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出宮之後,便和顧白衣住在一起,姐弟二人相依為命。


    顧白衣為人行事低調,不過是七品文書郎,七品小吏,在京都這樣的地方宛若螞蟻一般,無權無勢,甚至連經濟也很拮據,秋娘也隻能是盡力照料弟弟的生活。


    她出宮之時已經早過了婚嫁的年紀,二十多歲年紀已經算是老姑娘,大部分女人在這個年紀膝下的孩子都已經不小。


    夜深人靜的時候,秋娘也不是沒有想過未來的歸宿,但一想到顧白衣尚未婚配,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雖然年紀不小,但樣貌秀美,賢惠勤快,市井中自然也少不了上門做媒的人,卻都被秋娘拒絕,歸根結底,一來是為了能照顧顧白衣,二來也確實沒有相中的男子。


    她與秦逍在洛水河邊相識,第一次秦逍就為了她與青衣堂結怨,這美嬌娘內心深處自然對秦逍也是存有一絲感激。


    此後秦逍對她處處照顧,秋娘畢竟不是懵懂無知的無知小丫頭,有著女人的銳利洞察力,隱隱發現秦逍對自己似乎存有想法,但卻又不能確定,畢竟兩人歲數相差不小,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少年郎會相中自己一個早就過了婚配年紀的女人,等到秦逍後來似有若無的曖昧言行,甚至那次在苦水巷的屋裏猝不及備地親了自己一下,秋娘已經確定秦逍對自己存有非分之心。


    她雖然如同熟透了果子般,卻從不曾為人采摘,除了自己的弟弟之外,甚至不曾與其他男人有過近距離的接觸,這少年郎突然出現,而且攻勢兇猛,卻是讓著從未經曆過情事的美嬌娘慌亂不已。


    她甚至想過秦逍隻是因為年輕氣盛,瞧見自己有幾分姿色,所以一時衝動。


    但秦逍獨闖青衣堂,為了將她從青衣堂手裏救出來,不顧惜自己的性命,此事過後,秋娘口裏雖然什麽都不說,但心裏卻日夜都是這少年郎的影子,既期盼每日都能瞧見他,卻又害怕他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


    有時候甚至在睡夢之中,都能夢著與秦逍柔情蜜意歡愛無限的場景,秦逍溫柔無限,而自己在夢中對秦逍亦是盡力迎合,醒轉過來,麵紅耳臊之時,卻亦有深深的失落感。


    但這樣的事情,那是不能對任何人提及一句,隻能隱藏在自己心中。


    秦逍步步高升,來京不久,已經是名聲大噪。


    秋娘心中卻是複雜至極。


    她多年不曾在意自己的歸宿,從不與人和男人有過接觸,也恰恰如此,一旦被秦逍挑動了情竇,內心深處的感覺比普通人更要強烈許多,每日裏腦中揮之不去的都是少年郎的影子,卻又偏偏不能表現出分毫。


    沒有人知道她最近一段時日心中的焦躁被她很好地掩飾起來。


    她知曉自己與秦逍無論是年紀還是身份地位都有差距,絕無可能走在一起,是以想著將他從腦子裏趕出去,可是越想如此,腦中卻反倒越是他的影子,晚上夢境之中與他越是纏綿。


    今日秦逍突然對她坦誠告白,甚至都已經有要娶她入門的決定,這讓秋娘隻覺得匪夷所思之餘,內心深處卻又充滿歡喜。


    此時被秦逍抱在懷中,秋娘甚至覺得隻是一場夢境,就像自己數個夜晚夢到與秦逍在一起的景象一樣,隻希望夢境長一些,不要太快醒來。


    “大理寺正在整肅,顧大哥也答應過來大理寺幫我。”秦逍摟著秋娘腰肢,讓秋娘靠在自己懷中,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體香味道,輕聲道:“等到大理寺整頓過後,我就會向顧大哥提親。身在其位,能夠為百姓做點好事就做點,實在哪天在大理寺待不下去了,咱們就離開京都,另找地方生活。不過有件事情我不瞞你,也要先告訴你,哪天朝廷真的要發兵收複西陵,我定然要隨軍一起打迴去,除了這件事兒,其他時候我都陪在你身邊。”


    秋娘心中甜蜜,她對秦逍的來曆自然早已經知道,柔聲道:“你要迴西陵為黑羽將軍報仇,我自然不能攔你的。”


    她體貼人意,秦逍一隻手抬起,托住秋娘下巴,輕輕抬起,看著懷中那張秀麗的臉龐,一雙眼眸兒水汪汪的清澈無比,清亮之中,透著一股子嫵媚,心下一蕩,不自禁貼上去,又親在了秋娘唇上。


    秋娘閉著眼睛,一隻手臂勾住了秦逍脖子,秦逍感覺這美嬌娘唇齒生香,那身子更是香軟軟如同要化了一般,心中情動,竟是忍不住翻過身,便將秋娘放倒在床上,身體便要壓下去。


    秋娘躺在床上之時,臉上潮紅麵若桃花,眼神迷離,顯然還沉浸在柔情蜜意之中,等到秦逍身體貼上來,一隻手甚至按在自己胸脯上,赫然驚醒,猛地一把推開秦逍,坐起身來,氣息急促,雲鬢散亂,搖頭道:“不.....不行,還.....還不行.....!”


