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百零八坊,有大有小,人口自然也是不同。


    最少的也有上千之眾,而人口眾多的市井坊地,一個坊裏甚至有近萬之眾,由此亦可見大唐京都的繁華。


    朱雀大街是在靠近皇城的功德坊,皇城四麵的坊地,並非住宅之處,幾乎都是用來辦公,三省六部等各司衙門座落其中。


    四平坊離功德坊路途不近,比起四平坊,灰衣坊反倒近上不少。


    秦逍離開刑部出了功德坊,並沒有打算返迴四平坊的長樂客棧。


    顧白衣昨夜一番指點,讓韓雨農脫離了困境,秦逍心中對顧白衣著實是十分欽佩。


    韓雨農囑咐秦逍抓緊時間離開京都,可是秦逍卻實在放心不下韓雨農。


    雖然擺脫了兵部的控製,但韓雨農卻又被困在了刑部。


    比起在兵部的兇險處境,韓雨農在刑部的處境自然是要好得多。


    隻是秦逍今日親眼見到,兵部堂官白天還是帝國重臣,手掌兵部大權,可是轉眼之間,卻成為了刑部的疑犯,這樣的變化,隻是在半日之內便即發生。


    韓雨農現在被刑部當做證人,可是誰能保證情勢不會發生變化,韓雨農會再次陷入絕境。


    當初在龜城的時候,衙門裏的差役們閑聊之時,對京都都是向往至極,秦逍也曾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到京都見識見識。


    但在京都短短幾天,秦逍心裏卻是對這番話的京都滿是厭惡。


    比起京都,龜城的日子自然是要舒適得多。


    他現在隻想趕到顧白衣那邊,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告知顧白衣,讓顧白衣幫著分析一下接下來會是怎樣一番局麵。


    月光幽幽,騎馬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有月光引路,不至於看不清楚道路。


    秦逍對路徑倒是很熟悉,知道穿過兩條街,到了那條洛水河邊,沿河而下,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抵達灰衣坊。


    他手中有刑部簽發的路條,倒不必擔心被人阻攔。


    在穿過前麵那條街道,便可以抵達洛水河邊,這條巷子四周民宅不多,倒是有些鋪子,不過天黑之前,鋪子都迴收工關門,所以到了夜裏,這條巷子就會十分的安靜。


    馬蹄走在青石道上,若是平時,四周嘈雜,聽不到什麽聲音,但此刻馬蹄聲卻聽得很是清晰。


    忽然間,秦逍眉頭皺起來,隻因為他突然感覺馬蹄聲有些不對勁,在自己的身後,分明還有馬蹄聲傳過來。


    秦逍迴過頭,月光之下,果然瞧見一騎跟在自己後麵。


    秦逍勒住馬,停在巷子當中,後麵那匹馬也瞬間停下來,與自己保持著距離。


    馬背上的那人戴著鬥笠,帽簷擋住了臉,右手拿著馬韁繩,左手卻分明拿著一把沒有出鞘的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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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律,平民百姓不得私藏兵刃,除非是朝廷兵將或者公門差官,普通百姓一旦被查出藏匿兵刃,以謀反罪論處。


    即使是外地來的官差進入京都,也會被守城兵士手腳兵器,秦逍和韓雨農入城的時候,就被城門守衛將兵器收繳。


    身後手握大刀,自然不是平民,可如果是朝廷的官兵,為何又是如此古怪的打扮。


    秦逍兜轉馬頭,麵


    朝那人。


    二人中間隔著幾丈距離,這裏本就幽靜,遠離鬧市,人跡稀少,又是在夜裏,鬥笠人尾隨在後,秦逍自然知道來者不善。


    如果此刻有刀在手,秦逍絕不會有絲毫的畏懼,隻是他赤手空拳,對方手中卻拿著刀,不敢大意。


    二月的夜風兀自寒冷,一陣風吹過,卷起巷子裏的一片油紙,也不知道是誰隨手丟在巷子裏,那油紙吹到對方的馬蹄下麵,秦逍皺起眉頭,也就在此時,猛地感覺身後勁風忽起,“咻”的一聲,秦逍根本沒迴頭,便知道身後是一支箭矢突然射過來。


    這一箭勁道十足,出其不意。


    秦逍身體卻已經向左斜倒,也幾乎是在他身體躲開的一瞬間,一支利箭從肩頭擦過,若是稍有遲鈍,這支利箭必然已經沒入秦逍的背脊。


    躲過利箭的瞬間,對麵那一騎已經飛馳而來,馬背上的鬥笠人已經拔刀出鞘,眨眼間駿馬已經近在咫尺,鬥笠人低喝一聲,已經從馬背上飛起,如同紙鳶一般向秦逍飄過來,手中的大刀對著秦逍腦袋砍了下來。


    他一刀砍出,雙眸有如鷹隼,捕捉著秦逍的細微舉動,留心他的雙手變化,顯然是在判斷秦逍如何閃躲。


    鬥笠刀客經驗豐富,他本就是為了殺人而存在。


    出刀的那一刻,他已經留有極厲害的殺招,隻等著秦逍閃躲,他就會使出連環後招,勢必要取了秦逍的性命。


    他甚至已經替秦逍想出了幾種躲避的方法,無論秦逍如何閃躲,他後麵的招式瞬間就能要了秦逍的命。


    他殺過不少人,連環殺招屢試不爽。


    可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秦逍根本沒有躲,這個清秀的年輕人竟然在自己落到的一刹那,抬起一隻手,電光火石之間,後發先至,已經抓住了鬥笠刀客拿刀的手腕子。


    鬥笠人隻覺得手腕一緊,心下駭然,自己一隻手被對方製住,便是有再精妙的後招也不可能施展出來,而秦逍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另一隻手已經握成拳頭,毫不猶豫地揮拳向前擊出,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鬥笠刀客的心口。


    “砰”!


