追趕。”顧白衣看起來依然鎮定:“往江淮去的話,七八天時間可以抵達江淮宣州,不過道路難行,途中山水眾多,並不好走。如果往杭州去,道路平坦,會好走許多,但同樣敵兵追趕的話,速度也會快很多。”


    “你們覺得去杭州如何?”麝月微一沉吟,終是問道。


    顧白衣道:“殿下所慮甚是。這次叛亂,並非心血來潮,他們謀劃了多年,錢家既然浮出水麵,杭州那邊也不會一直隱藏下去。”


    “所以在杭州大亂之前,必須將杭州的局麵控製住。”麝月肅然道:“杭州營不會背叛朝廷,本宮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杭州營,親自向長孫元鑫下令,讓他在杭州世家還沒有動作之前,領兵入杭州城,將杭州四姓先控製住。隻要掌控杭州,不讓杭州落入叛黨之手,守住杭州,那麽等聖人派出討逆兵馬,杭州配合平叛軍攻打蘇州,蘇州之亂很快就能平息。”


    秦逍知道長孫元鑫是長孫舍官的兄長,卻並不知道長孫元鑫和麝月的淵源。


    顧白衣微微點頭:“雖然無法確定,但下臣也以為去往杭州十分兇險。”


    “江南七姓之中,有四姓就在杭州。”麝月神情嚴肅,道:“蘇州已經亂了,一旦杭州再亂起來,整個江南必將成為叛黨的巢穴。本宮知道,錢家作亂,杭州四姓恐怕暗中也早就與錢家沆瀣一氣,錢家


    原形畢露,那麽杭州四姓知道這邊亂了,很快也將露出真麵目,本宮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杭州城也會落入叛黨之手。”


    麝月道:“你說的不錯,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隻能去杭州,而且越快越好。”


    秦逍聽得麝月語氣堅定,知道無可更改,心裏也清楚,雖然前往杭州是步險棋,但是這種時候去與長孫元鑫會合卻是大有必要,正如麝月所言,一旦杭州世家先動手,控製了杭州,那麽蘇杭二州都落入江南世家手中,形成掎角之勢,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公主既然已經決定,我們自當遵從。”秦逍道:“不過我們的速度太慢,是否先派人直接去杭州營,讓長孫統領先帶兵進城將杭州世家控製起來?”


    他知道長孫舍官是個溫柔聰慧的女子,但對長孫元鑫卻是一無所知,如今身在險境,卻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皺眉道:“公主又如何確定長孫元鑫一定不會叛?萬一杭州營就像蘇州營一樣,已經與江南世家串通一氣,那麽公主前往杭州營,豈不是自投羅網?”


    麝月瞥了秦逍一眼,淡淡道:“本宮自然有這個把握。”頓了頓,才道:“而且本宮必須冒這個險。蘇州叛亂,杭州世家得到消息肯定要比長孫元鑫要快,如果他們比長孫元鑫先動手,到時候一切便太遲了。”


    “錢家這次叛亂,也算得上是十分倉促。”顧白衣道:“杭州世家現在應該還沒有得到消息,不過他們一旦得到消息,肯定會立刻出手。”猶豫一下,才道:“杭州世家要收買長孫統領自然是不成,但不代表杭州營內便沒有江南世家已經收買的奸細,下臣現在隻擔心,杭州世家知道消息後,會設計加害長孫統領,而長孫統領對他們沒有防範之心,隻怕......!”


    麝月搖頭道:“不成。杭州營要調動,必須要有杭州長史的手令,即使本宮派人先過去,將本宮的命令帶過去,長孫元鑫也不會輕舉妄動,隻有見到本宮,本宮向他親自下令,他才可能出兵。”


    “即使不能即刻入城,也要提醒長孫元鑫小心杭州世家對他下黑手。”秦逍道。


    麝月嬌軀一震,道:“不錯,必須讓他有所防範。秦逍,你派兩個人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前往杭州大營,告訴長孫元鑫,蘇州已經叛了,要小心杭州世家也跟著叛亂,不管發生什麽,就鎮守在杭州營,不可離開。”話聲剛落,忽然聽到一個極其響亮的口哨響起,隨即便見到從官道兩邊的草叢中陡然衝出一群人影來,如狼似虎,轉瞬之間,竟然將秦逍一行人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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