    秦逍被推開,還真有些猝不及備,見到秋娘臉上一片紅霞,但神色嚴肅,一時也冷靜下來,忙道:“秋娘姐是我不好,你別生氣.....!”


    秋娘低著頭,整理了一下衣衫,扭頭看了秦逍一眼,見秦逍一副尷尬之色,不由咬了一下嘴唇,起身走到秦逍麵前,忽然輕輕抱住秦逍,輕聲道:“我沒有怪你,隻是.....隻是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個輕賤的女人,等到.....等到真的成親之後,我自然.....自然會將自己都交給你.....!”說到此處,臉頰又是一陣暈紅。


    秦逍方才一時情動,還真擔心秋娘氣惱,聽秋娘這樣說,心中一寬,正要抱住秋娘,忽聽得外麵傳來聲音:“老爺,有人求見!”


    聲音一響,秋娘急忙鬆手,後退兩步,拉開與秦逍距離,俏臉一片慌張之色。


    秦逍皺起眉頭,眉宇間甚至有一絲惱怒,走到堂外,見那看門人正站在不遠處,恭敬稟報:“老爺,有一位大理寺是的老爺求見!”


    “大理寺的人?”秦逍心下奇怪,道:“他可說了名字?”


    “他說有要事稟報老爺,看到老爺的馬匹在府外,知道老爺在府裏,所以求見。”看門人道:“不過沒說名字。”


    秦逍想了一下,道:“讓他到大堂等候。”


    等看門人退下,秦逍這才迴到屋裏,見秋娘有些尷尬,上前柔聲道:“秋娘姐,你先在府裏四處看看,以後這是咱們的居處,你若覺得有什麽需要改動的地方,又或者有什麽要添置的東西,盡管和我說。”看著帶著羞色的漂亮姐姐,忍不住上前在她額頭親了一下,這才心滿意足往大堂去。


    府邸對著正門的就是大堂,前院空闊,秦逍到了大堂內,立刻有人迎上來,拱手道:“秦大人,打擾了。”卻赫然是大理寺少卿雲祿。


    秦逍有些意外,他到大理寺的時間不久,其實與雲祿幾乎沒什麽交情,不過雲祿在大理寺也是少卿,和自己在品級上可算是平起平坐。


    隻不過聖人下旨由自己來整肅大理寺,雖然同為少卿,但如今兩人手中的權力卻是天地之別。


    秦逍心裏很清楚,雲祿登門,肯定就是為了大理寺正整肅之事,與費辛一樣,雲祿肯定也是擔心會被踢出大理寺。


    “原來是雲少卿。”秦逍拱手還禮笑道:“雲大人怎麽來了?我還沒搬進這裏,今日隻是抽空過來隨便看看。”


    雲祿笑道:“得知大人的宅子在太平坊,我可是歡喜得很,我的宅子也在太平坊,和秦大人這邊隻隔了一條街。我知道秦大人還沒搬過來,就擔心有人趁機跑到府裏小偷小摸,所以派了人在外麵看著。方才稟報說看到大人迴府,我才特意過來,看看秦大人這邊是否缺什麽。”


    “雲大人今天沒去大理寺?”秦逍請了雲祿坐下,這才含笑問道。


    雲祿有些尷尬,道:“昨天夜裏身體不大舒服,所以今日也就沒有過去。”四周環顧一圈,抬手撫須道:“聖人所賜,果真是福地,這宅子的風水極好,秦大人本就是吉人,吉人福地,日後更是平步青雲了。”


    “雲大人,這宅子之前是誰住?”秦逍問道:“總不成在我之前沒人住過?”


    雲祿笑道:“在秦大人之前,這裏也是住著了不得的人物。如今的龍鱗衛澹台懸夜大統領,在搬走之前,就是住在太平坊的這處宅子裏。大統領住進這處宅子之後,仕途順利,平步青雲。”


    秦逍一怔,心下錯愕,還真是沒有想到這裏曾是澹台懸夜的故居。


    澹台懸夜是黑羽將軍的結義兄弟,不過與黑羽將軍年紀相差不小,據秦逍所知,澹台懸夜今年也不過三十出頭年紀,與黑羽將軍算是忘年之交,不過年紀輕輕卻已經是威名赫赫,掌控著禁宮內最強大的龍鱗衛。


    秦逍初到京都之時,韓雨農和杜鴻盛被分別扣押,秦逍人生地不熟,不知如何是好,卻是想到澹台懸夜與黑羽將軍的交情,跑去天河坊希望澹台懸夜出手相助,誰知道不但沒有見到澹台懸夜,反倒是吃了個閉門羹。


    秦逍心裏很清楚,當時正值西陵淪陷,宮中震怒,澹台懸夜擔心被卷入漩渦之中,遠遠避開。


    對澹台懸夜,秦逍並無好感,聽說這宅子此前澹台懸夜住過,心中就有些不痛快。


    “雲大人,這澹台大統領到底是什麽來曆?”秦逍想了一下,終是含笑問道:“我對他的事情知之甚少,還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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