    鬥笠刀客整個人已經倒飛出去,隨即重重砸在青石地麵上,隨即“噗”的一聲,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秦逍根本沒有時間去看鬥笠刀客傷的怎樣。


    身後又是一支利箭射過來,比第一箭似乎更為迅疾,而秦逍已經從箭風判斷出位置,側身往右邊閃躲,剛剛避開這一箭,卻聽到一聲低吼,循聲看去,不知何時在旁邊一間房舍的屋頂上,竟然出現一道粗壯的身影,那身影已經從屋頂如同猿猴般躍下來,月光之下,粗壯的身影身形卻很靈活,跳到秦逍的駿馬邊上,一拳照著秦逍打過來。


    他沒有攜帶兵器,可是他的拳頭比刀劍更可怕。


    這人體型魁梧粗壯,宛若巨人一般,那拳頭更是如同鐵錘一般,秦逍斜坐在馬背上,一時間無法下馬,隻能故技重施,探手去抓巨漢的手腕,巨漢卻根本不躲,任由他抓了手腕,但另一隻手卻已經如同疾風般探出,迅疾而準確無誤地掐住了秦逍的喉嚨。


    秦逍被巨漢一隻手抓住脖子的一瞬間,心下駭然。


    這人體型魁梧,力量極大,秦逍本以為這樣的體型,速度定然會是他的弱點,可是出乎秦逍的預料,巨漢不但力量十足,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對方探手抓他的脖子,竟然沒能躲開。


    秦逍瞬間明白,這巨漢絕非普通人,從他的速度和身法來看,至少也是三品小天境。


    月光之下,此時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的臉孔。


    巨漢咧著嘴,嗬嗬笑著,看著秦逍的眼睛,像極了一頭捕捉到獵物的野獸,雙眸之中因為興奮而泛著恐怖的猩紅。


    “我要殺死你!”巨漢戲虐道,握著秦逍脖子的大手一點點收緊,秦逍亦覺得唿吸越來越困難,因為無法唿吸而雙眼充血,他的雙手雖然還能活動,卻已經很難聚氣於拳頭上,而且以這巨漢的體魄,即使在他身上打上幾拳,也絕無可能將他擊倒。


    巨漢似乎很享受自己的獵物一點點地失去生命,手臂一拖,已經將秦逍從馬背上拖下來,爾後手臂舉起,掐著秦逍的脖子舉在了半空中。


    巨漢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看著秦逍的眼珠子充血,又重複了一句:“我要殺死你!”


    忽然間,巨漢瞧見秦逍那充血的眼睛陡起寒光,隨即猛地感覺一件利刃刺穿了自己的喉嚨,那種痛苦讓巨漢的手瞬間鬆開,秦逍穩穩落在地上,右手拿著一把利刃,利刃已經深深沒入了巨漢的喉嚨,正是紅葉當初送給他的魚腸刺。


    魚腸刺鋒利小巧,正適合隨身攜帶,此等利刃,秦逍也一直收在身上。


    進城的時候,秦逍將佩刀交給了守城衛兵,好在當時杜鴻盛自報身份,守城的衛兵並無對三人搜身,秦逍的魚腸刺也就得以攜帶入城。


    巨漢掐住秦逍的脖子,沒有想到秦逍身上還藏著利刃,更沒有想到秦逍還有還手之力。


    秦逍落地之後,盯著巨漢的眼睛,重複了巨漢說的那句話:“我要殺死你!”右手握緊魚腸刺,猛地往下一拉。


    魚腸刺鋒利異常,削鐵如泥,秦逍往下一拉,直到小腹處才停下,竟然是已經將巨漢開膛破肚,裏麵的內髒稀裏嘩啦爭先恐後湧了出來,鮮血和腹液裹著那些筋膜腸髒,直接往下流淌,落在了巨漢的腳邊。


    巨漢一時沒有死透,低下頭,看著自己被開膛破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嗷!”


    巨漢發出慘嚎聲,這種情勢下,竟然還能抬起雙手,兩手搭在秦逍的肩頭,秦逍想不到巨漢兇悍至此,急忙掙脫,隻是巨漢垂死之際,全身的氣力都在兩隻手上,死死扣住秦逍肩頭。


    “咻!”


    第三支利箭從昏暗處再次射出來。


    秦逍抬起腳,踹在巨漢身上,身體後退,雖然竭盡全力,但第三支箭還是沒入了秦逍的右肩,巨漢也被秦逍一腳踹開,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像一棵大樹般往後仰倒,重重砸在了地麵上。


    秦逍急促唿吸,扭頭再去看鬥笠刀客,卻瞧見鬥笠刀客已經掙紮翻上了駿馬,兜轉馬頭,催馬而去,地麵上隻留下他噴出的幾口鮮血。


    秦逍知道今夜襲殺自己的共有三人,除了鬥笠刀客和巨汗,還有暗中如同鬼魅般偷襲的箭手。


    巨漢已死,鬥笠刀客逃走,隻剩下了那名不見蹤跡的箭手。


    箭矢插在他的右肩,秦逍卻顧不得疼痛,握住魚腸刺,一雙眼睛卻是盯著箭矢射過來的方向,那裏昏暗無比,秦逍方才隱隱看到那箭手的身影,但此刻卻已經失去了箭手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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