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當著朱東山的麵,聲稱要將青衣堂趕盡殺絕,朱東山自然是皺起眉頭,青衣堂兩人也都是變了顏色。


    “秦逍,京都口出狂言的人多如牛毛。”光頭李心中雖然對秦逍頗為畏懼,此時卻還是忍不住冷笑道:“你若有本事讓青衣堂解散,蔣某就跪在你腳下給你舔鞋。”


    秦逍淡淡笑道:“原來李三爺還有如此嗜好。”


    光頭李握起拳頭,徐常胤卻是向朱東山拱手道:“大人,蔣大哥被此人所殺,絕無虛假,他就算是朝廷命官,也不可能如此草菅人命。還請大人派人徹查,絕不能讓蔣大哥不明不白死了。”瞥了秦逍一眼,淡淡道:“事發當時,有證人親眼目睹,秦逍斬斷蔣大哥的左臂,蔣大哥對他已經形不成威脅,但此人喪心病狂,竟然抓住蔣大哥,將他從樓上扔了下去,如此當眾殺人,若不能嚴懲,國法何在?”


    “本官知道你說的證人。”朱東山道:“不過秦令吏說了,作證的兩人,是你們青衣堂的人,他們自然會為青衣堂說話,所以他二人的證詞,做不得數。”


    “事發當時,除了他二人,淮陽小侯爺正好在青衣堂作客。”徐常胤立刻道:“大人可以傳訊淮陽侯,他定能主持公道,為我們作證。”


    秦逍也是點頭笑道:“大人,這位徐二爺所言極是,青衣堂的人證言做不得數,但淮陽侯的證言卻不會假。事發當時,淮陽侯在當場親眼目睹了發生的一切,如果他能作證,事情真相也就一清二楚。”


    朱東山皺眉道:“你們要讓淮陽侯前來刑部作證?”


    秦逍和徐常胤對視一眼,竟然都是點了點頭。


    “淮陽侯身份尊貴,可不是你們讓他作證就能傳訊他。”朱東山淡淡道:“徐常胤,你既然想讓淮陽侯為青衣堂作證,大可以去將淮陽侯請到刑部,他如果能作證是秦逍親手殺了蔣千行,本官自然會按照刑律處置。”又看向秦逍道:“秦令吏,你自然也可以去請淮陽侯為你作證,如果淮陽侯作證蔣千行是自己失足摔下樓,你自然也就不必承擔殺人的罪責。”


    秦逍淡淡笑道:“既然徐二爺覺得淮陽侯可以為他們作證,就讓他們去請淮陽侯就是。卑職身份地位,還沒有麵子請得動淮陽侯。”


    “徐常胤,秦令吏既然都這樣說了,你們青衣堂就去請淮陽侯。”朱東山道:“秦令吏就在朱雀大街當差,如果你們請了淮陽侯過來,刑部這邊隨時可以將秦令吏傳訊過來。”


    徐常胤猶豫一下,終是拱手道:“那草民就試試能否將淮陽侯請過來。”


    便在此時,卻見一名刑部官員走進來,輕步走到朱東山身邊,湊近耳邊低語兩句,朱東山一怔,卻是看了秦逍一眼,馬上起身來,道:“秦令吏,快隨我一起去接旨。”


    秦逍有些詫異,疑惑道:“接旨?”心想朱東山要接旨,和自己有什麽幹係,卻要讓自己跟著去接旨。


    “別多說了,”朱東山快步向外走去,“宮中有旨,不可耽擱。”


    秦逍猶豫一下,隻能起身跟在朱東山身後,徐常胤和光頭李對視一眼,也有些錯愕。


    到了刑部前院,便見到一名身著緋色窄袖袍衫的通事舍人正在院內等候,後麵跟著幾名龍鱗禁衛,見到朱東山帶人過來,開口問道:“兵部令吏秦


    逍在這邊?”


    朱東山上前拱手道:“秦令吏正在接受刑部問訊,所以在這邊。”迴身指著秦逍道:“這便是兵部庫部司令吏秦逍。”


    “秦逍接旨!”通事舍人尖著嗓子道。


    秦逍看了朱東山一眼,朱東山急道:“還不跪下接旨。”率先跪下,邊上在場的刑部官吏們已經紛紛跪倒在地,秦逍心中隻覺得蹊蹺,暗想宮裏怎會給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七品官吏下旨?


    不過有旨前來,隻能跪下。


    “詔曰:傳召兵部庫部司令吏秦逍即刻入宮覲見,欽此!”通事舍人卷起聖旨,向秦逍道:“秦令吏,跟雜家一起入宮吧,聖人傳召。”


    秦逍有些發懵,抬頭看向通事舍人,詫異道:“公公,是.....是聖人傳召卑職入宮?”


    “不錯。”通事舍人見秦逍一身布衣,皺眉道:“秦令吏為何沒有著官袍?一身布衣,如何入宮?可有官袍立刻換上?”


    秦逍道:“卑職剛剛進衙門當差,官袍還沒有發下來,借了一件官袍,卻被弄髒,昨日剛剛洗過,所以現在沒有官袍可以換。”


    通事舍人想了一下,才道:“既然如此,入宮過後,聖人如果問起,你這樣迴稟就是。旨意讓你即刻進宮,不可耽擱,你現在就和雜家一起走吧。”


    秦逍隻能道:“卑職領旨。”心下好生奇怪,不知道聖人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傳召自己入宮。


    昨日之事,雖然不算小,但似乎也不可能驚動到聖人。


    通事舍人也不耽擱,領著秦逍出了門,外麵還有幾名龍鱗禁衛等候,通事舍人上了馬,秦逍也騎著自己的黑霸王跟在通事舍人身邊,龍鱗禁衛則是跟在了後麵。


    朱雀大街距離皇城不遠,但通事舍人卻沒有直接領著秦逍到皇城正門朱雀門,而是繞行皇城東麵。


    帝國的皇城分為前後兩片,前麵屬於皇城,後麵則是宮城。


    入皇城之後,還有三道宮牆才能進入宮城,皇城之內駐紮有龍鱗禁衛,分為左右兩營,駐紮在皇城的東西兩側,穿過三道宮牆,皇城與宮城之間有一條人工修建的玉帶河,寬闊無比,河內通水,上麵架設有九座白玉橋,是為九龍橋。


    宮城又稱為紫微宮,是天子居所。


    秦逍第一次如此接近皇宮,道路自然是十分陌生,通事舍人一路上也不說話,從刑部衙門出來後,竟然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到得一處宮門外,隻見到高高的宮牆巍峨聳立,宮門十步一崗五步一哨,俱都是鐵甲森然的龍鱗禁衛守護。


    “這裏是延禧門。”通事舍人終於道:“聖人招你入紫微宮覲見,所以從這裏進入更快一下。”下了馬來,向秦逍道:“入宮不得乘馬,你下馬跟雜家入宮。”


    秦逍既來之則安之,遵照通事舍人的吩咐下了馬,延禧門並沒有完全打開,隻打開一道小門,通事舍人領著秦逍進了延禧門,跟隨的龍鱗禁衛卻沒有進入。


    進了延禧門,便是一條寬闊的道路,通事舍人在前領路,秦逍跟在後麵,他頭一次入宮,四下觀望,隻見得宮內和外麵完全是兩個世界,宮牆厚重,地麵都是鋪著極為考究的石板,而且道路寬闊至極。


    往前走了好一陣子,邊上有出現一道宮門,宮門外又有數名佩刀持槍的龍鱗禁衛守護,通事舍人自然知道秦逍是頭一次進宮,見他滿眼都是好奇之色,笑道:“咱們現在還沒有入宮,進了這道崇明門,便是真正的進入紫微宮了。你頭一次入宮,雜家也叮囑你兩句,入宮之後,沒人問你話,你就不要開口,更不要左顧右盼,可聽明白?”


    秦逍拱手道:“有勞公公指教。”


    通事舍人領著秦逍進了崇明門,秦逍一路上走過來,心裏卻也清楚,這皇宮果真是衛戍森嚴,宮門重重,禁衛森然,沒有皇帝的召見,想要進入皇宮,簡直是癡人說夢。


    昨日下了半天細雨,今日卻是陽光明媚。


    宮殿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溫潤的光芒,美輪美奐,重影疊嶂,紫微宮內的宮殿璨若星河,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簷,宛若鳳凰般展翅欲飛,青瓦玉石雕刻而成的浮雕牆板,盡顯大唐帝國的威儀和氣勢。


    秦逍跟在通事舍人身後,雖然知道不好左顧右盼,但還是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向四周大量,時不時地看見在宮內小心翼翼的太監宮女。


    皇宮內的亭台樓閣自然不是別處可比的,雕梁畫棟的宮殿自然氣派無比,便是宮中的假山林木也都是極為考究。


    秦逍記性雖然極好,但頭一次跟著通事舍人在宮中穿行,很快腦子就有些迷糊,實在記不住宮中曲繞環轉的道路,入宮之後甚至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一處殿宇邊上,通事舍人這才道:“這裏是含冰殿,待會兒要麵見聖人,這身衣衫麵見聖人實在是不成體統,雜家令人給你準備一套幹淨的衣衫,你先在這邊沐浴更衣,然後再等聖人召見。”


    秦逍心想畢竟是要見大唐帝國的天子,自己一身布衣,似乎確實有些不像話。拱手道:“一切遵從公公安排。是了,還不知道公公高姓大名。”


    “雜家姓韋,你叫雜家韋公公就成。”通事舍人吩咐道:“跟雜家入殿沐浴更衣。”


    韋公公在宮裏顯然還是頗有地位,安排人幫助秦逍沐浴更衣,沐浴當然不是秦逍自己來洗,而是有宮女伺候,豔光無限,能在宮裏當差的宮女自然姿色都不會差,但卻也隻能看不能摸。


    而負責幫助沐浴更衣的宮女對此習以為常,對她們來說隻是一個分內差事,見得多了,淡定自若,或許是太過忠於職守,又或許是覺得秦逍好一陣子沒有洗澡,幾乎將秦逍洗下一層皮來。


    沐浴完的秦逍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這是綢緞所製,穿在身上極為四絲滑柔軟,倒是讓人感覺十分愜意。


    沐浴更衣過後,秦逍生怕宮女將自己的布衣扔掉,囑咐放好,自己出宮的時候要帶走,隨後在韋公公的帶領下,到了含冰殿的一處寬闊處,這裏有桌椅,桌上還擺著點心,邊上則是由一名姿色不差的宮女伺候。


    “你先在這裏等候,雜家去稟報聖人。”韋公公囑咐道:“聖人要傳你,雜家會過來帶你去覲見,不過雜家沒來之前,你就在這裏等候,不要走動,需要什麽,和宮人說一聲就好。”


    秦逍立刻答應,等韋公公離開,這才一屁股坐下,也不客氣,拿起桌上的點心有滋有味吃起來,心想這皇宮果真就是與眾不同,連糕點的味道和民間也是相去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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